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放寒假後, 李陽沒去他自己家，搬回磨坊路這邊住，有空就跟同學回學校打球, 想吃好吃的就跟著他姐去飯店蹭飯。
蹭飯是一方麵，主要是想學車, 鍾愛沒答應。
“你要實在沒事兒幹就去擺攤吧, 之前你們的鹵肉飯不是賣得挺好的麽。”
“我也想去, 但是朝陽廣場商業街被規劃了, 那邊不準擺攤，我能怎麽辦？”
離他們這兒最近的商業中心就是朝陽廣場, 也隻有那兒的白領們才有消費能力，買得起他的鹵肉飯吃。那邊不允許擺攤兒，他的鹵肉飯就賣不了。
“而且，我的兩個哥們兒也沒空，他們寒假在家補課，跟我打球都要抽時間。”
李陽哎喲歎氣：“姐，要不你雇我吧, 我去你飯店裏打工，你隨便給我開點工資意思意思就行了。”
鍾愛才不要他呢，她店裏的服務員都是精英。
放寒假了, 陸長柏也回來了, 依然在盛世的工地上監工，聽說李陽想找工作, 陸長柏把他拉到工地那邊上工。
陸長柏一點沒客氣，把他丟給下麵一個包工頭兒帶著就不管了, 李陽立刻就從無所事事的高中生變成了工地上的小工。
本來包工頭不想帶李陽，這小子瘦高瘦高的, 一看就不是幹活的料，還和大老板有關係，說不定隻會給他找麻煩。
還沒開始幹活兒就被嫌棄了，李陽一看，這哪行呀，拍著胸口跟包工頭保證，他一定好好幹活，絕不偷懶。
後來一個副經理私下裏跟包工頭說，李陽是老板家的親戚，工資都是老板私人出，叫他不用管，就當手下來個幹白工的。
這樣，包工頭才勉強答應李陽到他手下幹活。
李陽知道在工地上幹體力活辛苦，但是沒想到是這麽辛苦，一天搬搬抬抬下班後，他累成一條死狗。
晚飯猛吃，吃完都不用休息，自己跑房間睡覺起了。
鍾愛擔心：“他一個從小沒幹過什麽重活的小孩兒，去工地上是不是太辛苦了？”
鍾愛想著，要不然還是叫他回飯店裏打雜吧。
陸長柏也沒反對：“你問問李叔意見。”
鍾愛給李叔和趙姨打電話，趙姨毫不猶豫道：“讓他去幹活兒，別對他太客氣，讓他知道沒有文憑賺錢有多辛苦，回頭他才知道好好學習。”
鍾愛心道，李陽還不夠努力？今年秋天高二文理分班，他可是進了理科的火箭班。
“你可別心疼他給他打掩護，他現在這個年齡不吃點苦，後半輩子吃苦的時候多著呢。”
趙惠不讓鍾愛幫忙，鍾愛隻能聽她的。
第二天早上李陽滿身酸痛地爬起床，正想找個什麽理由今天不去，她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跟他說他爸媽要求他一定要在工地上幹活到大年二十六。
為什麽是大年二十六？因為大年二十七他們要回老家過年。
李陽一屁股躺沙發上，感覺自己完了！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真是的，幹什麽不好，為什麽答應去工地搬磚呢？
李陽過上了苦日子，從今天起，每天都盯著日曆，盼望著日子過快一點。
但是呀，幹活的日子，總是漫長地讓他無比痛苦。
中間李陽的爸媽偷偷過來這邊看兒子幹活，李大偉看兒子跟人一起幹活，那麽重的水泥，咬著牙才顫顫巍巍抬起來，心疼得直抽抽。
趙惠也心疼，但還是拉著丈夫走了，還跟鍾愛說，不要跟李陽提起他們來過。
李陽每天累得要死，除了上工就是回飯店裏休息吃飯，根本沒想起他爸媽，直到臘月二十六早上，今天是他寒假工的最後一天。
李陽跟著陸長柏去上班，去上工的路上李陽高興極了，跟陸長柏打聽他能拿到多少工資？工資什麽時候發？
“叫我一聲姐夫我就告訴你。”
“不可能！”除非他和他姐結婚了。
就算不喊又能怎麽樣？難道陸長柏還會貪他的辛苦錢？
哼，他要真這麽沒良心，他趁早跟他姐說陸長柏不可靠，趕緊分了。
