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佟佳氏可能從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到禦花園閑逛一圈, 就平白惹來禍端了。
那些不是自己做過的事，被幾位公主阿哥賴上以後，皇上沒有為她說話, 也不覺得那些過錯是幾位公主阿哥造成的, 還要自己回宮反省。
小佟佳氏已經不知多少次將手上的帕子扯爛了，就沒盼得皇上表哥過來安慰她, 等了半天也隻有德妃為自己兒女賠罪送過來的禮品，嗬, 她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德妃要是真的感到內疚, 那為何不出現在她麵前, 還假惺惺的給她賠禮道歉。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模樣，不親自過來給她賠禮道歉還有什麽意思, 不過是包衣奴才的出身。
小佟佳氏咬牙切齒，非常妒恨，就算她平時再自持自己受到皇上寵愛, 還是皇上表妹的出身, 可皇上到現在還沒有給她一個高位早就成了她的一個心病，而皇上在麵對德妃兒女時的區別對待更讓她覺得心梗，隻是包衣奴才的子嗣而已, 上不得台麵！
皇貴妃冷笑一聲，“怪也隻怪得你太無用了, 竟被幾個阿哥公主誑騙了, 按本宮的意思來, 你還不如早早收拾了, 回阿瑪額娘府上, 別來皇宮當妃子了。”
連德妃的那幾個小崽子都收拾不了, 皇貴妃真的懷疑這據說是家族費心培養的小佟佳氏腦子好不好使。
小佟佳氏咬了咬唇，“四姐，你說皇上還會不會給我封妃位，我進宮上下都有兩三個月了，怎麽就不見得皇上給我封位呢。”她已經不大希翼貴妃位了，但就算沒有貴妃位，憑借她的出身，她再怎麽著都有個妃位吧。
一直居於德妃之下，她不甘心！
皇貴妃淡淡道：“遲早會的，皇上看在本宮和佟家的臉麵，再怎麽樣都會將你封妃，皇上也不是頭一次在四妃六嬪外另設妃位、嬪位了。”就像當初的德嬪，當時還真是讓烏雅氏碰上了好時機，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宮權到手，子嗣眾多的德妃。
“那就好，”小佟佳氏鬆了口氣，“我還以為皇上在我進宮後，初封不當一回事，接下來可能得熬一段時間才讓我封位了。”宮中的高位不少，且不說她還要對上德妃，在麵對宮裏那麽多庶妃，像是德妃身邊的低位妃子章佳氏、兆佳氏時，她怎麽可能容忍自己和對方一個地位，那是對自己的羞辱，且是莫大的羞辱。
她堂堂皇上表妹，皇貴妃親妹，怎麽可能和那些以子上位得寵的妃子相提並論，說出去不光是以前那些閨中好友會嘲笑她，宮外的額娘阿瑪都覺得養她這個女兒白費了，且還有宮內的德妃、數以百計的妃子，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在她身上。
皇貴妃篤定道：“你且再等等吧，你再怎麽說都代表本宮的臉麵了，最遲也不會超過半年的，你且再等等，也就幾個月了，你的妃位不會太久的。”
皇上對自己母家向來看重，說句難聽的，對那些妃嬪而言，隻有她們佟佳氏才稱得上是皇上同血緣的存在，其他人想都別想占據皇上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皇貴妃比誰都堅信這一點。
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宮裏難得呈現一副詭異的模樣，承乾宮向來愛在禦花園閑逛的小佟佳氏近來不愛出門了，永和宮的德妃也是如此，仿佛禁足宮中，但偏偏德妃沒什麽傳言流出來，而皇貴妃和小佟佳氏更是沒有什麽反應。
