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秋風卷著白蘇酸溜溜的嘟囔, 飄入了檀越耳朵裏,清雋眉眼裏浮出笑意,一如山間白雪, 緩緩化開。

檀越眼裏帶笑的看向白蘇, “她們隻是看我雙腿為何不能動罷了。”

“明明是因為你長得好看。”白蘇笑著看著師兄出眾的長相。

不得不說, 恢複師兄記憶的檀越, 氣質更清風霽月了, 他什麽都不用做, 一言不發的坐著這裏都極為賞心悅目。

白蘇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師兄是中醫界裏最好看的人了吧。”

“小白蘇。”檀越滿眼無奈的看著同樣容貌昳麗的師妹,“別皮,再這樣不幫你做事了。”

“師兄別生氣嘛。”白蘇不用去取針, 節省下來的時間又能多看兩個病人了, 她笑著從抽屜拿出一顆養脾胃的山楂糖遞給檀越,“請你吃糖。”

檀越垂眸笑著看向手裏的山楂糖, “隻是一顆糖可不夠辛苦費。”

白蘇笑著嗯了一聲:“我晚上給你熬當歸枸杞羊湯,再幫你抄書, 再把書房裏的醫書都給你看, 行吧?”

檀越對吃興趣一般, 對後麵兩項倒是很有興趣,“抄書時別寫錯了, 寫錯了罰抄五遍。”

“……”白蘇忽然如喪考妣, 自己怎麽給自己挖坑了呢?

檀越見她怔住, 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還是這麽怕抄醫書。

白蘇歎了口氣, 默默將山楂糖剝開塞自己的嘴裏,然後繼續幫人看診。

後麵進來一個病人, 病人坐下後立即撩起褲腿給白蘇看:“麻煩大夫幫我看看,我這兩天有點發熱、頭痛、惡心,還有點發熱和想吐,腿上還有一些微微隆起的紅斑,有點灼熱疼痛,還有點發癢,一直忍不住的想伸手去撓。”

病人就住在外麵村子裏,發現不舒服就來找白蘇了,還沒去過醫院,“小白大夫,你能看出我這是什麽病嗎?”

白蘇伸手幫他把了下脈,脈滑數,舌紅苔黃膩,“發熱,腫脹,撓了之後類似紫斑,是嗎?”

病人點了點頭,“對看起來怪嚇人的。”

“忽然就這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什麽過敏物了。”

“不是過敏,是丹毒。”白蘇看病人應該是濕熱毒蘊導致的丹毒,“濕熱毒蘊一般發於下肢,一開始是局部紅赤腫脹、灼熱疼痛,嚴重後會導致結毒化膿或皮膚壞死。”

病人嚇得吸了口氣,“這麽嚴重?我以為我隻是過敏。”

白蘇翻了翻陸問給她的醫學名詞解釋,輕聲解釋:“不是過敏,從西醫角度來說這是鏈球菌引起的急性感染性皮膚病,你可能不知道在哪裏被傳染了。”

“我完全不知道。”病人就前日忽然有點發熱、寒戰和惡心,昨天出現了水腫紅斑,今天變得更嚴重了,“還好我過來找你了。”

“白醫生,這病好治嗎?”

“挺好治的。”白蘇直接提筆開了藥王穀常用的五神湯合萆薢滲濕湯,能快速清熱利濕解毒,“回去喝兩天就好了。”

病人連連點點頭,“兩天後就能好?”

白蘇嗯了一聲,“回去後飲食清淡,少食冰冷。”

“好,我知道了。”病人連忙道謝,然後拿了藥方自己跑去抓藥。

等他走開後,又有一個年輕女孩走了進來,臉色有些蒼白,有氣無力的坐下後對白蘇說道:“小白醫生,我血壓有點低該怎麽辦?”

“低血壓?”白蘇幫她摸了摸脈,脈細無力,軟綿綿的,氣血明顯不足,“頭暈目眩,心悸氣短,食欲不好?”

