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正的高契合對象
靈魂伴侶係統總部一共有三十來層,樓棟大概五六座。
徐清然在進門的時候,跟大廳前台的工作人員核對過了身份。
對方同樣對他這位帝國‘風雲人物’很是熟悉,一下就明白他的來意,笑眯眯地領著他往20樓的某個地方過去。
走在陌生的環境,徐清然不免多打量了幾眼。
內部的設計,充斥著夢幻的浪漫。
牆體以淡藍和淡粉的色調為主,還有隨處可見的靈魂相依偎卡通圖案和標語。比起多數政務機構,這裏整體的氛圍更加放鬆隨意。
經過的時候,還能見到有些員工靠在部門領導辦公室門前,邊喝咖啡邊笑鬧聊天。
仿佛連空氣都是甜甜的。
除了工作人員之外,還有不少帝國居民進出,谘詢靈魂契合事宜。裏麵甚至還設有婚姻谘詢、婚姻包辦等設施,單身人士交友相關……反正,五花八門的。
“徐先生,我們的負責人員很快就會過來跟你接洽後續事宜,請您在這裏稍候片刻。”
徐清然被送進的地方,是一間會客室。
幾張深色的沙發,灰白色的茶桌,還有一個正在播放靈魂伴侶係統宣傳廣的電視。旁邊相連的大房,能夠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見裏麵的一些醫療設備和特殊儀器,應該就是工作室。
工作人員給他送了杯飲料後,就離開了。
徐清然正在回複手機消息。
都是戚和謙還有學院認識的那幾個人發來的,他們從今早的新聞裏聽說了雲天樓發生恐怖襲擊的事情,都跑來問他情況。
徐清然沒有主動告訴他們家宴的事,架不住這群人三不五時就來問他最近什麽計劃。
他統一回複:“小事。”
然後收到了一堆的:???
“……研究認為,人類的靈魂可能來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空間,甚至不同的維度。”
電視的宣傳廣播完一輪後又重新開始,正好到了靈魂相關的介紹與解說。
徐清然聽到這句疑似暗喻穿越存在的話語,下意識抬頭。
旁白配合著裏麵可愛的卡通人物說:“當代著名靈魂研究學家鄭柏先生曾提出論點,認為靈魂與能量非常相似。如同守恒定律,不生不滅,通常我們認知中的死亡,逝去的隻有軀殼,而靈魂則是轉換成另一種形式繼續存在。”
“根據空間與維度論,靈魂能夠去往的世界無極限。”
“而無限的世界中,高契合的兩道靈魂能夠在我們生活著的世界,甚至同一個國家裏相遇,是多麽微小的概率。”
“靈魂一線牽,珍惜這段緣。”
徐清然:“……”
原來這個話題,最終還是要繞回談戀愛。
會客間的門很快又被人從外麵推開。
謝紹銘帶著謝南依,還有其他穿著靈魂伴侶部門製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謝紹銘神采奕奕的,看樣子最近工作進展都不錯。
謝南依還是那樣的熱情:“徐清然,我們又見麵啦!”
徐清然回應了他們的招呼後,疑惑問:“你們不是研究所那裏的嗎?怎麽我做個靈魂契合檢測,你們也來了?”
謝南依撇撇嘴吐槽:“你都不知道,你離開之後我爸一直盯著你的數據,說你的靈魂表現得很特殊。聽說你要跟E型們再做一次匹配,就一直吵著要來收集數據,還跟工作室的人打賭你的匹配數據肯定也很神奇!”
“至於我嘛,”謝南依嘿嘿一笑,撥了一下金燦燦的馬尾說,“我可是天才謝南依,當然是雙研究咯,靈魂匹配也是我涉及的工作範圍!”
“靈魂匹配係統現在最權威的大師鄭柏是我老師欸……就是上次跟你見過麵的那個老頭子!”
徐清然記得那位鄭老先生。
謝南依開啟話匣子就能連說很多:“就是現在年紀大了越來越擺爛,最近又出國旅遊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
“不過我學習很快,他教我的大部分都會了,甚至沈廷煜之前——”
話到這裏猛的刹車,戛然而斷。
謝南依的表情,就跟突然被扯掉線路的機器人一樣僵硬。
徐清然抬眸,疑惑道:“沈廷煜怎麽了?”
