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然, 她沒有否認家裏人給她的腦補,在回信裏讓博啟好好幹活,不要辜負姐姐和皇上的心意。
即便她一開始不知道這件事, 但皇上確實是因為她這邊的關係才給了博啟一個好前途, 這種事沒有什麽好否決的,倒不如說家裏的弟弟妹妹能撐起家族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且不說博啟那邊, 就連庶出妹妹那兒也是厲害的,妹妹起初議婚事時沒有非要一定要嫁個家世非常好的夫家, 不過可能是她那時剛好封妃, 鈕祜祿一族的人注意到了她家裏有一個恰逢年紀的庶妹, 加上妹妹性情溫順, 又是滿人心裏合格的兒媳,妹妹便和鈕祜祿氏有了關係。
在那之後妹妹嫁給了先皇後鈕祜祿氏的七弟阿靈阿, 鈕祜祿氏是眾所周知的能人子弟眾出,這個妹夫也是能耐的緊,早在康熙二十五年就襲封一等公, 被皇上授散秩大臣、鑲黃旗滿洲都統等官職了, 這滿滿當當的官位早就能看出皇上對他是看好的。
烏雅家族是包衣出身不錯,但隻要族內人出息,想要改頭換麵自是不難, 再不濟家裏的姑奶奶出息也能保她額娘和阿瑪安度一個不錯的晚年。
芷嫣又突然想到弟弟既然已經成為三等侍衛了,那她倒是可以久違的看一眼娘家人了, 這不賴嘛。
於是在晚上向皇上道謝的時候, 她一直想方設法想從皇上口中得知博啟的事。
康熙挑了挑眉, “他過去宿衛值班吧, 朕難得來一趟, 你就成天掛念你弟弟?”
芷嫣想了一下說辭, 非常真誠道:“皇上,妾身當然是掛念您的,隻是妾身好不容易能得到弟弟進宮的消息,您得讓妾身看他一眼才放心啊,興許妾身看了就不想不念了,要不您讓妾身的額娘進宮也好,孩子興許也想見他郭羅瑪嬤了。”
康熙差點氣笑,“整的朕好似不準你見你額娘了,再等等吧,你這胎還淺了點,等坐穩胎了朕再讓你額娘進宮。”太醫已經說了德妃這胎胎象沒過過去那麽穩妥了,且還得細心照料。
芷嫣眨了眨眼,又是一頓真誠的感謝,真沒想到在她懷孕的時候皇上這麽好說話,看來可以悠著些了,有什麽想要的看看不會越矩再說。
不過弟弟那邊也不能疏忽,等胤禛他們有機會遇到人了就替她說幾句雞湯吧。
康熙見她沒有再提她那個弟弟,心情一下子好很多了,不就是想額娘嗎,想見喚進宮就行了,至於親弟弟,那不都是外男嗎,要隔開麵見才行,或許讓胤禛他們見了舅舅,再轉述給愛妃就行,辦法千千萬條,沒必要非得見麵。
康熙這邊打好主意,還真想著帶上博啟到阿哥所走一趟,左右博啟的拳腳功夫、弓馬刀槍都挺在行的,讓他帶帶幾個阿哥也不在話下。
想起自己那個隻愛留在阿哥所讀書的四子,康熙還是覺得這個操作行之有效,未嚐不可靠。
帝妃兩人各懷心思,但麵上都是一樣的坦然,可謂是坦坦****走過場。
芷嫣閑著也是閑著,覺得整日留在宮裏養胎也實在不像話,便提議道:“皇上陪妾身下下棋吧,這對孩子也是好的,孩子長大了要教,小時候的教也是教啊。”
胎教就是從懷著時開始,順帶著讓皇上給她傳授幾招,到時用來欺壓幾個兒子。
芷嫣越想越美妙,險些都止不住心裏的雀躍了,想欺負兒子!
