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修羅場 ...
沈翎玉收莫蒼生為徒後, 兩人就一起在少主峰同居,這也是破塵聖宗的規定, 徒弟是可以和師尊住在一起的。但是他沒有想到莫蒼生可以這樣粘人。
偏偏……偏偏他還拿他無可奈何,沒什麽辦法。
前世,某種意義上來說,莫蒼生也和沈翎玉一起同住過,隻不過那時的他們兩個人都活得太壓抑了,有點相依為命, 朝不保夕的意味。
一個根基受損被貶入外門奴道的少主,和一個容貌被毀資質奇差的外門仆從。他們見過彼此最狼狽的模樣,就這麽彼此依靠在一起。
從雲端跌入汙泥之中,沈翎玉看起來仍然是泰然自若的, 可是他的脆弱隻有他自己知道, 那時候他和莫蒼生的關係, 在他看來,根本不是莫蒼生想象中的那樣。
莫蒼生也是沈翎玉的支撐依靠, 有這麽一個被他從凡人界帶回來的孩子需要著他, 總是滿眼星光地注視著他, 無論如何, 他都不能就此沉淪認輸, 即便每天身體的疼痛感好虛弱感都在侵蝕著他,他卻可以不露聲色忍受了下來, 他在莫蒼生身上重拾了追尋無上大道的決心與勇氣。
可是這樣的平和日常並沒有維持太久。
某一天,他以為可以陪他一直走下去的少年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在破塵聖宗找不到他了。
在戰場之上再遇之時,沈翎玉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莫蒼生,這個即便他已經修心忘情卻總是無法根除的執念, 就這麽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的本能告訴他,這次,他一定要把這個人困在身邊。
莫蒼生不知道的是,他跟著沈翎玉,在整個仙道破塵聖宗戰部都是受到了很多非議,可是卻沒人敢在他麵前直接說出來,不過是因為沈翎玉手段雷厲風行,讓那些仙修對此不敢有所置喙罷了,並不是仙道在戰爭之中就屏除了對魔修的偏見恨意與歧視。
更不用說,莫蒼生在萬滅天魔宗可以爬到高位,成為一殿之主,他狠厲手段,那些殘忍駭人的所作所為,根本是瞞不住的。
他以為他在沈翎玉麵前掩飾得很好,但其實早就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全部展現到了沈翎玉麵前。
莫蒼生他的不堪,他的惡毒,他的陰險無恥……
沈翎玉全部都知曉。
但是沈翎玉隻是從源頭上就解決了這些流言蜚語,他隻看現在與未來,不追前塵。無非是因為他偏心莫蒼生罷了,因為偏心,根本沒辦法與其他仙修一起同仇敵愾,他隻會心疼,原來莫蒼生那時候不是丟下他故意離開的,是再也回不來了。
身不由己,爭命求生。
前世今生,好像發生了很多改變,可又在某些事情上,其發展軌跡卻又意外地重合了。
不知不覺間,距離世界宗門大比已經越來越近了,莫蒼生和沈翎玉也要準備一下,跟著宗門出發去辰宿教派了。
在破塵聖宗之外,臨近麟潛山脈邊緣的地方,有一仙城名為上陵城。
要去辰宿教派參加世界宗門大比,總是需要準備一些東西的。
莫蒼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機會和沈翎玉一起遊城閑逛。
他此刻已經和沈翎玉差不多高了。明明已經是少年了,在外時卻還是小心翼翼拉著沈翎玉的衣角,與他當初幫人解禁製時獨當一麵的冷酷模樣完全不一樣。
如果是戚飛星看到此刻的莫蒼生,肯定會驚嚇到瑟瑟發抖,對稷下學宮大宗師都不冷不淡高高在上的莫蒼生,和他師尊相處是居然是這樣的。
“放開。”沈翎玉知道了莫蒼生根本不是什麽小孩,而且這幾天他被莫蒼生各種粘人操作搞到心緒紛亂,也懶得再慣著他了。
偶爾,他會想到在天祈王朝亂葬崗小木屋裏的那輕輕地恍若蝴蝶翩飛的一吻,果然是魅惑人心的手段,就是故意的,他沒有猜錯。
“不放,我第一次來,害怕和你走散。”莫蒼生無辜道。
這裏比天祈王朝的幽岐京都還要熱鬧許多,各式各樣的修者都有,街道縱橫,還有各種浮空仙器,好像隻要被人群吞沒了,就再也找不到出路一般。
此城也是冥豫大世界的主城之一。
星辰鋪滿天幕,城市浮於半空,錦繡繁華。
沈翎玉也沒有再和莫蒼生多言,算是默許了莫蒼生拉著他衣角的行為,總比整個人都黏在他身上要好。他們隻是慢慢地走著看著,喧鬧的人群似是與他們無關。
莫蒼生想到一個詞叫做約會,這是情侶才會幹的事,他心中滿足異常,開心。
他仍然是扯著沈翎玉的衣角,甚至順勢還扯到了長袖,他輕輕晃著,愜意愉悅。
倏忽,莫蒼生感受到了一道稍縱即逝的目光。
這道目光有種恨意,莫蒼生隻是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現在什麽都不怕了,有人想要自投羅網,他倒也樂得教對方試試被抽魂煉魄的滋味,他神識空間裏的幽冥河與災禍之氣也很久沒有補充養分了。
算了算時間,後天,他們就要離開破塵聖宗,啟程去辰宿教派。
……
