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半下午, 鍾愛靠著外婆打哈欠,放在一邊的英語筆記一點都不想看。
鍾奶奶笑著推她:“別發呆了,快去看看資料, 人家長柏專門給你弄的,別辜負別人的心意。”
鍾愛微微抬眼, 就看到筆記本上淩厲的筆鋒, 隻看到他的字, 就知道這人是個不好惹的。
鍾愛站起來在院子裏走了兩圈醒醒神, 又喝了半杯溫水,給外婆倒了一杯送過去, 她就老老實實地坐下背英語筆記。
沉下心來很快進入狀態,越來越好的記憶力讓她背誦越來越輕鬆,越輕鬆越有成就感,她就越願意投入時間去學習。
幾個小時過去,預約送貨的機器人已經到了,她才收起筆記本去簽收貨。
牛肉、豬蹄兒、海參、麵粉、大料等等裝了五六箱,兩個機器人跑了三趟才把東西都搬進廚房。
幸好她租的房子廚房夠大, 要不然都不夠她折騰。
機器人走了,鍾奶奶進廚房來看:“這麽多豬蹄,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 今天豬蹄兒都不夠賣, 他們還叫我明天多準備一些。”
鍾愛沒跟外婆說,因為家裏灶台有限, 送來的豬蹄兒隻是一小部分,空間裏麵還有一大半豬蹄兒已經用一鍵複製功能做好了。
鍾愛擼起袖子:“外婆, 晚上咱們吃麵吧。”
“行,你看著做。”
晚上不宜吃的太豐盛, 就是簡簡單單的煎蛋青菜麵。
晚飯後鍾愛就去廚房忙活開了,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把鹵豬蹄兒放鍋裏燉著,等到快半夜才熄火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又是一早起來,新鹵了兩隻鴨子,一隻留著自己吃,一隻和豬蹄兒一起給許爺爺他們送去。
許爺爺金奶奶他們早上起床一向很早,鍾愛出門去擺攤兒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院子裏活動身體了。
“許爺爺金奶奶早。”
“小愛早,喲,準備了這麽多。”
“不多不多,就多添了一隻鹵鴨。”鍾愛把鹵鴨和豬蹄兒放下,跟金奶奶說了兩句就走了。
輕快地蹬著小三輪出門,三輪車即將到磨坊路那個牌坊時,停好車,見左右無人,鍾愛悄無聲息地把虛擬廚房裏的鹵豬蹄兒轉移到三輪車上。
再次蹬上小三輪,這下就輕快不起來了,豬蹄兒連帶湯汁,好幾大桶,太重了。
騎著三輪車勻速前進,等她到商業街時,莊菲菲、唐藝和林治都已經到了。
“快點過來,我們把位置都占好了。”
“來了來了。”
蹬著小三輪路過賣鹵菜的張老板,張老板眼神有點幽怨。
鍾愛假裝沒看到,大大方方地把三輪車停在原來的位置上,林治上前搬桌子,唐藝和莊菲菲就幫忙把小火爐、煎鍋之類的擺上。
“冷不冷?”見鍾愛穿的薄,莊菲菲關心了一句。
“不冷,一路蹬著三輪車過來,身上暖和得很。”
“你現在也不差錢了,別舍不得花,有空去買幾件羽絨服。”
“嗯,過幾天就去。”
過年要買新衣服,更重要的是要帶外婆去醫院檢查身體。
上次檢測身體是在暑假的時候,半年過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把外婆的病檢查出來。
“老板,來一盤兒蔥煎海參包。”
