第69章 消失的天才
“小紅樓是老房子了,不適宜居住,我和其他嘉賓還是住酒店吧,這樣也不麻煩書畫協會的工作人員。”
她一開口,所有嘉賓都像看英雄一樣地望著沈予微。
別人是好心邀請你來住,你卻說住的不舒服,要搬出去住,這雖然是大實話,可難免會讓主人家不高興。
好在高德仁似乎沒放心上,而是爽朗笑道:“當然沒問題,本來咱們邀請你們住在小紅樓也是為了更方便地錄製節目,要是住的不適應,耽誤了錄製反而不好,而且我也知道,你們這代人啊和我們那代人不一樣囉,肯定不適應這樣的老房子。”
其實沈予微倒是住過很多年這樣的老房子了,甚至她住的房子比這房子還要老。
就是因為住過,她反而覺得現代的房子住的更快樂!並且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才特意向高德仁說一聲。
高德仁和沈予微聊完後,又和其他嘉賓閑聊了幾句,當聽到薑芸芸直言不諱說她更喜歡油畫時,他也沒生氣,反而拉過自己的小兒子高海川道:“那你和我這兒子差不多,每次我一和他聊華夏美術史,他就跟我聊西方美術史,一和他說顧愷之、吳道子,他就跟我說達芬奇、畢加索。哼,真是純心和我抬杠。”
高海川習慣了高德仁的念叨,很順其自然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您也不能強迫我。”
薑芸芸挑了挑眉,訝異道:“那巧了,這兩位剛好是我最喜歡的西方藝術家。”
“能和薑小姐品味相同,是我的榮幸。”高海川很有氣度,這話明顯是在捧薑芸芸。
恰好薑芸芸就是吃這套,她抿嘴偷笑,兩人還越聊越投契,形成了一種別人破不了的氣場。
高德仁笑嗬嗬地在旁邊看著,像是很滿意。
周泉與尚駿看著看著,突然醒悟過來,好家夥,這是相親嗎?
沈予微也注意到這一幕,她發現一件事,那就是高德仁沒有向任何人介紹高海川,獨獨在和薑芸芸說話時,將高海川帶上了。
在她收回視線時,她又和錦畫的視線對上了。
錦畫安靜地跟在高德仁身邊,麵帶端莊的微笑,接人待物都很優雅,找不出一絲錯誤。
印菲鬆了一口氣小聲道:“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高老師多和藹啊,才不會給我們穿小鞋呢,說不定就是錦畫從中作梗。”
沈予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不過她這麽做是為什麽啊?是覺得你搶了她的風頭嗎?”
沈予微淡淡道:“不知道。”
印菲看著高德仁被簇擁的樣子,忍不住感慨道:“你知道為什麽高老師有人接,而孟老和古老沒有人嗎?”
高德仁和埋頭在自己專業裏作研究的那些專家老師不一樣,他在做事之餘也更擅長做人,和不少領導、富商都維持著良好關係,地位自然不一樣。
沈予微揶揄道:“還請菲菲老師多指教。”
印菲撇撇嘴,無奈道:“我看你什麽都懂。”
娛樂圈就是這麽現實,當你地位不一樣,或是有了流量人氣,你就會發現身邊的人變得特別友善,每個人對你都笑眯眯的。
聊到這裏,娛樂圈的八卦小達人印菲又開始發揮其天賦了:“我跟你說哦,雖然都是六溪山人的成員,可高老師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哦?”沈予微好奇起來。
“六溪山人這個雅號傳承到現在,大概有三批人,第一批就是我們昨晚聽到的故事裏的那批年輕書畫家,當時這批書畫家裏有一位叫高鍾的畫家,他在戰亂中救過一對母子,後來他和那位女士結婚,那個小孩就跟了他姓,叫高建華。”
“高建華受高鍾的影響,自幼也酷愛書畫,後來在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有一批文物回流,需要鑒定後才能進入博物館,他就負責這些文物裏書畫部分鑒定的工作,後來他自然也當之無愧地成為六溪山人之一。”
“高建華去世後,他的兒子高德仁高老師憑借過硬的專業水平,成為第三任六溪山人的成員。”
“他家是唯一一個一門三代都是六溪山人成員的人,當然了,高家人可以說是受祖輩蔭庇,可他們的實力也是穩紮實打的,所以書畫圈的人也服。”
沈予微聽著聽著,入了迷,情不自禁地掏出從酒店拿的小糖果吃。
印菲:“……”
要是以前,她肯定要嚷嚷了,可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並且學會跟著沈予微一起吃,要是她以後胖了,絕對是工傷。
沈予微好奇道:“可我看高老師的兒子似乎不打算繼續往這方向走?”
