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宮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傳出宮妃有孕的消息了, 因而在得知皇上近來寵幸的一個庶妃王氏懷上身孕後，芷嫣還是難免驚了一驚。
“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這位王庶妃並非旗人吧。”還是皇上奶娘那邊塞來的人。
劉嬤嬤點了點頭, “王庶妃是以內務府包衣身份入宮的, 雖不是滿人，但有著旗人身份的名頭。”
“真是稀奇了。”芷嫣倒是覺得這場麵有趣的緊了, 王庶妃是漢人的身份，但卻能在受到寵幸之後懷上孩子, 這是皇上的默許, 也是宮裏阿哥公主多了, 加上近些年沒有阿哥公主出生的消息, 滿軍旗出身的阿哥公主已經不在限定內了。
看來十四之後很有可能出現一個生母非旗人出身的生母啊。
不過正當芷嫣思慮這事的時候，家桃又傳來了一件有關鈕祜祿貴妃的喜事, “娘娘，同王庶妃一樣，鈕祜祿貴妃也有孕在身了。”
芷嫣挑了挑眉, “那還真巧合。”
興許這宮裏有一種魔咒吧, 便是一個妃子懷孕了，宮裏接連幾個妃子也連續懷上孩子，有一種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一個女子來了月事，其他的女兒家也一同來月事的相似感。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過是巧合吧, 這種事又沒有科學憑證, 所謂一個人懷上了孩子, 接連幾個人也懷上孩子的說法豈不誇張了, 這隻不過是宮裏宮妃足夠多, 才使得這種現象看起來挺多的。
芷嫣低下頭來, 正準備喝幾口茶水潤潤嗓子，除非這時候再來幾個懷孕的宮妃，否則她是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的。
隻是這個時候雙喜過來報信了，且臉色不大好看道：“娘娘，章佳庶妃也有孕在身了，且是滿了三個月的胎象。”
芷嫣險些手抖將茶水都傾倒了，不是吧，還有一個章佳庶妃，怎麽老天爺還真聽到她的心聲了？非要成全她的想法？可別了。
芷嫣抬頭，不同於身邊宮女都為章佳氏懷孕坐穩胎象一事才爆出來感到不忿，她淡淡問道：“章佳庶妃這胎象是安穩的吧？”
“是，太醫診斷章佳庶妃在懷孕期間非常注意身子的康健，沒有讓孩子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雙喜強忍住怒氣道。
“那不就好了嗎？”知道她在生氣什麽，芷嫣欣然一笑，“既然章佳庶妃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本宮也不必費心理會她這胎了，而且章佳庶妃一開始就沒打算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本宮，那這胎本宮也不負責了。”
最多是在十三回來時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如果不是還在乎十三這個養子，她現在已經不太想理會章佳庶妃了，這態度搞得她好像對孩子非常覬覦似的。
這就想的有些多了，抱養一事不過是宮規，換個人來做還未必做的比她好。
而且她現在就算知道了章佳庶妃懷孕一事，首先想的也不是章佳氏的孩子，而是這事傳出永和宮她該如何解釋，滿了三個月，如果她知道的話早就報給皇上了，一個主位居然不被底下妃子信任，那在那妃子眼中她該是怎樣凶殘的人物，她可以不在意章佳氏的孩子，但她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不過沒等她多想，門外的小太監喜來報訊：“娘娘，皇上過來了。”
皇上？
芷嫣驚得站起來，皇上怎麽會來了，她急急忙忙擺好自己的服飾，站立原地，等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時才屈身行禮，“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芷嫣，你起來罷。”康熙看著心情不錯，匆匆擺了手就親自將她扶起來。
芷嫣還處在有些愣神的程度，她著實是想不到皇上到來後的第一件事是喚她的名字，這場麵她還真沒有見過，以至於她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康熙心情極好，看著眼前的愛妃更是覺得心曠神怡，“幾個月沒見愛妃，愛妃比朕想的還要容光煥發，甚好甚好。”
可不是嗎，已經有些時候沒有見到愛妃了，他當時沒找來理由見人，也覺得對愛妃有些愧疚，長久下來竟是連去見愛妃一麵的勇氣都沒有，但當下就不一樣了，章佳氏有孕了，章佳氏是永和宮的妃子，他尋這個理由過來就一下子有了勇氣。