女孩點點頭,“我以前挺能吃的,但最近就不太行了。”

白蘇摸著脈,她氣陰兩虛的問題影響到了脾胃,所以胃口不好:“之前減肥了?”

女孩點頭,夏天那三個月她基本上都不吃主食,然後瘦了一大圈,十月初某一天忽然渾身冒冷汗,渾身虛脫的直接暈倒住院了,出院回家後就一直氣喘不勻,一直隻想躺著。

她媽還專門買了東西給她進補,但她完全吃不下去,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她媽媽帶她去小鎮另外的醫館看了病,吃了效果很慢,所以她媽媽幫她預約了今天來看病。

白蘇摸著她的脈,脈裏顯示也是吃了藥的,但應當是比較差的藥材,藥效來得非常慢,“氣陰兩虛,不是什麽大問題,補一補就好了。”

她直接用生脈散為基礎方,另外加了生地、阿膠、黃芪、炙甘草等藥材,以此來補氣養陰,固攝津氣,“吃兩付。”

女孩點點頭,“謝謝。”

“沒事。”白蘇頓了頓,“不要過度減肥。”

她頓了頓,“人需要氣血充足,才能支撐起身體各個功能的運轉,想想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如果氣不足,就隻能躺**了,如果氣沒了,人也沒了。”

女孩也很害怕,“我再也不減肥了。”

“白蘇姐姐,真的不能減肥嗎?我還想再瘦個十來斤呢。”才起床的薑芝芝溜達著走到醫館,剛進來就聽到白蘇在恐嚇病人。

白蘇打量著薑芝芝,“你已經很瘦了,不要胡來,該吃吃該喝喝,才能保證充足的氣血。”

“好吧。”薑芝芝揉了把自己的略有點肉感的臉頰,中醫說不能減肥,那她正好有理由繼續吃吃喝喝了,“我外公針灸完了嗎?”

白蘇嗯了一聲,“他早和其他大爺們一起去釣魚了。”

薑芝芝哦了一聲,“難怪我打電話他都沒接,肯定為了安心釣魚靜音了。”

“我外公中午估計不回來了,我能在你們這蹭個飯嗎?”

“可以。”白蘇指了指程冬冬,“你想吃什麽和他說,等下要去準備午飯。”

“誒。”薑芝芝不打擾白蘇看診了,立即朝櫃台裏的程冬冬跑了過去,“冬冬?中午吃什麽?”

“粉蒸肉、白切雞、水煮魚、蘑菇小炒肉、小青菜還有一個豆腐湯。”最近醫館忙,中午都是請飯館送好進來的。

“我想吃一個糖醋排骨。”薑芝芝提了個小要求。

“好,我和老板說。”程冬冬和老板娘說加了個菜,然後繼續給人抓藥算賬收錢。

薑芝芝在旁邊看了看,看程冬冬抓完藥還要結賬,有些忙得轉不開身,於是湊上去問道:“需不需要我幫忙?”

“你?”程冬冬覺得薑芝芝就是一個來玩的富家小姐,能幫什麽忙,“你還是去後院客廳坐著玩吧。”

“我一個人去後麵也沒意思。”薑芝芝瞅著旁邊運行的電腦,於是拿起一張藥方,“我幫你弄吧。”

程冬冬有些猶豫,但看著排著隊結賬的病人,也隻好讓她試試,“你將藥方上的藥名克重輸進去,然後加上膏藥、針灸的費用,匯總就行。”

程冬冬還是有點不放心的看著她,“會吧?”

