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月末,春寒未了。

正午過了便下了雨,未久京城籠在一層灰青的雨幕中。

忠毅伯府南苑正房,簷下結著密密麻麻一層雨線。小窗披雨半開著,窗前擺著的富貴竹淋了雨,被洗的很新。

侍女綺晴立在廊下應付過北苑來的婆子,三步兩步進了後院。打起門簾邁進堂間尋她家姑娘。

堂間珠簾半打。一道婀娜的身影側坐在黑漆矮幾前,臂上一條金紋海棠花的披帛兒半落在墊席上。她側頭,黑玉似的發在腦後挽成一個發髻,梳攏在一朵碧玉棱花雙合長簪裏。綠發如雲,有一縷簪不住,鬆散地添在肩窩。此刻正倚著身後的藤椅,從竹夾夾著茶餅放到泥爐的釜上炙烤。

她身旁的黑絲籠子裏,一隻白腿小隼正抓著根鬆枝立著。聽見有人進來,它一雙黑眼圈瞪大了,憨憨地歪著頭瞧。

這小隼叫小翠,是姑娘回京途中撿的,當時這鳥“啪”得一聲落在轎中墊席上。綺晴瞧它傷得不輕,覺著要死的鳥不吉利想扔了,還是她家姑娘硬要養著。未想到在府上養了些日子活蹦亂跳起來,天天和姑娘玩在一起。

綺晴搖搖頭越過籠子,走上前道:“姑娘,北苑請了人來,叫姑娘去呢。”

李青溦眼睛垂眸斂目。眼梢落下一筆。她垂頭磨茶,不急不慢問道:“何事?”

綺晴哼了一聲,“能是什麽新鮮事?”

北苑是家主平妻小周氏的住所。

當年主母駕鶴,放不下的唯有姑娘的親事,特囑家主姑娘的親事需得他親自相看。這些年姑娘養在並州平西王府,也是月前及笄後被家主接回京城。

家主多年未曾續弦,此事自是落在了小周氏的頭上。這小周氏看著上心,卻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綺晴冷笑:“自月前姑娘從並州回來,北苑的三天兩頭的擺出個架子叫姑娘過去。說是要給姑娘尋一個好人家珠聯璧合。可她給姑娘選定的,不是妻妾成群的名聲在外的,就是身有不足的…這樣的說給二姑娘她成不成?若不是主母去的早了,府中之事哪由得了她置喙?真是晦氣。”

李青溦對此並不在意。

她娘親乃是並州平西王之女,受封清平縣主。她下嫁伯府時,小周氏隻是個良妾。她娘親駕鶴後,小周氏自有爭榮誇耀抬正之心。隻苦於出身,苦熬這麽多年,也隻是個平妻而已。畢竟京城官宦人家裏,續弦夫人常有。卻沒有縣主去了,續弦商賈之女的。她越給李青溦玻璃小鞋穿,越說明她心有不忿,又無可奈何。

李青溦輕笑一聲,“今日來的是何人?”

“永安侯府的三娘子。奴婢先才打聽過了,這侯府適婚的都定下了,隻有一位要娶續弦夫人的顧四爺。可這顧四爺可比家主都大上幾歲!這周夫人真是爛泥下窯,燒不出個好東西來!”

綺晴在廳前踱步幾回,猛地一回頭瞧見他們姑娘垂頭羅茶,一張淡然舒展的臉上神色渙散不知在出什麽神,不由跺腳:“姑娘究竟有沒有在聽?”

“聽著。”李青溦眼角微旋,彎著唇角笑,“隻是聽你說到顧四爺,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她沒把這個放在心上,繼續忙手裏的事情,把羅出來的茶粉裝成兩個紙囊子,吩咐綺晴,“把那霽藍釉描金的茶粉盒子找來。”

綺晴翻出來遞給她,接過茶囊輕嗅:“這不是姑娘從並州帶來的顧渚紫筍嗎?姑娘攏共就得了這三兩,這分出一盒是要送到哪裏去?”

李青溦整好:“前不久定榮公府上的大夫人不是送了請帖和洗塵禮來,還未回禮。她同我娘親都是並州人。送別的遠沒有故鄉之物熨帖。”

“還是姑娘細心。”綺晴應了一聲。叫廊下的卞婆子打發了小廝去送。忙亂完了方透過外廳的竹篾簾子,看見北苑傳話的還站在廊下。又問:“那北苑那邊,姑娘還去不去了?”

李青溦抻一下身子,抬眼看了看外麵的荷荷雨幕,微揚唇角:“不去,這麽大的雨怎麽就有空過去瞧她碎嘴子犁地了呢?”

這正中了綺晴的下懷,她歡喜應一聲,正要支丫鬟去廊前回,突又頓住,“可姑娘不去,家主回來了聽了周氏的枕頭風,豈不會過來責怪姑娘?”

