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解決完劇本的事兒, 夏竹繼續碼班子、找投資方。
許默知道夏竹想自己做製片人,翻身農奴把歌唱的事後,詫異地挑挑眉, 意外之餘還不忘支持她:“小夏同誌不錯, 誌向遠大。”
夏竹瞪了眼說風涼話的許默, 憤懣地踹他一腳, 滿臉愁容道:“哪兒這麽簡單, 找投資方就夠我折騰的了。”
許默睨她一眼,語調淡淡地問:“你怎麽不問問我?”
夏竹啊了聲, 睜著迷糊的杏眼,滿臉期待地問:“你要投資?”
許默勾了勾嘴角,眼底彌漫著薄薄的笑意,故作玄虛地道:“看你表現。”
夏竹立馬跪坐在他麵前,做了個不標準的稽首禮,諂媚道:“大人, 您請說。”
“我一定將您伺候得好好的。”
許默被她這副能屈能伸的討好樣逗笑,伸手點了點她飽滿的額頭, 毫不吝嗇地調侃:“還挺會審時度勢。”
夏竹嘴角勾出一絲假笑, 神色淡定道:“這不是有求於人嘛, 我能不懂點事兒?”
許默勾了下嘴角, 毫不留情地說:“想從我手裏騙投資挺難的,你先寫個計劃書出來給我瞧瞧。”
“你這事兒靠不靠譜還不一定。這年頭多少投資人投影視投了個空,爛片多的是。”
夏竹:“……”
話是沒錯, 可他倆不是夫妻?
思緒到這, 夏竹納悶:“我記得你之前說夫妻一體, 我現在有困難,你不幫嗎?”
許默一聽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歪主意, 睨著人,輕飄飄地拒絕:“我也不是什麽忙都幫。”
“還有,咱倆現在是夫妻?你不是要離婚嗎?”
“我對自己的太太倒是挺仁慈的,你是嗎?”
夏竹:“……”
她敢說不是嗎?
—
湯倩在北京錄完訪談節目,回到上海後,夏竹跟她碰巧在一次晚宴上見了一麵。
某主辦方邀請許默參加某珠寶品牌的晚宴,夏竹作為女伴陪他一起出席。
夏竹本來不想去,結果許默一句“晚宴嘉賓裏有不少影視方麵的投資商”直接拿捏了夏竹。
她這才意識到許默在某大頭影視公司掛了獨立董事的頭銜,肯定跟不少頭部投資人認識。
確認消息後,夏竹特意定了身禮服,某高定品牌最新春夏係列的幽綠色長裙,腰間係了同色係寬綁帶,左側肩帶處作蝴蝶結處理,仿佛古老森林裏冒出來的一抹亮色。
她皮膚本就白皙,綠色穿她身上,顯得她整個人白得發光。
戴著成套的珍珠首飾,柔軟順滑的長發整齊地披在肩頭,整個人漂亮得不可方物。
許默看她走出來的那一刻,眼前一亮,接著蹙眉,落在她裸/露的肩頭,吃味地問:“不冷嗎?”
說著,許默從衣帽間翻出一條白色蕾絲羊絨披肩披在她的肩頭,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夏竹:“……有這麽冷嗎?”
許默看著她,默默將披肩扣緊,算是回答她的問題。
臨近冬至,確實冷。
隻是晚宴地點在室內,有暖氣,不至於這麽誇張。
路上,夏竹坐在座椅裏,扭頭看著旁邊的人。
他一身剪裁得體的三件式西裝,領帶打得整整齊齊,翹著二郎腿,褲腿卻沒有一絲褶皺,頭發絲精致得仿佛每根都打理過。
帥。
精致。
有排場。
這是夏竹目前能想到的,可以用到他身上的詞。
好像在外人麵前,他永遠是運籌帷幄、紳士有禮、溫潤儒雅的。
隻有她知道,這身皮囊下到底藏著怎樣一副算計。
許默看夏竹走神,丟下手裏的邀請函,傾身湊過去,低頭在她耳邊問:“在想什麽?”
