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墟空平安無事離開皇城, 讓原本著急等著看他被皇帝厭棄的人十分失望。
韓府內,韓術的大哥韓方收到消息時,氣得砸碎了滿屋子的瓷器擺件。
墟空那個虛偽陰狠的和尚, 害死他二弟,竟然這麽簡單就被放過了,皇帝也是個昏庸無能之輩!他早就與弟弟說過,這天下本該屬於聖教!就連皇權, 也該在聖教的監督之下。
他劇烈喘息幾聲,氣也撒夠了, 轉頭看向停在院子裏的棺材。他出聲喊來幾個得用的下人,讓他們抬著棺材去後院。
韓術與韓方兄弟二人並未成親, 家中人口簡單, 韓府宅院很深, 後院常年不住人, 連伺候的下人平日也不必過去打掃。
直到一個月前, 韓方才開了後院,因為有貴客住進了韓家。
京中恐怕沒人想到,此時本該在南疆的聖主已經提前來了上京, 非但如此, 甚至連聖物也一並被帶了過來。
韓家上下, 全都是聖教忠實的信徒,隻不過兄弟二人對於裴氏皇族有不同的看法, 韓術沉迷權勢,更想要保留皇權,而韓方更想要強大力量, 願意為聖教鏟平一切阻礙。
如今,弟弟死了, 韓方心中如何能平。
但是他相信,聖主會幫助他,複活他的弟弟。
韓來到聖主居所外,打發了下人後,便默默跪在棺材旁。
片刻不到,門便打開了。兩名容貌一模一樣的聖徒從裏麵走出來,對韓道:“聖主請韓大爺進去。”
韓方趕忙起身,急切地向前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棺材。
那兩名聖徒上前,將棺材裏已經開始腐爛的韓術的屍體架了起來。韓方眼中當即閃過狂喜,知道今日所求,聖主很可能會答應。
大門關上,屋內隱隱有水聲流動。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伴隨著不知何種花香,匯聚在一起,讓人聞到通體舒暢。
韓方沉迷於這種味道,甚至停下來深深吸了幾口氣。
他掀起珠簾,內室景象映入眼底。
屋子裏被聖主以偉力改造過,原本精心布置的擺設都已經不在,屋子正中央,多出了一個方正的水池,水池四角有四頭猙獰的青銅凶獸。
此時青銅凶獸大張著嘴,裏麵滴滴答答落下血水,匯聚在水池中。
一名身材消瘦,剃光頭的男人背對著他們盤膝坐在水池中。從後麵,隻能看見他後腦上刺了一條黑龍,龍頭朝下,猙獰可怖。
在他身前,擺放著一具水晶棺。
棺中躺著一人,身穿暗紅色禮服,容貌俊美,隻窺見他的側臉,都能夠想象出他活著時候風光的模樣。而此時他麵上慘白毫無血色,閉著雙眼,雙眉斜飛入鬢,若非胸口毫無起伏,會以為他隻是在沉睡。
聖教中隻有最虔誠的信徒才知道,這具屍體,就是聖教真正的聖物。見過他的人,都稱他為聖屍。
聖屍是聖主在一處風水寶地中尋到的,不僅帶著磅礴的力量,能夠讓聖徒一夜之間獲得驚人的實力,還不朽不腐,無法被任何人或者法器破壞。
隻要能夠得到聖主的首肯,他弟弟定然能活過來!
韓方跪在池邊,眼中閃著狂熱,恭敬道:“聖徒韓方,拜見聖主。”
聖主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息,他站起身,轉了過來。
聖主擁有一張很普通的臉,若非此時他站在血池中,恐怕很難有人相信,他才是聖教的領導者,這百來年間,聖教的發展與他息息相關。
他走出血池,兩名聖徒立即上前替他更換了潔淨的內衫,他垂眼看著韓方,聲音和緩:“起來吧。”
韓方從地上爬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之人。
聖主的目光掃過韓術的屍體,淡淡道:“我聖教,凡有所求必要付出,你可想好了?”
“韓方願意為聖教奉獻一切!”
“也罷,本座這裏恰好有一件事要交代給你,你弟弟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
“願為聖主分憂。”
韓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而聖主也吩咐人講韓術的屍體置於水晶棺下放的血池中。
見弟弟的屍身被安置妥當,韓方領了任務,匆匆離開後院。
他離開後,聖主淩空踏在血池上方,居高臨下看著水晶棺中仿若沉睡的男人,眼神近乎著迷。
“多麽龐大的力量啊,你生前,究竟是什麽人呢?”