“馬上。”
鍾愛忙碌起來,朱濤過來笑著說:“昨天中午出去了,沒吃到鹵豬蹄兒,聽公司裏的人說好吃極了,想多吃點還吃不著,聽說限購了。”
“今天中午準備的多,朱總來得早的話多賣你一隻。”
“哈哈哈,那我們就說好了。”
鍾愛賣的東西貴,顧客大都是不介意價格卻很在乎口味的老顧客,大家買早飯的時候都要過來問一句鹵豬蹄兒今天準備的多不多。
鍾愛忍不住笑,看來昨天賣的鹵豬蹄兒真是非常得大家的喜歡。
早高峰期過後,莊菲菲從背包裏拿出兩個一掌高,兩掌寬的大飯盒,先把豬蹄兒裝好了再說。
唐藝和林治都驚呆了,真沒見過這麽大的飯盒。
“一隻豬蹄從中間劈開,一個飯盒能裝一隻半的豬蹄兒,兩個飯盒就能裝三隻。”莊菲菲早就計劃好了。
唐藝從兜裏拿出一個塑料袋:“塑料袋更能裝。”
莊菲菲嫌棄道:“塑料袋不衛生。”
“但是方便啊。”
林治摸了摸衣兜,巧了不是,他也帶的塑料袋。
都怕豬蹄不夠賣,趕緊先把自己的裝著。
莊菲菲帶著飯盒熱的也可以裝,唐藝和林治帶的塑料袋,要把豬蹄放涼了才好裝。
這還不到飯點呢,鹵豬蹄兒敞開放在桌上的大盤子裏,霸道的香味就飄出去了,和鍾愛這個攤位挨的近的聞到味道都饞了。
孫大姐過來買兩隻豬蹄兒,笑嗬嗬道:“昨天那個豬蹄帶回去,一家老小都愛吃,都不夠分,今天買兩隻回去應該夠了。”
孫大姐沒有占鍾愛的便宜,兩隻豬蹄她給了四十塊錢。
“孫大姐,你帶了碗或者盆之類的嗎?”
“帶啊,咱們擺攤兒賣吃食的哪能少的了盆盆碗碗。”
“那你拿個小盆過來。”
“行。”
孫大姐不要米飯,鍾愛給她選了兩個大豬蹄,盛了半盆鹵肉湯,再裝了兩大勺鹵花生米。
孫大姐見狀笑開了花:“多謝你。”
“不用客氣。”
太過分了,還沒到午飯的點兒就開始了,他們這些賣快餐的,賣麵條的,賣的包子的,味道差點難道就不配在這兒擺攤嗎?一定要這麽打我們的臉嗎?
說起打臉,張老板才是被打臉最厲害的那個人。張老板都不吭聲,其他人肯定更不敢說話。
擺在盤子裏散熱的大豬蹄霸道香味的在這條街上飄散,實在忍不了的,跟在孫大姐後麵也找小老板買豬蹄去。
“我不要米飯,多給點花生嘛。”
“我要兩份,多來點湯。”
“排到我了,到我了。”
有人帶頭,原本就很心動的人此刻跟著行動起來。
於是,等到飯點兒,鍾愛的老顧客們成群結隊過來,聞到到處都是鹵豬蹄兒的香味,這才發現好些老板的桌子上還擺放著啃了一半的豬蹄。
完了,是不是賣完了?
一群人趕緊往前衝,排隊的時候伸長了脖子往鹵水桶裏看,生怕輪到自己沒有了。
莊菲菲眼尖,看到表姐過來立刻就喊:“表姐這邊。”
眾人眾人注視下,關涵之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給我留幾個?”
“留了兩份飯,另外給你裝了兩個大豬蹄你帶回去給姑姑姑父吃。”
關涵之給了錢,走的時候誇了莊菲菲一句:“不錯,知道惦記家裏人了,我記著你的好,過年給你包個大紅包。”
莊菲菲輕哼一聲,手上繼續忙活著收錢:“下一位,兩份豬蹄飯,二十塊錢。”
朱濤來的時候就沒有關涵之的優待了,老老實實排隊,因為人太多了,鍾愛承諾多給他的豬蹄也沒了,叫他明天趕早。
今天的鹵豬蹄比昨天多了一倍,但是還是不到一點鍾就賣完了。
莊菲菲把錢整理好,一百塊錢一紮,今天賺了將近四千塊錢。這個收益,簡直了。
“除了原料錢,應該能賺一半吧?”