謝南依一個上頭差點把有修改標本芯片的能力,以及她還偷偷幫沈廷煜改過一次的事情說出來。
急得她差點還把舌頭給咬了。
謝南依趕忙找補:“……沒有,就是,沈廷煜那個人你也知道,警惕心重還特別難搞。之前他和天逸的身體健康啊,還有靈魂相關的檢查,都是我跟我爸幫著弄的!”
徐清然沉默了一會兒,評價道:“確實。”
謝南依悄悄鬆了口氣。
轉念又想起她糾結大半天的事。
據說帝國目前沒伴兒的所有E型最新數據,都已經上傳進這裏的匹配係統了。
雖說徐清然這次額外匹配對象隻有E型,但沈廷煜正好就是E啊!
謝南依現在愁死了。
那麽大的事沈廷煜沒有提前跟她打招呼,徐清然突然就過來了。這麽多工作人員在場她肯定不能再動手腳,剛才來的路上她一直給沈廷煜打電話,他也沒接。
還以為他會陪徐清然過來,結果又沒有!
走神間,謝紹銘和其他人解鎖了通往隔壁工作室的門,招呼徐清然進去提取靈魂信息標本。
謝南依凝視著他們的背影,心裏一歎。
算了,聽天由命吧。說不定是沈廷煜春心**漾鐵樹開花,打算跟徐清然試一試了所以才沒有動作安排呢?!
而此時此刻,正被惦記著的沈廷煜,人剛到達扣押張紅豔的警局。
還在警局的大門入口前,遇見另一位熟人。
陸誠抬頭與他視線相撞時,先是一愣,然後皺眉不滿道:“沈廷煜,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他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感到很意外。
沈廷煜皮笑肉不笑回問:“陸少將又為什麽來這裏?”
第一次,陸誠明確從沈廷煜身上感受到了他不做任何掩飾的冷漠與厭惡。
他頓了頓,知道自己現在在他跟徐清然麵前抬不上頭,隻能冷臉回道:“我當然是來找張紅豔,查清楚她跟清安之間的事。”
那天在雲天樓得知真相的他確實很生氣,甚至從各方各麵推斷出結果,幾乎篤定了事實。
隻不過,他回去冷靜思考了一段時間,覺得就算要定徐清安的罪,也要定得明明白白。所以特意走這一趟,想跟張紅豔談一談,以及詢問證據。
而且,徐清安也被扣到這個地方來了。
陸誠心情沉重想完,就聽沈廷煜淡聲說:“巧了,我也是來見張紅豔。”
聞言,他一臉懷疑問:“你找她做什麽?”
沈廷煜卻沒有回答他的意思,直接邁開步子越過他先進了警局。
陸誠不甘示弱,快步跟上。
然後兩個人又在警局裏發生了爭執。
正常流程下,如果他們都想見張紅豔那就得輪流來。但偏偏陸誠不願意讓‘先到’的沈廷煜去,就提出了異議。而向來好說話的沈廷煜態度難得也很強硬,沒有配合陸誠的打算。
警局裏的小小警員不敢得罪這兩位大佬,就一直在跟他們拉扯。
直到正好跟他們局長談完事情的蘇聞旭出來撞見了這一幕。
他先是跟熟悉的沈廷煜打了招呼,得知他們爭執的事情後說:“啊,反正都是為的同一件事,你倆一起進去不就行了?”
說完還表情古怪地打量沈廷煜一眼。
不能怪他,主要跟著他哥認識沈廷煜那麽多年,很少見到他有不展現風度的時候。
——尤其還是為了這種小事。
於是,沈廷煜跟陸誠最後同時見的張紅豔。
報告顯示她的確使用過ST-891的違禁興奮劑,確定了那天晚上的失控有大部分原因是受到藥物影響。現在藥效過去,她的精神狀態已經恢複正常可以溝通,就是兩眼無神,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張紅豔見到他們兩個齊齊出現,先是驚慌了一下,然後又慢慢恢複死一般的平靜。
沈廷煜拉開椅子坐下。
陸誠人還沒坐,就先對著張紅豔說:“我隻想知道事情的具體細節,還有能證明這一切都是事實的證據。”
張紅豔眼睛底下是兩片青黑,抬眸看向陸誠的眼神很陰鬱。
“陸少將說的,是關於徐清安的事對吧?”她啞著有些幹澀的嗓音問道。
然後又在得到肯定的回複之前回答:“真相就是我說的那樣。”
“因為徐清安發現了徐清然有個……很好的高契合對象,他不想見到這個結果的發生。”說到這裏,她又看了陸誠一眼,眸光有些意味深長。
“於是就借著他小姨跟我的關係委托我幫忙,把那個高契合對象換成別人。”
“他也是挺心黑,就想看你那位小竹馬被安排給陳勝飛那樣的爛東西。”張紅豔冷笑道。
沈廷煜垂著眸,沒有說話。
陸誠微微握緊了拳頭,表情不顯,隻問:“證據呢?”
