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哪個白兔精來了也使不上勁

威廉周這人都級別副總了,也夠壞的。

是怕廖馳和小穗兩個人讓他吃虧還是怎的,訪談而已,還拉上了能言善辯的銷售總監老李。

尋常的問題,都被老李攔了下來,巴拉巴拉地東扯一通西扯一通。

誰也沒開攝像頭,小穗麵前是一片漆黑的屏幕,上麵映出自己百無聊賴的影子。

半個鍾頭還沒聊到核心,泛泛而談的話密。

廖馳按兵不動,小穗瞅個空子,先往回扯。

“所以,照您所說,業內的交易這麽火熱,動輒上億美金,那我們是否遺憾在投資並購這方麵行動太晚,錯過了很多優秀的公司呢?”

比起線上的幾個人,她這個直球踢得頗有些顧頭不顧尾,也不怕自己後院著火。

老李馬上回:“祝小姐是個爽快人。不過遺憾不遺憾,就要問我們廖總了。”

他管投資,他不發力,別人誰敢當麵評價他失職。

廖馳順著小穗說:“沒關係,大家開誠布公地從業務的角度說,今天我們會議的目的就是交流下一步投資部的定位。”

老李停住,周望川說得平實多了:“我們曾經在市場上碰到過合適的初創公司和團隊,規模小但可以彌補我們的短板。以前我們沒這個實力,現階段如果出現合適的外部標的,我認為可以考慮。”

“以前沒有投,您覺得困難在哪裏?”

“資金。一方麵市麵溢價太高,另一方麵我們沒有豪擲千金的魄力。

小穗拋出問題:“現在,公司應該有這個預算,對嗎?”

廖馳:“應該是應該,但資金從哪裏來?銷售掙錢沒錯,這幾年研發投了多少錢,大家也都明白。”

“研發是吞金獸,這一點大家公認。所以,外部融資很重要。”

小穗好不容易在廖馳的配合主導了話題,剛要鋪開來一說,就聽周望川那邊突兀地cue她。

“你以前在投行,是做什麽行業的?”

“TMT行業的企業,我做過很多。”

“比如?”

“軟件,互聯網,電商等等知名企業。”

線上傳來老李的嗤笑聲。

“這些和我們行業有什麽可比性!”老李誇張地問,“二十一世紀,比石油還金貴的是什麽?是芯片!”

“行業沒有……”

“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知道。”

老李接話茬,“但有技術含量高低和開發複雜性的差別,這你得承認吧?”

承認什麽,小穗被他譏諷的話外音說得有點惱,好像她是個百分百的門外漢一樣。

也學他挑起話尾,道:“那是你們的傲慢。硬件之外有軟件,軟件之外有基礎設施、應用平台,難道別人不複雜?不需要勞心勞力?”

“要論核心和稀缺,根本不是一個水平!”

行業和企業見得多了,小穗不覺得哪個無可取代,立刻回擊。

“稀缺才更不應該固步自封、孤芳自賞,無論是什麽行業,隻有放在產業鏈裏才有價值。”

老李並非真要和她吵,見她衝鋒槍似的開炮,脾氣收得極快。

“切,要不是看你成語用的溜,我還真得和你掰扯到底!不過,我這人從不和美女吵架,顯得我多不憐香惜玉似的。”

小穗腦子裏弦一緊,糟糕,被這兩個老狐狸一唱一和的,帶跑題了。

她很快也收住:“以我做過這幾個行業的經驗,傳統行業依賴於內生式增長,而新興產業更依賴於外沿的並購式增長,因為技術經驗和能力的積累太慢了。我們的case,是完全相通的道理。”

廖馳同意:“我們的增長靠內生還是並購?至少要並行之。”

“對應到我們投資部,還是要出去融資。”

“對。找錢,還是當前的首要任務。”

“剩下的問題就是,Old Money 還是New Money,貴的錢還是便宜的錢。”

一唱一和,她也會,順水推舟地配合廖馳往深處引導唄。別太直白就行。

“還有已經做過的幾輪融資,不能幹放著不理。投資人的預期一般都比較高,他們需要出路。”

前兩天廖馳說他很發愁,C輪融完不久,第一輪的基金已經坐不住了,差點趁假期去他家裏堵他。

老李:“……我看時間差不多,不然我們就……”

周望川素來不喜兜圈子,這也是他和廖馳不是一類人的差別之一。

聽到這裏,對他們的話題走向已是了然於胸。

“你們還是想推上市,對嗎?”