“賺不到一半。”
鍾愛選的豬蹄兒都是精品好豬蹄兒,看看豬蹄兒的個頭,還有豬蹄兒裏麵的粗壯的腳筋,這可不是外麵賣的那種普通豬蹄。
不過她從超級菜市場買豬蹄有免費額度,超過免費額度的豬蹄也有優惠價,也就是小玉說的內部價,整體算起來成本不算太高。
不過如果真金白銀地自己去外麵買,成本至少占銷售價的三分之二。
莊菲菲回味豬蹄的美味,也覺得不像自己平時吃過的那些豬蹄。即使他們家日常買肉蛋奶都是在進口超市買,她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豬蹄兒。
這個好吃不隻是指豬蹄鹵的好,而是肉本身的味道和口感。
“這個豬蹄兒如果用來燉湯,肯定也很好吃吧。”
“嗯。”
鍾愛燉過豬蹄黃豆湯,超級好喝。
莊菲菲好奇,豬蹄黃豆湯是什麽味道。
“下次我請你們去家裏吃飯,燉給你們吃。”
“那咱們可說好了。”
收攤了,大家各回各家,約好明天再見。
鍾愛蹬著三輪車歡快地回家,這會兒觀山別墅一號樓裏,陸家也剛吃完飯,今天的主菜就是鍾愛送的鹵豬蹄兒、鹵花生和鹵鴨。
“這個鹵花生太適合用來做下酒菜了。”
陸淮山點頭,嶽父說的對,這個花確實好吃。
“我覺得豬蹄好,又軟糯又香,吃了這個豬蹄兒啊,感覺這幾十年吃的豬蹄都白吃了。”金秋給鹵豬蹄投一票。
至於陸長柏麽,至今為止,鍾愛做的菜他沒有不喜歡吃的。
外公外婆還笑話過他呢,碰到鍾愛,他挑嘴的毛病自動就好了。
陸淮山笑著道:“有那個小姑娘在,今年下半年長柏臉上都長了一點肉。”
“是長了點。”
天天能見到外孫,許立人和金秋兩個對這個不敏感,聽女婿這麽一說,他們也覺得外孫身體好了許多。
“外婆,鍾奶奶什麽時候回老家?”
“還有幾天吧,聽小愛說過幾天要帶你鍾奶奶去檢查身體,應該要等到檢查完身體再走。”
“怎麽了?鍾奶奶生病了?”
“沒有。”金秋感歎:“小愛那個孩子孝順,總怕你鍾奶奶生病,今年暑假的時候帶著你金奶奶去檢查過一次,還說你鍾奶奶不答應她就不來雲海市。”
陸淮山主動問:“是檢查哪方麵?”
“檢查肝病吧。”
陸淮山說:“我認識一個治療肝病的專家,香港人,去年被咱們市二院高薪聘請過來當科室主任。”
“你說的是二院肝膽外科那個年輕的科室主任齊寧?”
“爸你也認識?”
“我不認識,我們單位有個老夥計肝上有點毛病,找齊寧治好了,我聽他說過。”
許立人這麽一說,金秋也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你單位原來化學院的那個吳老師吧。”
“就是他,那老小子膽子小,怕咱們雲海市的醫生不行,原本想去北京上海找大醫院的醫生開刀,結果別人一知道給他開刀的是齊寧,就勸他別折騰,沒必要,就叫齊寧治。”
“淮山,你和齊寧關係好?”
陸淮山笑言:“齊寧是個醫生,我跟他沒有交集,但是跟他弟弟很熟。我知道齊寧,也是通過他弟弟認識的,吃過幾次飯。”
齊寧的弟弟是開工廠的,他看上了雲海市便利的交通和低廉的人力成本,就想在這邊建工廠。剛巧,工廠的承包商就是遠山房地產公司。
陸淮山主動和人家交好,主要是聽說過齊寧的名聲,再加上嶽父嶽母年紀也大了,認識幾個名醫有備無患。
“爸媽,你問問小愛需不需要,如果需要的話,回頭我叫秘書帶她去找齊寧。”
“嗯,我問問她。”
鍾家祖孫倆,雖然小愛年紀不大,家裏一般大事拿主意的都是她自己,許立人他們也習慣有事兒找鍾愛。
下午老兩口回去,鍾愛聽金奶奶說給她介紹一個肝病專家,還是香港請過來當主任的厲害人物,鍾愛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我這邊時間都可以,齊主任什麽時候有空我們都可以去。”
金奶奶笑道:“行,我給長柏他爸打個電話問問,等那邊約好了時間我就告訴你。”
“謝謝金奶奶。”鍾愛真心感謝許家一家人。
“說了多少次了,別這麽客氣,你看我們在你家蹭吃蹭喝可從沒跟你客氣過。”
“那怎麽能一樣。”
“你這孩子呀,乖的時候真的乖,有時候又倔的很。”
“金奶奶不提這個,豬蹄兒和鹵鴨適合你們口味嗎?”
