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期限10
遲羨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她似是一直在奔跑，卻永遠看不到盡頭，周身漆黑一片，她看不清方向，也不懂自己為什麽要跑。
窒息感再度襲來，她驀地睜開眼睛。
房間徹底黑了下來，她仿佛又回到了夢裏，感受到的隻剩孤寂冰冷恐懼，看不到任何希望。
頭疼欲裂，她撐著身子緩慢坐了起來。
電子時鍾顯示21:57。
難怪這麽黑，她鬆了口氣，打開床頭燈。
瞥見臥室裏隱隱暖光，齊時妍走到門口，雙手抱胸，“我的小祖宗，終於醒了？”
冷不丁竄出個人，遲羨一陣心悸，“齊時妍，你好像鬼魂啊。什麽時候來的？”
齊時妍回到廚房給她衝蜂蜜水，“兩個小時前。”
“你那手機是擺設嗎遲羨，打八百個都不帶接的。”她一臉嫌棄把蜂蜜水塞到她手裏，“頭疼嗎？”
遲羨杵著手心在太陽穴來回揉搓，“有點。”
“疼就對了。”齊時妍戳著她的腦袋，“遲羨你有沒數，喝一整瓶，你怎麽不把櫃子裏的酒都喝了？”
“誒疼疼疼。”遲羨連連求饒，“妍妍，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沒有下次。”
齊時妍終究是心疼，“把蜂蜜水喝了，再疼的話我給你找藥吃。”
遲羨見她態度緩和，瞅準時機抱住她的胳膊，“妍妍，你最好了。”
“少在這糖衣炮彈。羨羨，你心真夠大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喝這麽多酒，也就是葉先生正人君子，不然……”
“咳咳咳。”遲羨被嗆地直咳嗽，“葉崎來過？”
齊時妍輕拍她的後背，“喝斷片了？我來的時候他還在。”
遲羨坐正身子，努力回憶。
畫麵自動跳轉到兩人喝酒，她好像喝了不少，好像還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好像——
她倒在他懷裏了？
臉唰一下驟紅，遲羨撫額，頭好像更疼了。
“你臉怎麽這麽紅啊羨羨？不會是發燒了吧？”齊時妍說這就要伸手摸她的額頭。
“沒燒。”遲羨擺擺手，埋進被子裏，“完了妍妍，完了啊。”
“喝酒果然誤事，我再也不喝了嗚嗚嗚嗚。”
“怎麽了？沒事吧羨羨？”
不就是抱嗎，她還拍過吻戲呢，莫怕莫怕，演戲而已，演戲。
遲羨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探出頭來，“沒事。”
想到正事，她坐直身子，神色平靜，“熱搜怎麽樣了？”
“工作室發視頻澄清了，現在網友關注點都在你演技上，算是打了個漂亮的勝仗。”
“視頻誰給的？”
“星源。羨羨，《青搖賦》基本沒跑了。”
竟然是星源。
遲羨若有所思，“我手機呢？”
“喏，工作消息我幫你處理掉了，沒什麽新東西，其他你自己看吧。”齊時妍把手機丟給她，“對了，蔓蔓姐讓你醒了給她回個電話。”
遲羨翻看消息，沒回的寥寥無幾，葉薇發了幾條，還有陸景舟。
齊時妍湊了上來，“景舟哥下周要回來啊？”
“嗯。”
“你怎麽反應這麽平淡，你們不是很久沒見了嗎？不開心啊？”
遲羨退出界麵，“這就意味著，項闊年也要回來了。”
“哦天，不然讓蔓蔓姐安排你進組吧，避避風頭。”齊時妍麵露驚恐。
“再說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糾結一番，遲羨還是先給林蔓回了電話，“蔓蔓姐。”
“羨羨，睡醒了嗎，感覺怎麽樣？”
“還好。”
“事情解決了，別擔心哈。”
“謝謝蔓蔓姐。”
林蔓聽著遲羨聲音還算冷靜，“羨羨，星源想邀請你參加檔綜藝。”
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遲羨靠在玩具熊上，“哪個？”
“孟總說看你，今年在拍的不多了，參加明年新一季的也可以。羨羨，我知道你不想上綜藝，不然先參加一期試試水？也算有個交待。”
“蔓蔓姐，我想想再給你回複。”
林蔓也不勉強，“不著急，你先好好休息，下周就不給你安排工作了。”
“好。”
“蔓蔓姐說什麽呀？”齊時妍在廚房轉了一圈，切了盤水果遞給遲羨。
“利益交換，參加星源的綜藝。”
“誒你前段時間不是說想參加嗎？星源的綜藝質量熱度都不錯，還真可以考慮考慮。”
“你覺得哪個合適？”
“容我想想啊。”齊時妍叉了一塊黃桃，“最火的是《一往無前》，但常駐固定，粉絲量大，很容易吵架，遊戲強度也大。《追雲》嘛，慢綜，吃吃喝喝玩玩看看風景，不過你不會做飯。再就是觀察類的，《戀愛吧》《職場第一站》，影棚錄製輸出觀點，好像……誒你去哪？我還沒說完呢。”
“照你這分析，一個都不合適。”遲羨擺擺手，“我去打電話。”
