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李青溦突冷聲道:“稍等。”

李毓秀剛到門前兩架黑漆平頭平頂的車轎旁, 聞言停下白她一眼:“做什麽?”

李青溦站在青石階上,一雙青白分明的眼睛將她映在眼底,看她一眼。

“那支簪子, 你戴不得。”

她話音低沉, 一雙眼睛黑沉黑沉的。手從寬袖中伸出來, 指了指李毓秀高髻上一支金簪。

李毓秀被嚇了一跳, 瞧見一旁的小周氏和李棲筠,又梗著脖子冷笑一聲:“阿姐管天管地,連我戴什麽首飾都要管,是不是過於霸道了一些, 這支簪子怎麽就不能戴了?”

李青溦懶怠同她多說, 直接吩咐林嬤嬤幾個上前, 要將她頭上的簪子摘下來。

李毓秀擰著眉頭叫了一聲, 藏在李棲筠身後:“爹爹,你快管管她!這是做什麽呢!”

李棲筠皺眉:“什麽簪子, 也值得吵吵嚷嚷的?”

他瞅了一眼, 見那簪子十分華麗,乃是赤金打造的一卷須翅三尾點翠銜五滴明珠鳳簪。

瞧著是有那麽幾分眼熟,隻是李棲筠一時也想不清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問一旁的小周氏:“你可有見過?”

小周氏看清那簪子的瞬間,麵色微變。

這簪子先前是在宋氏的嫁妝妝奩裏裝著的,她瞧著上頭又有五珠又有鸞鳳, 便取了出來了。

隻是她也沒什麽機會戴,一直壓在箱底罷了,未想到被李毓秀給翻了出來。

可此時如何能承認?還是得想個法子盡快翻篇才是。

她思忖片刻“妾也不知呢。不過隻是一隻簪子罷了, 若是秀兒拆下來, 少不得要打亂幾縷頭發呢, 小女郎的發式可是繁瑣的很呢, 若是因此誤了事便不好了?郎君說是不是?”

李棲筠覺著她說得有禮,他也不知一個簪子有什麽好爭奪的。

當下拉著臉說李青溦幾聲:“隻是一個簪子罷了,即便是你的,也不必這樣慳吝。咱們是一家子,出門在外如何這樣吵吵嚷嚷的,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了?”

他話音剛落地,門口突傳來轆轆車響,一輛翠蓋珠瓔八寶車停在門口。

一道渾厚清亮的女聲傳來:“誰同你們是一家子?爛泥貼金,要臉不要?”

這女聲渾厚清亮,聽在李棲筠耳裏猶如平地一聲驚雷,他臉麵一白,忙趨步迎出門。

大門口,平西王宋獻和王妃徐氏等眾多侍從出現在門口。

瞧那樣子,似是約對好了等李青溦,且已經等候多時了。

“未想到嶽母嶽父也來了,嶽父嶽母從並州過來定然是舟車勞頓,如何不來小婿家中坐一坐,喝杯熱茶呢?”

李棲筠忙躬身作揖,低下身子恰看見宋獻腰間的一條馬鞭,一時腿肚子抽筋。

看到平西王夫婦,他就能想起縣主去世那年,他被平西王夫婦綁在春凳上,真真好一通鞭子,打得他是皮開肉綻。

那時若不是族中老輩趕來,他怕是已經被抽死了。後來也是在**生生休整了一個多月才算好。

宋獻懶得多看他一眼,隻將李青溦叫在身側。

徐氏瞧他,忒地一聲罵他:“誰是你的嶽母,瞧著你便是倒了血黴。”

李棲筠隻得囁嚅幾聲是是是。

徐氏先前在大門外頭等李青溦,未聽全他們說了什麽,扭頭問一旁的林嬤嬤:“先才這個人在吠些什麽?”

