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十一公主多出一個養母是很正常的事, 畢竟生母已經逝世了，十一公主也不可能還養在鹹福宮。
芷嫣抱著這個孩子隻覺得心疼，孩子太小了, 而且在娘胎裏還養的不太好, 當下就吩咐給奶嬤嬤準備些滋補且溫良的膳食，這樣孩子吃了奶也能一點一點慢慢變好。
“娘娘, 要不讓奴才看顧小公主？奴才有過看小主子的經驗。”劉嬤嬤笑道。
芷嫣想了想，確實如此, 劉嬤嬤幾乎是看胤禩長大的, 不過, “你現在容易累, 還是歇著吧，本宮擔心你身子出了問題, 到時就不能陪伴本宮更久了。”
雖說劉嬤嬤值得信賴，可劉嬤嬤年紀已大，她擔心看孩子一事太過操勞, 將劉嬤嬤弄得更累, 到時身子更容易出問題，都是相伴多年的人了，她心裏又不是隻將她當成奴才看待, 盡管劉嬤嬤的後路已經被她準備齊全了，但她還是盼著劉嬤嬤能在她身邊久一點。
“娘娘……”劉嬤嬤心裏暖融融的, “奴才真不打緊的。”娘娘這麽為她考慮才是她的榮幸, 這些事又何足掛齒。
“這話你就別說了, 本宮不會同意的, ”芷嫣捏了捏孩子的小手, 轉頭看向愣在原地的章佳庶妃, 差點忘了這個人還在這。
“章佳氏，你回去吧，本宮不是十公主的親生額娘，也無意參與十公主的生養過程，你也不必擔心本宮會搶了十公主。”
這話還是得說的清楚明白的，不然她擔心那天章佳氏又拿著十公主做借口了，要是小女兒不在，她還可配合配合，畢竟還是真是打發時間的好利器，可她現在都有十一公主了，又不強求章佳氏和十公主挨上來。
她才不想將自己搶孩子的名頭坐實。
章佳庶妃愣在原地，一陣陣難堪湧上心頭，她在生孩子時劉嬤嬤不曾出現主動幫她一回，可如今一個並非德妃親生的孩子卻能得她主動承諾照顧孩子，明明都不是德妃的親生孩子，她的十公主，德妃準備要養的十一公主，當下立分高下。
而這一切都是她親手締造的，她的孩子沒她想的那麽金貴。
她恍然覺得之前自己想讓德妃將她女兒當成親生女兒來養的想法有多可笑，估計永和宮的人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了。
在德妃讓她回去的一瞬間，章佳庶妃幾乎是在逃逸一般隻屈身行禮就匆匆離去了，連一旁抱著孩子的奴才都顧不上。
芷嫣看著章佳庶妃狼狽的模樣，又看著被她丟到身後的十公主，一時間竟是不知說些什麽為好，家桃笑眯眯道：“主兒，那十公主就交給奴婢照顧吧，劉嬤嬤就陪在您身邊吧。”
芷嫣被這麽一打岔，立馬忘了前頭那個人，輕聲道：“十一公主身子骨不大好，是得要好好照顧，那就交給你吧，本宮放心。”
十一公主固然是她養女，看著也不用多用心照料，至少是不用像以前擔心胤禩被人謀害那般警惕，但這是貴妃留下來的孩子，若是養不活沒人會怪她，但十阿哥那邊會起芥蒂吧，還有貴妃留下來的忠奴，這一切代表了她確實要對孩子上心，況且一個沒有親生額娘的女孩兒也值得她像養十三一樣養她。
不用擔心再出第二個章佳氏。
“是，娘娘，奴婢定不辜負娘娘重望。”家桃高興道。
這明擺著是個麻煩事，就比如劉嬤嬤在照顧八阿哥時不知用了多少心思防範，可雙喜和雲琳卻羨慕的看了她一眼，羨慕她能得了這個差事。
這大概是一種默認吧，責任越大職責越大，劉嬤嬤現在管著永和宮的奴才，作為娘娘身邊一等宮女的家桃將來定是要將劉嬤嬤的位置接下來的，畢竟劉嬤嬤也不能一輩子都留在永和宮，就好比周公公現在已經在培養徒弟了，就指望這小徒弟能是個有出息的，在主子麵前不說是非常厲害，但忠心是一定要有的。
不過轉念一想，等家桃接了劉嬤嬤的位子，屆時當上娘娘身邊一等宮女的位子的人就是她們了。
雙喜和雲琳又默默高興起來。
……
為了省麻煩，也為了與兒媳婦聯係更多的感情，芷嫣一邊將四福晉拉到永和宮，一邊將十一公主給她哄著，讓她提前有個養孩子的經曆，別到時候真將孩子養出問題來。