“我會。”薑芝芝精通電腦的,隻是輸入匯總再簡單不過了,她拿起一張藥方便開始忙碌起來。

白蘇和曲大夫考慮到何信和程冬冬方便識藥,所以寫得比較工整清晰,所以外行的薑芝芝也能輕鬆辨認出來。

她在程冬冬的監督下,成功的幫一個病人算好了賬,收了錢之後將藥方放入盒子裏,再單獨將藥遞給病人。

薑芝芝算完一個後繼續算下一個,一切順暢,成功解放了程冬冬和何信兩人。

多了檀越和薑芝芝的幫忙,上午看診工作非常順利,早早的處理完病人的事情,也早早的吃上了午飯。

天氣不錯,陽光明媚。

午飯擺在了院子裏,大家就坐在陽光裏吃午飯,秋末的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一點都不曬,讓人覺得懶洋洋的。

因此午飯後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白蘇小憩半個多小時,然後便去書房裏開始抄帶回來的醫書。

抄了一會兒,院子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她打開窗戶朝外看去,發現是程冬冬、何信兩個在外麵曬李叔他們新送來的一批草藥。

薑芝芝好奇的聲音也時不時響起,“我昨天在河邊看到許多這種野草,你們曬野草做什麽?”

“這不是野草,這是車前草。”程冬冬指著車前草介紹了一下,“路邊的確很多,但卻是清熱、利尿、祛痰、涼血、解毒藥材,若是舍不得用其他貴得清熱涼血藥,那這個就是最好的平替。”

薑芝芝很還是第一次聽說草藥也有平替,“那高配版是什麽?”

程冬冬說道:“生地、玄參、牡丹皮、赤芍等都算是,藥材市場裏車前草一斤大概七八塊,生地能四五十塊一斤。”

薑芝芝問道:“區別這麽大?藥效也會更好嗎?”

程冬冬點頭,“效果自然更好的。”

“原來是這樣。”薑芝芝看著周圍的藥材,“那哪個是生地?”

“這個就是。”何信指著簸箕裏已經曬幹的生地,切片曬幹的生地顏色黑漆漆的,聞著藥味兒特別濃鬱。

薑芝芝仔細看了看,然後又看向其他的藥材,拿起聞一聞摸一摸,聞一個就問一下那是什麽藥材。

等白蘇出來時便看到她在了解草藥功效,“怎麽,對草藥感興趣?”

“有點好奇。”薑芝芝幫著翻了翻簸箕裏的當歸,然後拿起一片當歸聞了聞,“我覺得這個當歸味道還挺香的。”

“你能聞習慣?”白蘇倒是挺驚訝的,“很多人都聞不習慣。”

“我爺爺就是中醫,我們家還有爺爺以前用過的藥櫃,如今聞著還有淡淡的藥味兒。”薑芝芝偶爾會進去轉悠一圈,所以聞得習慣。

程冬冬忍不住問:“你爺爺是中醫?那你怎麽不會?”

“我爺爺去世得早,我爸爸他們認了幾年藥,覺得太難就沒再學了。”大概是血脈傳承的緣故,薑芝芝對中醫印象很好,也聞得習慣這些藥味。

“原來是這樣,學中醫確實挺難的。”程冬冬想著自己的進度,就有些發愁,“師父,我練把脈去了。”

白蘇看了看時間,再有十分鍾就要繼續看診了,“就幾分鍾了急什麽。”

“急啊,我怕我再拖下去連檀先生都要超過我了。”程冬冬說著轉身就跑,爭分奪秒想多看一點書。

白蘇看他風風火火的背影,揚眉笑了笑,你就算再爭分奪秒也比不過師兄的,不過她沒有解釋,有壓力就有動力。

看程冬冬跑去看書了,何信也立即跟著卷了起來,薑芝芝覺得無聊,也湊過去看了看,瞧著裏麵把脈斷男女的內容,她一下子就看入了神。

白蘇沒打擾幾人,去煮上一壺秋梨茶,然後裝進保溫杯走到醫館給大家看診。

早就等候在門口的病人見她出來,立即站了起來:“白醫生,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針灸的先進來。”白蘇讓複診針灸的人先進屋裏,她陸續幫大家針灸了穴位,然後才開始給新病人診脈。

下午第一個病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女人坐下後朝白蘇笑了笑,剛想說話時眼瞼和嘴角不由自主的**了起來。

白蘇看著她臉頰**,忽然想起之前那個舞蹈病小孩,不過這人身體倒是沒有**,但是有點像普通痙症。

“不好意思啊白醫生,讓你見笑了。”中年女人揉了揉眼睛,“我一緊張就忍不住抽搐。”

白蘇有點好奇西醫的名字,“你這是什麽病?”