夏竹猝不及防,嚇得捂住胸口,下意識往後退,隻是後麵是車門,避無可避。
兩人挨得很近,滾燙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裏的倒影。
夏竹對上許默那雙深情卻看不出深淺的眼眸,緊張得閉了閉眼皮,僵硬地別過臉,語氣硬邦邦道:“在想你怎麽追我。”
許默無聲一笑,指背輕輕碰了碰夏竹滾燙的耳垂,歪過頭,慢悠悠地問:“你想我怎麽追你?”
夏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瞥向許默:“到底誰追誰?我都跟你說了,你直接按照我說的做是吧?”
許默若有所思點頭,歪理邪說道:“這叫提前了解客戶喜好,方便對症下藥。”
夏竹被許默逼到角落,差點喘不過氣。
她用力推開許默的胸膛,理了理淩亂的衣服,沒好氣地回絕:“你想得美,我才不告訴你。”
許默見她臉上染上比腮紅還漂亮的紅暈,扯了扯嘴角,身子退回去,又恢複那副正經的樣子。
隻是從微翹的嘴角、桃花眼裏無法掩飾的笑意裏窺探出幾分,他此刻的心情還不錯。
五分鍾後,司機開到酒店門口停下,紅地毯從門口一路鋪到裏廳,許默先一步下車,繞到夏竹那一邊貼心地替她打開車門,然後伸出手,紳士十足道:“公主請下車。”
夏竹被許默一句“公主”喊得麵紅耳赤,連連瞪了他好幾眼。
許默視而不見,反而握緊她遞過來的手指,等待她邁出一隻腳。
關門前,許默還不忘彎腰替她理了理她背後的裙擺。
夏竹看著他體貼的樣子,不自覺地顫了顫睫毛,許默倒是沒覺得不對勁,大掌握住她的手指,催促著說:“外麵冷,進去吧。”
兩個禮儀小姐早已等待多時,看著兩人十指交握的手,其中一位連忙遞上提前準備的簽字筆,另一位則在前麵指引路。
夏竹看這架勢,眨眨眼,不慌不忙跟著許默踩著地麵鋪設的柔軟的紅地毯走進內廳。
他們到得不早不晚,一進去就是觥籌交錯的場麵。
宴會廳燈火璀璨,內場擺著能容納上百人的長桌,桌上擺著精致的鮮花、盤碟、酒杯、蠟燭……氛圍曖昧又文藝。
賓客盛裝出席,三兩湊一起,端著香檳,彼此說說笑笑,說不出的和諧。
夏竹掃過去,看到不少眼熟的明星,有幾個還跟她合作過。
他們過來多半是作為陪襯,替今晚的冤大頭們展示主辦方的新品珠寶。
隻是夏竹沒想到,湯倩也在。
她無意往角落掃過去,竟看到湯倩一個人坐在沙發玩手機,助理、經紀人不知所蹤。
慢慢鬆開許默的手,不理會他的詫異,夏竹抬抬下巴,小聲道:“湯倩在那兒,我過去跟她搭兩句話。”
許默聞言,順著夏竹的視線看過去,瞥到那張熟悉的麵孔,許默伸手拉住夏竹的手腕,低聲囑咐:“注意安全,有事兒叫我。”
夏竹忍不住反駁:“眾目睽睽下能出什麽事兒啊。”
許默無奈地笑了下,鬆開她的手,看著她似蝴蝶般胡亂地闖進那名利場。
恰巧有熟人瞧見這幕,滿臉八卦地湊過來,盯著夏竹的背影,試探性地問許默:“以前從不見你帶姑娘參加這類活動,今日怎麽轉性了?”
“這位莫不是——”
許默插兜看向來人,見是以前的合作對象,臉上浮出恰到好處的笑,禮貌生疏道:“我太太。”
來人眉眼一跳,臉上露出知曉秘密的詫異,禁不住又往夏竹離去的方向看一眼,最後斟酌著說:“真想不到您年紀輕輕就結婚了。怎麽之前沒動靜,也該喝杯喜酒的。”
許默不知道想到什麽,頓了一下,說:“以後若有機會邀請您參加我倆的婚禮。”
對方笑著答應:“好說好說,我一定去。”
夏竹並不知道這一幕,她繞過不少人才走到湯倩麵前。
結果發現湯倩兩眼呆滯地坐在沙發裏,手機隻是個擺設,壓根兒沒發現屏幕都已經黑了。
仔細看才發現湯倩手裏捏著一隻分量不輕的鑽戒,夏竹抬手輕輕碰了下湯倩的肩膀,關切地問:“怎麽一個人?你助理呢?”