“那可太適合了,長柏和他爸特別喜歡。”
“明天我再給您送幾隻。”
“哎呀別送了,我們這麽大年紀了,哪能天天大魚大肉,嘴巴再想吃,身體遭不住啊。”
“說的也是哈。”那就等她回老家之前,再給他們送幾個過年吃。
和金奶奶聊完,鍾愛歡喜地跟外婆說:“等我們檢查完身體就回老家。”
“好。”鍾奶奶慈祥地笑:“都聽你的,你說去就去。”
去不去有什麽要緊,既然外孫女擔心,那就去檢查一次,讓她安心好好準備高考。
得知鍾家祖孫倆要去看病,陸淮山就打電話跟齊主任約時間,那邊答應三天後的上午可以帶人過去。
到了約定那天早上,陸淮山的秘書江川開車過來接人。
“你們別擔心,去醫院的事情江秘書會辦,什麽不明白的問江秘書就行了。”
“好,金奶奶再見。”
告別許爺爺和金奶奶,鍾愛挽著外婆坐車去醫院。
等紅綠燈的時候江秘書溫和地笑:“別擔心,我看鍾奶奶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借你吉言。”
鍾愛心裏很矛盾,既怕外婆生病,又怕外婆檢查不出來病,愁。
齊寧是一個科室的大主任,平日裏工作忙得很,他們到醫院後,齊寧手下的一個小醫生帶著他們去看病。
一頓忙活完,拿到剛出爐的片子小醫生瞅了一眼,看著不像是得病了。
“走吧,我帶你們去齊主任家。”小醫生領路往醫院外麵走。
距離醫院五百米處有一個新修建起來的小區,齊主任就住在這兒。
小醫生解釋:“昨晚上三環上發生了連環車禍,齊主任忙活了一晚上把人救了回來,早上還做了一台早就定好的手術,累的不行,剛回家吃飯去了。”
“當醫生可真辛苦。”江秘書搭話寒暄。
這棟新修的小區配備電梯,跟著小醫生上六樓。
“咚咚咚!”
“請進!”
小醫生把片子遞過去:“主任,片子。”
齊主任溫和地請他們坐:“小張,給倒杯水。”
“好。”
齊主任約莫四五十歲的模樣,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中等身材,坐那兒戴著眼鏡看片子的模樣十分專業。
鍾愛焦心捏著手指頭緩解緊張情緒,既擔心又期待,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目前來看,阿姨身體很健康,肝上沒什麽毛病。”齊主任下了診斷。
鍾奶奶笑著點點頭:“我也覺得沒什麽毛病,這孩子整天擔心我的身體,過來找您看看,也讓她放心一些。”
齊主任笑著道:“ 孩子操心您老身體健康說明孩子孝順,沒生病是好事。”
齊主任早上做了一台手術,今天沒有門診,這會兒有空,可以多聊一會兒。
聽齊主任和外婆聊天,鍾愛心裏一直在想,難道真要等到上輩子那個時間點才能檢查出來病嗎?
鍾愛心亂如麻,如果真到那時候才能檢查出來,都已經是晚期了,就算她有錢能找到好醫生給外婆做手術,但是能治愈嗎?
那可是癌症晚期啊!
不管如何,這次檢查出來沒有病,鍾愛心裏能暫時安穩一段時間了。下一次,等高考完再帶外婆來醫院檢查。
齊主任看了眼手表:“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們今天就先到這兒?”