張紅豔說得淡定又自信:“我也不是傻子。那時候的我雖然很信任徐清安,但幫人做這種違法的事情,我總得要留一手。”
張紅豔在銀龍聯合醫院幫徐清安處理陸誠的芯片資料時,為了不被人發現,室內監控係統是她自己處理的。隻不過以防萬一,她在把徐清安跟她進來溝通的記錄刪除前,做了個備份。
她當時猶豫後留了個心眼,隻對徐清安的說是聯係了人專門關閉和幹擾那段時間的監控。
就像她信任徐清安,後者同樣也相信她。知道她很看重工作,兩個人都在一條船上,覺得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不可能讓這件事暴露。
至於徐清然後來進入工作室,那段時間的監控是完全被他身上帶著的係統幹擾了,所以張紅豔處理備份的時候沒發現那之後有什麽異常。
“你要的證據我剛剛已經交上去了,視頻裏拍得清清楚楚,你去找警局的人就能夠觀看。”張紅豔現在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無所謂態度。
在外麵看守的警官很快就拿來導入了那段監控影片的光板,放在陸誠麵前的桌子後又退了出去。
陸誠走到桌邊,做好了心理建設才點開視頻。
沈廷煜默不作聲,視線跟著落在光板上。從徐清安進來跟張紅豔交流到他們兩個人說笑著離開,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被他收進眼底。
末了,張紅豔還補充:“哦對,忘了監控沒有聲音,你們肯定還要懷疑是吧?”
“我等下就跟警方人員說,去查查我的工作牌,我為了防止被人威脅栽贓陷害,工作時候都會在那裏別著個錄音針。去我家的話,應該就能找到。”
陸誠卻沒什麽心思注意她補充的這段話。
雙眼死死盯著光板屏幕,整個人完全僵在原地,大概是還在為徐清安真做出這種事情震驚。
他很生氣。
這些年對徐清安的認知瞬間就都被推翻了,讓他有種被狠狠欺騙隱瞞的憤怒感。
甚至讓他覺得以前總在徐清然麵前拿他做比較,到後來一時糊塗,認為徐清安比徐清然更合適當伴侶……更像是一場笑話。
視線正好碰到了旁邊坐著的沈廷煜,他又自嘲地笑了一聲。
看穿了沈廷煜的偽裝,卻偏偏看不穿徐清安的虛假。
陸誠心下大怒,轉身就大步往門口走去,想找徐清安質問清楚他過去所隱瞞的一切。
卻在開門前,恰好聽到張紅豔跟沈廷煜的對話。
沈廷煜扣起手指在桌麵敲了敲,難得將眼中的冷漠放到明麵上:“我剛才看了視頻,裏麵有你修改芯片資料的動作。”
“所以你說你和徐清安隻有蓄謀但沒有施行,也是假的。”
這句話,是肯定的語氣。
張紅豔沉默的同時,陸誠也停下開門的動作。
……是了,他怎麽還忽略了這件事?那天張紅豔在雲天樓狡辯隻是想想,但仔細回想剛才看的監控畫麵,張紅豔明明就已經在修改了,而徐清安也在旁邊看著!
光憑這點,就足以確定徐清安的教唆與同謀罪!
“我今天過來,隻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身後是沈廷煜冷冷淡淡的聲音:“第一,你是不是修改了徐清然高契合匹配對象的芯片資料?”
張紅豔表情遲疑。
最後在沈廷煜冷厲的眼神注視下,坦誠:“……沒錯,我確實換了。”
沈廷煜沉默。
張紅豔還在接著說:“但我調換成的對象是陳勝飛,結果你們都看見了,徐清然沒有被推給他。我……”
她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明明很確定換的是陳勝飛,最後怎麽變成沈天逸了呢?而且她送走徐清安回來就沒再離開工作室了,直到把工作忙完芯片數據登記上去,確定沒有再經過別人的手。
除非上傳之間,有某個比較高級的數據中轉站裏的人插手。
但是,那時候的徐清然臭名昭彰,她知道的那幾個人裏就沒有會主動幫忙的大慈善家。而且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偷偷篡改數據的事,誰會那麽湊巧去逮住徐清然對象去改?