“行吧。”康熙好笑的搖了搖頭,德妃這性子真沒個定性,他不奉陪到底還真說不過去。
……
翌日,陪皇上下了一晚棋的芷嫣已經陷入懷疑人生的地步,這種挫敗感就算睡了一晚上養足精神都無法彌補回來。
她隻是一時間想和皇上玩一玩五子棋而已,為什麽那種看似玩法簡單的棋也能被皇上三番四次堵上,她每每就差一點就能過關了!皇上能不能不要將對勝負的執著顯現在下棋上,就不能讓讓她嗎。
她總有種在和非人類對戰的感覺,嗬,連續二十來局,就沒她贏過的一局。她真心支持皇上去跟機器人對戰,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欺負兒子的目標破滅,她還是好好養胎吧。
芷嫣心裏一陣莫名的惆悵,應付完兩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後,又陪小十三玩了一會兒,整場敷衍人的流程走完了,她才懶洋洋的躺在貴妃椅上,連劉嬤嬤給她說的弟弟去了阿哥所一事都沒有聽進腦,隻覺得人生有種灰暗感,還有一種不知從哪兒來的憋屈!
她明明是正常人的智商,為什麽她一局都贏不了!
阿哥所內,康熙帶上幾個侍衛在裏麵溜了一圈,看過幾個乖巧懂事的兒子後,就對過於好動,沒規沒矩的小阿哥不滿了,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眼下就覺得在他麵前過於會撒嬌的八子得要學一學新的學問了!
他就不見得其他阿哥都能完成的功課在小八這裏就顯得為難極了,小八明明是聰慧的,但就是仗著自己這種聰慧才無所事事,隻會整天找幾個兄長玩,而且還有向下發展的兆頭——
他可是聽宜妃、貴妃訴苦了,胤禩已經不滿足隻和大的玩了,還總是找上幾個小的弟弟,白日裏陪幾個弟弟玩得極興奮,然後拍拍屁股就走,將鍋甩下來,任由幾個弟弟晚上太興奮睡不著覺在宮裏鬧事!
這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
康熙尋思得給這個兒子一個教訓了。
想著,康熙亮出來身後的博啟,對其鼓勵道:“你給胤禩磨練手腳吧,讓他累完,就不會整日想著鬧事了。”
?博啟滿腦子疑惑,對皇上說的話不是非常明白,但當侍衛的忠誠使得他立馬就應聲下來了,“是,皇上,奴才遵旨!”
好好幹,康熙鼓勵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看來德妃的這個弟弟無非是多年走錯道了,現在重新走回也無妨,且這麽多年走錯道了,在武藝方麵還能過得去,那不正好說明這人是個人才嗎,隻要是個能幹的,他都能給機會,他從不辜負人才!
康熙自覺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接下來政事繁忙,他就算關心幾個兒子的學問,也不可能整日待在這兒,於是他將兒子留給博啟後,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完全沒想到他當初想的是讓胤禛受磨練,而非胤禩,不過這兄弟幾人都差不多的,一個替另一個背鍋也無所謂了,兄弟之間哪分你我。
當然,留在原地的胤禩就不給皇阿瑪麵子了,也不給自己麵前這個隻是長得好看的侍衛麵子,都是花架子,哼,他才不聽皇阿瑪的話呢。
他想走,卻不曾想半路給博啟拎起後脖子的領子,懸在空中,他非常倔強的抬起頭,“你想做什麽,你這個冒犯本阿哥的侍衛,是不是不想在皇阿瑪麵前幹了?”
博啟拎起他,冷靜道:“奴才冒犯阿哥了,隻是皇上的命令奴才不得不遵,就請八阿哥另行諒解吧。”
“喂喂!”胤禩向周圍看了一遍,正想尋找幾個幫手讓這個侍衛得到教訓,卻不想方才還在門內偷窺的幾個兄弟早就不見人影了,還有他的親四哥,六哥、五哥都一一不知去了哪兒!