“行,今天打擾齊主任了。”鍾奶奶站起來。
鍾愛也站起來,從書包裏掏出一盒茶葉送給齊主任:“一點小小心意,齊主任別嫌棄。”
齊主任一看到雲鼎兩個字,連忙推拒:“咱們可不興這個。”
“齊主任比推辭,這是陸叔托我帶過來的。”鍾愛找陸淮山當托詞,又道:“齊主任可能不知道,這個茶葉是我們家那邊的特產,算不得珍貴,比起您給我外婆看病,更是不值一提。”
齊主任和陸淮山關係不錯,肯定知道雲鼎茶的價值,他下意識看了江秘書一眼,江秘書微微點頭,齊主任就知道這個小姑娘沒說瞎話。
加上是在家裏幫人看片子,算是私下的人情往來,齊主任就沒有再推辭。
“行,那我就收下了,以後有事情可以直接打我電話,不用從陸總那裏繞一圈麻煩他。”
“那就多謝齊主任了。”鍾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知道齊主任的家庭住址,拿到齊主任的私人電話後,鍾愛心裏感覺更加安穩了一點,打消了一點點內心的焦慮。
江秘書開車送她們回家,回家的路上江秘書不經意地透過後視鏡打量鍾愛。
這個小姑娘十七八歲的年紀,沒想到行事還挺老練,難道這是擺攤兒學會的人情世故?
把人送到磨坊路,鍾愛留江秘書吃飯,江秘書溫和地拒絕,說公司那邊還有事情需要他。
鍾愛叫他等等,回家把早就準備好的板栗餅提出來,一共兩袋兒,一袋兒給江秘書,一袋兒給陸叔。
“江秘書今天謝謝你了,也請你幫我跟陸叔說一聲謝謝。”
金秋跑過來:“怎麽樣,沒事兒吧?”
鍾奶奶笑:“沒事兒。”
“哎喲,沒事兒就好。咱們這個年紀的人呐,真是有點害怕看病,但是又不能不去,生怕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自己不知道。早發現才能早治療嘛。”
“說的是。”
確定外婆的身體沒有什麽毛病,第二天祖孫倆去商場買了兩身新衣服,買的是保暖又輕薄的羽絨服,穿在身上比棉衣輕多了。
快到年底了,兩人收拾好行李就要準備回老家了,回老家之前,年禮也要先送了。
第二天鍾愛去朝陽廣場那邊擺攤兒,三輪車上裝著曬好了的臘肉香腸,這都是鍾愛送給他們的年禮。
“什麽東西?”莊菲菲打開袋子。
“臘肉一人兩條,香腸兩條,臘排骨兩根,還有今天的鹵豬蹄一人四隻。”鍾愛笑眯眯道:“祝賀你們全家新年快樂。”
“你要回家了?”
“是啊,今天是擺攤兒的最後一天了,明天下午我和外婆就要回老家了。”
“什麽時候回來?”
“外婆說正月初三回來。”
唐藝算了算時間,也沒幾天。
“等你回來了我們去給鍾奶奶拜年。”
“好,歡迎你們來,到時候給你們燉黃豆豬蹄。”
越靠近新年街上的年味兒越濃,得知小老板明天不來了,大家都有點舍不得。
“小老板年後還來嗎?”
“不來了,年後回來要準備高考。”
高考呀,確實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幾個年紀大一些的連忙勸:“小老板還是專心學習重要,擺攤兒什麽時候都能擺攤兒。”
“對,等你高考完,有整個暑假都可以過來擺攤。”
“小老板高考加油啊!”
雖然舍不得美食,但是大家都給鍾愛鼓勵加油,真心希望她能取得一個好成績。
“謝謝大家,咱們明年再見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也祝你新年快樂!”
“天天開心!”
“發大財!”
“學業順利!”
收獲了一大波祝福,鍾愛心情超好,和小夥伴們告別,約好年後初六來家裏吃飯。
下午,鍾愛把送給許家的年禮送過去,除了臘肉、香腸、臘排骨、鹵豬蹄兒之外,還另外送了一盒點心。
第二天下午,祖孫倆提著行李去火車站,在火車上睡一晚,第二天上午就到老家南山鎮了。
鍾愛他們走了,許立人和金秋老兩口也忙著呢,打掃衛生,準備年節期間要吃的各種食物,等到大年三十早上,外孫和女婿就該回家裏過年了。
正忙著呢,來了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人問路。
“你找誰?”
