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七夕番外 太平山頂的回憶

“陸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

隔壁球場的同學打完一局,揮著球拍朝陸喆這邊喊道。

陸喆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息,聽完揮了揮手:“我再打一會兒,你們去吧。”

那兩個同學結伴走了,陸喆放下水杯,看著旁邊的對手道:“繼續吧。”

霍驍拿起桌上的網球拍,雖然腦門上掛著汗珠,但還是給了他一個半是挑釁半是玩笑的眼神:“繼續就繼續,看我今天不殺得你趴下叫爸爸。”

陸喆笑了笑,沒反駁他嘴上的逞能。下半場開始後,霍驍依然被他壓在邊線兩側打,除了不停來回奔跑耗費體力之外,還是沒有還擊的餘地。最後一局霍驍發狠了,抽擊時沒能把握好角度,直接把球打到了陸喆麵前。

這球帶著刁鑽的角度,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陸喆反手用球拍擋臉,由於太過匆忙姿勢不對,等到球拍脫手掉地上時,他已經捂住右手腕疼得皺起了眉。

霍驍趕緊跑過來看,陸喆戴了護腕,不過腕關節的位置還是腫起一個小包。

霍驍陪著他去了附近的校醫室。醫生檢查之後說不嚴重,噴了活血的鎮痛噴霧,纏了幾圈紗布,再開一盒消炎藥,讓他接下來幾天注意飲食就好。

自知闖了禍,接下來不管是去休息室換衣服還是拎包,霍驍都主動代勞。

陸喆不習慣被人伺候,尤其是霍驍手伸過來就要脫他運動褲時,他趕緊拽著褲腰不放。

他倆也算一起長大的關係,霍驍一臉受傷的表情:“幹什麽嘛,小時候又不是沒看過。”

陸喆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個動不動戲精一下的習慣,抬腿踹了一腳,把他連人帶包都趕出休息室了。

換好衣服出來後,霍驍拿過陸喆的右手看了看:“沒又弄傷了吧?”

陸喆給了他一個白眼:“你當我是瓷器還是瓦片。”

主動拿過他的包背上,霍驍嬉皮笑臉地搭他肩膀,兩人一起朝校門外走去:“不是我說你,剛才那個球又不難躲,你怎麽還把手扭了?”

陸喆的右手放在了羽絨服的外套口袋裏,聽到這話時,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他打網球幾年了,雖然技術算不上多好,但是應對一般對手都遊刃有餘。隻不過剛才快結束時,他不經意瞥到了霍驍身後的球場外麵有兩個女生走過,其中一個留著黑色長發的女生正對著另一個女生笑,彎彎的眉眼被金色的夕陽餘暉一照,感覺就像慢放的電影畫麵,令他想起了李致幾個月前剛交的女朋友。

霍驍沒注意到他的神色,依然自顧自地聊剛才打的幾個球,陸喆心不在焉地應著,等霍驍問起晚上想吃什麽,他們已經走到了校門處,瞥到麵車道上停著的一輛純黑的SLR。

一看到那輛顏色低調,外形卻騷氣得很有辨識度的超跑,霍驍轉過臉看著陸喆,被他搭著肩膀的人果然也停下了腳步。

黑色的鷗翼式車門緊閉著,隱約能看到駕駛座裏沒人,陸喆往四周看去,在十幾米開外的沿街咖啡店前看到了一個身形頎長,肩背線條挺拔,隻看背影就很有氣質的男人,正排在兩個穿校服的女高中生後麵買咖啡。

陸喆一見到李致就轉不動眼珠了,霍驍看著他這沒出息的樣子,不禁在心裏哀歎,不過嘴上沒說出來,捏了捏他的肩膀道:“看來今晚我得一個人吃了。”

陸喆沒吭聲,他甚至都沒注意到霍驍說了什麽,等李致接過店員遞來的咖啡,在那兩個女高中生的注視下轉過來時,陸喆才終於看清了他。

李致上身穿一件PRADA的黑色海馬毛大衣,下身搭灰色西褲和啞光黑皮鞋,頭發比起上次見麵感覺長了一點,眼角的一縷碎發稍稍擋住了斜飛的劍眉,卻為那雙英氣的眼眸添了幾分不羈的隨性感。