她指了指李棲筠。

李棲筠神色不佳未敢頂嘴。

一旁的小周氏忙搶白:“回稟王妃,也並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小孩子們不省心,鬧著玩罷了。”

“可有問你?你一個妾室,如何敢在我這兒搭茬兒搶話充長輩?配不配?”

徐氏哼了一聲,叫身後的嬤嬤,“愣著做什麽,賞她兩脆的,叫她懂懂規矩才是。”

她話音剛落地,她身後的嬤嬤走前揚手一掌打在小周氏臉上。

小周氏臉麵一疼,噯喲一聲叫喚。正往後趔趄著躲開一步,那一邊臉上又挨了一下。

李毓秀擋在小周氏麵前:“你們做什麽?如何能隨意打人呢?”

“隨意?”徐氏瞧見她頭上那支簪子,一時眯著眼哼笑一聲,“我知道你們先才說什麽了,是這支鳳簪吧。”

徐氏冷冷一聲笑:“這鳳簪是溦溦娘親受封縣主時聖人賞的東西,你難不成也有什麽品級?敢這般堂而皇之地戴出來?如此不知數又沒有尊卑,也合該教教規矩,省得以後出門在外的,叫人笑話才是。”

她說完,另一個嬤子衝李毓秀便過去了。

李棲筠擋了兩下,被撥開,一時牙疼似地從肺腑裏嘖嘖出兩聲,又是跺腳:“嶽父嶽母大人,何至於此啊?在此打人,恐是汙了您們的眼睛啊。”

一旁的婆子嗬笑兩聲:“多虧郎君提醒,這便拉下去教訓一通。”

徐氏身後登時走出幾個五大三粗的嬤嬤,無視小周氏母女兩的叫喚,鐵鉗似的手直接將人拉到了廊廡後頭。

“啪啪”好幾聲脆響,又傳過幾聲哀嚎聲。

李棲筠心驚肉跳,想過去攔著一旁宋獻冷冷瞥他一眼,他也不敢過去,想說話又不知說什麽,踱來踱去地,憋的臉都有些紅,最後吞吞吐吐地。

“賤妾和小女不懂規矩,嶽母大人萬萬不要計較。”

“我偏要計較如何?”徐氏冷笑一聲。

李棲筠囁嚅了半天,又走向李青溦,急切道:“溦溦,不若你勸勸你外祖母,今日本就有朝會,說了她們也去的,真傷著了臉一人頂著一張紫脹的臉孔,還不叫人笑話死咱們伯爵府,以為怎麽了呢?”

那頭小周氏哭嚎的聲音傳過來,李青溦被逗笑:“爹爹也知道我外祖父母的脾性,她不問便取便是盜,偷了我娘親的東西,一頓教訓也是輕的了。”

李青溦輕笑一聲,點李棲筠一聲,“爹爹若實在是心疼,此刻身替便是了。我外祖母也並不是不講理的人,想來也會同意。”

李棲筠唇角一抿,噯了幾聲,又輕聲道:“我都記不起那隻簪子是你娘親的,你妹妹和你姨娘如何能知曉呢?不知者不罪啊。”

李青溦頗感好笑:“爹爹記不得,我卻記著。那支鳳簪是我娘子的,我還記得先前我回並州的時候,將我娘親的東西全收到了她的嫁妝箱籠裏,那隻支鳳簪也在其中,我記得清清楚楚。”

李青溦輕笑一聲,“那這隻鳳簪如何出來的呢?周姨娘說裝我娘親嫁妝的庫房鑰匙丟了,爹爹怎麽就那樣深信不疑呢?”

