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雖然見到晏允臻這件事本身有點尷尬，但他給的機會不尷尬，雖然陸子羲本來也拿到了試鏡會的邀請函，但能有突如其來的這麽一道直通車，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陸子羲一行人到達七樓的時候，宋揚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宋揚和一般的助理不一樣，他和晏允臻從小就是朋友，父母也都在遠鴻國際就職，當然，有這樣的背景卻依然選擇做助理，這就意味著他所要做的事情更為高難度。據陸子羲所知，宋揚不僅照管晏允臻的衣食住行，還要管理他的資產，換句話說，他的職能更像是管家。
陸子羲以前是很羨慕晏允臻能有這麽個助理的，他之前剛剛有些名氣的時候，想要找個生活助理，都被他家戎馬一生的老爺子斥責為資本主義享樂派，訓得他差點沒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樣想著，他突然就覺得有點想他爸了。
那個脾氣火爆，把兒子當新兵蛋子訓，卻又總在細枝末節處展現出鐵漢柔情的男人。
他還記得自己硬著頭皮說想學表演的時候，被他爸繞著整個軍區大院追著打，後來更是差點斷絕父子關係，還是他爺爺站出來吼他爸，兒子愛幹嘛幹嘛，又沒做什麽壞事，還非得進部隊不成？就算進了部隊又怎麽樣，孩子他娘不也一樣是文工團的？我就覺著這孩子能成，小時候犯了事怕挨打，裝小可憐兒，說哭就哭，那眼淚嘩嘩的，這演技就是天生的！
就這樣好說歹說，甚至把早逝的母親都給搬了出來，陸子羲才總算是磕磕絆絆地開始了自己的演藝之路。
隻是之後的事情都太順利了，順利到他都快把這茬給忘了，忘了當時他爸說，我還是不支持你做這行，除非你能拿出點什麽像樣的成績。
而他最像樣的成績，應該就是最後的那個影帝。
重生之後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孤兒，也沒什麽朋友，於是直到現在，陸子羲才觸景生情，沉浸在回憶裏，直到宋揚叫了他好幾聲，才猛地回過神來。
“陸先生，這裏就是的試鏡現場了，”宋揚一邊客客氣氣地說著話，一邊不動聲色地遞來一支筆，“請您在這裏簽字。”
陸子羲腦海裏還在走著神，練習過無數次的簽名剛簽出來一個“陸”字，宋揚的臉色就變了。
陸子羲也很快反應了過來，一邊暗罵自己實在是太不謹慎了，一邊盡可能改換著筆鋒，簽完了接下來的兩個字。
陸聞啟。
這才是他現在官方對外的名字。
“好的，麻煩了。”宋揚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收斂了一下發散得有些過了頭的思緒，恭敬道，“前麵還有演員正在試鏡，勞煩您先在休息室等候。”
人死不能複生，他在瞎想些什麽呢，說不準人就是陸子羲的粉絲，想學他的簽名，這樣的新人又不是沒有。
可晏允臻最後那一句意味不明的“他姓陸”……
算了，別想多了，說不準晏允臻隻是為了讓他別弄錯了人而已。
宋揚走後，陸子羲才走進休息室，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的試鏡地點在一個大型的練功房內，之所以這麽設置，是因為練功房裏有能覆蓋整麵牆的落地鏡，可以方便評委最大可能地從各個角度觀察演員的表現。除此之外，候場的人對這次試鏡一無所知，隻能等待緊閉的門依次朝他們打開。
因為這次試鏡要考察的，就是他們身上最本真的東西。
雖然看起來混在人群中的陸子羲似乎沒有多受重視，但他心裏明白，自己所坐的位置，已經和趙誌平以及趙誌平帶來的小藝人不一樣了。能坐在這裏的人很少，而且看起來綜合條件也比那群人好，想必是這次試鏡會的重點選拔對象。
在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家公司裏有人要出唱片，那麽裏的演員大多肥水不流外人田，有時候還會特意安排一些即將出道，或者剛剛出道的潛力新人，希望能用這個途徑帶起他們的流量。這次遠鴻傳媒的人氣花旦顏芝的新專輯本來也是如此，可本來被高層內定參與拍攝男一號的那個新人，居然耐不住寂寞，搶先跳槽去了遠鴻的對家，天翰娛樂，氣得高層直接拍板公開試鏡，而且一定要是沒有半點名氣的新人，哪怕不是自家的也在所不惜，務必要讓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後悔。
但最關鍵的問題就來了，如果要達到讓對方後悔的地步，那這個新人就得借著這股東風騰飛，這樣才能狠狠地打他的臉，所以選角至關重要。
第一，必須得有實力。
第二，必須得十分貼合的主題，才能將實力最大化。
第三，如果選出的最佳角色不是自家的，那最好是那種沒什麽發展前途的小公司，如果公司本身管理混亂苛待藝人，那就更好，正好能把剛剛帶紅的小藝人挖過來，不為他人做嫁衣裳。
而正巧在這個節骨眼穿越進新軀殼的陸子羲完美貼合了以上全部條件，自己還渾然不知，甚至無聊地靠在休息室裏玩起了俄羅斯方塊。
他玩了一會兒實在覺得沒什麽意思，閉上眼睛都是磚塊兒唰唰唰往下落，索性關了手機，在口袋裏摸了一會兒，想起來自己還有一隻手機。
上次確認留下之後，他一直有些工作上的瑣事要解決，這兩天都沒來得及進群看看，這會兒閑著也是閑著，幹脆進去圍觀一下係統們扯皮。