甚至還在第一時間叫出了愛妃的名字，不過都老夫老妻的了，何必如此見外，他尋思著這個稱呼不錯，但是可以在私下叫著有情趣，明麵上還是喚聲愛妃動聽。
芷嫣後知後覺這人可能是一下子抽風了，想直接抽走自己的手，沒想到下一刻皇帝居然還順勢而為攬著她坐下來。
！
她渾身有些僵硬，但馬上放鬆了，誰能告訴她皇上這是怎麽了，怎麽一上來就這麽親密。
但是這個場景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吧，回想起自己以前對皇上做過的事，她好像以前也是這個模樣的，但怎麽風水輪流轉了。
皇上也會這樣主動？
康熙抱著她好一會兒也沒話說，不過身邊的奴才都極有眼色的退下了，芷嫣見氣氛緩和下來了，不由溫聲道：“皇上這是遇到了大喜事？”
不對，皇上本來就遇到了大喜事，宮裏三個妃子懷孕能不算是喜事嗎。
康熙笑道，“當然了，朕尋思著朕與你的孩子不過五指之數，常言道一兒一女是個寶，但朕與你還差了個女兒，若是你再給朕懷上一個孩子就好了，不過眼下也有些趕不及了，等章佳氏這胎生下來，如果是個女兒就再好不過了，直接養在你身下。”
這個當然不是理由，他堂堂皇帝怎麽可能說出自己想見愛妃的話，不過這個借口倒是可以用一用，畢竟他確實是有過這個想法。
竟是這個理由，芷嫣有些驚異了，但她原來就沒心思接觸章佳氏的這個孩子，便換了口吻道：“隻可惜妾身還是喜歡自己親生的女兒，皇上要是常常來妾身這兒，你說妾身怎麽可能不會再有一個女兒。”
她開玩笑般說著，不過皇帝顯然是當真了，目光沉沉道：“愛妃可是說真的？”
等等，芷嫣有些慌亂道：“妾身跟皇上開玩笑的，章佳氏的孩子妾身也喜歡，隻是孩子還是養在生母膝下吧。”
開玩笑，她哪會在這時候再懷上一個孩子，這又不是拿自己身體與這個時代的生產措施拚一把的時候。
“好吧。”康熙麵色有些遺憾，芷嫣則是暗自鬆了口氣。
不多一會兒，芷嫣竟是恢複以前在康熙懷裏的感覺，笑盈盈道：“皇上這麽急想來找妾身，莫不是兩個月過去了，太久沒見到妾身開始想念了？”
“你要這麽說也不錯。”康熙坦然承認，他確實是覺得自己之前做的似乎有些不地道了，但愨嬪到底是他母家的人，總不好貿然棄下，不過他也並非是十分喜愛愨嬪，當初念著給她一些寵愛，差強人意過得去，就不必給她封高位了。
隻是後來發生了那些事，德妃這兒都受了委屈，那他自然就不想顧及母家的臉麵了，也不想再做什麽麵子情，晾了一段時間小佟佳氏，再然後匆忙補上一個嬪位就算這事過去了，此後他都不會寵幸愨嬪了。
佟家確實是有些心大了，還有皇貴妃。
想到皇貴妃近來越發不安分的手腳，康熙皺眉。
行吧，芷嫣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不多一會兒就從帝王身上起來，“皇上，妾身還得跟您說一件事了，章佳氏的孩子若是生下來是個阿哥，就由她來撫養孩子吧，是公主的話就更沒問題了，妾身好不容易才讓胤禔瑚圖裏他們有了去處，這下子可不能再為孩子之事忙起來了。”
“可是章佳氏做了對不住你的事？”康熙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愛妃那麽喜歡孩子怎麽可能不想撫養孩子，特別是自己宮裏的孩子。
不過章佳氏都坐穩三個月胎兒了，這才傳出懷孕的消息……
康熙眉頭緊皺。
“皇上您多慮了。”她還真不是因為章佳氏做了不好的事才不想養她的孩子，而是她實在是對養別人孩子這種事謝絕不恭了，十三是個孝順懂事的，與他有一場母子緣分是一件幸事，隻是她不能確保自己再度撫養章佳氏的孩子後，這孩子性子也是好的。
而且之前她不能拒絕這種事，現在就不一樣了，皇上顯然是好說話許多，就算她說出不想撫養低位妃子的孩子的話，也應該不會將事情變得糟糕的吧。
“行吧，朕都依你。”康熙明了愛妃的意思了，大概就是覺得養孩子一事太費神了吧，也是，前頭幾個孩子都是惹事精……想著想著，康熙竟是有種將那群兔崽子通通打包去大臣家的感覺。
不過都是自家孩子，這個想法也隻是在腦海裏轉了一圈。
“那你留下來陪陪朕吧，正好朕也好久沒有同你說說話了。”
康熙理直氣壯道，愛妃有了要求他才能圖回報，這陣子朝廷之事就已經夠累人了，還是愛妃這兒好。
“瞧您說的，妾身現在不是在陪皇上說話嗎？”芷嫣眉眼彎彎，一下子拾回了過往與皇上相處的好心情，既然皇上誠心過來了，那她暫且就不管愨嬪那檔子事了。
當然，前提是愨嬪以後是再也不給她添麻煩了。
……
翌日，一直忐忑不安的章佳氏從早上等到下午，總算從德妃娘娘口中得來一句“你且好好養胎，本宮不會接手你的孩子。”心裏繃緊的勁總算徹底鬆下來了。
