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我的邊疆

席煙看起來對他的說辭深信不疑, 薄望京懶得用這種事兒賣慘,她一副毫無心事的樣子,好奇張望來往的僧侶, 連他們手上的佛串都比他有吸引力。

在她心裏, 他好像無堅不摧。

一杯大麥茶,席煙喝了兩三口放在一旁,攤手問他要手機。

她惦記那筒香。

薄望京聽完她的安排, 也沒說要給她去付錢,買香就得自己買才虔誠,不想破了她的興致。

席煙跟著鄭晚秋禮佛的時候, 規矩很多,有專門的人提醒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麽動作,又或者不能做什麽,總能及時提醒。

回憶起來,她和薄望京規規矩矩並排站,心裏稚嫩又甜蜜地想佛祖好像證婚人。

明亮的燭火風情搖曳, 她每次許下的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而經曆無數個冰冷寂寞的夜, 又會質疑。

她真的配得到他的愛麽。

再後來, 配不配已經不重要, 奢望一個人愛自己,成功的幾率比登月還難,她不覺得自己是那個幸運兒, 便降低了要求, 隻要他不愛別人就好了, 冥行盲索地過一輩子也不是不能過。

席煙付了香火錢,總共十塊。

還挺良心。

別的景區這麽一筒沒個半個百下不來。

隻要和販賣人類希望挨上邊兒, 要麽貴到離譜,要麽低到扼腕,不存在中間數。

半天沒看消息,朱小麥的消息成堆了,除此之外還有條秦孟桓的,說是渠道搞定了,下周和船公司談合作,看能不能降點運輸費。

跨國貿易,運輸成本很高,要是能談下來,可以省下許多錢。

席煙坐回長椅一邊看朱小麥她兢兢業業發過來的營業圖,和往常沒什麽不同,一邊說茶包賣得不錯,另一邊斟酌字詞吐槽吸引不了路人進來喝一杯。

她捧著手機陷入苦思,薄望京輕而易舉將手機奪走,從買完早點到現在,她正眼瞧他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如果和在家裏一樣,大家各做各的,出來旅行做什麽。

席煙被嚇到,還以為誰來搶劫,看清拿手機的人是誰後,有些惱:“管這管那,現在連手機都不讓我玩了?”

她屏幕沒熄,薄望京正大光明瞥了眼她屏幕上的對話框。

席煙擔心他查她手機,別的沒什麽,她和舒暢的聊天記錄不能被他看到,沒什麽好話。

薄望京雖不風流,但席煙斷定他手機裏有很多蠢蠢欲動的女生,他不主動,不代表人家不主動,隨便找一條都能鬧他,激將道:“你要是看我的,我也要看你的。”

薄望京不慌不忙關上她手機,沒有繼續探索的意思,將手機拿出來,好似隨便她看,“世界上能查我的隻有一種身份,你要是認,我每天給你查一遍。”

這人永遠能在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細節上得寸進尺。

席煙在這種時候十分開竅,瞬間明白了他在暗示什麽。

以前是他強逼的,要是今天她拿了這個手機,就當她同意和好了,方方麵麵的。

席煙立馬縮回手,怎麽看這黑色機子怎麽燙手,不在乎道:“既然你這麽說,說明裏麵沒什麽秘密,我不想看了,沒意思。”

薄望京瞧見了她的動作,唇邊逗玩的味道散了散,眼尾的水光在樹影下一晃一晃,寒津津眯起來,勾著笑睨她:“高中跟蹤我的時候不見你膽兒這麽小。”

“為什麽不敢看你心裏清楚。”

席煙低頭不肯說話。

薄望京不甘心地抬了抬她的下巴,“就不肯再賭一次?”

席煙憋悶道:“賭什麽?”

薄望京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強迫她看向自己,將人四指一攏,多餘那根指向心髒,淡淡道:“賭這兒。”

香火繚繞的大道人潮湧動,喧鬧嘈雜,席煙卻隻看得清他的臉,嗡嗡聲中唯獨他的聲音最清晰。

她心跳得很劇烈,不是心動,而是心慌。

她將手縮回來,像被燙到一樣,“不要,我不賭。”

她腦子飛快運轉想起許多可能性,血液倒流,手冰得像冰塊。

她很害怕,她怕信了他的話,哪天他發現自己喜歡的不是她所有的樣子,突然不喜歡她了。

或者現在他隻是沒完全得到她,還有新鮮感,一旦她同意,他失去追逐的興趣又抽離了怎麽辦。

又或許他喜歡的僅僅是小時候救過他的小女孩,他戀慕的是想象中的白月光,和她長大後的本人大相徑庭,有一天他意識到這個事實,又將她丟棄怎麽辦。

單戀他十年花光了她所有勇氣,她不想重蹈覆轍。

席煙現在隻想做一個自私的人。

薄望京沒讓她跑,牢牢握著她的手,像安撫被獵人狙中慌亂逃竄的小獸,一下一下摸著她的頭發,等她平靜下來,又強迫她抬起頭,盯著她眼睛,分辨她的情緒。

他在讀心。

席煙從所未有的冷靜,說:“薄望京,你對麵是佛祖。”

在佛祖麵前撒謊會有業報。

薄望京鼻尖嗤出一絲笑,“然後呢?”

