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口難言(二更)
下午因為有公事要處理,李致坐著快艇回到岸上,到了公司秘書Laura說郭文詩打來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李致一點心情都沒有,讓Laura幫他推掉,叫謝延跟自己進了辦公室。
傍晚開會時,他的手機有過幾次不重要的來電,其中就有郭文詩。等到會議結束回到辦公室,他打開Whatsapp,從他發那條消息起到現在半天過去了,陸喆一直沒有回。
將昨晚發生的事在腦海中複盤了一遍,加上陸喆這樣的反應,李致已經可以確定他親的人就是陸喆。
手機翻過來蓋在茶幾上,李致陷進了柔軟的沙發墊裏。
謝延拿著文件進來,看到他躺在沙發上,手臂搭著額頭正在休息。
平時李致甚少會在辦公室躺下,估計他是很累,謝延打開櫃子拿了床毛毯蓋在他身上。
本來李致隻想在辦公室休息一下,沒想到睡了過去,謝延將不重要的電話全濾掉了,沒人打擾他睡得很沉,但是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和陸喆回到了酒店那張**,他又壓著陸喆,原本纏繞在他指尖的長發變成了短發,他扣住陸喆的後腦,將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得又紅又腫。陸喆嗚咽出聲,卻沒有絲毫反抗他的動作,甚至主動將身體貼向他,漸漸遊向了失控的邊緣。
驚醒時,李致神思茫然地對著天花板,等到急促的呼吸平複下來後才看清四周。
拉開身上的毯子,他在坐起來時感覺到了胯間的不適,低頭才發現身體竟然有了反應。
去小吧台那倒了杯冷水灌下,待腦子清醒了,他去落地窗邊點了一支煙。
辦公室的光線昏暗,凸顯出了窗外的夜景金碧繁華,高樓外牆的燈光流溢著動人的色彩,天邊的明月也如一枚銀盤散發著皎潔的光芒。
對著夜色抽完一支煙,李致拿起外套穿上,出去看到謝延還在助理辦公室裏忙碌,他讓謝延回去休息。
回家的路上,馬路兩側的木棉樹在寒風中不斷搖擺,偶爾看到的行人也裹著厚重的冬衣。老潘在他下車時提醒了一句,這兩天寒潮過境,明天又會降溫。
他當時沒在意,上床躺了幾個小時再爬起來,發現天空陰沉沉的,氣溫降到了十度左右。
出門前他打開衣帽間的門,打算拿件外套穿,視線略過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時停住了。
這件羽絨服是前年陸喆去京都滑雪買回來送他的,陸喆自己也有一件,一樣的款式一樣的顏色,唯一的區別是尺碼不同。
這款羽絨服用白鵝絨填充,質地輕盈柔軟,穿上身既保暖也不臃腫,李致很喜歡。不過一想到那個夢,他又收回手,到旁邊的衣櫃裏拿了件Loro Piana的羊毛大衣穿上。
上午的臨時股東大會由李嶸彥主持,開到兩點才結束,回到辦公室,李致讓謝延隨便點一份外賣,結果謝延點了一家他之前經常光顧的冰室。
望著碗裏加了午餐肉和煎蛋的餐蛋麵,李致想起了陸喆以前經常會煮給他吃的出前一丁泡麵。
謝延不知道李致在想什麽,隻看到他對著麵碗發呆,想問他是不是不合口味,就見他拿起筷子幾口吃完了。
這兩天李泰興的精神都不錯,傍晚李致去探望,他正靠在床頭看財經書籍,病房外麵站著兩個保鏢值守。
李致叫看護出去,關上門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爺爺,覺得好點了嗎?”
合上書,李泰興笑道:“好多了,除了行動不方便,其它沒什麽大問題。”
他的身體一向不錯,隻有高血壓這一個老毛病。李致幫他掖了掖腰下的被單,聽他問道:“瘦了,最近事情很多吧?”
雖然李泰興退下來了,但是集團的一些重要事務決策還是會給他過目。李致在談5G牌合作的問題他也清楚,這項合作短期內不可能有收益,但對於長線投資而言回報非常豐厚。兩個月前李致在會議上提出這個想法時,幾乎所有人都反對,唯有他力排眾議支持李致去做。
“還好,”李致笑了笑,“都挺順利的。”
“你大哥那邊賭牌的事也挺順利,”李泰興說,“和楊遜達的合作差不多談成了。”
距離賭牌競拍沒剩多少時間了,李致從果籃裏挑一個梨出來,用水果刀削皮。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李泰興也不提李嶸彥掃他興,聊了幾件公事,最後問起郭文詩。
這段時間郭文詩高調出入中楷,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她和李致是那種關係,不過在李泰興問起時,李致隻說是工作上的夥伴。
醫生來查房後,李致回到了車裏,他對著天邊已然昏暗的夜色發了會兒怔,聽到老潘問他想去哪,他隨口說了個地址。
老潘從後視鏡裏看他一眼,等車子開出一段後,他自己反應過來了。
握著扶手的手指用力收緊了,他道:“去流浮吧。”
流浮美術館的辦公區隻有財務小唐和鄭海悅還在加班,李致看了一眼緊閉的辦公室門,走到鄭海悅桌邊問道:“陸喆走了吧?”