“檢查說是梅傑綜合征,有點控製不住**,情緒激動和緊張時會更明顯一些。”中年女人一邊抽搐一邊說道:“我平時白天還好一點,放鬆時也會好一點,但這會兒見到你有點緊張。”

“別緊張。”白蘇輕聲安撫她,然後順手幫她把脈,脈象細沉,舌尖紅苔薄白,氣血虧虛,另有肝腎陰虛導致情誌不遂、緊張的問題,辯證來看應當是肝脾氣血虧虛、虛風上擾頭麵五官諸竅不暢,導致麵部肌肉**。①

白蘇問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去年,我老公去世後。”中年女人想起青梅竹馬的丈夫,心情又有些差,眼睛嘴角又抽搐得更厲害了,“他去世後我一直狀態不好,忽然有一天就開始抽搐了,眼睛特別幹,有時候微光嚴重,連睜眼都困難,視線現在慢慢下降,看不清東西。”

白蘇又仔細問了其他症狀,“後來治療過嗎?”

中年女人點點頭,“從年初一直治到現在,期間也找了大夫針灸,剛針灸時有點效果,但過後還是仍然不停的跳。”

白蘇問道:“找的誰啊?”

“找的我們家附近的老中醫,沒什麽名氣,就我們那條街的人愛去,但效果太慢了。”中年女人見沒有太大效果就自暴自棄,女兒在網上打聽了名醫,得知白氏醫館又好價格又便宜就讓她過來了。

“你這是氣血虧虛導致神不導氣,麵部經脈也因此失養,另外肝腎虧虛,虛實夾雜,所以症狀纏綿難愈,也因此需要更大的耐心。”不過白蘇覺得隻要針灸行氣,效果還是很好的。

“那可能是我太沒耐心了。”中年女人壓了壓自己的眼角和嘴角,“白醫生,我聽說你能紮好中風的那種抽搐,我這種應該沒那麽嚴重,那要多久才能治好?”

白蘇沒說準確的時間,隻是告訴她先針灸一個療程看看效果。

“行,那麻煩你幫我好好針灸一下吧。”中年女人抱著自己的包,一臉英勇就義的閉上眼睛,有些害怕地說道:“來吧。”

“不疼的,別自己嚇自己。”白蘇取針幫她針灸了神庭、印堂及素髎、四神針等穴位調督脈氣血,振奮腦神,另外再紮了合穀外關調理麵部經氣,還用陽白透魚腰、地倉透頰車的針法止攣活血。②

白蘇的動作很輕,隻是紮那一下有一點點感覺,中年女人在氣流的安撫下,慢慢的也沒那麽緊張了,抽搐的眼瞼和嘴角也慢慢歸於平靜。

中年女人稍稍了口氣,“好像還真不疼。”

“我之前找的老大夫紮得可疼了。”

“太疼要麽是你瘀阻太嚴重,要麽可能沒紮好。”不過白蘇把脈時覺得瘀阻並不算嚴重,不過並沒有多說,“我給你開藥方。”

因為中年女人是血虛生風型的梅傑綜合征,所以開了養血祛風、滋肝養腎的藥方,開好後直接交給了何信去抓藥。

何信拿著藥方時看了兩眼,想到之前也有麵部抽搐的病人過來,於是說道:“小師姐,現在的人壓力大,麵部抽搐的病好像挺多的。”