李青溦笑而不語,接過丫鬟端過的水盥過手。又坐於案邊,從一邊的天青八方貫耳花瓶中抽出一根鬆枝,逗弄籠子裏的小翠。

小翠咯咯叫幾聲,歪頭飛起來抓住那鬆枝踩住。她曲著手指點一下小翠的小腦瓜子。

***

北苑後院東房,兩個丫鬟打起簾子,小周氏走進來,明間,一道婀娜的身影立在黑漆書架旁。掀開上麵放著的銅築方頂的香薰爐,加了一味香。

她著一件月白素麵妝花褙子,體態瘦削,麵目白皙昳麗,正是小周氏的女兒李毓秀。

瞧見小周氏進來,她笑吟吟地:“娘親今日回來的早。那顧三娘子可約看完了?”

小周氏搖搖頭,坐到炕桌前捧起個翡翠手爐捂手:“就來走了一遭。你姐姐懶怠應付連麵都未露,那顧三娘子甩著個臉子就走了。”

李毓秀自小就看李青溦不順眼。分明是一個爹生得,就因為她會投胎,進了縣主的肚子,又有個做並州王的祖父。天天擺著個架子,事事壓她一頭。

她哼地一聲,眉心皺起,“她懶怠應付,卻要娘親做低伏小,瞧著別人的冷臉子。家裏頭來了貴客約看也不去,難不成她是要娘親親自去了帖子請?”

小周氏笑了聲。她臉色看得多了,自然沉得住氣,聞言隻笑道:“本就是成不了的事情。那顧三娘子為她家四爺奔走多月,早就定下了王家的嫡女。整好娘親也為我的秀秀結些善緣罷了,用她的婚事為我秀秀鋪路罷了。娘親的秀秀也大了,也到了定親的年輕。”

李毓秀白淨的臉稍紅,半晌道:“我是心疼娘親。”

“傻孩子。”小周氏輕笑一聲,摸了摸李毓秀的鬢發,“也是今日送那顧三娘子出去,才看見南苑的支了人往定榮公府上去。娘親才想起,前幾日那定榮公府的給南苑送了請帖過來。”

“當是上巳節寒園內宴的帖子。”

李毓秀一愣,“寒園內宴?”

小周氏點點頭。

若是論起京城貴婦,自然不能不提定榮公府的大夫人張氏。張家世代簪纓,累代帝師,到了這一代更是出了一位皇後,便是定榮公大夫人的親姊。寒園便是立後大典上先帝賞給張家的私人園林。園中有亭台樓閣,曲水怪石。最重要的是有一大片經皇匠親自種植的蘭園。

自古上巳節便有踏青賞蘭的習俗。張家的寒園自是賞蘭的不二去處。

當今風氣開放。每年上巳節,張氏便會以張皇後之名大肆邀請京中貴女才俊賞蘭踏青。多年來這也就成了京中官宦家眷應酬約看的好機會。

小周氏早就有心思叫李毓秀也去,隻苦於身份。可這幾日定榮公給南苑送的請帖,叫她的心思跟著活絡了起來。

李毓秀知她娘親的意思,轉頭一想,有幾分擔憂:“隻是那南苑的向來眼高於頂,想必不會答應吧。”

小周氏心裏很篤定,輕笑一聲:“放心吧,此事你不用管,自有你娘和你爹爹想辦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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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銀蕊《夫君逃婚後對我真香了》

重生前亓官婌是亓官家的女家主,生得清麗高潔,是潁川州眾人求娶不得的人間富貴花,本該擇一如意郎君入贅偕老。

卻因為一場宴會上被知州府新認回來的真少爺看上,真少爺因求娶不得因愛生恨,算計她家破人亡。

流落街頭之際,先前的愛慕者皆退避三舍,唯有淪落為農婦之子的假少爺對她伸出援手,護她安穩。

重生後亓官婌左思右想,果斷下聘提親,納假少爺為夫。

結果前世被真少爺欺壓都沒跑、還能打個有來有回的假少爺,就這麽跑了???

·

知州之子顧筠溪,聲名在外,當代大儒關門弟子,順風順水多年,端的是恣意橫行、鮮衣怒馬少年時。

誰想到先是真假少爺揭露,他成農婦之子,後是穎川州女首富,開口下聘強納贅婿。

這富貴,不要也罷!

顧筠溪前腳剛跑,後腳就撿到位遭受蒙騙的絕世美人。

美人容貌秀麗,似那水中浮萍、風中柳絮柔弱無依,可憐至極。本是存了救風塵的憐憫,卻不想美人對他刻意撩撥、主動示好,一步一步踩著他的心間,美目流轉皆是風情。

顧筠溪眸色淡漠,句句勸說後退,卻在她對別人巧笑嫣兮之時,終於忍不住霸道的攬住纖腰,不悅咬牙。

都被撩到這個地步了,不娶回家這很難收場啊!

——

顧筠溪一直知道這個美人有一逃婚的未婚夫,就是害她淪落至此,一度暗地吃醋,非常在意。

直到他屢次及第、逢考必過之後,亓官婌終於表示要帶他回家見見嶽丈。

結果看著麵前富貴大氣的豪宅,和牌匾上大大的“亓官”二字,再身邊眼神寵溺的娘子。

渣男竟是我自己?

顧筠溪:“是遭人拋棄?還是故意釣我?”

亓官婌眼波流轉:“少奮鬥三十年,夫君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