李棲筠聽出她話中的文章,一時愣了片刻,蹙緊了眉頭。

他當年娶縣主的時候,便有人說他所圖隻是縣主的嫁妝,這話好不中聽。他李棲筠不才,這幾年仕途未進是他沒有出進,可他卻並不是那種沒有剛骨、花女人嫁妝錢的人。

“可周氏確實是未找到庫房的鑰匙。之前我也問過她。”

“爹爹稀裏糊塗地受騙乃是自己願打願挨。我隻擔心我娘親的嫁妝而已。”李青溦斜乜他一眼:“不過也沒什麽旁的,反正那庫房的鑰匙,我外祖父手中多備過一把,待忙過這幾日,我回並州時開庫房瞧瞧便什麽都知道了。”

李青溦說完也不再多說什麽,她今日說得話已經夠多的了。

她知道她爹爹的性子,她這般說了之後,他爹爹定然會試探周氏。人與人的信任本就是脆弱,有一絲裂縫,這條裂縫便是進來灰塵和砂礫的地方。

如果沒有了信任,小周氏又一再作死,那她爹爹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護著她呢?

李青溦很想知道。

——

小周氏和李毓秀臉上都掛了彩,覆了厚厚一層粉,還固執地要去朝會。

上了馬車自然是一頓哭啼抹淚。

“那該死的虔婆子,下手可真是狠呢。”小周氏一邊哭,叫人去賣冰的鋪子買了些冰叫人給李毓秀敷臉。

“隻是可憐了我的秀兒,這是什麽無妄之災。”她說到這裏,話音有幾句責備,“郎君就由著她們欺負我,也不替我們說幾句話,我倒是沒什麽的了,可是郎君看見秀兒那張臉,郎君自小都沒彈過她一指甲蓋兒,如今瞧見了,難不成不心疼?”

李棲筠自是心疼,隻是此刻心頭想事,聞言問她。

“那支鳳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如何聽見溦溦說那簪子,是宋氏嫁妝中的東西?”他睜大一雙褐色的眼睛看著她,“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有沒有偷宋氏的嫁妝?”

“怎麽可能!郎君特意告訴過妾,不讓妾動縣主的東西,這麽多年妾可是謹記在心,便是一針一線也不曾拿啊!那鑰匙,是找不到了!”她說到此處,打出了一個哭嗝兒,“難不成這麽多年了,郎君竟然不信我?”

她抓著他的袖子,抬著一張白皙的臉,豆大的淚珠兒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將她新覆上的粉衝出一道又一道的印子。

李棲筠移開視線,嗐了一聲:“就這樣吧,你若實在找不到鑰匙便算了,溦溦過不了多久便要回並州,宋氏的嫁妝怕是要帶走的。今日平西王說他手中還有另一把備用的鑰匙,總歸也不能影響什麽。”

小周氏一驚,臉色巨變。

如何沒聽過平西王手中還有另一把鑰匙呢?她正想試探一下李棲筠,抬眼他正看下來。

她一時啞口無聲了。

——

另一旁的蓋翠珠瓔八寶車中。

徐氏手中拿著那隻鳳簪,細細地擦拭幾遍。

她眼神飄忽,半晌輕輕地歎了口氣:“先前你娘親未出閣的時候,仿佛還在昨天。有時候想起來呢,還能想起她被冊封縣主那日,她很快活地跑到我跟前,說她現在也是吃俸養的人了。”

“可如今呢,她去了也有八年了。”徐氏歎了一口氣,“切膚之痛,無異於此。”

徐氏輕輕試了一下眼睛,李青溦的眼睛也有些紅了。

隻是她到底什麽都沒說,隻是低聲寬慰徐氏幾句。

一味的沉湎過去,自然要不得。徐氏也生怕說多了惹得李青溦也哭啼抹淚的,不成體統,一時輕輕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音,移開話題。

“每次瞧見伯府這些泥豬瓦狗都讓人生氣。”徐氏擦幹了眼睛,憤憤然地忒了一聲,“尤其是你爹爹這個蠢豬!當初還不若叫你外祖父下狠手,打死了事,即便是充軍,如今也回來了。省的你回來之後,日日地瞧她們的擺布。”

