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張穎婆婆問出這話時, 白蘇下意識的想,這才是真的小腦萎縮吧,什麽年代了還重男輕女?

“白醫生, 你快幫她把把脈, 看看到底是男是女。”張穎婆婆說著將一臉抗拒的張穎給拉到旁邊坐下, 還強硬的將手放到白蘇的脈枕上, 催促著白蘇給她把脈。

張穎抗拒的將手往回縮, 不滿地喊了一聲:“媽!”

“你說你想看看頭疼, 我才陪你過來的。”

“我不這麽說你能願意來?”張穎婆婆說得理直氣壯, 完全不顧張穎已經氣得發抖,“快點讓白醫生看看到底是男還是女。”

張穎婆婆在得知兒媳婦懷孕時特高興,他們家終於有後了, 可高興了兩天忽然擔心兒媳婦肚子裏的是女兒, 所以就匆匆跑來看看,“嘿嘿, 要是能一舉奪男就更好了。”

張穎氣得不行,“我不看, 我和你兒子說好了, 不管男女都好的。”

張穎婆婆臉一垮, 誰說什麽都好?她當然想要大孫子了,“看看又不少塊肉。”

“媽。”張穎都快急哭了, 本來以為婆婆知道她懷孕了態度會好轉, 沒想到就好了兩三天, 又原形畢露了,“我不看, 不管男女都可以,你不要再說了。”

張穎婆婆眼皮一耷, 露出刻薄麵相:“你敢和我頂嘴了?我就說不能讓你來小鎮,才一個月就跟人學壞了。”

“我沒有。”張穎沒學壞,隻是不想忍了,到小鎮給楊姐做飯的這段時間,她覺得每天都過得很輕鬆很快樂,可回家後看到老婆婆的嘴臉,她就厭惡得喘不上氣。

“沒有才怪,我看你是出來玩野了。”張穎婆婆哼了一聲,嚷嚷著讓白蘇快給張穎把脈,“白醫生你把把脈,看看是不是大孫子。”

白蘇忍著厭惡問:“……如果是女孩怎麽辦?”

“當然就不要了。女孩又不能傳宗接代。”張穎婆婆覺得應該趁早打掉,重新懷一個大孫,“白醫生,你快看看懷的到底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回頭給你包個大紅包。”

“按照你的意思,女的就不該活在這世界上,你也不該活著浪費空氣。”白蘇冷著臉嗬斥著她,“你出去,我醫館不歡迎你這樣的人。”

“我掛了號,我花了錢,你憑什麽攆我走?”張穎婆婆就是典型的我花錢我是上帝我有理。

“掛號的是張穎,不是你,你出去。”白蘇不想和她爭執,直接將她攆出去,這種人就是越和她解釋,跳得越凶,越是要糾纏,糾纏到最後又要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著白蘇態度不好。

“你還是醫生哦,態度這麽差,花了錢還不能說了,你有什麽高貴的?”張穎婆婆眉毛一豎,又要嚷嚷起來。

“再鬧我報警了,你隨意打聽男女是違法的。”白蘇讓何信和程冬冬將人趕出去,張穎婆婆欺軟怕硬的,一聽警察立即閉了嘴。

但出去後還是叭叭叭,“這醫館態度太差了,我們在這裏治病花了這麽多錢,她轉頭竟然趕我走,還不退錢,又當又立……”

排隊的病人全都厭惡地退後幾步:“你這老太太真不講理,明明是你糾纏在先,還怪醫館,要點臉。”

“無論去哪裏,醫生都不會告訴你是男是女的。”

“你也是女人,不要重男輕女,不管男孩女孩,隻要健健康康就好。”

“你兒媳婦費了這麽大力氣才懷上,不管男女,你都應該好好對待。”

張穎婆婆不樂意聽,“小丫頭哪有大孫子香,我喜歡大孫子。”

眾人聽得直翻白眼:“你家是有皇位繼承嗎?還非要男孩?”

其他也附和:“你也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我們家的事關你們什麽事兒?需要你們多嘴?”張穎婆婆不滿地瞪了眼張穎和白蘇,都怪她們不肯配合,害得這麽多人來指責她,她直接氣得轉身就走。

看她走遠,張穎如獲新生般的大口呼吸了幾口氣,隨後滿臉歉意的對白蘇說道:“白醫生,抱歉,我不知道她過來是打了這個主意,我真以為她頭疼不舒服。”

白蘇看張穎氣息不勻,順手幫她把了把脈,尺脈腎位氣息鼓動,胞宮跳動是動了點胎氣,“你別動氣,有點動了胎氣。”

“啊?”張穎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心情,“白醫生,我孩子沒事吧?”