[快穿係統紅包群]
【末世生存係統】：兄弟們啊！[淚][爆哭]
【撩漢係統】：咋又是你啊老末？
【末世生存係統】：[怒]再叫我老末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
【撩漢係統】：兒子又調皮了@生子係統你說說這可咋整啊
【生子係統】：？？？
【末世生存係統】：？？？
[【撩漢係統】已被管理員禁言一天]
【白月光係統】：……？？？
【末世生存係統】：嗬嗬，兒子我出息了，找群主要了個管理員，想不到吧
【白月光係統】：……[我想到了jpg]
【男神係統】：咳咳，行了啊，老末啊
[【男神係統】已撤回一條消息]
【男神係統】：我是說……那個……靠，你名字那麽長，還不帶人叫個外號了！
【末世生存係統】：[微笑]那你希望我叫你什麽呢？
【男神係統】：咳，太長了，就叫男神吧。
[【男神係統】已被管理員禁言一天]
【末世生存係統】：[微笑]可以認真聽我說話了嗎？
【生子係統】：……[給大佬遞冰闊落jpg]
【末世生存係統】：是這樣的，我那不著調的宿主始終沒辦法獲得基地管理層的信任，任務卡住了，無法繼續執行，我想實在不行就給他拿個[演技up]之類的外掛算了，所以來問問你們有沒有囤貨。
【生子係統】：這你要問這位@影帝養成係統
【末世生存係統】：敲過了，不在線，但我很急啊！
【吃瓜係統】：那個……我想我可能有
【吃瓜係統】：但是，請問要怎麽發給你？
————
陸子羲按照末世生存係統的指示，將手機錄像功能開啟，放在了口袋裏。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靈光乍現，想要把自己的演技複製成紅包發出去，好在這樣的行為似乎是很常見的，末世生存係統沒起半點疑心，直接就把發紅包的方式告訴他了。
按係統的說法，他隻需要開啟錄製視頻的功能，然後讓演技好的“宿主”開始他的表演就行了，紅包會在一段時間內自動生成。雖然他很懷疑這黑咕隆咚的，究竟能拍下些什麽，但既然係統都這麽說了，應該就是有效的吧。
他開始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沒有足夠的積分去搶紅包，現在看來，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是對的，隻要有真才實學，到哪兒都不會餓死。
“下一位，陸聞啟！”
陸子羲聽見練功房內傳來叫號的聲音，趕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經過一上午的麵試，練功房裏的評委已經非常疲憊了。他們沒想到，在娛樂圈裏找個氣質純粹幹淨的大男孩居然這麽難，好不容易從學校裏挖出來幾個，卻又青澀過了頭，在鏡頭前扭扭捏捏，根本放不開，選角工作一拖再拖，幾乎耗盡了所有人的耐心。
不得不說，之前跳槽的演員真是隻天生的小白兔，哪怕內心算計重重，鏡頭前的樣子就是相當清純可人，讓人挑不出錯，以至於閱人無數的導演和經紀人都被他給糊弄了，才造成了如今的這個局麵。
這樣的僵局導致陸子羲推門進來的時候，大家都沒有什麽好心情，可下一秒，那種清新的氣質宛如春風拂麵，光是打照麵的那一瞬間，就撫平了眾人心頭的焦躁。
“各位評委老師好，”陸子羲先是乖巧地衝評委席鞠了個躬，才起身問道，“請問我需要表演什麽？”
評委席上的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滿意的神色。
這個本身年齡就不大的小藝人在麵對這樣一群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大人物”時，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眼神依然平靜，甚至還透著點兒小小的躍躍欲試，這種少年意氣，又在他幹淨的氣質上多加了幾分。
像是那些年，很多人都會喜歡的，十分自信，略顯張揚，卻的確優秀到自帶光芒的男孩子。
“請坐。”一位年齡稍大的女性評委朝陸子羲示意。
陸子羲順著她的眼神轉頭，這才注意到屋子的正中央放了一套課桌，上麵堆著數不清的書本，還有淩亂的草稿紙，課桌旁的椅背上搭了一件校服，課桌下還偷偷藏著一個籃球，一眼望去，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
見陸子羲已經注意到了表演道具，那位女性評委再次開口了：“你有五分鍾的時間，去思考應該如何表現出‘初戀’這個主題，然後，我們將給你最多三分鍾的時間，盡可能地讓我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初戀？
陸子羲坐在桌邊，思忖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可以開始了。”陸子羲說。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評委們驚訝地發現，剛剛那個已經足夠清純的少年，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如果說剛剛他隻是單純的氣質吻合，而現在的他，整個人似乎已經和道具融為了一個整體。評委組不存在，試鏡會不存在，就連練功房本身都是多餘的，他和課桌自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似乎這根本就不是一場考核，他就是一個坐在自己課桌邊自習的高中生，一個……正沉浸在初戀中的少年。