門邊,陸誠的手已經從門把處抽開了。
轉過身,不敢置信地瞪著張紅豔,還在消化她的回答。
……說是密謀,其實已經做了!
徐清安當時就在場,他就親眼看著張紅豔把徐清然推向大坑,甚至沒有半點罪惡感!
桌子另一邊的張紅豔想得出神,恍惚中聽見沈廷煜又開口了:“好。”
“第二個問題,徐清然的高契合對象在被你調換成陳勝飛之前,是誰?”
張紅豔被他問得一怔。
陸誠也聽得疑惑,下意識看向椅子上背對他的男人。
……沈廷煜什麽意思?
他是指徐清然跟沈天逸的99%高契合數據,是錯誤的?那如果這99%不是沈天逸,還能是誰?
——雖然,他也覺得徐清然跟素不相識,年紀差距極大,甚至不像一個世界人的沈天逸配上,很奇怪。
陸誠又想到,沈廷煜會不會還想找理由證明跟徐清然契合的是他自己?
正為這個猜想感到氣憤,一抬頭,卻發現張紅豔正在看他,眼神很複雜。
……?
陸誠心裏一陣咯噔,一個大膽又可怕的想法一閃而過。
隨即,就聽張紅豔低聲回答了沈廷煜的問題:“反正那個時候測出來的契合結果,是……陸少將。”
·
天神係女王星,靈魂伴侶係統總部20樓。
“感謝配合,我們已經順利把你靈魂信息數據上傳係統啦!”坐在一堆控製台麵前的謝紹銘在數據進入匹配後,連人帶椅子轉過身對徐清然笑了笑。
他拍了一下手,比他本人還期待:“接下來就看看,哪個幸運兒會跟你有很高的契合度了!”
“不過要超過你跟天逸的99%,好像有點難度哦?”
邊上的謝南依無所事事托腮看他們,心裏偷偷笑著。
哎呀,等會兒數據結果出來,肯定會嚇死大家!
徐清然笑了笑沒說話。
心裏詢問係統:“這一次他們取的,是我的靈魂信息?”
係統說:「對的,跟原主的不同!」
「所以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可惜你這次匹配範圍隻有E型,不然你放開膽子去匹配,應該不會再跟陸誠有那麽高的契合了。」
停頓幾秒,它才補充:「除非你跟原主一樣愛陸誠愛得要死要活的。」
「但陸誠也不一定會喜歡你,達不到雙向就不可能會有99%。」
喜歡陸誠?
那必不可能,這人從裏到外都不合他心意。
不過……這次的匹配測試對象裏,好像還包括了沈廷煜?
徐清然心想,他還挺好奇他跟沈廷煜測的話,會測出多高的數據來。
他們挺合拍的吧?就算當不成情人,起碼也應該能有朋友的水平。
係統也很好奇。
甚至恨不得他倆能直接來個99.99%的最高值,這樣它距離宿主完成任務又邁進一大步!
匹配的對象有點多,需要一段等待時間。
期間,謝紹銘又跟他聊起對他靈魂數據的研究:“對了清然,你能不能詳細說說,當初定型時的具體感受啊?”
“你昏迷那段時間裏,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
徐清然回想了一下,無奈回答:“抱歉,我真不記得了。”
定型那段時間的記憶模糊得很,甚至連夢都記不清,唯一記得沈廷煜給他當了幾天的看護。
“這樣啊,也沒關係。”謝紹銘歎了口氣,“主要我們研究所最近正好在研究一個議題,而你的情況特別符合我們的假想!”