“你們在吃什麽瓜吃得那麽香?”榮孟洋遠遠看到沈予微和印菲的腦袋挨在一起,尤其是沈予微還在吃東西,就猜到這兩人在吃瓜了。
其他瓜,他沒興趣,不過如果是聊書畫瓜,榮孟洋還是願意多聽聽的。
印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洋哥,我們在聊高家的事,現在剛好聊到高老師的兩個兒子,不過我隻知道他兩個兒子都沒有往書畫方向發展,其他的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榮孟洋道:“哦,這事我可能比你了解一些。”
榮孟洋也從沈予微手裏抓了一顆糖果。
沈予微:“……”
這聽八卦,發吃食的畫麵怎麽有點眼熟?不過那時她好歹還能收點靈石。
榮孟洋繼續道:“高老師的小兒子,你們已經見過了,不用多說,他的大兒子高山輝也是學畫畫的,可畫畫這種事很講究天賦,他在這方麵的天賦不如他的父親,所以後來就放棄了。”
沈予微訝異道:“就這樣放棄了?”
榮孟洋嗬嗬笑道:“可能是無論怎麽努力,都比不上天才的一根指頭,那種感覺太難受了吧。華夏繪畫有十幾個流派,但總地來說可以分為南北兩派,當時高山輝不想在父親的影響下學畫,特意跑去了南方學習,剛好遇到了一個絕世天才。”
“那位天才被南派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是現代王希孟,大家都說假以時日,他一定可以成為南派的領頭羊。”
沈予微又一次聽到熟人的名字,好奇心更旺盛了,王希孟是她的師兄都盛讚的天才,他的《千裏江山圖》在咫尺之間,描繪了瑰麗奇絕的錦繡河山。
所以她十分好奇這位現代王希孟現在如何了。
“高山輝遇上他,深受打擊,回來後失落了好一陣,然後就跟高老師說不學畫了。再後來他娶了錦畫,哦,對了,錦畫是當時北派這邊的代表新人,估計高老師有意栽培錦畫當接班人吧。”
沈予微心中微動:“那個南派的天才叫什麽?”
“好像是叫……岑……”榮孟洋想了許久也沒想起來,“我不太記得了,主要是這是太久以前的事了。”
沈予微問:“是山今岑的岑?”
“是。”榮孟洋剛點了點頭,“欸?山今岑,難道是那個山今老翁?如果那幅畫是他畫的,怪不得被叫天才了。予微,你運氣不錯,挑到他的畫,也算是孤品了。”
沈予微猜測道:“你不記得他的名字,是因為他現在沒有再畫畫了嗎?”
榮孟洋歎氣道:“是的,有時天分太高了,可能老天爺都會嫉妒吧,當時他被比作王希孟,結果他就真的像王希孟一樣,突然消失了。”
小紅樓的花園裏,大家忙得熱火朝天,其樂融融,小紅樓外,一位老人家抱著一幅畫在打轉,他的臉皺巴巴的,像是黃土地的溝壑,兩隻手也很粗糙,一看就是作慣了粗活的人。
他眼巴巴地望著上京書畫協會幾個字,想進去可又有點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