少年看似在正兒八經地寫著作業，左手卻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課桌下玩著籃球，時不時抬眼，警覺地在四周掃過，像是在確認老師的蹤跡。
可當掃到其中某一點時，少年的眼神不動了。
球也滴溜溜滾到了另一邊。
少年愣了半天，才手忙腳亂地把已經滾出去的球給撈了回來，眼神卻始終沒有半點放鬆地盯著虛空的那一點看，看著看著，耳廓就那麽慢慢紅了。
可能是盯別人看得太久，那邊也好奇地看了過來，眼神猛然碰撞之後，少年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低下頭來裝作認真學習，嘴唇微抿，肩背挺得筆直，像是一棵鬱鬱蔥蔥的小白楊，一板一眼的認真模樣帥氣得讓人挪不開眼睛，可再仔細一看，他筆下的動作較之先前，明顯淩亂不堪，像是連字也不會寫了。
三分鍾的時間一晃而過，就當評委組以為表演已經結束時，他卻再次抬起了頭。
還是那個方向。
他正襟危坐，眼神卻飄忽不定。
他做賊心虛般地，狀若毫不經意地，偷偷朝自己的心上人投去了最後一瞥。
那種青澀，那種向往，那種難以言喻的在心中悄悄紮根的美好，就在這簡單的一幕中體現地淋漓盡致。
“cut！很好！”評委組裏一個男性評委先站了起來，忍不住大聲喝了句彩，“告訴外麵的，後麵的人都不用試了，就他了！”
評委組的其他評委也一掃剛剛疲憊委頓的神色，變得喜笑顏開起來，看向陸子羲的眼神也滿是欣賞，陸子羲的表演不僅優秀，甚至還勾起了他們中許多人有關少年時代的回憶，這種演技出現在這樣一個新人身上，實在是值得稱讚，其中最為難得的，就是他敏銳的藝術直覺。
之前有不少演員，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略微了解到了此次試鏡的重點——他們需要一個具有初戀臉的校園男神。所以當“初戀”這個關鍵詞一出，很多參演者都將重點放在了裝酷耍帥上，他們以為的“初戀”，是將自己塑造成女一的初戀情人，殊不知，這並不是導演組的本意。
他們要的是男神不假，但那些參演者沒有想到，戀愛從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
這可能是個平日裏叱吒風雲的校園焦點，也可能是人人愛慕的全能男神，但在“初戀”麵前，他也隻不過是個莽撞的毛頭小子。
而這一點，陸子羲做到了。
配上那張本身就代表的初戀的麵孔，真是美好得不能再美好了，甚至比原先選定的那個演員還要好，簡直是因禍得福。
陸子羲原本已經入戲，愣是被男評委這一嗓子從戲中喊了回來，隻得苦笑著揉了揉耳朵，起身向男人道謝：“多謝評委老師抬愛。”
他看上去並不是那麽驚喜，倒惹得眾人多看了他幾眼。
隻有陸子羲自己知道為什麽。
他閉眼那一瞬間，想到的是晏允臻。
第18章 歲的晏允臻沐浴在晨光裏，垂眸，複又抬起，眼神堅定幹淨而又純粹。
他說，陸子羲，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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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和評委老師寒暄完畢，陸子羲就帶著已經擬好的合同去找趙誌平，準備一同去法務部簽合約。
“成成了？”趙誌平原本因為手下的其他藝人全部被刷而感到分外不爽，此刻聽到了陸子羲的捷報，就像是突然中了頭彩，根本緩不過神來，“真的？”
陸子羲隻是揚了揚手上的合同。
“哎呀，你小子可以啊！”趙誌平頓時喜笑顏開，一巴掌拍在了陸子羲的背上，冷不丁嚇得他一抖，又壓低了聲音道，“這回可得好好謝謝那晏大明星！”
顯然，他是將這次的成功歸功於晏允臻的大開後門了。
陸子羲對此隻有一個字：呸。
想他陸小爺好歹也是千秋獎影帝，一個的男一號，他還不至於搞不定。
“是啊，”陸子羲也懶得解釋那麽多，“謝謝他找人給我帶路。”
“哎，剛剛那個小夥子！”門內又傳來剛剛那個男評委的聲音，“下周二，來這兒報道啊！”
“行！”陸子羲答應了一聲，猛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加成。
[初戀臉]紅包。
按發送紅包的白月光係統的說法，這個紅包的效果隻有三天，而今天是最後一天。
離了初戀臉就不會演戲，這絕對是不存在的，可他要怎麽解釋自己的氣質發生了如此明顯的變化？
而且，離開了加成的表演效果，終究有折扣，他也不知道純靠自己的演技，能不能有今天這樣出彩的效果。
這時，他口袋裏的水果機少見地震動了起來。
[臨時會話]
【末世生存係統】：萬分感謝！！！！
【末世生存係統】：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說吧，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