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響，外邊已經沒有傳來一絲聲音了。
“人走了嗎？”芷嫣低聲問道。
隻見劉嬤嬤早就上前一步將窗重新合上了，方才為了方便外人聽到聲響，芷嫣早早的就將窗口開了一道口子，不明顯——畢竟她總不能將人當作是傻子，在宮裏多長點心眼總是好的。
劉嬤嬤神色複雜，視線瞥向合著的窗處，點了點頭，然後走到芷嫣身旁，用著極小的聲音應道：“小主，已經走了。”
“那就好。”芷嫣總算鬆了一口氣，希望一切事情都能如她所願吧。
劉嬤嬤神情卻是比方才更要複雜了，這次她不像從前一般隻做一些秘而不宣的事了，她主動開口道：“小主，您這是故意算計的？”
“是。”芷嫣承認了，同時用著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劉嬤嬤，“我不想一直被佟貴妃看守在屋裏了，這般日子與禁足無異。”
言外之意她想要離開這裏。
至於劉嬤嬤，方才她想要借這人演一出戲的時候，這人可是從頭到尾完全配合了，可見得這人心思也是藏著的。
這也算是她們頭一回公開“坦誠相待”了。
劉嬤嬤心裏的忐忑還未停止，她沒想到這位烏雅貴人的行動能力比她原想的要強，但她還是有一點疑問：“您怎麽知道秀蘭會在這時候守在殿門外？還有，您就不怕她不將這事告訴佟貴妃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烏雅貴人怎麽就能肯定佟貴妃用了這法子就能懷上孩子。
芷嫣鎮定道：“這些日子我也不是不知道佟貴妃會派人過來察看我的動靜，我隻是算準了她過來的時辰罷了，至於她會不會將這事告知佟貴妃，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對皇上是存了別的心思，若是她不曾告知佟貴妃，也會有將法子實驗的一天，而那一天也不會太晚，就盼她身子骨是個好的吧。”
容易懷上孩子，到時候用來轉移佟貴妃目光正好。
“若是告訴了……”那就是成了小主心裏的念想了。
劉嬤嬤忍不住接下話了。
芷嫣接著說道，“至於那些法子管不管用，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我總不能連賭一賭的意思都沒有吧，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在方才的談話中，劉嬤嬤“如實”對那法子起了極大的好奇心，烏雅貴人也當真是“極信任”劉嬤嬤，如實說出了一些利於懷孕的法子。
這本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意外罷了，她隻是說出一些按現代觀念來說極方便懷孕的法子，而她向來性子又極“膽怯”，沒有“心眼”，聰明人自然會將這話轉化為自己想聽的話。
芷嫣直直盯著劉嬤嬤，劉嬤嬤苦笑一聲，“小主，你可真是大膽啊，也是真的打動老奴的心了。”
她想找一個有出息的主子依靠，皇子公主是最好的選擇，可眼下看來烏雅貴人卻是再符合她心意不過的人了，都說雪中送炭難，而如今她偏要試一試了。
有這般城府，就算烏雅貴人的孩子被佟貴妃抱走了，今後的前途定不會暗沉的。
她且賭一賭又如何。
劉嬤嬤定了定神，“小主，奴才今後就跟在你身邊伺候了。”
芷嫣鬆了一口氣，笑道：“求之不得了，劉嬤嬤，我剛好在之後有些事想要你配合了。”
“小主，您盡管吩咐。”劉嬤嬤點了點頭。
介於她們這次的談話是在裏間裏麵用著極小的聲音交談的，外邊人聽不見，剛好她們也能通過開門聲判斷是否有人近來。
當開門聲傳來的時候，兩人便意識到家桃已經回來了，劉嬤嬤臉上還是如故的嚴肅，看向小宮女的眼神恨鐵不成鋼，“都說主兒是讓你過去拿膳食，你怎麽這會兒才回來？”
家桃正想回話，芷嫣笑眯眯替她說了話，“我看這個時節的四季花開的格外漂亮，就讓她順道去禦花園向那兒的公公許了幾朵回來。”
家桃得意的看了一眼劉嬤嬤，“正是如此，主子吩咐的事我怎麽可能會忘記，不過小主，那些花兒我都放在外邊了，您先用膳吧。”
劉嬤嬤舒緩了神情，芷嫣也繼續是笑眯眯的模樣，這一場景真是最好的詮釋了什麽叫做主仆一心了。
……
而轉眼在正殿這兒，秀蘭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沒想到自己無意的一次窺探，竟真的讓自己打聽出一些不得了的事了。
像是烏雅氏的身孕是自己存心謀求的，又像是烏雅氏有了利於懷孕的法子，左右都是她和娘娘都不知道的事，她當初還真以為烏雅氏是好運，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麽多彎彎道道。