白衣修者臨月而立,站在上陵城邊緣的一個沒什麽人的街道上,遠遠冷眼看著滿城的繁榮。
是當初在凡人界想要奪舍莫蒼生的魔族蘇鈞策。
而他體內的另一個域外之人名為溫黎。
溫黎現在已經被毒打得沒有任何幻想了,他以為的金手指外掛老爺爺根本不是人!更不會帶著他打臉升級,隻不過現在他們兩個是命運共同體,一起寄存在這個軀體裏麵分開不得罷了。
“他終於從破塵聖宗出來了。”蘇鈞策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你還沒有放棄啊……別想著奪舍了,人家身邊那個仙修修為高著呢,你不要帶我一起去送死。”
“幽冥河現在都還沒有恢複生息,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因為懼怕被魔尊查到幽冥河之事與他有關,蘇鈞策當天就逃離了九幽冥界,然而長期在九天上界,他已經變得越來越虛弱了。
“十年都沒到,急什麽,之後兩百年慢慢修養。”溫黎不是魔族,他無法理解蘇鈞策,隻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蘇鈞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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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蒼生根本沒把在上陵城感受到的仇恨目光放在心上,但是他猜測沈翎玉應該也感受到了。
主殿裏,莫蒼生跪坐在蒲團上,撐著臉看著在他前方冥想打坐的沈翎玉,兩人現在是相對而坐的,他低聲道:“師尊,我有點害怕,剛剛在上陵城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是嗎?害怕就多修煉。”沈翎玉不冷不淡地說道,不太想理他。
莫蒼生抿嘴,滿臉都是委屈不高興,驀地,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晦暗的神色,帶著某種難言的興奮激動,病態陰鬱。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然後又百般無聊地抬頭想看沈翎玉,可是他的雙眸瞳孔卻不由自主地放大了,讓這雙本就好看的眼睛更加有神,慢慢地,他的眼神變得驚懼,好似看到了什麽讓他感到害怕的事物,他慌忙地捂住嘴“啊”了一聲,“師尊……你身後!”
沈翎玉下意識就抬眸看向莫蒼生,然後他就感到一陣熟悉的溫熱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恩,好久不見啊。”年輕男人喑啞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來溫熱的氣息,有種漫不經心的引誘感。
黑霧蔓延開來,年輕男人一如既往地穿著黑鬥篷,手上戴著黑色手套,他說話帶笑,好似真的就是和摯友久別重逢打招呼一般。沈翎玉碧眸寒冷,他隻是看著莫蒼生,沒有任何回應。
年輕男人側頭,又輕輕問道:“這是你的小徒弟?”
莫蒼生捂著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沈翎玉眸色止不住地暗沉下來,原本碧色的眼眸,變成了青墨色。
年輕男人將沈翎玉桎梏住,他好似對現在莫蒼生和沈翎玉都沉默的情況不太滿意,他散漫地諷刺道:“你都不擔心我會對你們做什麽嗎?恩?劍尊大人。”
莫蒼生小臉憋得通紅,他沒有控製住自己,終於怒吼出聲,“你要幹什麽?之前師尊和我說要殺了你的時候,我還為你辯解,覺得你是好人,你怎麽能這樣。”
不得不說,莫蒼生的演技在經過諸天萬界破碎虛空之後,可以說是臻至化境,真情實感,毫無破綻。
明明摟著沈翎玉的年輕男人的軀體是溫熱的,但他此刻隻感到如墜冰窟,他的感情告訴他莫蒼生和這個帶著邪氣被黑霧遮蓋住麵容的年輕男人肯定是一個人,可此情此景,卻又讓他的理智陷入了掙紮,他之前該不會真的隻是在自欺欺人吧。
年輕男人輕慢地對莫蒼生說道:“小孩不要管大人之間的事,懂嗎?”
莫蒼生咬唇,好似是受到了什麽傷害一般,說不出話來。
“你想要殺我?你都沒有去向宗門稟報有關於我的事情。怎麽?舍不得我,對我舊情難忘。”穿著黑鬥篷的年輕男人輕笑一聲,他不再關注莫蒼生,隻是接著想要撩撥起沈翎玉的情緒,這件寬大的鬥篷將他和沈翎玉都籠罩在其中,兩人看起來親密無間,他低聲道,“難道你還想和我再試試?”
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讓他根本無法忘懷,誠然,他搬過來和沈翎玉住了以後,每天都會想方設法和沈翎玉黏黏糊糊,但是每次都搞得不上不下的,並沒有任何緩解作用,反而愈演愈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