湯倩回神,緩慢地抬起下巴,對上夏竹擔憂的目光,湯倩遲鈍地笑了下,環視一圈現場,解釋:“助理在車裏等我。”
“我今天是陪主辦方的周總一塊兒過來的。”
夏竹見湯倩脖子上戴著一串滿鑽的粉色項鏈,下意識以為她手裏的那隻鑽戒也是主辦方準備的,便問:“戒指怎麽不戴?尺寸不合?”
湯倩一愣,低頭看一眼硌手的大鑽戒,神色猶豫道:“這不是主辦方的戒指……是顧小姐的。”
見夏竹一臉困惑,湯倩低聲解釋:“林之珩之前買的訂婚戒,顧小姐托我還給林之珩。”
夏竹倒是知道顧歡退婚的事兒,隻是沒想到顧歡會把訂婚戒指遞給湯倩。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意外道:“顧歡居然把戒指給了你。”
“你沒還給林之珩嗎?”
湯倩臉色蒼白地搖搖頭,將那枚戒指小心翼翼放回手包夾層,神色黯淡道:“我沒跟他聯係。”
夏竹聞言,臉上劃過一絲意外。
宴會人多眼雜,不適合聊私事兒,夏竹很快轉移話題,問別的。
湯倩今晚的任務是向嘉賓展示她脖子上那串重達幾斤的鑽石項鏈,吸引富婆富商購買。
兩人沒聊多久,湯倩就被叫走。
夏竹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才慢慢收回視線。
等晚宴正式開始,夏竹回到許默身邊一同入席,他們這一桌全是各行各業的大佬,手握好幾個上億的項目。
許默拉著她向人介紹時,毫不避諱地稱呼她為夏總,是夏末工作室的負責人,中間還提醒夏竹將之前準備的名牌與大佬們互換。
剛剛搭訕過的合作夥伴見許默為夏竹不停牽橋搭線,忍不住調侃:“許老板這是為愛衝鋒啊,之前何曾見過你這般為人著想。平日求您開個尊口難上加難,今日倒是難得一見。”
“許太太真是個有福氣的人。旁人求不來的,許老板幾句話就能解決。”
對方這一調侃,桌上的人都是人精,立馬明白許默這是為自己愛人拉投資呢。
不管跟許默有沒有過合作的老板,紛紛起身敬夏竹,給她麵子,說有機會合作,還有的掏出手機加夏竹的微信,說對她的項目很感興趣。
夏竹這才意識到許默幾句話的影響有多大。
她以前總覺得她什麽事兒都可以靠自己,直到現在才明白,除了在寫作上有點天賦外,她想往上走幾步,沒有旁人的支持幾乎難以登天。
越往上,圈子越封閉卻嚴苛,你要是沒有價值誰會另眼相看你。
任憑你有通天的本領,在資本、圈子、權力麵前都不夠看。
你看,這世界就是這般殘酷。
而她今天若不是有許默,就算給了名片,也會被人轉身丟進垃圾桶裏,甚至連遞名片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突然覺悟的認知令夏竹難過。
她以前並不覺得她一出生就在北京,一出生就擁有好的資源是她出生好。
她之前極力擺脫「你有個在法院當院長的爸爸」的身份,擺脫她一出生就是「二代」……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她不靠家裏也可以獨立。
此刻她卻覺得,她擁有的這一切都是她運氣好,跟她的實力沒有半點關係。
後半段應酬,夏竹幾乎沒怎麽說話。
她靜靜挨著許默坐下,埋低腦袋,臉上是壓製不住的難受。
許默替她擋了不少酒,回頭注意到她臉色有些難看,以為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俯身湊她耳邊,小聲問:“要不要去旁邊休息一下?”