盡管在這個時候管著永和宮的宮女太監們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但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隻要孩子能養在她身下，她就能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孩子。
喜悅之下竟是讓她升起對德妃娘娘的感激之情，而非過去的埋汰。
隻是這種高興的情緒不過持續了一天，翌日永和宮的阿哥公主們都齊齊回了一趟，都集中安慰自己額娘，十三什麽話都沒有說，生母養母之間出現的問題著實是讓他左右為難。
他既是清楚生母這麽做的道理，又是明白生母在某種意義上是背叛了養母，而養母輕而易於成全生母的念想這點更是讓他不好受，他從沒想過要會讓養母覺得難受，可是偏偏他一句話都說不得。
隻能在回去時讓生母好好養胎，讓養母不要在意生母的舉動。
說來說去他半響都說不出話來，德妃輕輕拂過他的頭發，“別在意這些事，胤祥，額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本宮又不是非得養孩子，本宮這兒還盼著你四哥的孩子呢。”
言下之意她已經是抱孫子的年紀了，何必強求將兒子輩養在她身下。
胤禛立馬僵住臉色了，半響回過神來，頂著諸多兄弟姐妹打趣的眼神，臉有些紅了，“爺還不急，額娘，您先讓胤禩成了親再說吧。”
“可別，小爺還不想那麽早被媳婦管。”
“胤祥知道的，額娘。”胤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將心裏的慚愧深深埋下。
胤禛幾個兄弟都沒有說話，事實上，他們回來是為了章佳庶妃這事。
他們不是在意章佳庶妃將孩子養在膝下的舉動，而是在意章佳庶妃防額娘的心思，額娘又不是什麽豺狼虎豹，好好同額娘說起這事，額娘又不是不會允許讓章佳庶妃養著孩子。
別整的哪哪都是額娘的錯，這都是宮裏規矩，額娘何錯之有。
還好胤祥心裏是有額娘的，不然這事還真沒那麽容易過去，起碼他們是不會讓章佳庶妃好受的。
在走之後，胤禩認真的對胤祥說了一句話，“十三，額娘打小將你當成親生的孩子養大，你可不要再讓今天的事發生了，不然爺就算再顧及兄弟感情，都不會手軟將你揍一頓。”
胤祥用力點了點頭。
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朝堂上，心心念念想將自家女兒嫁給八阿哥的馬齊忍不住提議道：“皇上，宮中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也到了婚娶的年紀，皇上也該將諸位阿哥的婚事定下來了，剛好在那之前太子也是時候要迎娶太子妃了。”
這話到後麵還帶上一個太子，朝臣們沒有疑問，大概都是覺得馬齊是將幾個阿哥放在前麵好引出主題。
索額圖眼睛一亮，對於太子婚娶一事非常讚同，再怎麽說太子妃都是很重要的，嫡子也很重要，太子後院已經有了一個格格，再不迎進太子妃，太子後院怕是連庶子都有了。
“皇上英明，太子婚娶一事是得有個解決了，臣支持富察大人的提議。”
佟國維厲聲道：“臣也支持。”六阿哥的婚事是時候定下來了。
“臣等都支持。”齊齊響起的聲音洪亮極了，朝臣們都跪在地上異口同聲道。
康熙在堂上居高臨下看著這些朝臣，最終是沉聲說了一句“朕允了。”
太子是得要迎娶太子妃了，而他四個兒子也得要娶福晉了。
馬齊站起來，心裏高興極了，明擺著皇上不是在說幾位阿哥的婚事，但他清楚的很，皇上沒有拒了他起初的話，那就證明皇上是在考慮這事了。
女婿終於可以成為他們家的了，他想想看，上次四阿哥的婚事有德妃娘娘的主意，這次他福晉識得鈕祜祿夫人，那正好是德妃娘娘的親妹，正好讓福晉說動鈕祜祿夫人，屆時有親妹妹在，德妃娘娘再怎麽著都會考慮他富察馬齊的女兒吧。
就算考慮不得，他們家還有一個侄女，隻不過是庶出的，可能當不得嫡福晉，頂多也隻是個側福晉的身份，如果四阿哥的側福晉位子沒有被皇上定下來的話，他還真想將侄女嫁給四阿哥，然後嫡女嫁給八阿哥啊，這兩兄弟不就都與他們富察氏有了姻親關係嗎。
這兩兄弟的前途實在是太好了，還是同母所出，他敢篤定，德妃娘娘這一脈至少會出三個親王，這份量哪能不招人惦記。
朝廷上估計已經有不少臣子打著八阿哥的主意了，就好比那索額圖、佟國維等人，皇貴妃在宮裏雖與德妃老死不相往來，可事關德妃娘娘的幾個阿哥，佟老夫怎麽可能一點心思都沒有，好話誰不會說啊。
他富察馬齊挺實誠的，這皇子阿哥就是不一樣！他還偏偏要八阿哥當他女婿了。
富察馬齊摸著胡子心滿意足的想著，而同在朝廷下的胤禩卻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一旁的胤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將放在身上額娘給做的鹿皮手套拋過去。
真弱，還是趕緊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