陸喆盯著那張臉看得入了神,這次有一個月零八天沒見了,雖然其中的大半個月李致都在歐洲出差,但是剩下的半個月裏,李致有空也都在陪女朋友,他們之間別說見麵,連消息都發得很少。

街對麵的人在回頭時也看到了校門前的他,兩人的目光搖搖對視上,李致輕揚嘴角,指了下手裏的咖啡。

陸喆點著頭,李致便回身多買了一杯。

看著他倆這過分融洽的默契,霍驍就覺得無語,也不想再留在這當電燈泡了。但在臨走之前霍驍還是提醒了陸喆一句:“你別忘了他現在是有女朋友的。”

一句透心涼的話便把陸喆心裏剛滋生出的美好泡泡戳破了,等到陸喆坐進副駕駛座,接過李致遞來的熱摩卡時,李致看著他道:“怎麽沒精打采的?很累?”

陸喆搖了搖頭,把右手伸到李致麵前,讓他看那一截紗布:“剛才打球手扭了,好痛。”

李致接住他的手腕摸了摸紗布,碰到腕關節的時候他輕輕“嘶”了一聲,李致便放輕了動作:“你又不是第一天打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陸喆靠回椅背上,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想事情走神了。”

“想什麽?”

李致手伸過來幫他拉安全帶,忽然靠近的距離令陸喆心跳都漏了一拍,也聞到了李致頸側淡淡的香水味。不過他立刻就扭開臉了,這香水味他沒聞過,也不像是李致的喜好,應該是李致的女朋友買的。

心情忽然就變得很不好,陸喆不想回答,借著喝咖啡的動作繼續看窗外。

幫他扣好安全帶,李致拉過自己的係上:“晚上有時間吧?”

“嗯。”

“那陪我吃飯,想吃什麽?”

“你今晚不陪女朋友了?”

伸出去發動車子的手指頓了頓,這才按下啟動鍵,李致看著側麵後視鏡,打轉方向盤說:“嗯,今晚想跟你一起吃飯。”

握緊了咖啡杯,陸喆小口抿著熱摩卡,嘴角微微揚起了一點弧度。

晚餐是在一家新開不久的泰國餐廳吃的,陸喆喜歡泰餐,李致特地讓秘書找了這家環境和口味都很不錯的餐廳。點菜時選的也是陸喆喜歡的種類,陸喆問李致自己怎麽不點,李致要了一瓶紅酒,說中午吃撐了現在還不太餓。

他倆麵對麵坐著,盡管李致今天表現得挺正常,但是幾個不經意間,陸喆還是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疲態。

今年秋天李致大學畢業了,正式進入中楷跟著李嶸彥學習企業經營和管理。李嶸彥比李致大了好幾歲,兄弟倆同父異母,從小關係就不太好,李致要跟在他手下做事肯定不會輕鬆。

陸喆以為李致是因為工作問題才想喝酒,結果一瓶紅酒被李致喝完後還嫌不夠,又點了這家店知名的香米白酒。

等到兩瓶酒都被他灌下肚了,陸喆才意識到他會這麽不開心應該不止是公事的緣故。

畢竟之前幾個寒暑假李致都有去公司實習,不至於會為工作就醉成這樣。

陸喆心裏隱隱有了猜測,等他架著李致回到車裏時,果然聽到李致說:“去山頂待一會兒吧。”

陸喆握著方向盤沒有動,問道:“你是不是跟高曉貽吵架了?”

李致七分醉的眼眸就這麽直直地落在他臉上,陸喆沒有閃躲,迎著李致的目光對視著,一直到李致先移開去看副駕的窗外。

半晌之後,陸喆才聽到李致說:“不是吵架,我跟她分手了。”

開車去山頂的路上,車裏隻有電台廣播的DJ說話聲,以及時不時響起的音樂聲。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電台裏播放的歌曲基本都與失戀有關,陸喆換了幾個台都差不多,幹脆關掉不聽,沒想到李致又打開了。

一月中旬的天氣是一年中最冷的,上山頂看夜景的本地人比起平時會少許多。陸喆避開了遊客通道,一路沿著山路往上開,繞過好幾個岔路後,停在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坡道邊。