“你是什麽樣的人,也是我們手心心裏頭捧著長大的,他們也配!”徐氏哼了一聲,又道:“前幾日你不是造了勢要回並州嗎?索性今日也別回那伯爵府了,跟我去宋府待著便是了,屋子也敞亮。”

李青溦一愣,知她知道這幾日的事情了。一時笑著歪倒在她臂彎中:“原來祖母已知曉我這幾日的事了?虧得我還以為自己部署得不錯了呢。”

徐氏瞥她一眼:“你那些暗地裏的事情想瞞過祖母,還是省省。”

李青溦笑道:“怪不得之前去找戶部商稅司商議買撲沽價時那般輕易。想是外祖母打過招呼了吧?”

徐氏聽了這話一時怔忡,商稅局聞名也是戶部所屬。

徐氏前不久是聽說過原戶部尚書柳尚書因事遭外放,如今的戶部尚書是新任的,她們還未曾見過麵呢。

“怕是另有其人幫你才是。”徐氏輕聲一下,眉宇開展:“對了,今日杏園朝會,溦溦也是第一次來吧,想不想去正殿瞧瞧聖人和皇後呢?”

“人來人往的,到了正殿事事得拈掇著,吃也吃不在心上,又得事事注意,時時小心,動不動便要作揖。”

李青溦搖搖頭,輕笑一聲,“這般的誰想去誰去便是了,外孫女是不想去。”

她話這般說,一雙手輕輕地碰了下手腕上的紅豆手串。

徐氏知她規矩是極好的,也不至於如此拘束。隻是她不願意,她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輕笑著應了一聲,“也成,到時你便跟著你幾個表兄去偏殿便是了。”

李青溦點了點頭。

她確實也有別的想法,先前陸珵與她約了見麵的。

當今朝會座分三等,一等是公侯王爵所坐正殿;二便是重臣肱骨所在的側殿,其它的京城小官自然是在外頭的走廊上就坐了。

以陸珵的身份,怕隻能坐到走廊前。

殿堂本就宏大,李青溦若坐到最前的正殿之上,若想瞧著他,也隻是遠遠的一眼的。

又不是牛郎會織女,也沒必要這般的。

——

馬車在路上行了半個時辰,方到了杏園。

杏園位於京城東麵,東鄰景山,南瀕井海,井海北麵有一石船,取海晏河清的意思,西端便是放車轎的地方。

平西王府的車轎剛停下,便有小黃門上前帶路。

聖人篤信道教,崇尚自然,早就放話此次朝會眾官員可便裝赴宴,是以路上來往之人具沒有身著官服,而是各色直裰、襴衫,衣裳,甚至還有著花冠道服的。

還未到開宴的時候,眾人具在外頭,三五成群的寒暄談笑。

朝會一年一度,除卻本地官員,也有許多進京述職的地方將領和地方官,大多數人外任官員在京城並沒有屋舍,是以住在杏園僻靜處的官舍內。

此刻眾人你來我往地引薦一番,認識不認識的都湊在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平西王府素來名高望重。宋獻和徐氏走在路上便有不少人同他們寒暄。

他們所說具是政事、各地災情和關稅高低等事,李青溦聽不大懂,也不願礙事。當下便同徐氏說了幾聲要隨意逛逛。

徐氏吩咐了她幾句,指了先才帶他們來的那個小黃衣指路才放心。

皇家園子當真是名不虛傳。

遠處千層山峰繞園,綠意盎然。園中也是佳木參天、繁花鋪地。樓閣亭台高聳,台榭池水相照,水碧山青,鳥聲也悅耳。除卻熱了一些,吵鬧了一些,也沒什麽旁的了。

李青溦跟著那小黃衣閑逛了幾步。突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陸珵:也不知他如今在做什麽呢。