當然也不是小佟佳氏不想借此詆毀兩個小阿哥的名聲，像是將不敬庶母這頂帽子戴好，隻是皇上怎麽可能容忍一個妃子胡亂說起自己兒女之事，這事也就隱隱消匿了，旁人根本就不知道禦花園那天發生的事。
等到時間進入涼秋後，小佟佳氏心心念念的封位聖旨總算到來了。
於承乾宮宮內，小佟佳氏屈伸行禮，皇貴妃眉眼含笑，滿宮人都齊齊期待著皇上聖旨上的封妃旨意。
梁九功看了一眼小佟佳氏，心裏搖了搖頭，但也如幾人願將聖旨上的內容都一一宣讀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讚化宮闈。必賴柔嘉之質。爾令一等公佟國維之女佟佳氏，鍾祥世族、毓秀名門……茲仰承皇太後慈諭，以冊印封爾為愨嬪……欽哉。”
整則聖旨宣讀下來，竟是在小佟佳氏和皇貴妃身上狠狠潑了幾桶冷水，冷徹心扉。
皇貴妃整個人都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皇上會給出這個分位，而小佟佳氏早就渾身上下不斷打著寒顫了，她居然隻是個嬪位，皇上給她的分位隻是個嬪位？！
憑什麽，她不是皇上表妹嗎，她出身不低，憑什麽還比包衣出身的德妃分位還低，一個嬪位而已，傳出去滿後宮的妃子豈不是都嘲笑起她了！
在皇上還未封位之前，旁人可能以為皇上隻是壓著她的資曆，讓她在宮裏的氣焰不至於太盛，因而對她都有一種隱隱的尊敬，可眼下這個分位傳出去，誰都知道皇上少有對妃子的第二次封位，她隻是嬪位，那後宮就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裏會嘲笑她了。
就像嘲笑當初同為赫舍裏氏皇後庶妹的小赫舍裏氏初封為嬪一樣，她那時在宮外心想身為皇後親妹竟是這個下場，還不如抹了脖子投胎去了，結果風水輪流轉，這結果也會轉到她身上！
還有對她寄予希望的家族！
小佟佳氏光是想想那個可能就覺得自己羞愧難當了，刺激太大，以至於她雙眼一閉，竟是當著眾人的麵暈倒過去了。
到底皇貴妃在宮裏混了多年，定力非一般人能比擬的，見小佟佳氏暈倒過去，還能迅速反應過來，讓奴才攙扶著小佟佳氏，然後向梁九功致歉：“梁公公，愨嬪身子弱，今兒聽聖旨下達，心裏激動了些，想必是太過高興才暈倒了，請梁公公別見怪。”
梁九功嘴角抽了抽，心道這個反應說是高興過頭暈倒過去了，誰相信啊，他又不是眼殘了，不過皇貴妃這話他照樣會傳達給皇上的，皇上自有判斷，他就不費心與此了。
念此，梁九功點了點頭，將這事無視了。
等梁九功走後，皇貴妃的臉色晦暗，隱隱顯得有些陰森。
她居高臨下看了一眼被幾個宮女攙扶的小佟佳氏，真是沒用，“把她扶進西配殿吧。”
宮女們低頭應是，隨後就和小佟佳氏消失在皇貴妃眼前了。
皇上可真是毫不留情啊，當初應該給她的皇後之位、以及現在愨嬪的妃位，通通都化為烏有了，皇上在給佟家幾分顏麵時，為何不多想想她們這些身居後宮的妃子，真是可笑得很啊。
皇貴妃閉了閉眼，也就是這樣她才想登上那個位子，那個皇太後的位子，既然皇上不留情麵，那她也無須給皇上留情麵了，皇後之位是她的，太後之位也是她的，至於太子，早晚也得給她的六阿哥讓位！
……
永和宮
經過一些時日的調丨教，以及前陣子那件事的影響，這幾個孩子終於有了定性，瑚圖裏和和吉裏不再念著整天出去玩了，還有胤祥和胤禵也會安安靜靜留在書房裏學大字了。
等過陣子芷嫣就打算將兩個兒子送到上書房，再將兩個女兒都送到慈寧宮，前些時日胤禩曾跟她提過皇瑪嬤沒了太皇太後和五阿哥的相伴，日日孤單。
雖說在太皇太後逝世以後，皇上特許將十二阿哥養在太皇太後身邊最忠心的奴才蘇茉兒膝下，可蘇茉兒沒有留在慈寧宮，那就與皇太後無牽扯了，芷嫣念及與此，也不是說非要將女兒放到皇太後身邊盡孝，更多的是讓她們知道宮裏人不是誰都能得罪的，若是非要由著性子來，起碼要在宮裏找個靠山，像是皇太後。