解開安全帶,陸喆看向靠在副駕位置上的人。

李致把座椅調低了些,臉對著車門方向,像是睡著了一樣。陸喆遲疑著要不要叫他,等了片刻他卻自己轉過來了,手也伸過來握住陸喆的手。

陸喆的指尖微微動了動,李致捏著他的手心,這不是一個牽手的動作,但李致捏住以後就沒有放開,依舊這麽盯著他。

身後蒼穹遼闊,昏暗的夜色籠於四周,前方山壁間的樹木在晚風中輕搖慢擺,電台裏的歌聲正唱到《為你鍾情》。

為你鍾情 傾我至誠

請你珍藏 這份情

從未對人 傾訴秘密

一生首次 盡吐心聲

望你應承 給我證明

此際心弦 有共鳴

然後對人 公開心情

用那金指環作證

……

然後百年 終你一生

用那真心癡愛來作證

張國榮的歌聲悠揚婉轉,唱詞扣人心弦,陸喆也不知是這首歌聽得入了迷,還是被李致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有些沉迷了,亦或者是車裏的暖氣開得太足,他覺得心跳聲都震**到了耳朵裏,明明沒有做激烈的運動,卻連呼吸也開始變得不順暢。

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了心口,沉甸甸的,又暖暖的。

直到一曲唱罷,李致才鬆開他的手,從口袋裏掏了個東西出來。

是一枚銀色的素圈。

看清這枚戒指時,陸喆的神色就像剛剛被流雲遮去光芒的明月,迅速黯淡了下來。

李致把電台關掉,車內恢複了安靜,他用指尖捏著戒指,透過副駕的車窗看了看圈裏刻的英文。

是高曉貽的英文名,這枚戒指也是高曉貽買的對戒。今天高曉貽把自己戴的拿給他,取走了他戴的那枚,說交換可以留個紀念。

當時他看著這枚戒指就想笑,都已經不願意在一起了,還留這種東西做什麽紀念。

見李致盯著戒指走神,陸喆忍不住打斷他:“戒指還要留著嗎?”

李致搖頭,指尖摩挲著戒圈上細致的紋路:“想扔了。”

陸喆伸手拿走戒指:“那我幫你扔。”

李致轉頭看著他,陸喆握緊掌心裏的圓環,和李致對視時眼中雖然沒有流露出情緒,心裏卻在擔憂李致會不會要回去。

好在李致隻是說了一句“好啊”,語氣還顯得有幾分輕鬆的感覺。

暗自鬆了口氣,陸喆把戒指放回口袋裏,繼續問道:“你們為什麽會分手?”

這是他認識李致以後,李致談的第三段戀愛了,也是他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李致轉向了副駕的玻璃窗。

旁邊的山林被暮色包裹,沉沉夜色映入漆黑的瞳孔中,他像是在看那些樹木,又像在神遊天外,一會兒後才啞著聲回答:“她也覺得我太忙,陪她的時間太少,而且她想出國去深造。”

陸喆見過高曉貽幾次,那是一個有著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直發,高挑纖瘦的漂亮女孩。李致剛認識她沒多久就在一起了,但在陸喆的印象裏,高曉貽不是粘人的類型,相反她的性格很獨立,應該不會因為李致太忙就吵著要分手。

“她想出國才是真正的原因吧?”陸喆說。

李致沒有反駁,他抬起手臂橫過額頭,聲音淡淡的:“也許吧。”

陸喆放低了駕駛座的靠背,和李致一起半躺下來。

他很怕冷,超跑的硬敞篷沒有打開,隻有天窗能看外麵的夜空。他獨自眺望著那一抹灰黑色,想起了上個月也曾在這輛車裏這麽看著天空,不過那時候的天是藍色的,他在中楷大樓對麵等李致下來,卻意外看到高曉貽也來找李致,兩個人在大樓前的噴泉邊上咬耳朵,不知說到什麽,高曉貽主動親了李致一下,李致笑著把她摟進懷裏。

明明那一幕還是在不久之前。

陸喆轉頭去看身邊的人:“你有沒有挽留?”