小黃衣人長的機靈,瞧她神色,笑道:“貴人是第一次來杏園不是?這園子是有些大這樣瞎逛著也不成章法,奴婢倒知附近有一處風景秀美的勝景之地,便在在竹林旁,傍山臨水,環境很是清幽,還可垂釣。索性此刻宴會未開,貴人可以去那邊逛逛,也並不遠。”

他躬身指,李青溦瞧了瞧。

是不遠,能順著他指的方向瞧見不遠處一角清幽小路,一片綠森森的竹園。她正要提步,突覺出幾分奇怪。她思忖片刻,眼見平西王府的幾人在不遠處跟著,方停下腳步斜他一眼。

“似從剛才你便一直引我到此處。”

她輕輕皺眉,退遠一步,警惕地瞧他一眼:“你有何目的?”

那小黃衣愣怔一下,噯喲一聲,知瞞她不住:“貴人果真是蕙質蘭心,怪道陸郎君常提起您。”他嗬嗬一笑,“是陸郎君安排奴婢在門口等貴人車架,再帶貴人來此地的,陸郎君說有話同貴人說。”

他說得誠懇,李青溦未全信,又問:“你一個內侍,是如何認識陸珵的?”

小黃衣噯了幾聲:“先前奴才在工部班房值守,陸郎君曾替奴才解過圍,一來二去的便認識了,也隻是有事無事地傳傳話罷了。”

他這般解釋完,李青溦放下心來,繞進小道,進了那題綠居的小苑。

小苑依竹臨水,穿修竹行綠陰中,曲折過門有兩座坐北朝南的屋舍。

杏園在京城東郊,距京城六七十裏地,家住的較遠的京官也會提前來杏園,受安排住偏僻些的官舍,此地想必是陸珵或是他家中人的官舍罷。

李青溦看了一眼,覺著有些失禮,也不多看,一時移開視線倚著廊廡前,低頭瞧麵前一方綠瑩瑩的水麵。

清風徐來,竹林沙沙作響,滿眼暈綠,有淙淙琤琤的風聲水響動,帶來一絲一縷的涼意。

李青溦低頭瞧河麵,突一隻金澄澄的,胳膊大小的錦鯉越出水麵來,她一時驚呼一聲。

“鯉躍湖麵,寓意吉祥止止福德綿綿,今日定然是個好日子。”

一道輕快的腳步聲從她身後由遠及近。

李青溦從麵前的湖麵上瞧見他清俊勻停的側臉,輕笑一聲:“那今日是什麽樣的好日子呢?”

陸珵淡色的唇輕彎一下:“我想帶你去見我娘親。”

“自上次我同她說過你我之間的事情之後,她便一直想見你一麵。也不知你願不願意?”

李青溦萬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微微一怔,紅唇微張,啊了一聲。

“上次見麵,想問你的,隻是未來得及。”陸珵解釋一聲,見她臉上有糾結和驚訝的神情,臉上神色未變,溫和道:“不必勉強,以後再見也是一樣的。”

也不是勉強,他願意考慮他們的事情,也願意將她帶給她的親人,她很滿意。

隻是……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微微睜大,白他一眼:“隻是,你怎麽不早些同我說呢?我現在什麽都未準備,兩手空空地便進去,?”

陸珵輕聲一笑:“你也不必準備什麽,她會很喜歡你。”

“你如何知道,她會喜歡我呢?怕隻是你的一麵之詞。”李青溦嘟囔一聲,臨水照影,一時輕輕戳了麵上的珍珠花鈿,整了下雲鬢。又左右轉著,比了下自己白底綠萼梅的褙子袖:“我這身上可有不體麵之處?”

陸珵雙手撐在欄杆上,撇頭細細打量她一番,半晌輕輕搖頭,笑了一聲:“也沒有旁的,隻有一處不妥罷了。”

李青溦忙抬眼:“什麽?”

“莫向秋池照綠水,參差羞殺白芙蓉。”

“溦溦,你若再臨水照影,怕是池中的白蓮都要因自愧不如而被羞殺才是。”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