屋子裏,隻有滴滴答答的血液低落血池發出的水聲,沒有人會回答。
聖主看著這具屍體,陷入沉思。
一百多年前,他被墟空追殺,來到這個界隻是巧合,本想短暫休息片刻便離開,誰知這麽巧,他發現了這具屍體。
這具屍體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魔氣,修士無法直接吸收,如果強行這麽做,最後隻會將自己炸得粉碎。
但是普通人吸收魔氣卻不會死,這種魔氣通過凡人身體的過濾之後,就會變成可以吸收的力量。
多年來,他拚命發展教眾,甚至不惜為他們展示聖屍的強大,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人越多,他就越強大。
可能是屍體散發的魔氣阻隔了墟空的搜查,直到十幾年前,他才找了過來。
然而已經晚了。
他在這個界裏,發展了海量了信徒,他們都是普通人。
他現在依然不是墟空的對手,但墟空,不敢對他出手。他的身前,擋著無數人的命。
自詡慈悲的墟空,從來不會傷害普通人的性命。就連在他看來,毫無必要去拯救的皇室,對方也願意橫插一腳。
千歲古佛欽點的佛子,竟然在凡間收了名女學生,隻是為了延續皇室血脈?
聖主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來了。
他很好奇,當墟空在意的百姓與他的學生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他會怎麽選?
就當是他與墟空見麵之前為他準備的小禮物吧。
……
長寧偷偷溜出了宮。
昨日她父皇與皇後大吵一架,皇後被軟禁了。
長寧決定將好消息分享給自己的老師聽,所以她帶著幾名護衛出了宮。
去老師家裏拜訪,似乎應該先準備些禮物?
她站在上京城中最熱鬧的長安大街,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要給老師買點什麽見麵禮。
聽說有一家鹵牛肉很好吃,但是老師不吃葷,所以她買了一斤,打算給自己加餐。
萃玉樓賣的幾種頭麵款式都很新穎,每一種都想要,所以一起打包了。
老師並沒有頭發佩戴漂亮的頭麵,這些也要自己留下。
方氏綢緞莊新出了一種金絲染,大紅的布料上金線時隱時現,漂亮極了。長寧將所有的金絲染布都包圓了,但老師從來不穿紅色,他隻穿白色袈裟,所以她的新裙子有了。
從街頭到街尾,護衛手上抱了一堆東西,沒有一種是屬於送給國師的見麵禮。
“公主,要不買些筆墨之類,國師或許會用到?”跟在她身旁的宮女小聲提醒。
剛剛購物結束,長寧心情愉悅,笑眯眯道:“不需要,我是老師唯一的學生,他見到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宮女頓時一言難盡,所以您根本隻是用國師當借口,為自己買東西嗎?
雖然長寧外出時候特地換了低調些的裙衫,但走在外麵,尤其身後還跟著幾名高大的護衛,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來曆不凡。
但凡有些眼色的,在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繞著走了,生怕碰到了,惹麻煩。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有眼色。
她還在和丫鬟說話的時候,突然一對夫婦從街角衝了出來,朝著長寧撞了過去。
跟在身後的護衛瞬間出現在長寧身前,一腳將人踢了出去。
被踢中的是夫妻二人中的男人,那男人被一腳踢中後直接吐了一口血,然後頭一歪,沒氣了。
見有人死了,尖叫聲此起彼伏,許多來往百姓將他們圍了起來,對著長寧等人指指點點。
那名妻子也不說話,隻跪坐在地上,抱著她男人嚎啕大哭。
長寧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她有些緊張地攥緊了手,周圍的聲音十分嘈雜,她還聽見有人指責她當街行凶。
還有人在說那對夫妻可憐的。
可是,剛才那對夫妻明明就是衝著她來的,卻沒有人提一句。
甚至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懷疑,錯的是不是自己?她的護衛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公主,那對夫妻不對勁,我們需要先確認人是否是被踢死的。”剛剛踢人的護衛,在長寧耳邊小聲說。
長寧點了點頭,可是她才剛上前,立即有人將她擋了下來,還指著她罵道:“你都已經把人害死了,還想幹什麽?”
“是不是要毀屍滅跡?”
“我就說那些官宦家的小姐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
“我看還是報官吧。”
“報官有什麽用,他們肯定官官相護。”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將長寧擋了回去,不肯讓她靠近那對夫妻分毫。人越聚越多,場麵也越來越混亂。
這時,不知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她是長寧公主啊!”
一嗓子落下,周圍安靜了一瞬,隨即更多的人擠了過來。
“公主殺人了!”有人喊了一聲,隨後更多的人跟著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