到工地門口，兩人各走一邊，一個人去工地找工頭，一個去辦公室處理文件。
“師父，早飯吃了嗎？”李陽和這一群人混熟了，大大咧咧地過去打招呼。
工頭笑著拍拍他肩膀：“肯定吃了，準備準備，十分鍾後咱們準備上工。”
“行呢。”
“對了，你今天上完就不來了？”
李陽點點頭：“我明天要跟我爸媽回老家過年，等我年後回來學校差不多要開學了，我肯定來不了。”
“聽說你小子在實驗一中讀高中。”
“啊，是啊，我可是高二火箭班的學霸。”李陽微微揚起下巴，忍不住得意一下。
工頭拍拍他肩膀：“你這個小身板不行，回頭多鍛煉鍛煉，不過也別來工地鍛煉，去跑步打球都行。”
另一個蹲地上吃包子的大哥咧嘴笑：“工頭說得對，你跟咱們不一樣，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好大學，就算要來工地也別跟咱們混，至少要去辦公室坐著。”
李陽表情嚴肅起來：“你們放心，我肯定好好努力！”
自從去年年初進城後，他們一家都過得極其順利，特別是他爸媽，找到好工作，賺大錢，買房子，一切都跟夢一樣，導致他覺得好像錢很好賺。
這個寒假的工地生活讓他明白，那都是錯覺。作為一個普通人，出賣苦力的人，就是個掙命的牛馬，賺的都是血汗錢。
工程隊裏好些年輕人跟他年紀相仿，小小年紀就出來討生活，跟他們比起來，他過得極其幸福了。
學習的苦跟工地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麽，他要惜福，珍惜爸媽給他創造的條件。
李陽認認真真幹完一天的活兒，下午要下班的時候辦公室那邊來人通知，明天要回老家過年的人現在可以去辦公室簽字領工資和年禮。
李陽要走，被陸長柏的助手叫住：“你不去領錢？”
李陽一頭蒙：“工頭說我的工資找陸長柏領啊。”
“不可能，我們遠山建築公司是正規公司，你上一天班也算公司的員工，工資肯定去會計那兒領，年禮你也有份。”
“真的？”
“這種事我騙你幹什麽！”
李陽跑去找陸長柏，陸長柏收拾辦公桌準備下班：“當初怕工頭不要你，故意說的。”
“那意思是我能跟他們一樣去找會計領錢領工資？”
陸長柏看他一眼：“你要看不上這點東西你也可以不要。”
李陽氣得一下蹦噠起來：“我辛辛苦苦幹這麽久，憑什麽不要。”
李陽跑去排隊領工資和年禮，工錢是一方麵，但是公司給的十二斤臘味大禮包呀，李陽瞬間感覺到一種付出有所獲的快樂。
“這個臘味大禮包你們都不準吃，我要帶回老家給我外婆吃，這都是我辛苦賺來的。”
陸長柏嘴角微翹，玉山飯店的臘味他吃的少了嗎？看得上他這點？
李陽白他一眼：“你不懂。”
陸長柏懶得搭理他：“走吧，回去吧，你爸媽今天晚上過來接你。”
“你怎麽知道？”
“你姐說的。”
兩人回去玉山飯店，李大偉和趙惠已經到了。
李陽歡快地跑過去，哈哈大笑著，用十分炫耀的語氣跟他媽表功：“媽你快看，我賺的錢，都給你花。還有公司送的過年大禮包，我們帶回去給外婆吃，讓外婆知道知道我也賺錢了。”
兒子把錢遞過來時露出一雙手，粗糙，新新舊舊的傷口，李大偉一個沒忍住，眼眶裏包著的淚水快要忍不住了，趕緊轉過身去。
趙惠笑著接過錢，還數了一遍，拍拍兒子的肩膀：“你長大了！”
李陽挺起小胸板兒：“媽你放心，等我以後出息了，我賺更多的錢給你花。”
“那你努力吧，不過不用給我和你爸話，我還看不上你這點兒，你賺錢能養活你自己的就行。”
趙惠心酸，也心疼兒子，沒忍住擁抱兒子，拍著兒子的肩膀，兒子比她高了一個頭了。
樓上看著下麵一家三口溫馨的一刻，陸長柏摸摸鍾愛的頭：“過完年什麽時候回來？”
“外婆說初二回來，估計初三上午到。”
“到時候我還去火車站接你。”
“嗯。”