“你們這群背信棄義之人,以後休想讓小爺幫你們了——”
聲音很響,但就是無一人響應,該說康熙的做法還是挺管用的,單獨整治了這個兒子——
在蹲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馬步後,胤禩冷汗直流,臉上早就沒了罵罵咧咧,非常頹敗,就跟一早上的芷嫣沒什麽區別。
一旁的博啟也陪同這個阿哥一起蹲馬步,總不能小阿哥受苦他這個侍衛還閑著吧,當心宮裏的主子都生氣了。
其實幾個兄弟早就出來看過胤禩的樣子了,發現其隻是在蹲馬步,沒有遭受嚴苛的訓練才放下心來,沒有插手這事,一是八弟平時確實是太懶散了,多練練也好,二是蹲馬步看著也挺辛苦的,萬一他們阻止了那個侍衛,皇阿瑪讓他們頂上該如何是好。
博啟尋思著這個侄子應該是差不多到極限了,就出聲讓他停下來了,到底這是他親侄子,要是他下手過重,姐姐那邊也會擔心的。
不過,該說真不愧是皇子龍孫嗎,這半個時辰都堅持下來了,就算他知道這個侄子平時傳聞有多不擅武藝,但在皇室眼中的不擅武藝好似和他們不是一個標準的。
胤禩頭一次沒形象躺在地上,光顧著喘氣了,身邊緊張兮兮的小太監立馬過去扶他起來,“哎呀,奴才的主子啊,真真是心疼死奴才了,這不得讓娘娘擔心嗎?”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恢複力氣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侍衛,“哼,皇阿瑪那邊整治不了你,小爺回去讓額娘教訓你。”
博啟愣了一下,“這怕是不行了。”家裏就屬姐姐對他最好了。
“為什麽!”
他摸了摸鼻子,放緩聲音,“是奴才冒犯八阿哥了,奴才向八阿哥致歉,不過德主子是奴才的親姐,您私下興許可以叫奴才一聲舅舅。”
胤禩瞪大了眼睛,悲從心來!
為什麽老天爺非得和他作對了!他連額娘的懷抱都不能投入了,就憑這是他親舅舅,要是報複了,額娘肯定不會理他了。
……
博啟作為一個半靠姐姐半靠自己進宮的侍衛,非常有自覺性,在宮裏不鬧事不惹事,萬事遵從皇上吩咐,並不因為皇上寵愛姐姐且自己在宮裏有幾個侄子侄女而傲慢,他頂多是想著盡量在皇上麵前幹好差事。
但是這種性子卻使得胤禩對他的好奇心大起。
其實胤禩是潛意思會對一些厲害的人佩服的性子,博啟惹起了他的興趣,就算一開始是不怎麽友好的會麵,但畢竟是親舅舅,胤禩也不可能用對宮裏的奴才一樣的態度對他。
他是對上次親舅舅罰他一事非常惱羞成怒,可眼瞧著這個舅舅還是挺厲害的,他就有種認可的感覺,並且在之後一次次皇阿瑪的默許中同博啟比練功夫,最後一次次落敗,這下子可挑起他的興趣了。
一開始的生氣也就不存在了,畢竟這個舅舅也隻是死板一些,跟他四哥差不多的,還比他四哥好說話一些。
這頭胤禩對武藝起了興趣,胤禛在得知自己弟弟這陣子鬧騰出來的事,姑且也隻是歎了口氣,任其鬧了,胤禛對烏雅氏的舅舅還是有幾分興致的,畢竟是母家好不容易出來的人才,隻是在見了一麵後發現好像沒什麽說的,就沒怎麽接觸了。
就算額娘是烏雅氏的姑奶奶,但額娘現在是皇家的人了,他想接觸這位舅舅也就是看看合不合他心意,到底胤禛是皇子阿哥,對母家的人有幾分濾鏡,但這種濾鏡不至於讓他放下身份,平常見過了就跟這位舅舅說說額娘的囑咐就行了。
不過話說回來,郭羅瑪嬤還是挺厲害的,既能讓家裏的庶女嫁給鈕祜祿氏,也能將親子養好,有這一個母家在,胤禛尋思自己是不用覺得烏雅氏會拖累宮裏的額娘了。
有一說一,胤禛有時候的想法還挺現實的,但是管用就行。
……
芷嫣在坐穩三個月胎兒時,娘家的額娘總算被皇上默許進宮了。