白蘇頷首:“說到底還是熬夜壓力多,肝脾氣血虧虛,虛風上擾就是容易導致麵部失調。”

程冬冬嗯了一聲,“我有時候熬夜了眼睛就老愛跳,但幸好是幹眼症。”

“少熬夜。”白蘇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繼續給後麵的人看病。

後麵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名叫傅成,背微微有點駝,是扶著腰走進來的,坐下後和白蘇說道:“白醫生,我是從A城慕名而來的病人,聽說你們醫館治關節疼痛很厲害。”

白蘇打量著傅成時不時揉一揉的後背,“腰椎哪裏不舒服?”

傅成指了指後背腰骶部到胸椎區域的位置,“這一片都不舒服。”

“白醫生,我患有強直性脊柱炎,五年前發現臀部有放射性疼痛,有時候右下肢及踝關節都會跟著一起疼,去按摩後能減輕情況。”因為按摩後有所減輕,所以傅成當時沒有去醫院做檢查,兩年前發現越來越嚴重再去檢查時,發現已經是強直性脊柱炎了。

傅成繼續說道:“確診後我就一直在風濕免疫科治療,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反而是前段時間查出肝功能異常。”

白蘇說道:“是吃藥吃出問題的吧?”

“應該是。”傅成查出肝功能異常後,就不敢再吃藥了,生怕變成肝癌什麽的,“白醫生,我現在後背疼得很,晚上睡覺都沒辦法睡,我看網上都說你這裏能治腰椎盤突出這類的病,而且杏林堂的藥方也是從你們家偷去的,所以我想問問有沒有治我這個病的法子?”

白蘇先幫傅成把了把脈,脈弦細數,肝脾區域更是沉取無力,舌苔有裂紋,明顯後腰濕氣瘀阻,另外還有肝脾失調、督脈虧虛瘀阻的情況,“後背是直不起來了嗎?”

傅成點了點頭,“隻能勉強,但是真的挺疼的,這樣佝著一點會舒服許多。”

“這個病嚴重後就是會腰椎關節變形,直不起來走不了路,變成殘疾,不過唯一好處是沒有生命危險。”

白蘇聽著描述,和腎痹差不多,骨頭萎縮不能行走,還有腰背彎曲或關節腫脹的症狀,“平時胃口不好?惡心是嗎?”

傅成點頭說對,“最近秋冬季節還挺怕冷的,頸部、雙足都有點怕冷,晚上入睡後汗也比較多。”

“你肝腎不足,自然是這樣的。”白蘇大致了解清楚傅成的情況,覺得他想治還是以疏肝和脾、祛寒活血化瘀為主,“可以留下來針灸,先針灸一療程。”

傅成眼睛一亮,“白醫生,紮了就能治好嗎?”

“不能保證,但肯定能緩解你一些疼痛。”白蘇指了指正在針灸的幾位輪椅認識,“他們是風濕關節疼痛變形,針灸了有效。”

“他們隻針灸嗎?”傅成問道。

“當然還要敷藥和內調,隻紮針效果沒那麽好,而且你的情況屬於中後期了,治療也得花一些時間。”白蘇耐心的解釋了一番,“如果沒意見,直接幫你開藥了。”

傅成有點失望,但想著還是試試看吧,“那開藥吧,謝謝白醫生。”

“沒事。”白蘇提筆寫了三痹湯,以尋骨風、獨活、生地、川斷、鹿銜草、老鸛草等藥材為主,主治肝腎氣血不足、風寒濕痹、逛街拘攣屈伸不利等問題。③

白蘇開好藥方,然後再幫他針灸督脈和**經上的穴位,比如腎俞、肝俞、風門、天柱、命門、腰陽關、至陽、筋縮、風府等穴位。④

傅成針灸完,一直鈍痛的後腰稍微緩解了一點點,原本打算針灸完就趕回去的他擦了擦汗水,默默地預付了一個療程的針灸,打算在小鎮多待幾天。

“白醫生,我還認識很多類似病的病人,如果一個療程後好轉許多,一定給你多多推薦一些病人過來。”