夏竹抬起眼,神色複雜地望了片刻有些醉意的許默,搖頭拒絕。
許默見狀,自然而然地握緊她的手指,端起酒杯繼續跟人談笑風生。
夏竹的目光追隨著他,仿佛看到了他平日跟人談判的場麵。
那一刻,她確信,她愛這樣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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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結束,夏竹扶著醉意上頭的許默,一步步往外走。
司機早就在門口侯著,瞧見他倆出來,立馬過來幫忙攙扶許默。
聞見許默身上濃鬱的酒氣,老張習慣性地說了句:“老板怎麽又喝酒了。他前幾天剛酒精中毒進了醫院,身體還沒好呢就出院了。”
“這麽喝下去,胃怎麽受得了。”
老張是許家的老人,之前跟著許代山,在許家待了二十多年,算是看著兩人長大的,所以習慣性地嘮叨了兩句。
夏竹心情不佳,隻朝老張無力地笑了下,在他的幫助下將許默扶進車廂。
一路上鴉雀無聲,隻剩導航的機械聲。
夏竹偏頭看向醉得閉眼休息的許默,他眉目輕蹙,摸著腹部似乎很難受。
猶豫許久,夏竹撈過薄毯蓋在許默身上,又伸手貼在許默的腹部,低聲問:“這裏痛嗎?”
許默皺了皺眉,沒回應。
夏竹歎了口氣,在網上買了兩盒胃藥。
回到酒店,老張幫著夏竹將許默送進房間才轉身離開。
夏竹站在床尾看著躺在**睡得不是特別安穩的許默,閉了閉眼,轉身走出房間。
五分鍾後,夏竹端著溫熱水,拿著止痛藥回到房間,推了推許默的肩膀,強行叫醒他。
許默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那雙清透的眼睛,不由得恍惚。
夏竹看他睜眼,將藥送到他唇邊,端著玻璃杯道:“我剛下單的止痛藥,你吃了再睡吧。”
許默照做,坐起身,接過夏竹遞過來的玻璃杯張嘴喝了口水,就著夏竹的手心,吞下藥片。
藥片下肚,許默將玻璃杯擱置在床頭櫃,伸手握住夏竹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
夏竹怕癢,下意識想要甩開許默的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他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察覺到她的不自然,一針見血地問:“你不高興?”
夏竹想起晚宴上的事兒,咬了咬唇瓣,搖頭:“沒有。”
許默不動聲色地打量兩眼人,沒什麽情緒地揭穿她:“不高興我在晚宴上給你介紹人脈、資源?還是不高興那句許太太?”
夏竹睫毛一顫,她被迫坐下,臀部挨著許默的大腿,四肢頓感酥麻。
聽著許默近乎蠱惑的聲音,夏竹晦澀地眨眼,自嘲道:“周嬈說得沒錯,我這人運氣是挺好。不管是我的出生,還是我的事業,我都是靠運氣擁有的。”
許默一頓,忍不住反問:“運氣?你覺得你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運氣好?”
夏竹無聲地望著許默,沒有否認。
許默沉默片刻,語氣難得嚴肅:“小夏同誌,你何時把自己看得這麽低了?”
“我認識的你自信開朗、敢愛敢恨,從來不會內耗。”
夏竹撇撇嘴,小聲反駁:“可能我在你麵前太不顯眼了吧。”
許默聯想到剛剛的宴會,皺了皺眉,否認她的說法:“術業有專攻。人際交往這塊兒你或許比不上我,但是我也不會寫劇本。”
“或許有運氣的成分,但是你的努力也功不可沒。”
“我愛這樣的你。況且,我在你在麵前才不顯眼。”
“我第一次見你,你穿一身粉色公主裙,驕傲得像真公主。而我隻是個寄人籬下的外來人,我在你麵前才抬不起頭。”
夏竹蹭地一下抬頭,滿臉驚悚地望向突然表白的許默。
許默被她的反應逗笑,扯了扯嘴角,滿臉無奈地問:“怎麽,我說我愛你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