“沒什麽好挽留的,她說完我就答應了。”

李致回答得幹脆,他的大衣袖子投下了一片陰影,陸喆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從語氣裏能聽出他似乎沒有前兩次失戀那麽難過。

是因為不夠愛嗎?還是因為隻交往了四個多月,時間太短?

猶豫了一下,陸喆還是問出了之前一直想問但不敢提的問題。

“哥。”他難得用了這個稱呼,李致放下手臂,轉過臉看著他:“嗯?”

“你很愛她嗎?”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李致眼眸中的情緒沒什麽變化,隨後陸喆就看到他將副駕的座椅調整回正常角度,手伸過來捏了一把自己的臉。

“下車吧。”李致說。

陸喆沒有動,他躺著看李致開車門下去,外麵的冷空氣擠了進來,將李致靠近他時呼吸間的酒氣,以及伸過來的袖口處淡淡的香水味都抹去了。

這塊山坡後方有一座小亭子,地勢偏僻但景觀很好,因而每晚都有人上來看風景。今晚也不例外,即便山上的溫度接近0度,仍然有兩對情侶坐在亭子裏。

陸喆跟著李致走上亭子,兩人在左邊的長條石凳上坐下,遠處的維多利亞港像一塊巨大的水晶鑲嵌在兩岸,向天空折射著五顏六色的異彩,綢緞般光滑的海麵倒映著數不清的高樓大廈,璀璨燈光猶如天際繁星閃耀,炫目得移不開眼。

陸喆對這片夜色很熟悉,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在香港出生長大,更是因為這個亭子,他陪著李致來過很多次。一開始是李致心情不好想兜風散心的時候來,後來就是李致兩次失戀。

第一次失戀那晚,李致喝得醉醺醺的,在這裏靠著他的肩膀靠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一起迎接日出。

那時陸喆的腰都硬成一塊鐵板了,為了不讓半夜睡著的李致摔倒,他一直抱著李致,即便手臂酸得不行也不舍得放開。

那天的日出他到現在都印象深刻,一輪旭日從山巔升起,漫天金光穿破雲層灑落,沒有了妖冶霓虹光,維多利亞港兩旁的摩天大廈像密集叢生的鋼筋森林,在朝霞間煥發著新生的氣息。

他驚歎於這麽雄偉的日出,而那個醒來以後仍眷戀著他懷中溫暖,不願坐直的人與他一同欣賞這美景,忽然在他耳畔說了一句不知是不是還沒醒的話。

“如果你是女孩該多好。”

回憶的思緒被陣陣冷風吹散了,待陸喆回過神的時候,亭子裏的情侶已經走了一對,另一對坐在他們對麵,正抱著彼此,不時發出令人浮想聯翩的氣聲。

陸喆扭臉看去,剛看清就立刻回頭,恰好迎上了李致朝他看過來的眼神。

不知道李致怎麽想的,這種時候竟然沒有提議回到車裏,反而肩膀一歪靠到他肩上,低聲說:“好冷啊。”

陸喆一到冬天就會穿得很厚,李致卻是那種更注重風度的類型,陸喆看了看他外套裏麵就一件襯衫,便拉攏他的衣領,摟住他的肩膀道:“誰叫你老是穿這麽少。”

李致比陸喆高了大半個頭,肩膀也比陸喆寬,此刻卻像個小孩縮肩塌腰依偎在陸喆懷裏,手臂還繞過陸喆的腰抱住:“我哪能像你穿得這麽腫,跟個球一樣。”

陸喆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李致後背上:“跟你比我夠瘦了。”

李致收緊手臂,沉沉的笑聲在陸喆耳後響著:“嗯,你是瘦,腰細得真好抱,怎麽就吃不胖呢?”

這是李致今晚第一次笑,感覺著彼此相擁的姿勢,陸喆有些許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對麵。

那對情侶看著很年輕,雖然和他們隔著十幾步的距離,但是仗著夜色昏暗,動作竟然越來越大膽了。

李致也看到了對麵那兩人,他枕在陸喆肩膀上,有了掩護偷看得更直接了,還在陸喆耳邊低聲直播:“那男的都碰到女的胸口了,頭也低下去了,他想幹什麽?”