“嗯,陸總今天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李致皺起了眉:“怎麽會不舒服?”
“可能沒睡好吧,頭痛了一天。”鄭海悅回憶著陸喆的臉色,“李總您現在過來是有事?”
李致的雙手都放在大衣口袋裏,右手已經摸到了手機:“沒什麽,你和小唐忙完早點下班,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
鄭海悅彎起眉眼:“謝謝李總,不過咱們這裏有保安巡邏,車庫又在館內,不怕。”
李致點頭,轉身進了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讓給陸喆使用以後,陸喆沒改變過他之前的布置,隻在窗邊放了一盆雛菊。
這盆青綠色的植物一點花蕊蹤跡都尋不到,但是陸喆養得很用心,特地買了肥料以及除蟲用品,不過現在差不多進入冬季了,要等到來年春天雛菊才會開花。
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李致走到辦公桌邊坐下。
陸喆的身高比他矮了半個頭,兩人的座椅習慣也不一樣,李致沒調整座椅,直接後仰著半躺下來。
對著天花板放空思緒,他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從下午到現在他還沒吃過東西,便讓老潘開去謝老板的居酒屋。
車子在皇後大道中附近停了下來,這裏摩天大廈林立,即便臨近半夜了人流量也很大。李致讓老潘先回去,自己進了一家日式風格的酒館,這家酒館經營多年都堅持手工拉麵,回頭客不少,接近打烊仍有一半桌子坐著食客,李致點的餐很快送上來了,他埋頭吃著,剛吞下一口麵就收到蘇晨陽發來的消息。
【回家了沒?】
放下筷子,他回複道:【沒有】
【心情還很差?】
不知道該怎麽說,李致給自己倒了杯清酒,一會兒後屏幕又亮起來:【你昨晚親的人,就是那個陸喆吧】
蘇晨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致頓時沒了食欲,結完賬掀開門簾出去,順著人行道繼續走。
以往路過這一帶,他都是坐在車裏,因而他也記不清上一次走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是什麽時候了。
在前麵的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李致旁邊站了一對年輕的情侶。
男生摟著女孩的肩膀,兩人不知低語了什麽,女孩被逗笑了,臉往男生的頸窩裏貼。
李致恰好轉臉看到,這個動作卻令他有些微的走神,記起了不久之前陸喆也曾經對自己做過同樣的動作。
綠燈亮了起來,耳邊的“滴滴”聲節奏加快,李致順著人流過了街,又走了一段路,他看到左側一個商場入口的指示牌。
沒想到會走到半山扶梯附近,李致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轉身進了商場。
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來到這裏了,他坐電梯上了二樓,發現這一帶還和以前一樣,無論多晚都很熱鬧。
站上扶梯,他順著緩慢的節奏向上,視線在左側的商店之間穿梭。這裏的很多小店都已經易主,之前這個轉角有一家很有特色的花店,現在變成越南菜館,而前麵的知名連鎖超市的巨大招牌,則改成了環保標語。
右側的樓梯有幾個中學生走下來,這個時間還穿著校服的中學生,估計是剛下補習班的。李致看著他們身上的襯衫領帶,仿佛看到了以前還在讀書的陸喆。
那時候陸喆也這樣上過補習班,他們相差三歲,沒多少時間能待在同一所學校裏。有時陸喆下補習班沒人來接,就會自己一個人順著半山扶梯走下來。
李致右手搭在電梯扶手上,回頭望著那幾個快步下樓的背影,繼續上行一段後,一家眼熟的咖啡店進入了視野。
沒想到這家咖啡店還在,李致推門進去,櫃台裏眼生的白人女孩對他打招呼,用粵語問他需要什麽。
李致點了一杯意式濃縮,坐在靠窗的小桌邊喝著。店裏不時能聽到門推開時風鈴響起的聲音,他拿出手機解鎖,對著桌麵的一對軟件看了一會兒,點開了Whatsapp。
陸喆的對話框很安靜,最後一條消息仍停留在昨天,他問陸喆前天晚上幾點走的。
剛才鄭海悅說陸喆頭痛了一天,估計是偏頭痛犯了,李致打開輸入框,想問問陸喆頭痛好些了嗎,打字的時候又猶豫了。
這兩天陸喆都沒跟他聯係,擺明了是想逃避。現在陸喆最需要的也許並不是他的關心,而是一段可以冷靜的時間。
如果換了是他,莫名其妙被好朋友吻了,短時間之內也難以消化。
掌心用力抹過眼瞼,李致靠回椅背上。被放回桌麵的手機仍停留在陸喆的對話框上,但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陸喆也拿著手機,對著他的界麵在猶豫。
昨天中午李致發了那條消息後,陸喆到現在都心緒不寧。
如果說看到那條消息之前,他還能騙自己李致說不定醉糊塗了,根本不知道親的是誰。那麽到了現在,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可這樣的僵局,並不是他想要的。
李致會覺得反感惡心嗎?現在是不是在後悔?
懊惱地閉上眼,陸喆拉高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酸楚的感覺像膨脹的氣體擠壓著胸腔。他其實很想見李致,但他卻從未有過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害怕見到李致。
萬一李致因為這個吻,從此以後就跟他疏遠了,那他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