已經有些忙不過來的白蘇:“……我謝謝你。”

還沒等到傅成推薦病人,晚些時候白蘇就遇到了一個類似的病症,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患有銀屑病關節炎。

銀屑病關節炎顧名思義就是有銀屑病皮疹並伴有關節腫痛、僵硬等問題,晚期可能會發展成為關節強直。⑤

關節炎和銀屑病單獨出現都屬於難治病,湊在一起就是雙倍疊加痛苦,因此中年男人在說起自己病症時眼裏都是淚花。

“白醫生,你不知道我活得有痛苦,疼得我好多次都不想活了,真的想去死。”中年男人李剛抬起自己腫脹、僵硬、變形的雙手,兩隻手幾乎完全沒辦法靈活活動了,而且上麵還長出一塊塊紅斑癬,順著胳膊一直蔓延到後背、腿上,又癢又痛,簡直要命。

李剛現在雙手僵硬變形,腰部疼痛,基本上已經沒辦法工作,家裏賺錢的重擔就完全落在妻子身上。

妻子沒有怨言,反而對他不離不棄,但他心底卻有愧,無數次想要從樓上跳下去,可他又膽小惜命,一直像個拖累一般。

沒辦法的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白蘇身上,眼色熱切,滿眼哀求,“白醫生,我知道你能治關節炎,也能治銀屑病,可這種長在一起的你有辦法嗎?”

“合在一起得倒是第一次見,不過咱們可以分開對症下藥,你別太過擔心,這不是致死的絕症。”白蘇給李剛把了把脈,脈象細緩,舌苔淡白,皮膚上有不少紅斑,“你關節痛是遇熱緩解、遇冷疼痛加劇?”

李剛點頭,“沒錯,夏天稍微好一點,秋冬季節尤為疼。”

“我這病已經確診兩年了,一年比一年更疼。”

“你這是寒痹,自然是遇冷更疼了。”白蘇仔細辯證後確認,李剛是寒氣入侵,聚集於肝膽脾和骨。

白蘇看向旁邊何信和程冬冬,“你們還記得那個硬皮病嗎?”

程冬冬兩人都記得,“皮痹者,即寒痹也,邪在皮毛……”

“對,風寒濕邪乘虛鬱留,經絡氣血痹阻,風邪進入腎髒,腎主骨,便也引發了骨痹。”白蘇頓了頓,“當然他本身寒濕瘀阻也嚴重,各個髒腑再互相影響,最終變成了銀屑病關節炎。”

因此,白蘇認為還是以溫脾補腎陽、散寒通絡去濕寒為主,所以直接給他開了藥,另外再配合針灸和敷藥,“堅持針灸和敷藥。”

李剛也聽不太懂,但看白蘇說話溫和卻有力,莫名覺得可信,他點點頭,“好,我聽白醫生你的。”

白蘇喜歡信任她、配合她的病人,這樣治療也會更順利,她取針幫李剛風濕內博的關節紮針。

幫他紮完針,白蘇重新坐回桌子上幫人看診,看了幾個後檀越坐著輪椅進到醫館裏。

白蘇看到師兄進來,心底的疲憊瞬間一鬆,彎眼朝他笑了起來:“午睡醒了?”

“很早就睡醒了,隻是處理了一點其他事。”檀越移到白蘇身側,“幫你抓藥?”

“這會兒不太忙,你坐這兒看醫書吧。”白蘇說著從抽屜裏拿出自己手抄的白家醫方遞給他。

檀越看著白家醫方,這些都是家傳的重要醫方,“確定給我看?”