“您好,我找鍾家,聽說她在磨坊路租房住,我是鍾愛哥哥,特意過來看看。”
許立人冷著臉打量他一番:“你叫柳懷瑾?”
“您認識我?”
“我不認識你,但是我認識你那對沒心肝的爸媽。你走吧,鍾愛和她外婆回老家過年了,不在家。”
柳懷瑾不相信:“您誆我呢?”
“嗬嗬,愛信不信!”許立人把垃圾鏟裏的灰塵倒到外麵,扭頭進屋,一點都不帶搭理柳懷瑾的。
柳懷瑾被冷落在原地,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柳懷瑾今年剛考上了碩士,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就跟同學出門玩兒去了,玩到開學就直接去學校跟著老師搞研究,根本沒空關注家裏的事情,也不知道家裏那個從小養在鄉下的小妹妹到雲海市了。
開學後沒多久妹妹拍戲摔斷了腿,爸媽去北京照顧妹妹,柳懷瑾才從爸媽口中得知鍾愛的事情,也知道鍾愛不待見他們一家。
雖然鍾愛和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在柳懷瑾心裏,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子瑜才是他親妹妹。
因此,得知鍾愛不待見他們一家,柳懷瑾並不是很在乎。
除開他之外,爸媽和妹妹可能也不是很在乎鍾愛這個小妹妹。
但是畢竟是過年,加上外婆也在,肯定要把人請回去一起團圓。
外婆因為鍾愛對他們一家四口有偏見,爸媽挨過罵不好來請,妹妹摔斷了腿休學在家養身體不好出門,隻能柳懷瑾來了。
本來柳懷瑾還想著,外婆看在他這個優秀的親外孫麵子上,能稍微待見他們一家四口一點。
難道外婆和鍾愛真的走了?他來晚了?
柳懷瑾在原地站了會兒,金秋在樓上喊:“你走吧,人在家的時候你們沒想起來看看,人都走了你們來幹什麽?”
柳懷瑾歎氣,看樣子,應該是真的走了。
李大偉和趙惠夫妻倆看到師父帶著小愛回來高興極了,剛開心了幾分鍾,趙惠生氣道:“張帆那個冷心冷肺的,難道過年都沒叫你們去家裏?”
張帆?鍾愛每天過的忙忙碌碌的,又是擺攤又是忙著學習,根本沒想起過他們。
鍾奶奶眼裏閃過一絲落寞,對著孫女又笑起來:“他們跟咱們不是一家,不用管他們,咱們自己過自己的。”
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鍾愛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就這樣吧。
鍾愛親熱起挽著趙姨的胳膊:“趙姨,在外麵我可想你們了。”
趙惠哈哈大笑:“我們也想你們呢,你不知道啊,自從你們走後,你留的辣椒油吃完了,李陽整天念叨你們,嫌棄我做的辣椒油不好吃。”
鍾奶奶問:“李陽那孩子怎麽樣了?那孩子學習好,肯定不用讓你們操心吧。”
“師父您可別提了,學習好歸學習好,調皮搗蛋的時候也讓人心煩。”
“放寒假後去學校打籃球,跟人搶地方打了一架,頭上起了個大包,腿上胳膊上都是淤青,氣的我真想再揍那小子一頓,偏偏他爸攔著不讓,還把孩子送到我娘家去了。”
李大偉訕笑:“李陽又不是故意和人起衝突,人家先動手他也不能站著挨打不是?”
“哼,你就幫他吧,等以後闖大禍了我看你怎麽說。”
回到鎮上,鍾愛的嘴角一直都是翹著的,特別是聽到李叔和趙姨倆吵嘴,真是熟悉又溫馨。
打開大門,熟悉的青石板鋪成的院子,院子左邊牆角的桃樹和右邊牆角的櫻桃樹葉子落盡,樹下幹幹淨淨,一片落葉都沒有。
“每半個月過來打掃一次,前天剛打掃過,一點灰塵都沒有,你們回來就能馬上住。”
趙惠是個細心的人,不僅打掃地上的衛生,廚房的灶台、屋裏的櫃子都仔細擦過了,櫃子裏的棉被都拿出來曬過了,被子上一股陽光的味道,真好聞。
“今年暖和的很,最近一連半個月都是好天氣,我就把櫃子裏被子毯子都拿出來曬一曬。”
“謝謝趙姨,您可真好!”