烏拉那拉氏非常坦然接受額娘的安排，事實上，除了爺在阿哥所即將要出現的第一個孩子要養在她身下，任她照顧，她還得為自己未來的孩子思量多些，她的孩子是嫡子或是嫡女，身份不低且都會被爺重視，但養孩子是門學問，她總不可能以為自己孩子出身比其他侍妾生下來的庶子庶女好，那就可以放心了。
這麽做的話，怕是她孩子都長不大就被生吞活剝了，一些格格的手段有多厲害她又不是不知道，想起前些時候宋格格與武格格鬥起來的畫麵，烏拉那拉氏的臉都僵了，她聽說額娘是刻意吩咐內務府找來一些性情溫和的秀女，結果沒想到這兩個秀女隻是在額娘麵前裝模做樣，實際上都不是什麽安分的性子，還有宋氏這陣子也因為自己的身孕有了更多驕縱……
“怎麽樣，孩子可好抱？”一道聲音將她的回憶打斷，烏拉那拉氏笑道：“額娘，十一妹妹可真乖，兒媳抱著她她都不會哭的。”
“那是，”芷嫣溫聲道，“這麽大的孩子一般都是沉沉睡去的，很少白天起來哭的。”但一旦哭起來就要人命了，而且夜裏哭的次數居多，幸虧她身邊有這麽多奴才幫忙照顧孩子，換做是她在現代的日子，讓她生一胎都不可能，更別說是幫別人養孩子了。
烏拉那拉氏好奇的抱著孩子走了一圈，發現孩子確實是睡得極沉，才穩穩坐下來，目光溫和道：“額娘養的孩子都是好的，十一公主也不例外。”
“隻是不是何時兒媳也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兒媳一定會對那孩子好的。”這話是真的，她對宋氏的孩子沒有多大欲|望，或者說對不是她親生的孩子都沒有什麽感情，如果不是擔心宋氏將孩子養在身邊威脅到她將來嫡子的地位，她連養都不想養宋氏的孩子。
“你身子康健，早晚會有的。”芷嫣安慰道，如果沒有，大不了她親自為兒媳調養身子，過去她都能憑借那些法子懷孕，不見得兒媳婦就不行了，但現在還是順其自然吧，其他阿哥都還沒有嫡長子，兒媳婦很快就有的話，會招惹宮裏人的窺探，極有可能護不住孩子，還是得等出宮以後再說。
出了宮有了自己的勢力，別人想動手還沒那麽容易呢。
“是啊，希望如願吧。”烏拉那拉氏捂了一下胸口，莫名有些低落，隻盼著宋氏這胎不是個阿哥吧，隻要是個女兒她養多久都沒問題，女兒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可要是個阿哥那就是大阿哥，她到時將這孩子養在身下就是給了他半個嫡子的身份，還會威脅到她的嫡子。
可若是不撫養這個孩子，那就便宜了宋氏，且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能懷的，宮裏選秀進宮的人不知多少，像額娘所說身子康健的人也不少，可未必人人都能有幸懷上孩子，康健不代表好生養，她萬一懷不上至少還有一個養子在身邊。
說了無數好話安慰自己，烏拉那拉氏最終還是決定在額娘這兒不想其他的了，沒見到大嫂連續生下四個格格都還沒得阿哥嗎，這種事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芷嫣看了烏拉那拉氏一眼，對旁人情緒敏感的她早就發現兒媳婦身上的低落，可是這種事她安慰不得，她還聽說皇上打算這陣子讓胤禛的側福晉進門了，然後再給幾個阿哥出宮開府，畢竟阿哥們都成家立業了，不可能一直留在阿哥所，那地方比起府邸還是太小了。
直至烏拉那拉氏離開後，芷嫣還是沒將這事告訴她，劉嬤嬤道：“娘娘，四福晉性子沉穩，和四阿哥是夫妻相，想要孩子並不難，您擔心側福晉瓜爾佳氏進門後四阿哥和四福晉的感情可能會受到影響，奴才覺得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還請娘娘放寬心吧。”
“本宮明白。”芷嫣閉了閉眼，側福晉進門是遲早的事，她又不可能阻攔，在那之前還不如擔心宋氏能不能安全生下孩子，這頭胎往往比第二第三胎更危險。