算了,他也不信這些。

席煙拎起香筒,仔細地吹了吹上麵的灰,“沒然後,香店老板給我寫了一個拜佛的順序,你要是願意來就來,不願意就算了。”

薄望京還是跟來了。

說是跟也不算。

緣弗寺廟宇眾多,長得還特別像,薄望京被席煙繞來繞去繞得沒耐心,幹脆抽了紙條牽了她的手帶路。

結婚這麽幾年他們話題不太多,主要是席煙也不關注經濟板塊,頂多就是看看哪個認識的圈內人上了頭版,大概要往哪個方向發展。

見著些道貌岸然的采訪,和認識的共同好友調侃兩句。

更專業的,沒有了。

換句話說,她和薄望京根本不是一類人。

薄望京以前也從不將就了解她,哪個時間段流行什麽,上了什麽新,珠寶包包,隻管花錢買了送,就當盡了丈夫的責任。

他的朋友,除開那些表麵上恭維的厲害的,比較熟的隻有江昊東,兩人各懷鬼胎地圍著他聊,氣氛倒比往常輕鬆些。

說起江昊東,都說他現在畏妻得厲害。

席煙想起那些傳聞便笑,“那麽不著四六的人也有這一天。”

薄望京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遇上對的自然會收心。”

席煙把之前疑惑的問題提了出來,“你倆性子一個冷一個熱,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為什麽你獨獨和他關係好?”

薄望京輕笑了聲:“照你的說法,百分之九十的夫妻都不應該在一起。”

席煙眼皮一抬,看他眼裏含光,裏麵好似藏了點別的,立馬錯開。

兩人一路按著順序禮拜,薄望京雖不信這些,但懂得頗多,他不像炫耀自己才能的偽學者,看到什麽便滔滔不絕,都是席煙看了碑文介紹苦苦思索不得解,他才會在她糾結的地方說一兩句。

席煙跪得很虔誠,還拜了四方。

薄望京問席煙求了什麽。

那個曾經一門心思都是他的小姑娘,彼時她的腰條不像現在這樣柔軟,也不敢與他比肩同站,他們的界限涇渭分明。

他看著她卷曲的長睫眨了眨,徹徹底底掩去瞳孔的情緒,笑眯眯告訴他:“我求世界和平。”

她終究長成了理智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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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黃昏的時候,曹子墨忽然來了酒店。

席煙走了一天,想約個spa舒緩一下,結果前台沒聽清,以為她要找人按摩,恰好客房服務裏有這一項,還很體貼地給她派了個男技師。

薄望京開門的時候臉都黑了,進都沒讓進,在客廳裏冷靜了好幾分鍾,才沉著臉去問她:“怎麽回事兒?”

席煙覺著自己真冤,無奈解釋事情原委,最後還說:“你要不信再給酒店前台打個電話,他們都錄音了。”

薄望京要是不信她,看到那男的就發作了,怎麽可能給她機會辯解。

事情發生後兩個人一直沒說話,不知道是情緒不穩定導致病情加重還是什麽,薄望京不像以前一樣占有欲上頭非得黏她一陣,將人弄得裏裏外外都是自己味道才罷休。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頭,閉眼假寐,時不時捏一捏鼻梁,好似頭很疼,拿手機打了幾個字,曹子墨就來了。

什麽也沒說,倆人就出去了。

席煙樂得自在,重新約了酒店的SPA,對於前台工作的疏忽,她小心眼地提了幾句,都是人精,對麵立馬知道自己給客人造成了麻煩,連連道歉,並說有需要的話可以給她先生解釋。

席煙隻是想傾訴傾訴委屈,沒多大事兒。

前台還是滿懷歉意地說會送他們些點心水果做補償。

八點多鍾的時候,微信上突然有人添加她為好友,備注是曹子墨。

席煙剛通過,對麵就發了好多圖片過來。

都是醫院掛水的。

曹子墨:“太太您好,薄總讓我別通知您,但是我覺得還是1銥誮得讓您知道。”

“薄總病了兩三天,剛才量體溫燒到了四十度,聽醫生的意思,放別人身上早扛不住上醫院了,高燒不治療會出問題,他是真不要命。”

“為了能陪您,他昨天硬生生完成兩天的工作量,工作到淩晨。”

“今天一天怕打擾您興致,所以也沒提自己不舒服的事兒。”

對麵劈裏啪啦打了這麽多字,席煙一下消化不了。

曹子墨緩了一兩分鍾,最後小心地問了句:“您要不要來看看薄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