小穗和廖馳相繼下線,頁麵上隻剩下老李和周望川。

“老大,你揭什麽底牌啊?他們想說,讓他們自己圓去……”

“飯還沒吃,沒那個時間和他們磨嘰。”

氣勢上已經被人占了上風,還要任他們搭台唱戲?

老李幽幽地說:“是啊,廖總不著急,祝小姐姐拐著彎地往回繞。人家這配合打的……”

“很默契。”

“前兩天我聽說,她和幾個部門經理訪談,被懟得找不到東南西北,小白兔進了狼窩一樣!”

老李嘿嘿笑,“我還說,廖總真是無情,看來對她也不怎麽樣,一點不怕她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她什麽反應?”

“服軟唄!就像今天,吵肯定不吵起來。”

老李以為這下有熱鬧看,結果一場一場,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碰到硬氣的不說話,碰到好捏的她就頂幾句。現在的小姑娘真了不得,肚子裏都是心眼,鬼靈鬼靈的!”

周望川沉吟了一會,這位新人的心計,在他這當然不夠看的。

幾次交談能看出人的大致性格,溝通的技巧是有的,但也直爽敢言,不是老謀深算的虛偽。

“心態穩的人,不會被幾句話打回去。”周望川說,“有些話,她講得沒毛病。我們拘在一個圈裏久了,跳出來看看,很有必要。”

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廖馳打的不外乎是這個主意,而且,還找了個很會念經的幫手。

“老大,你被說動了?”

“當然不。”

“我就說嘛,糖衣炮彈放您這不管用!”老李咂咂嘴,“廖總未必不是存心……”

他言語未盡,不好往下說。周望川問:“存心什麽?”

“美人計啊!”

周望川在那頭沒說話。上次從工作小群裏新學了個詞,叫“顏值扛打”,說的就是這位新人。

但以他對廖馳的了解,看著好脾氣,骨子裏盡是世家子弟的清高。

“不至於。”

“是啊,那是他不了解您。”

老李說得停不下來,一到過年幾個親近的下屬都替他著急,他也不怕老板煩,嘴裏叨叨。

“萬年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得和唐僧似的。哪個白兔精來了,也使不上勁啊……”

會上雖然談的不愉快,廖馳被隔離的事幾個高層都知情,快結束時周望川隨口關心了句。

“酒店條件還可以?”

“湊合吧。房間小一點,東西舊一點,也夠用。”

“比平時肯定艱苦,忍一忍吧。”周望川說,“那家酒店我正好有個認識的人,缺什麽東西和我說。”

廖馳停頓:“老廖拜托你了?”

“簡單說了說。”

一猜就是。他爸在國外養病,還不忘把觸角伸回國內,沒事也要搞點事出來。

他一個大男人,至於生活不能自理?

會後,周望川還是把酒店大堂經理的電話發了過來,廖馳看都沒看,直接給刪了。

因為——沒什麽艱苦的,方叢在,都搞得定。

打一剛來,她放下行李,就把房間整個角角落落都清掃了一遍。

洗手間刷一遍,地板擦一遍,家具抹一遍。如果不是明天曬不幹,床單被套她肯定也要重新洗一遍。

她是個勞碌命,愛幹淨,任勞任怨地收拾房間,幹活從無二話。

還不落好。廖馳一看電話進來,頤指氣使地指揮她:“我的行李,也收拾一下。”

光他的幾大箱衣服,就掛滿了兩排衣櫃,還沒掛完。

幸好方叢拿來的都是休閑裝,團在箱子裏問題不大,皺一點而已。

廖馳大剌剌地坐在窗前抽煙,電話講個沒完,腳下星星點點地灑了不少煙灰,還是要她清掃。

中午,服務員送餐到門口,敲完門人遠遠地走了,不能和客人有直接接觸。

方叢又收拾桌子,從餐車上取下盤子,鋪餐巾,伺候完人麵對麵地坐下來,一口也吃不下了。

房間裏隻有兩個人,避免大眼瞪小眼的方法,隻有——工作。

晚上,他開完會八點多,她回完郵件九點多。兩人輪流洗漱,心裏都在琢磨一個問題。

——夜裏怎麽睡?

這一天過得特別不自在,她後悔,他煩躁,別扭著誰也不怎麽搭理對方。

方叢心累身體累,從**扯了枕頭,又從櫃子裏拿出厚毛毯,主動去睡沙發。

廖馳從洗手間出來,冷眼看她忙活,直到睡前一句話沒說。

他一個人躺在兩米寬的大**,翻來覆去烙餅似的睡不著,快十二點,又開了床頭燈,打開手機看球賽重播。

方叢早困得不行,她太疲倦了,被燈光一晃,翻身麵朝裏陷在沙發一角,很快又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