“下麵的手也不老實,他們是不是真把我們當空氣?”

李致還想再說下去,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等他抬頭看陸喆時,發現陸喆正瞪著自己,不但臉紅了,連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頸染上顏色。

李致笑了起來,又枕回他肩窩處:“這就害羞了啊?你也太純了。”

“這跟純不純有什麽關係,明明是你急色。”陸喆反駁道。

李致心情更好了,愉悅的笑聲輕輕撞在陸喆耳膜上,陸喆卻不似他這麽放鬆愜意,反而有點尷尬的感覺。畢竟對麵還坐著一對正在親熱的情侶,而他和李致隻是好朋友,難道李致不會覺得和他一起看這種事很別扭嗎,還是說……

還是說李致其實對這樣的畫麵並不陌生,畢竟李致交往過三個女朋友了。

這個念頭一起,他的情緒又像直撲山腳下的風,一路低落到底。

他沒有再說話,李致也沒有再逗他,而那對情侶終於察覺到他們這邊的視線,懂得收斂了,兩人匆匆收拾一下起身離開,等到汽車引擎聲遠去後,四周便安靜得隻剩風聲。

李致打了個噴嚏,繼續往陸喆懷裏縮。

他是真的醉意上頭了,不想動,又覺得冷。陸喆被他摟著,雖然也很想抱他,但是擔心他繼續坐下去會感冒,於是回車裏拿了床毯子上來。

李致把肩上的毯子分給陸喆一半,又緊挨著陸喆不動了。

有了前兩次在這裏過通宵的經驗,陸喆已經很熟練了。他靠在旁邊的石柱上借力,這樣即便李致的上半身重量都在他身上,時間久了腰也不會那麽累。

抱了一會兒後,就在陸喆以為李致睡著的時候,懷中的人動了。

李致去掏他羽絨服的口袋,沒摸著想要的東西。他問找什麽,李致沒吭聲,手又到他的褲兜裏摸。不過因為姿勢和角度的問題,李致剛伸過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襠部,陸喆一下子就緊繃了,好在李致的手隻是擦過便鑽進了褲兜裏,摸到了那枚素圈指環。

將戒指遞給陸喆,李致說:“還沒扔。”

他的聲音含糊,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卻沒有忘記這件事。

戒指躺在陸喆的手心裏,銀色的戒圈反射著一點微弱的光。陸喆看著戒圈內側的英文名,說:“那我扔了。”

“嗯。”

“你明天醒了會不會怪我?”

“不怪,”李致醉歸醉,邏輯仍在,他捏著陸喆的下巴說,“快扔,越遠越好。”

他話音剛落,陸喆就抬起右手,那枚戒指即將拋出去時,李致及時握住了他的手指。

以為李致還是舍不得,陸喆心裏失落的感覺尚未浮起,就見李致摸著他手腕的白繃帶,提醒道:“換一隻手扔。”

抿了抿嘴唇,陸喆藏起笑容,換左手拿著戒指用力一拋。戒圈在對岸大樓的燈光間劃出一道一閃而逝的亮光,隨後便順著弧線飛到了坡道外麵,墜下山澗。

李致望著那枚戒指消失,直到看不見了,他閉上眼睛,抱緊了陸喆的腰。

扔掉戒指沒多久,陸喆就聽到了輕微的鼾聲。垂眸看著懷中人,他輕撫著李致腦後的發,手指插進發絲間摩挲著頭皮,盯著李致的雙唇看久了,心裏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慢慢頂到了喉嚨口。

他忍不住低下頭,卻隻敢在李致的額角極輕地親了一下。

這是第三次陪著失戀的李致在山頂過夜了。陸喆望向對岸絢麗而迷人,卻與他無關的繁華世界,不知道未來的自己還要再看著李致談幾次戀愛才能死心,也不知道還能陪李致再過幾次這樣的夜晚。

小小的一方亭子藏著他全部的心思,夜幕見證了他泛濫於胸卻無法言說的愛意,山風吹過耳,似乎將那年李致說過的話又帶到了他耳邊。

——“如果你是女孩該多好。”

那天李致沒能說完的後半句,會不會是,如果他是女孩,那他們就有機會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