也是，當初娘娘選中侍寢的宮女可不止烏雅氏一個人，可偏偏就烏雅氏一個人懷上了孩子，這哪能說不是烏雅氏存心謀劃的事。
回想起當初的一幅幅畫麵一幕幕場景，她越想越覺得烏雅氏的一舉一動都是別有所求。
心懼之下，她竟沒有發覺今兒的她與往常時候不一樣了，平時她總是興致勃勃想著佟貴妃說起西配殿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人，可如今她非但沒有主動開口，還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明顯的心事重重。
佟貴妃臉色微變，她是絕對容不得自己身邊的奴才別有異心的！
正當秀蘭心潮澎拜念著自己興許能借著這個法子讓自己一舉懷孕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秀蘭，可是烏雅貴人發生什麽大事了？你何故心事沉沉？”
她似笑非笑道。
秀蘭立馬變了臉色，有些結巴道：“娘、娘娘，西配殿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還是如故安然無恙的模樣，請娘娘放心。”
這話說的，好像沒人能分辨出裏麵的真假似的。
佟貴妃望了一眼身邊的奶嬤嬤，奶嬤嬤立馬上前，厲聲道：“你莫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娘娘！你還不快說，若是讓你耽擱了事，老奴唯你是問！”
秀蘭神色變得更難看了，卻還是裝作無事的樣子，哀求道：“娘娘，奴婢怎麽可能瞞著一些事呢，奴婢隻盼著娘娘是相信奴婢的，奴婢都在娘娘跟前伺候了三四年了。”
“你還不說？真當本宮好糊弄？”佟貴妃這下子是真的動了怒氣了，她自持是宮裏的貴妃，從來都沒人敢這般糊弄她，可這一幕偏偏發生在她身上了，糊弄她的人還是自己的心腹奴才，豈不讓她震怒。
“方才本宮已經給過你機會了，若是你還不說，本宮就隻能讓你不好受了。”
秀蘭臉色這下子是真真切切地如同調色盤一般青紫交雜，半響終是低下頭道：“娘娘，奴婢也是想著查清楚這事好稟告娘娘的，免得娘娘會白白高興一場。”
“你且先說，本宮自然會辨認的。”佟貴妃看了一眼奶嬤嬤，兩人眼裏同時閃過的無非是對這事的疑慮。
秀蘭心裏滿是不甘，但是她又清楚如果她現在不說，佟貴妃自然會有手段讓她“說”出來，到時候她的情況可不會像現在這樣好了，“娘娘，能否將她們遣散——”她看了一眼四周。
佟貴妃點了點頭，“周嬤嬤。”
奶嬤嬤立刻應聲道：“是，娘娘。”接著就帶領一些宮女太監退下了。
秀蘭終是開口了，“娘娘，您聽奴婢說，奴婢無意間聽到了烏雅貴人同劉嬤嬤說起一件事……”
……半響，她要說的話終於說完了，佟貴妃也陷入震驚中無法言語，她啞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不是蒙騙本宮的？烏雅氏是用了那些法子才懷上孩子的？”
“娘娘，奴婢的每一句話都是從她們口中得知的，奴婢知道烏雅氏生性膽小，她說的估計有一半真吧，不然那麽多的宮女就她一個人懷上了龍種。”
佟貴妃隻覺得自己喉嚨幹澀，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烏雅氏還有這種法子，秀蘭想到的地方她老早就想到了，隻是以往的她沒有深究過罷了。
她身子骨不好，明明是宮裏受寵最多的妃子，但偏偏因為身體緣故遲遲不得有孕，不然她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宮殿的宮女承寵，這宮裏是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可那隻是在糊弄人的罷了，能有自己的孩子為何還要養別人的孩子，當心養出一個白眼狼！
若是她能懷上一個阿哥，就是佟家的大功臣，還在宮裏有了下半生的依靠！
“不行，本宮要盡快試一試了。”她在宮外的娘家正好是個可靠的，若是這些法子能成功，她就不必撫養烏雅氏的孩子的，而是能養自己嫡出親生的血脈。
想到那一幕的出現，佟貴妃竟是紅了眼，她現在才發現她平時抑製的渴望在這一刻爆發的時候，竟是如此強烈，她都下意識不想懷疑烏雅氏說的話是真是假了。
但是她得趕在烏雅氏生下孩子前有消息，不然自己親生的血脈就被烏雅氏所出的血脈占了前麵的兄長名頭，她是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生的！
佟貴妃拚命壓抑著自己的興奮和驚喜，眼下她瞧著外邊微沉的天色，竟是覺得光明無比。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