徐清然疑惑。
謝紹銘解釋道:“自古以來,大眾普遍都認為靈魂的性格喜好等,都代表了一個人的深度意識。我們日常不會注意,但會無意識去選擇或做出迎合靈魂喜好的表現反應。”
“比如你靈魂是智慧型的,可能就會很喜歡看書,下意識去學習新知識。”
“所以往期論文中我們都遵循這個理論,認為靈魂在人們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為自己決定好了選擇的路。而根據這些年的研究,各大特殊靈魂精神類型的群體,確實從小就有跡象。”
“每個靈魂都有自己的擅長,這樣的選擇很正常。”
謝紹銘認真說著:“不過,我們最近在想,會不會有部分特殊的靈魂,在定型時擁有比別人更多的選擇。”
“可能是因為他們處於迷茫期,又或是他們過於優秀。”
“也可能,他們的自我意識很到位,通過成長與經曆的環境等,導致他們在定型時與深度意識既定好的路線產生分歧。從而掌握了定型的主導權,選擇了自主意識想要的路道。”
徐清然聽得一知半解,心想搞科研的人弄的東西就是深奧。
然後謝紹銘又跟他說:“我們就在你身上找到了,假設的‘選擇’跡象!不過具體原因是什麽,我們還在研究和推測呢……”
徐清然想了想,大大方方道:“那我覺得最適合我的理由,應該就是過於優秀那個吧。”
他是真心覺得不管哪條路,隻要給他學習的時間,他都能做好。
謝紹銘愣了幾秒,旋即仰頭大笑:“清然你果然是很自信的人呢,我就很欣賞這樣的態度!”
“不過科研還是講究證據與理論,所以你要是想起什麽細節,記得通知我哦!”
徐清然答應了。
等待匹配結果的時間有點長,謝紹銘跟他說如果他覺得無聊想提前離開也可以,但他反正沒事做,就幹脆留下來等結果。
幾個小時之後,才終於獲得所有數據。
還直接打印出長長的一大頁紙條。
謝紹銘直接就在電腦大屏幕上看了,越往下看那表情是越驚喜,嘴裏不斷在說:“噢我的天,把你從陸溫年手裏搶過來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
“這樣的匹配數據,真讓人驚喜啊,果然很有研究價值!”
工作室裏的其他工作人員也聚集在謝紹銘身旁,一起觀看。
獨自待在角落的謝南依,有可以實時同步數據結果的光板。
她先是如吃瓜人般津津有味地看著前麵那些稱得上神奇的匹配數據,直至下滑到底部。她見到了熟悉的好友名字,臉上笑容卻在看到匹配的數據時驀然一僵。
……怎麽會?!
徐清然抓起無人在意的紙質數據,直奔最底部看去。
他知道沈廷煜在最後,這次匹配本來就隻是走個過場,他對其他人不感興趣,唯一好奇想知道的隻有這位上將。
徐清然很快就看到了結果。
或許上麵的數字在他看來有些驚訝,但也還算能夠坦然麵對。
反倒是腦袋裏的係統尖叫大喊:「怎麽可能!!!」
大屏幕前的謝紹銘還在跟大家激動解說:“你們看,一般E型都是很挑剔的,匹配結果隻有低於10%或高於80%。但數據現在顯示,九成以上的E型靈魂都對徐清然有回應,契合度在30-50%之間!”
“甚至大部分都來自E型者們的意願,隻是……”謝紹銘說到這裏,歎笑著搖了搖頭,“挑剔的成了我們的這位D型啊。”
契合匹配參考的是兩方靈魂的心動結果。
數據顯示,大部分的E型對徐清然的靈魂信息都能給出些許回應,哪怕無意願跟他交往,但也樂意成為朋友。像那些高達50%的就屬於單方麵被吸引了,因為不管對誰,徐清然這裏給出的回應都低於10%。
整體看下來,數據最高的竟然是那個叫明海的E型。
但也隻有60%,還沒達到官方推薦適合結婚的百分比。
謝紹銘看著又看到了最後。
先是一愣,然後又是一陣大笑:“哎呀,這奇特的結果放在這兩個人身上的話,好像又很合理呢!”
·
審問室這裏,安靜得針落有聲。
張紅豔看著房裏同時靜默的兩個男人,兩隻手在長褲子上不安地捏了捏:“徐清安就是因為在訂婚前,發現徐清然跟陸少將的靈魂契合度有99%,擔心影響自己,所以才會來找我幫忙。”
陸誠的呼吸聲逐漸變得沉重,清晰。
張紅豔的話就像一道響雷,直勾勾劈在他頭頂,把他原本就很混亂的思緒炸得一片空白。
徐清然跟他……有99%的靈魂契合?
過去十幾年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如電影播映般在他腦海中飛快走過,卻把他壓得越來越喘不過氣。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輕顫著響起,對著張紅豔說了兩個字:“證據?”