趙惠哈哈大笑:“知道我好,回頭做好吃的請我吃。”
鍾愛拍著胸口保證:“我的廚藝現在可厲害了,不信您回頭試試。”
鍾奶奶:“我也正想說這個,你們一家三口就別做年夜飯了,咱們一起吃個團圓飯。”
“行,聽師父的。”反正以前也經常這樣。
鍾愛和奶奶把床鋪好,李陽就回來了。今天都臘月二十九了,也該回來了。
李陽一看到鍾愛就嗷嗷叫:“姐,我要吃雞絲涼麵,好久沒吃過了你做的雞絲涼麵了,我媽做的一點都不好吃。”
趙惠雙手叉腰:“臭小子說什麽呢?”
李陽嘿嘿地笑,跑到鍾奶奶身邊躲著:“我說的是實話嘛,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我看你今天要挨頓揍這個年才能過。”
李陽做鬼臉,見她媽去找苕帚要揍他,腳下抹油跑了,把趙惠氣的又念叨了好一會兒。
鍾愛笑眯眯地聽著,趙姨還是那個火爆脾氣呀。
外婆和趙姨說話,鍾愛提著籃子出門去買菜,剛出門就碰上李陽在巷子口抱著香樟樹不知道幹嘛。
“小愛姐,你去哪兒?”
“買菜去。”
“我跟你一起去。”
“行啊!”
鍾愛手裏有錢,買菜買肉特別大方,李陽纏著要喝汽水,鍾愛給他買了:“你少喝點,大冬天的別拉肚子。”
“放心,我身體好得很。”
李陽分擔了一半的重量:“姐,明天大年三十咱們吃什麽?”
“家常魚、蓮藕排骨湯、土豆燒牛腩、蘿卜燒雞、臘味合蒸、紅燒肉、熗炒時蔬、回鍋肉。”
鍾愛算了算已經八個菜了:“夠不夠?”
“夠夠夠!”隻是聽到報菜名李陽都已經饞了。
“對了,你的雞絲涼麵還要不要?”
“不要了,不要了。”有這麽多好吃的要什麽雞絲涼麵啊。
“今天來不及,明天我去買油和其他調味料,給你做一鍋辣椒油,想吃涼麵自己拌著吃。”
“嗯嗯,我要辣椒油,不過油不用買,我外婆家幾年榨了一百多斤油,上午我舅舅送我回來的時候給我們家三十斤,家裏不差油。”
“行,那就用你們家的油。”
農家菜籽油比不上超級菜市場裏的油好,但是也很香,辣椒油做出來一般人嚐不出差別。
“姐,你還買了板栗,這個怎麽做?”
“這個呀,給你做板栗酥餅吃。”
“啥,你還學會做板栗酥餅了?是點心店裏賣的那種麽?”
嗬嗬,南山鎮那家點心店賣的板栗酥餅能和她做的相比?那簡直侮辱她。
“小愛姐,你現在有點驕傲哦。”李陽用肩膀親熱地懟了鍾愛一下。
鍾愛一把推開他:“姐明天叫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實力。”
李陽放聲大笑,街道上回**著他明亮的笑聲。
鍾愛可不是說瞎話的人,第二天早上用了幾十種大料和三四種辣椒熬出一鍋香噴噴的辣椒油,引得李陽這小子嗷嗷叫。
中午又用廚房簡陋的工具烤了兩鍋板栗酥餅,李陽連午飯都沒有回家吃。
下午為年夜飯做準備,李陽更是蹲在廚房裏看火沒出過門。
“姐,這是什麽香香的味道?”
“蓮藕排骨湯。”
“呀,我猜也是蓮藕排骨湯,我先來一碗嚐嚐鹹淡吧。”
“姐,這又是什麽香香的味道?”
“土豆燒牛腩。”
“哇呀,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牛腩,牛腩是什麽味道?”
“要嚐嚐嘛?”