她以前將這幾個孩子養在身邊從沒有注意他們的性子，也以為他們會像自己的兩個兄長一樣安安定定的，也就是發生這事才讓她有了覺悟，從前胤禛和胤禩能不給她闖禍，那是因為她在生下胤禛的時候，地位還沒有達到今天這個高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胤禛是她從貴人當上德妃的見證者，知道自己額娘的不易，自是會守著規矩。
而胤禩與他哥年齡差距不大，也接受胤禛的管教，這才在宮裏隻闖自己能承擔起的小禍，而不是大禍。
如今到了這四個小的身上，那可真的轉換成嚴母的角色了，不管不行。
芷嫣看著他們實誠做功課的模樣，心裏微微安定下來，就按著這樣的節奏來就行了，等年底五公主的婚事定下來後，她就將幾個孩子送走，讓他們在兩處地方都學著規矩，像是公主們在皇太後身邊提前了解蒙古的風土人情，好為將來的撫蒙做準備，而阿哥們也會在阿哥所長進。
一切都安排的妥當，隻是讓芷嫣有些好奇的是皇太後那邊的態度，也不是說皇太後不歡迎兩位小公主的到來，相反皇太後還高興的緊，仿佛達成了多年夢寐以求的夙願，她覺得有些怪怪的，怎麽她隱隱感覺皇太後好像覬覦她女兒許久似的。
不過這種感覺應該是錯覺吧，皇太後怎麽可能會想著抱養她女兒想了多年啊，這不荒唐嗎，宮裏那麽多妃子的孩子沒見得皇太後心動，比如袁氏的女兒，說到底還是她想多了。
將思緒收攏，芷嫣又看向外邊的天色了，正朦朦亮，太久沒出去了總覺得外邊的景色都變了一趟。
她自動自覺禁足一段時日一是為了在皇上心裏留下印象，二是為了避免真的見到小佟佳氏，要知道給皇貴妃請安之時她總會碰見小佟佳氏的，既然見了麵，她就得在小佟佳氏麵前表示出自己的歉意做戲給皇上看，可這又何必，本來雙方都有錯，她才不讓自己受這個憋屈。
芷嫣低下頭時剛好看見急匆匆趕過來的雙喜，不由問道：“發生什麽事了？”看著這麽高興。
雙喜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氣，興奮道：“娘娘，有好事發生了，皇貴妃的妹妹被皇上封位了，今後是宮裏的愨嬪了，她再也欺負不了咱們永和宮的人了。”
比娘娘位子低，還想在娘娘麵前耀武揚威，想得美！
芷嫣眉眼抽了抽，她怎麽覺得這一個月的禁足沒將她搞出問題，反而將她身邊的奴才都整出病來了，愨嬪封不得妃在她心裏預期內，可她身邊的這些奴才才是一個個有大問題了，在禁足期間總是愧疚不已，認為自己沒有看好幾個小主子，就連章佳氏都屢次過來替十三向她道歉。
還有種忿忿不平的心態延續到現在，永和宮這麽有凝聚力，她該慶幸愨嬪封位的唯一意義是讓幾人都恢複原來的元氣了嗎？
“本宮知道了，今兒起就不必禁足了，皇上既然已經封了愨嬪，也是在預示本宮不必在做這些事了。”她揉了揉眼睛，皇上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愨嬪分位比她低，哪有高位妃子向低位妃子請罪的可能。
“是！”雙喜的表情比方才更興奮了，連同在她身邊的幾個兒女不知何時豎起耳朵來，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隻是迫於自己犯了錯，才克製往額娘身上撲的衝動。
“行了，繼續給額娘將這些大字寫完，不然就別吃點心了。”芷嫣沒有鬆懈下來，目光灼灼盯著幾個兒女，四個孩子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拿起筆杆子往紙上戳。
……
小佟佳氏成了宮裏愨嬪，也不知道是嬪首還是嬪末，皇上不提及這個，也就沒人敢說起這個。
但可想而知的是，小佟佳氏並非像宮裏人猜想的那樣成為繼鈕祜祿貴妃之後的第二個並立的貴妃，甚至連四妃之外的第五妃都不是，而是成了六嬪外的第七嬪。