“傳本宮命令，將永和宮裏的接生嬤嬤都派去阿哥所吧，就說是這些人以後都負責將胤禛的孩子養好養成。”將她的人手留在胤禛那邊至少是不用胤禛自己費腦筋找出合適的接生嬤嬤，而且還放心。
還有，“也將瓜爾佳氏要進門的消息告知沁月吧，本宮當著她麵說不出來這事，但傳達一句話還是能行的。”總不能讓沁月一無所知，這種事越早說越好，側福晉可不比屋裏的一些格格，那是要記進皇家玉牒的身份。
“奴才知道了。”劉嬤嬤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下娘娘說的話了。
而她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和女兒一起睡下午覺了，想起她那兩個女兒，芷嫣心裏就一陣軟乎，聽說她養了十一公主，兩個女兒回來永和宮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美名其曰：為了避免額娘被妹妹搶走，她們要讓額娘牢牢記住她們才行。
盡管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兩個女兒隻是想玩妹妹了。
畢竟永和宮裏最小的女兒以前是她們，現在換了十公主、十一公主，她們對十公主沒興趣，隻對十一公主有興趣，便成天想著回來逗弄妹妹了。
……
而回到阿哥所的烏拉那拉氏心情又好很多的，所謂心情好都是對比出來的，想到自己和爺感情越來越和睦，額娘待自己也越來越好，不因為接下來弟妹的進門而對她輕視，她就覺得自己也沒過得多差勁，比起侍妾們隻能整日留在阿哥所好上的結局不知多少倍了。
畢竟弟妹的家世確實是好，好到她都以為這不是來當皇子福晉的出身了，弟妹甚至連太子妃都當得，好在額娘還是最看重她這個“長媳”的。
不過在皇子福晉裏她的家世也不算差，最多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比不得二嫂三嫂這些出身好的，但比起五阿哥或是七阿哥的嫡福晉是要更好一些，這麽想著，烏拉那拉氏確實是放鬆了。
以至於等額娘派來好幾個接生嬤嬤還有醫女時，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周公公道：“四福晉，這是娘娘刻意吩咐奴才送來的，娘娘說，過不了幾個月成家的皇子阿哥都要搬出去了，您在身邊留幾個醫女也方便，還有這接生嬤嬤是給府上懷孕的妻妾用的，請您盡管放心，這些是能信賴的奴才，曾經還幫娘娘生下過兩位公主和十四阿哥，手藝也過關。”
爺要搬出皇宮了？這事得趕快跟爺說起，可別讓爺光顧著忙朝廷差事就忘了這些事。
聽聞這話，烏拉那拉氏腦海裏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這件事，緊接著就是對額娘的一番道謝，畢竟額娘送來的人確實是管用，無論是接生嬤嬤還是醫女，前者能保證她的兒女安然無恙出生，後者能在必要時排上用場。
隻是周公公接下來的話就讓她失神了。
周公公接著道：“四福晉，娘娘還讓奴才告訴您一件事，在出宮之前，皇上是打算讓四阿哥納娶側福晉進門了，您這兒可就得做好準備了。”
烏拉那拉氏一愣，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辛苦公公過來一趟了，還請公公告訴娘娘一聲，兒媳多謝額娘的悉心照料，兒媳定當不負額娘的用苦良心。”
不管怎樣，額娘能為她想了這麽多細節，足以讓她感激涕零了，她親生額娘在她出嫁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她都牢牢記在心裏，而且德妃娘娘也確實值得她當作親生額娘看待。
周公公眼裏閃過一絲滿意，對其點了點頭，“四福晉盡管放心吧，奴才會告訴娘娘的。”