“你不是剛打過了嗎，還要給誰打啊，羨羨？羨羨……”
頭疼的症狀緩解不少，遲羨拿起沙發的毯子披在身上，走到陽台呼吸新鮮空氣。
酒精確實能讓人遺忘很多事，比如她一覺醒來微博就換了風向，好像那些謾罵攻擊從來沒出現過一樣，飄渺虛無。
可這世界讓我們看到的又有幾分真呢？
秋風掀起她額前碎發，遲羨甩甩頭，阻止自己思考沒有答案的問題。她劃開手機，準備給葉崎打個電話，畢竟耽誤人家大半天時間。
遲羨連打了兩次都未接通。
23:01。
估計睡了。
她沒再糾結，給他發了條消息便去洗澡。
圓月皎若玉盤，清澈明朗，變了，卻好像又沒變。它沒有追隨任何，卻留下影影綽綽，讓萬物都得到了獨一無二的偏愛。
無一例外。
翌日，星源果然送來了《青搖賦》的合約。
製片張顏菲把咖啡推到林蔓麵前，“蔓蔓，你們家羨羨終於肯走下神壇，接古裝劇了？”
“可別捧殺哈，不接還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本子，這不聽說星源要出品《青搖賦》，一早就和你爭取了嗎？”林蔓攪著咖啡，“菲菲，男主有人選嗎？不會真是江鄞吧？”
“張導確實有考慮，他演技還不錯，但還沒定。怎麽，怕了？”
“能不怕嗎，沒半個月出兩次事了，是真不想和策瑞再扯上關係。”
“有話題就有熱度啊蔓蔓，而且不都澄清了嗎？”張顏菲點了點合同，壓低聲音，“蔓蔓，你可想好了，電視劇不比電影，難免要為了熱度炒cp，羨羨之前也沒演過愛情片，這風險，我必須要提前和你說清楚了。”
“菲菲，瞧你說的，我又不是沒帶過別的藝人。大女主劇cp能分散些，還得拜托你幫羨羨選點合適的男演員，我們沒別的要求，不作妖就行。”
“這我哪說了算。不過蔓蔓，張導選人你還不放心嗎？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不說這些了，聊點輕鬆的。”張顏菲揚了揚眉，“綜藝考慮得怎麽樣了？”
林蔓打趣，“你還真是一點空隙也不給我留，孟總讓你來問的吧？”
“誰問不都一樣嘛。要我看，《一往無前》這季還有兩期沒錄，讓羨羨去最後一期當飛行嘉賓，效果好的話明年轉常駐，不喜歡就不接，也不損失什麽。”
“不愧是好姐妹，想到一起去了。不過還得看羨羨，她一向很有主意，勉強不得。”
“你家這祖宗，說好帶也好帶，說不好帶還真是不好帶，哪有你這麽由著她的。”
林蔓笑著打馬虎眼，“算了算了，別聊她了，你和你家那位最近怎麽樣……”
合同一向是林蔓把關，遲羨隻過最後那版，彼時也沒什麽事，窩在沙發裏看電影。
經典電影百看不厭，自從遲羨做了演員，有空就會拿出來看，反複揣摩人物心理，學習表演技巧。但今天直到1900最後那段經典獨白出來，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對話框停在昨晚她給他發的那句，我醒了，今天謝謝你。
葉崎始終沒有回複。
分明是毫無交集的合約人，不知過去不問未來，可經曆了昨天，遲羨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
他知道了她的秘密。
這種感覺就像懸崖之上野蠻生長的荒草，常年無人問津，突然有一天被人發現。他看到它夾縫生長的不易，讀懂它櫛風沐雨的艱難，而後輕輕和它說，辛苦了。
他讀懂了它的靈魂，也是她的。
正在遲羨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差點從她手裏滑落。
見是葉崎，她匆忙接起，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喂……”
“不好意思，昨晚實驗室臨時有事，你好點了嗎？”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她合理懷疑他一晚上沒睡，“我挺好的，實驗室，沒問題吧？”
“沒事，都解決了。”
“導，和誰打電話呢，師母？”謝承遠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明明累死要死，還有心思八卦。
葉崎眼神警告，謝承遠連連後退，嘴裏卻不忘對口型，“讓師母來玩唄”。
“我學生，開玩笑，別在意。”葉崎低聲解釋。
“沒關係。葉崎，你們實驗室具體研究什麽方向呀，保密嗎？”
“海洋汙染與生態毒理學，你可以簡單理解為海洋汙染物遷移轉化規律對生態係統及人類的影響。”
葉崎看著謝承遠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遲羨，院裏正開放海洋生態演變機理展覽，有沒有興趣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