她說:“我雖然手動把給你們兩個人做過匹配測試的記錄從醫院係統裏刪除了,但隻要是數據就有額外備份記錄,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從我私人工作號裏調出來給你看。”
坐在椅子上的沈廷煜得到回複後,卻很淡定。
表情還是沒什麽變化,隻對著張紅豔微微點頭,淡聲說:“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配合。”
再然後,張紅豔就被警員帶出去了。
審訊室裏隻剩下不對付的兩位大人物。
陸誠的心髒傳來了割裂般的刺痛感,在久久無法平複的震驚中,悔恨地意識到他內心深處最愛的還是徐清然。
因為知道真相的他,喜悅大過一切。
十幾年的情誼他根本無法放下……徐清安對他雖然很好,他們相處起來也沒有大摩擦。但心情的波動,心裏的那股悸動,始終遠不及以前跟徐清然在一起時候的感覺。
徐清安聽話乖巧懂事,卻無法真正給他帶來戀愛的那種心情。
更像是——搭夥過日子。
那時候的他一直無法理解這種感覺上的差異,隻以為是因為兩方都很穩重穩定,所以日子才會那樣平靜。現在知道了契合的真相,他就像個醉酒的人被潑了一大盆冷水,瞬時清醒。
沒關係,還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
99%的契合,是會被帝國強行安排婚配的數據,他還能夠跟徐清然在一起!有這份數據在,陸家肯定也不會反對了!
陸誠想到這點,心裏那團早被徐清然掐滅的火又冒起希望。
他恨不得能夠立刻找到徐清然說這件事,向他承認自己的錯誤,跟他和好!
他揣著激動的心情正準備離開,結果門才開到一半,就被突然伸來的長腿一腳踹了回去。
砰的一聲,重重合上。
“沈廷煜,你做什麽?!”陸誠側頭朝走到他身旁的男人怒問道。
沈廷煜的聲音,是一貫的低沉:“你和徐清然99%契合的事,還不能對外宣布。”
陸誠生氣:“為什麽不可以?”
心裏很快又有了猜測,震怒問:“你是不是也看上徐清然了,所以想跟我搶人?!”
但沈廷煜看起來還挺平靜的,似乎沒有因為這樣的結果感到不滿。
他視線沉冷地落在他身上,鄙夷輕笑回答:“陸誠,你是不是忘記自己之前到底都做過什麽事了?你覺得現在的徐清然,會原諒你?”
“你已經逼了他一次,現在還要再逼他第二次嗎?”
陸誠被沈廷煜問得一愣。
他劈腿,睡了徐清然最討厭的徐清安,還為了徐清安跟他吵架,逼他接受跟自己分手的事實,逼他麵對他要娶的人是徐清安。
徐清然現在是那麽的厭惡他。
要是在這個時候放出真相,讓他以被強迫的形式跟他複合,他真的會願意嗎?
想到這些,陸誠又是一陣心痛。
就是一種莫名說不上來的難過,仿佛他現在的悔悟,都已經太遲了。
靜默中,沈廷煜又道:“你如果還想跟他在一起,就應該先得到他的原諒,得到他的接受,再用那樣的方式公告天下。”
“你犯了那麽大的錯,要是還真心喜歡他,難道連這點都做不到嗎?”
陸誠沒想到沈廷煜竟然會跟他說這些話。
沒有想要跟他爭奪徐清然,也沒有想利用暴力的態度逼迫他就範。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沈廷煜留下最後這麽一句話後,就率先離開了審訊室。
他順著來時路回去,時不時有經過的警員跟他打招呼,他都微笑著一一回應。
溫謙的態度,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期間還收到了金翼營那裏發來的一道通訊請求,說天鷹係那裏臨時有狀況需要他幫忙處理。
他邊走出警局,邊回道:“好,我馬上過去。”
聲音冷靜得,仿佛他今天就隻是單純來求個答案而已,絲毫沒有受到任何事情變化的影響。
另一邊的陸誠,跟同樣在警局裏的徐清安見上了麵。
徐清安見到他眼睛微微亮,欣喜靠過去:“陸誠,你是來救我出——”
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人重重扇了響亮的一巴掌。
陸誠兩眼冒著微紅的怒意,質問他:“你早就知道了我跟徐清然有99%契合度的事,不僅想要瞞著,竟然還因為這點想迫害他!”
徐清安笑容一僵,眼神逐漸驚恐。
張紅豔……那個老女人竟然把真相告訴陸誠了!