祖孫倆主要是回去祭祖，鍾奶奶還要見一見一年不見的老朋友。
一場手術讓鍾奶奶徹底明白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過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老朋友該多見見，萬一哪一天突然走了，也沒什麽遺憾。
鍾愛沒什麽要見的人，外婆忙，她就操持家裏，這個年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舊的一年過去，一腳邁入千禧年，大家互道恭喜，都說新的一年肯定會越來越好，賺更多的錢，過上更好的日子。
過完年他們回到城裏，李叔和趙姨把第一套房子的貸款一次性結清，三月份公司給了去年壓的分紅獎勵，夫妻倆準備買二套房了。
李陽進入高二下學期，春天過後，李陽的身高跟他的成績一樣，又往上躥了一截兒。
陸長柏回學校讀書，準備著暑假出國。鍾愛除了讀書和飯店兩邊跑之外，偶爾還要開車，帶著李老師去戴嶽師兄家看山藥的種植情況。
外婆也沒閑著，和許爺爺、金奶奶他們一塊兒在後院種地，等待蔬菜生長期間，外婆還經常跟金奶奶去老幹部退休中心走走，碰到身體有問題的老年人，還給人家把個脈，問個診，日子一點都不無聊。
鍾愛的朋友們，榮浩和莊菲菲倆感情愈加得好。
唐藝的作品過年前後播出的兩部，她遠遠還沒到家喻戶曉的程度，但是已經小有名氣了。
林治因為校內的一場比武拿了好名次，聽他說會對他以後的工作安排有幫助。
好像所有的困難和難題都留在了一九九九年，進入千禧年後，大家的工作生活都順利起來了。
直到進入暑假，陸長柏要離開，鍾愛情緒忍不住低落起來。
陸長柏抱著她跟她承諾，這一輩子隻有她，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因為暫時分開有任何影響，叫她等他回來。
陸長柏走後，莊菲菲和唐藝來家裏看她，罵她笨，說男人的話不可信，除非你看到他真的落實承諾。
鍾愛笑了笑，陸長柏說的話她信！
人生如果什麽風險都沒有當然好，但是真碰上也不用害怕。
不知道誰說的，有時候人生就像一場冒險，隻能先跳，然後祈禱自己前麵不是懸崖。
當然，在她心裏，陸長柏不是懸崖。
莊菲菲和唐藝都很忙，一個要去家族公司，一個要進組麵試，她們過來和鍾愛吃了個飯就走了。
進入暑假後，芳草街兩邊的很多工程都做得差不多了，動作快的已經進入到裝修階段了。街上來往的大車少了許多，甚至路邊的綠化都搞起來了，芳草街的人流量慢慢起來了。
玉山飯店已經是小有名氣的飯店了，加上鍾愛這段時間努力推陳出新，一連推出了奶油幹貝、香菇肉羹、咕嚕肉、三杯雞幾道招牌菜，飯店的生意好了許多。
“老板，這一周我們店裏中午飯點時一樓的上座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左右。”
去年店裏的上座率一般情況下都在百分之四五十左右，這麽一比較，最近的生意可以說是翻了一倍。
鍾愛一邊看報表一邊說：“這都快一年了，藥膳那邊賣的最好的還是山藥百合雞湯。”
“沒錯，除了藥膳，咱們店裏的招牌菜常年銷量前三的菜是佛跳牆、烤鴨、羊肉湯鍋。”
羊肉湯鍋夏天銷售一般，冬天銷量一下頂上來，壓過了雞汁蟹黃蝦爬到了前三。
“經典招牌菜賣得好咱們也要努力推陳出新，這樣食客才會對咱們店裏一直保持著新鮮感。”
鍾愛今年一直在努力點亮菜譜，距離八十道菜譜還剩下不到十道菜，不出意外的話，秋天她就能升到廚神四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