李陽正等這句話呢。
一小碗土豆燒牛腩還沒吃完,李陽這個狗鼻子吸了吸:“姐,這是什麽味道?”
“白蘿卜燒雞!”
“哇,我還沒……”
“你打住!少跟我說甜言蜜語,別想偷吃。”
李陽癟嘴,不偷吃就不偷吃嘛,反正一會兒他也能吃上,嘻嘻。
廚房裏食物的香氣一陣陣飄出去,李大偉和趙惠都說鍾愛的廚藝進步很快。
鍾奶奶笑著道:“她呀,有空就去街上擺攤兒,什麽包子、豬蹄兒、雞爪子都賣過,為了掙錢,可努力了。”
趙惠聽的連連點頭:“藝多不壓身,女孩子廚藝好也是好事。”
“小愛去那邊讀書順利麽?”
“順利,隔壁許家那個孩子成績好,是個好心的,經常給小愛輔導功課,小愛學習成績越來越好了。我聽她們說小愛的成績能考上本科呢。”
“我就說嘛,大城市的學校比咱們小地方好,就算不是讀書,機會也比咱們這個地方多。”
瞧瞧小愛原來的高中同學,好些都是他們這條街上的孩子,有些高三都不讀了,去城裏打工,有些年紀小小就被爹媽嫁人了還不知道以後怎麽樣了。
不過才半年的功夫,小愛變化這麽大,趙惠越來越覺得,還是要去大地方才行,給孩子好的學習條件很重要。
“師父,你說我從醫院辭職去城裏打工怎麽樣?”
“去城裏打工?”
趙惠點頭:“我們單位效益越來越差,在鎮醫院混到退休也就那麽回事,我覺得沒意思。”
“你們夫妻倆商量過了?”
商量了,李大偉沒同意,夫妻倆吵過兩次就沒再提了。
李大偉以為媳婦兒已經忘了,沒想到現在又提這事兒。
“師父,你怎麽看?”李大偉想知道師父的想法,在他心裏,師父是個很有眼光的人。
去大城市麽,當然挺好,不說別的,就說能賺錢,能給孩子好的讀書條件這一點,就值得他們出去闖闖。
趙惠也是這樣覺得,李陽成績再好也是跟鎮上的同齡人比。但是高考是和全國的人比,小鎮上的教育水平怎麽比得過?
鍾奶奶想了想說:“我覺得這是好事,但是現在不用著急。李陽還在讀初中,不如等他明年夏天初中畢業,讀高中再去城裏。”
“小愛現在讀的那個實驗一中是雲海市最好的高中,等過年回去我幫你們打聽打聽,如果能把李陽安排進實驗一中就最好不過了。”
以李陽的成績可能也不用找關係安排,說不定他自己就能考進去。
李陽端著碗筷出來,聽到爸媽和鍾奶奶商量讓他去城裏讀書,他立刻興奮起來:“媽,我肯定能考上!我這個成績考不上第一名,難道還考不上最後一名?”
不管第幾名,能進去讀書就行了,能享受到優秀的師資力量,考上好大學才是最重要的。李陽可不想隨便讀個一般般的大學。
趙惠給丈夫示意,瞧見沒,你兒子想去城裏的很。
李大偉還能說什麽,隻能拜托師父幫忙打聽打聽。
哎,人到中年還要努力衝一把,李大偉真有些害怕。害怕衝出去什麽都沒得到,回到老家工作也沒有了,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該怎麽辦。
鍾愛聽到李叔感歎,想到自己的玉山飯店。
她應該能考上大大學,到時候一邊讀書一邊開店忙不過來,肯定需要人幫忙看著店裏,趙姨她信的過,是個不錯的人選。
現在店還沒開起來,不是提這個的時候,等到明年再說。
“洗手吃飯啦!”
一提到吃李陽就咽口水:“趕緊的,開飯開飯!”
大門外的街道上,家家戶戶門口點起了鞭炮,劈裏啪啦,此起彼伏地炸響,紅色的鞭炮皮撒了一地,一群小孩兒嘻嘻哈哈地跑去別人家門口撿還沒炸響的鞭炮。
城市裏的發展日新月異,南山鎮這個小地方,年年歲歲都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