都是皇上表妹，一個能成為宮裏攬得大權的皇貴妃，一個隻是在宮裏眾多高位妃子中不起眼的一員，據說小佟佳氏還在聖旨下達的那天暈過去了，皇上也十多天沒去小佟佳氏寢宮裏了，這些消息正慢慢將愨嬪不受寵愛的事實展現出來。
隻是皇貴妃極其背後的佟家似乎都沒有受到多大影響，而似乎與愨嬪有牽扯的德妃也沒有什麽反應，還不再繼續躲在永和宮了，這兩個重量級人物都沒有任何回應，宮裏人也隻在私底下嘲笑幾句愨嬪，以為自己多大能耐能在後宮占據一席之地，沒想到到頭來什麽都不是。
小佟佳氏也隻得將苦水往肚子裏咽，誰叫這時候誰都幫不了她了，皇上不來她宮裏，嫡姐不幫她，還有家族裏的阿瑪也好似放棄了她，她還能怎麽辦？
隻能在宮裏如曇花一現，過了花季就落敗了。
到底那些在宮裏長久得寵的妃子並非那麽容易招惹的，宜妃如此，德妃如此，這些以低微身份上來的人，更清楚宮裏的規則如何，也更能把握住皇上的心思。
……
愨嬪這事過了以後，便是大阿哥的福晉分娩一事了。
大福晉在連續生下三個小格格的情形下還顧不得養好自己身體，又懷上了一胎，而這一胎剛剛好還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娶妻前的最後一胎，因而大阿哥以及惠妃幾人都萬分期待這個孩子是皇上嫡長孫，而非又一個女兒。
如果這一胎還沒有生下阿哥，等三阿哥和四阿哥成親後就危險了，誰清楚兩人會不會洞房喜生下嫡長子，這都說不定的。
但是等了整整一夜，芷嫣在得知大福晉正準備生產時就在睡前，在醒來後從宮人口中得知大福晉還在生，秀氣的眉頭都不由皺起了，“大福晉還沒好嗎，一個女兒家生這麽久孩子，本宮怕是有事發生。”
她沒忽視一個前提，那就是大福晉已經連續生下三個孩子了，這是第四胎，精氣神肯定不如剛生第一胎時好，那時盡管沒有經驗，但也斷然不會生這麽久的。
雲琳道：“娘娘，大福晉是難產了，宮裏的太醫都找來了，暫時還無計可施。”
“無計可施。”芷嫣眼神冷了冷，“但願大福晉如願生下一個小阿哥吧，免得害了肚子裏的孩子，又折騰自己身子懷上第五胎。”
她們這些宮妃再心急懷上孩子都不至於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大福晉還是嫡妻，怎麽連這些都不懂，欸，這事還得怪在大阿哥和惠妃身上。
正好雙喜進來道：“娘娘，奴婢聽說大福晉生下一個小格格了。”
“還是個格格啊，那還有得折騰了。”芷嫣聳了聳肩，唯一萬幸的是大福晉平安生下孩子了，至少人還在，還可慢慢謀求阿哥，但是可想而知的是，大阿哥和惠妃那兒定是很生氣和懷疑人生了。
不久後，宮裏果然傳出惠妃將四個格格隔離開大福晉身邊的消息，還有大阿哥也開始找上幾個兄弟日日喝酒，隱隱約約都在怪罪大福晉沒有生下小阿哥，隻是顧及臉麵將事情做的沒有那麽過分罷了，但現在宮裏誰不知惠妃這一家子的事。
當然，芷嫣沒閑著，在這段時間裏將永和宮的兩個阿哥送至阿哥所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阿哥所的屋子也已經打掃幹淨了，十三十四的屋子雖然離兩個大的兄長遠些，但正好避免了兩人在搗蛋時讓兩位兄長過來替他們掩護——胤禛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但胤禩一定會。
在無視兩個兒子可憐巴巴的眼神後，芷嫣又快馬加鞭回了永和宮將兩個女兒帶上，目的地直指慈寧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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