白蘇嗯了一聲,她對師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的,她小聲對他說道:“師兄你隨便看,以後興許能用上。”

檀越嘴角上揚,輕聲說了一句好。

“你慢慢看。”白蘇喝了口水,繼續給其他人看病。

其他人進來看診時瞧見檀越在看醫生,有之前來過的病人笑著問道:“檀先生在看醫書?也想要跟白醫生學醫嗎?”

檀越沒有否認,隻嗯了一聲。

又有人問道:“中醫很難的,檀先生你現在學還來得及嗎?”

對麵的曲大夫說道:“來得及的,活到老學到老。”

“我認識好幾個人都不是自小學醫,是二三十歲才開始學,如今七八十歲了,已經精通各種病症。”

那人說道:“哦,這樣啊,那檀先生加油學!爭取以後和白醫生一樣厲害。”

“沒錯,檀先生你好好學,以後才好幫白醫生把醫館開到全國各地去。”斜對門過來買補湯藥材的馬月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檀越看向白蘇,輕聲應了一聲好。

低著頭給病人開方的白蘇聽到檀越的回答,努力壓了壓上揚的嘴角,和師兄一起弘揚中醫,想想都覺得期待。

白蘇心情不錯的繼續幫人看病,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彼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外麵秋風瑟瑟,還飄起了小雨,吹在身上有些冷,白蘇將今日醫館產生的垃圾收拾好,冒著雨拿出去扔掉。

等她扔完沿著燈火昏黃的小巷跑回來,跑到醫館時便看到檀越在屋簷下等她,燈光落在他身上,影影綽綽勾勒出幾分清冷,“怎麽不先去後院?待在外麵好冷。”

“等你。”檀越看著她頭上落滿了小雨珠,伸手幫她拍了拍,免得寒邪入體。

“外麵冷,不用等我的。”白蘇立即推著檀越進屋,關好醫館門窗後就朝後院走去,後院的廚房裏燉著當歸枸杞羊湯,鮮美的湯香味飄得滿園都是。

“師兄,我上午答應你的,這會兒就辦到了。”白蘇眨著清潤的眸子,眼睛裏寫滿了‘我這次沒有食言’的意思。

檀越目光溫柔,語氣縱容的嗯了一聲,“沒有食言。”

就是羊是從隔壁院拿過來的,湯是阿姨守著熬的。

白蘇見他沒戳穿自己,稍稍鬆了口氣,然後推著他進餐廳裏,餐廳裏曲大夫、薑老頭、薑芝芝他們都已經落座了,就等白蘇和檀越進來了,“快點來坐下,吃晚飯了。”

“好。”白蘇推著檀越進屋,然後挨在旁邊落座,隨後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放到他手邊,然後再給自己舀了一碗。

白蘇捧著湯慢慢喝著,湯汁奶白,上麵還漂浮著幾粒碧綠的蔥花,香氣撲鼻,喝了兩口身體一下子就熱乎起來。

羊肉的品質和之前一樣,肥瘦相間,肉質細嫩,膻味幾乎沒有,裹上香菜小米辣等蘸醬,吃起來味道很好。

不過白蘇還是更愛喝湯,尤其是喜歡湯裏當歸枸杞的味道,她記得爺爺寫得藥膳食補裏其他當歸的食補做法,改天再試試看。

飯後。

白蘇推著檀越回隔壁幫他針灸。

寧遠扶著檀越倚靠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然後便出去了,隻留下白蘇和檀越在屋裏。

屋裏暖氣充足,茶香嫋嫋,白蘇很放鬆的坐在師兄旁邊,手裏拿出銀針和金針,“師兄,今天還是想用銀針?”

沒人在這裏,白蘇喊師兄的聲音也稍稍提高了一些。

檀越頷首,然後小心撩起就褲腿等她針灸,期間又讓她加了幾個穴位,再紮深一點。

“可你會很疼。”白蘇有些猶豫,現在已經夠深了。

“沒事。”檀越想快點恢複知覺,“直接紮。”

“師兄,那你別哭啊。”白蘇說著按師兄的要求給他紮了針。

下針深度更深了一些,自然就更疼了,檀越直接疼得滿頭是汗,嘴唇也咬得泛白,但仍舊一言不發的撐著疼痛的身體,努力熬過接下來漫長的留針時間。

白蘇拿紙巾幫師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忍心地說道:“師兄,要不去取出來吧?”