陸誠現在麵對徐清安,是越想越清醒:“原來,徐家兩兄弟之中,真正厭惡得恨不得對方死去的人是你。”
“你卻裝出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樣,博取同情。以前跟我的那些偶遇,是不是也是你故意的安排?”
“徐清安,你在我麵前到底有幾分真話?!”陸誠情緒有些崩潰。
不敢相信,他以前竟然為了徐清安這樣的人傷害徐清然。
徐清安仍是一副柔弱的模樣,試圖挽救:“不是的陸誠,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
然而這曾經讓陸誠動搖的表情,如今是那樣的讓人嫌棄。
陸誠甩開他抓上來的手,語氣越來越冷漠:“張紅豔手上有很多證據,這些罪你都躲不過了。”
“之前是你舉報的徐清然,才害他被抓去惡塔的吧?”
“那正好,你也進去冷靜冷靜一下。”
陸誠麵無表情向徐清安宣判了這個結果之後就走了,不管徐清安在他身後怎麽哭喊,都沒有半點心軟。
·
沈廷煜獨自回到了飛行器,準備趕往天鷹係處理工作事務。
才剛關上車門,手機就跳出幾條消息。
【謝南依:!!!】
【謝南依:大哥你人到底上哪兒去了?!出大事了!】
【謝南依:徐清然跟E型們的匹配結果出來了!】
沈廷煜低頭,對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鍾,才打字回複。
【多少?】
簡短兩個字,卻足夠讓認識多年的謝南依清楚,他想要的答案是什麽。
兩分鍾後,謝南依的回複才發過來。
【謝南依:……】
【謝南依:徐清然跟你的靈魂契合數據,是0.00。】
0.00%。
沈廷煜收到答複,眼神和表情還是很平靜。
隻有目光一動不動停在那幾顆零蛋上麵,不知在想什麽。
半分鍾後,謝南依的消息又發了過來,長長一串。
【謝南依:太離譜了,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我確定我那天沒看錯啊,你倆到底怎麽從曆史來都沒多少個例的99%變成有史以來第一組0.00的啊?!帝國這些年記錄的最低數據是0.01,你倆這……這簡直就像是在說,你倆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沒多久又是一條。
【謝南依:不過,這樣正好解決你最擔心的問題了?我記得你很抗拒來著,這樣也好,你就不用被帝國按頭結婚了。】
沈廷煜看完,沒再回複。
隻給沈天珩那裏發條消息,說他臨時有事情不能過去天神係,希望他能把沈天逸送回家。還讓沈天珩等徐清然那裏的事情忙完後,一起把他接回翡星。
交代完這些,他就滅掉手機屏幕把它隨手丟到副駕駛的椅子上,然後啟動飛行器往天鷹係趕去。
從天神過去天鷹,最快也需要三天。
路程過半,沈廷煜卻在某個中轉星係發生了意外,飛行器一不小心墜毀在郊區的廢墟。
隻是控製得很及時,所以人沒什麽大事,就車子廢了。
渺無人煙的廢城一角。
沈廷煜踹開了因為碰撞變得扭曲難以打開的車門,從冒煙的飛行器裏出來。他向來整齊的服裝上難得見到皺褶與狼狽,劇烈的碰撞使得他身體遭遇磕碰和皮外傷,傷口正在往外冒血。
他從狼藉裏出來,走到比較空曠的地方後給謝南鈞撥了道通訊。
對麵很快接通,問他:“你到了?那麽快?”
沈廷煜回道:“我出車禍,車子報廢了,你安排人過來接我。”
謝南鈞聲量瞬間拔高:“你?車禍??”
簡直比凱安帝國炸了這個消息還要讓人震驚。
沈廷煜沒有跟他多說,隻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坐標發給你了,謝謝。”
然後直接掛了,甚至忘記維持他的體麵。
飛行器墜落的地方,正好是一座已經被遺棄的遠古小城。
四周空寂無人,沈廷煜邁著步子,來到像是危牆的地方背靠著它坐下,等待謝南鈞安排的人過來接他。
他微微低下頭,一隻腿曲起,撐著他的手肘讓手腕抵在額前。
無力垂落的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
鮮血從他額角磕碰出的傷痕溢出,被他放任著慢慢往下流,沒有擦拭。
半晌,他忽然發出了一道很輕的笑聲。
帶著些許落寞。
原來,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