是個懂娘娘的就好，別把娘娘的一腔好意當成雜草踐踏，他們這些永和宮的奴才也容不得娘娘身邊出現這樣的人，章佳氏一個就夠了，雖避不開，但盡量讓娘娘看清人還是可以的。
等送走周公公後，烏拉那拉氏回了屋，也在身邊奴才的幫忙下將那些接生嬤嬤和醫女安置好。
爺身邊隻有三個侍妾，其中兩個還是漢軍旗的出身，烏拉那拉氏心裏挺放心的，如果不是宋氏懷上身孕了，現在也得不到她幾分看重，漢軍旗就意味著對她的子嗣危害性不如滿洲旗的大。
而恰恰好這快進門的側福晉瓜爾佳氏是滿洲鑲黃旗的出身，依身份依背景而言都不得不讓她重視了。
烏拉那拉氏神色肅重，渾身上下都掛滿了警惕。
……
“是嗎？沁月是這麽說的？”那她就放心了，芷嫣微微頷首，皇上近來寵幸的妃子大多是漢妃，且之後出生的皇子阿哥大都是沒能在奪嫡中發揮作用的，更沒有威脅，她也用不著對皇上後宮廢更多心思了，更讓她專注的應該是下一輩的兒女，同兒媳婦搞好關係更是重中之重了。
“是的，娘娘，四福晉看著很是清醒，對娘娘也很感激。”
“感激倒是不用了，本宮也沒做什麽，”芷嫣道，“對了，本宮記得大福晉近來身子被惠妃調養的差不多了，若是那些方子可行，讓太醫過來摘抄一遍給本宮吧，本宮也好交給沁月。”
左右都快出宮了，先將這些東西都交給沁月，屆時也能以防萬一。
周公公點了點頭。
讓她想想還有什麽事要準備……芷嫣將懷裏的十一公主遞給家桃，端正姿勢，“周公公還得讓你出去一趟了，阿哥所裏若是有胤禛胤禩兩兄弟，便讓他們過來吧，正好本宮有些事想問他們。”
有關住宅選址一事，府邸現在大概有了一個範圍，但是真正落戶到哪一家裏就不由而知，先問一問這兩兄弟也好。
周公公道：“為主子辦事是奴才的榮幸，奴才這就去。”
四阿哥和八阿哥很快就來了，兩人一般在事少的時候還是能過來一趟的。
“額娘您是說皇阿瑪終於打算讓爺出宮開府了？”胤禩眼裏滿是雀躍，看來是渴望宮外的生活許久了。
“是你四哥，是你的話就得等你成親以後再說。”芷嫣重新強調。
“那也沒關係，爺早點成親就是了。”胤禩揮揮手，看著很是瀟灑，“甭管是什麽刀山火海，爺都能跨過去，現在隻是說成親而已。”
芷嫣詭異的看了他一眼，當初還信誓旦旦說自己暫時不想成親呢，現在真是說變就變，真不給力。
“這樣也好，免得兄弟之間半點隱晦都沒有了。”胤禛爽快道，太子老是過來找他也不是辦法。
“本宮就來問問你們想住在哪塊地方，皇上給本宮劃了一些地兒看，本宮想著你們是兄弟，說不定有更多主意，就是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
芷嫣半撐著臉頰，問道。
胤禩想了想，“爺得和四哥住的近一些，咱們是兄弟嘛，最好是鄰邊，將來兒女也能往兩邊跑，地方大不大倒是不太要緊，反正皇阿瑪不會在這方麵虧待兒子的。”
胤禛倒是想的更細致些了，“若是能清淨些就更好了，兒子和八弟一樣不強求地方有多熱鬧或是多大。”到時封了爵位總要再加建的，而且他也不好女色，總不會將所有屋子都填滿。
“行，正巧王府大街有兩處府邸是靠鄰邊的，且景色也算幽靜，到時本宮就和皇上說說，要是說不成你們就到皇上麵前說些好話聽，指不定就成了。”芷嫣笑道，兩個兒子小時候向她撒嬌的樣子多可愛啊，就是長大了就不會這樣了。
“呼，這些事還是靠額娘吧。”胤禛正兒八經道，“兒子著實是不擅長在皇阿瑪麵前撒嬌。”八弟倒是有可能，但是八弟代表他們兩個人向皇阿瑪求情，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他斷然不會讓八弟將他的臉麵放在地上踩的，太丟臉了。
“你倒是聰明了。”芷嫣點了點他的額頭，然後將手一轉，也想戳一戳二兒子，結果二兒子往後一退，她眼神一厲。
胤禩便焉巴巴湊近來，芷嫣眉開眼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對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