“不用,就這樣。”檀越忍著疼痛,然後抿了抿幹渴的嘴唇,“小白蘇,幫我拿一杯白水。”

“師兄你等下。”白蘇立即起身去倒了水回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喂進他的嘴裏,等喝完一杯後問道:“還要嗎?”

檀越搖了搖頭,“不用了。”

白蘇又問道:“那還要其他的嗎?

“不用了,你陪我說說話就好。”檀越朝白蘇擠出一抹虛弱的笑來。

“說什麽啊?”白蘇挨著檀越身邊坐好,有些悵然的望著落地窗外朦朦朧朧的雨幕,“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師兄時也剛好在下雨。”

那時她初到陌生的地方,對未知的世界很迷茫,她就茫然的站在雨幕之中,不知道該去哪裏,是師兄將她領著回到院裏,給她安排住處,給她投喂食物。

檀越也回憶起那時的畫麵,瘦瘦小小的一隻站在那兒,下雨了都不知道躲:“你那時呆呆的。”

“我隻是嚇到了。”白蘇當時出了車禍,一眨眼間就到了那兒,能不茫然嗎?

檀越得知白蘇穿越的經曆,覺得很奇妙,“真的很神奇。”

“是啊,真的很神奇。”白蘇沒想到自己穿去了藥王穀,還能穿回來,回來後還能再次見到師兄,好像這一切都是為了認識師兄一般。

白蘇想到這兒,抬眸看著檀越略有點蒼白的臉,“師兄,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檀越勾起嘴角,朝她笑著說了一聲:“我也是。”

白蘇笑著嗯了一聲,腦子回想起去義診前的事情,她原本在計劃自己的生辰小宴,還特意預訂了山下酒樓的大廚,“可惜了,花了那麽多錢卻沒有吃上,也沒收到師兄你們給我的禮物。”

提起禮物,白蘇忍不住好奇問檀越,“師兄,你準備送我什麽禮物的?”

檀越回想著自己雕刻了幾個月白蘇花玉簪,本想在她生辰日送她的,但最後卻和他一起掉入了河中。

白蘇看師兄怔神,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師兄,是什麽啊?”

檀越回神,目光柔柔的看著眼前活生生的白蘇,輕聲告訴了她:“是一隻白玉簪。”

聽到是玉簪,白蘇心跳砰砰砰直跳,在藥王穀那裏,玉簪代表什麽意思,她再清楚不過了。

她竟然錯過了嗎?

白蘇有點懊惱,不過同時她也恍然想起自己生日前的一段時間,都瞧見師兄偷偷摸摸在做什麽東西,指尖上也有細細的疤痕,原來是在做玉簪。

白蘇滿眼星光,忍不住問檀越:“一定很好看吧,可惜我沒有看到。”

檀越回憶著上麵纏著花穗的白玉簪,輕聲說著:“等我左手恢複了重新給你做一隻。”

“不用了。”白蘇想著檀越手指上的傷,就不忍心他再辛苦。

檀越聽她說不用,心底驀地湧上一抹不安,“不喜歡了嗎?”

“不是不喜歡,是太麻煩了。”白蘇望著師兄不安的眼神,心跳快了快,她抿了抿嘴角,遲疑著開口:“師兄,你還記得去義診前我對你說的話嗎?”

檀越回憶著出發前白蘇說,等他們平安回來要告訴他一件事情,“要告訴我什麽事?”

白蘇抬眸對上檀越幽深又疑惑的目光,微微一仰頭,在他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個印記。

是想告訴你,我欽慕你已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