當天行程裏,烏雅夫人早早的起了床,讓大兒媳給她準備紅棗、雞蛋等不計數的滋補食物,還有她親手燉的溫補雞湯,女兒已經好久沒有喝到她的手藝了,一定是想極了。
她從前見女兒的時候還是五六年前,現在能再次見到女兒就是莫大的喜事,既然是喜事,那就得什麽都準備好。
女兒正處懷孕的時候,有什麽好的都得帶上,烏雅夫人一邊的吩咐兒媳婦幫忙幹活,一邊也不忘讓烏雅威武將書房裏的書畫拿過來,還有一些地契都得準備齊全,女兒在宮裏能見娘家人的機會不多,每次見了麵都得珍惜。
她聽博啟說女兒近來喜歡看一些字畫,說是給肚子裏的小阿哥胎教,烏雅夫人哪哪都備上了,連帶著烏雅威武也忙前忙後,不假手於人,這可是他們的心意,就算宮裏的主子什麽都不缺,但多年未見,這對夫婦總是會想著讓女兒好受一些。
像是表示家裏的額娘阿瑪一切安好,且弟弟前途尚好,妹妹也是嫁入了極好的人家,現在也已經得了一雙兒子女兒。
當初烏雅夫人將庶女養在身下也是有幾分感情的,現在人都出嫁了,沒有給大女兒小兒子添堵,當然也算作是她的兒女範圍內了,至於庶長子她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怎麽提到過的,一是感情不在她身上,說再多也無意,二是既然她的兒女們都出息了,何必在理會一個不怎麽真心待她的兒子。
烏雅威武近些年不敢對自個兒夫人有多大意見了,都好好敬著,給足了她正室夫人的氣勢,因而對大兒子也沒過去那麽上心了,況且皇上重視嫡子,他心裏麵也是重視嫡子嫡女的,隻是過去這個嫡子看著對他這個阿瑪不太尊重,現在找到了一份好差事,性子也變穩妥多了,他心裏還是挺容易滿足的。
這也就形成了家裏還算平和的氣氛。
大兒媳安佳氏更是不敢吭聲,心裏麵雖然也想和額娘一起進宮麵見德主子,可額娘定是不會同意的,她還念著德主子所出的四阿哥與自己的女兒年齡相近,指不定能進四阿哥府上當一回格格,或許還有幸能當上四阿哥的側福晉,畢竟有娘娘在,她的女兒也不算是出身不好啊。
但這些說法她至今不敢同公公婆婆提起來,一是丈夫在婆婆麵前不太受待見,且非婆婆親生的兒子,二便是四阿哥是皇親貴胄,就算她想的有多美好,那都是在想象中的,自家姑奶奶是進了宮當了妃子,可平時說說也就罷了,那可是皇家的人,她就怕哪哪不周到冒犯了娘娘。
皇室中人總是與他們這些包衣奴才出身的人不同的。
也虧得大兒媳膽子小,沒親口說出心裏的打算,盡管她丈夫再三讓她在婆婆麵前勸說,可她不敢就是不敢,不然烏雅夫人可不止會無視這對夫婦了,可能連住到一塊都不想了。
要是宮裏的娘娘提及這種事還好,可若是自己想的,那就是存了心想占便宜,還是用孝道逼迫娘娘,那怎麽能行。
烏雅夫人經過一番收拾就上了內務府備來的馬車,一路揣著興奮的心情出發,時隔多年她總算能再次見到女兒了,不知女兒現在還認得額娘嗎,都怪她那個小兒子,明明在宮裏能替額娘傳幾封書信給他姐的,但就不給她傳,還說什麽有違宮規。
她就覺得這小子翅膀硬了,可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宮裏好似是不準侍衛與宮妃接觸的。
但想歸想,信歸信,烏雅夫人還是給小兒子記上一本賬了,誰叫他沒有好好同她說明,還十分冷硬的模樣,簡直是不把額娘當作是額娘了。
這可不好,兒子可以不把老子當作是老子,可額娘是一定要好好尊敬的。
烏雅夫人此時此刻的想法可謂是印證了宮裏麵德妃的想法,德妃也曾有過單獨養著孩子不見帝王的想法,盡管現在想法變了,可從這一點看,這兩人真不愧是母女倆,就算女兒是半路出家的,這說不定是前世牽引的福氣呢。
在萬般期待下,馬車緩緩駛向了紫禁城的方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