“沒大礙,好好冷靜一下就好。”白蘇頓了頓,又叮囑一句:“你懷上孩子很艱難,一定要好好養這一胎,否則傷了身可能更懷不上了。”

“白醫生你放心,我不會不要這孩子的,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的。”張穎最近跟著楊梅,性格也有所轉變,不會再一味的忍讓婆婆。

聞訊趕來的楊梅聽到張穎的話,也鬆了口氣,“張穎,你好好養這一胎,千萬別被人影響了,要是有困難,直接和我說。”

張穎紅著眼:“謝謝楊姐。”

“沒事沒事。”楊梅拍拍張穎的肩膀,“你丈夫什麽態度?”

“他得知後很高興,說男孩女孩都好。”張穎其實也不知道丈夫是騙自己還是怎麽的,等生了再看吧。

“那就好。”楊梅對男人早沒了信心,對張穎丈夫的話也不太相信,但考慮到張穎沒有娘家,對家庭丈夫還有一些眷戀,所以也就沒再多說,隻是叮囑張穎一句:“有事來找我,知道嗎?”

白蘇也對張穎家庭也不看好,不過好在她交了朋友,“去裏麵坐一下吧,等下看看脈平了沒,沒有的話還得開安胎藥。”

“好。”兩人說著進裏麵坐去了。

等兩人走開,程冬冬小聲對白蘇說道:“這個大姐真倒黴,嫁進這樣的人家。”

“這種很多的,尤其是偏遠地方,很多女人原生家庭的問題,沒有足夠多的見識也沒有底氣逃離。”白蘇小時候見過許多孕婦來找爺爺把脈詢問是男是女。

程冬冬歎了口氣,“都是那些老頑固吧。”

他說著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師父,你這會兒能把出男女嗎?”

白蘇白了他一眼,“才半個多月,至少得四個月才準確。”

“回頭有幾個月的孕婦來把脈,師父你讓我試試看?”程冬冬已經熟背脈經卷九,現在急需上手實操一下。

白蘇頷首,“不要隨便往外說。”

程冬冬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師父,我這麽有職業道德的,肯定不會往外說。”

白蘇笑了笑,喝了口水繼續看診,後麵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女人是被攙扶進來的,臉頰消瘦,雙眼凹陷,下麵是一片青黑,整個人瞧著非常憔悴,眉宇間也透著濃濃的鬱氣。

她身邊跟著稍微年輕一點的女人,兩人長得有些相似,瞧著是一對姐妹。

“白醫生,這是我姐姐張嬌。”張媚拉了拉姐姐的袖子,“姐,是你說,還是我幫你說啊?”

張嬌囁嚅著嘴唇,有些提不起氣,“你說吧。”

“好。”張媚快言快語的和白蘇說著姐姐的情況,“我姐姐被渣男家暴了十餘次導致**破裂,手術修複後卻無法自主控製小便,每天需要帶尿不濕生活。”

張嬌一開始和渣男結婚時,渣男對她百依百順,夫妻生活甜蜜幸福,可過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渣男情緒很不穩定,容易暴躁衝動,抗壓能力極差,喜歡通過飲酒來發泄情緒。

有一次她勸說他少喝酒後,他就對她動手了,當時她還懷著孕,當時她就要回娘家,但渣男哭著道歉說再也不會了。

之後一段時間確實相安無事,可等到她生下一個女兒後,渣男又開始發瘋,一次比一次下手重,第十次時直接教將她踹到在地,還用力踹了她肚子,最終導致**破裂。

現在已經做過修複手術,但張嬌卻沒辦法自行控製,導致整個人渾身都是尿味兒,因此她越來越不願意出門,整個人都陷入了抑鬱之中。

張媚看到網上說一中風老太太開始大小便失禁,但現在已經完全能控製,所以專程從外地趕過來的。

離得不遠的病人們聽到這話,下意識地看了過來,都同情的打量著佝僂著後背的張嬌,這麽漂亮的女娃子,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情,“離婚了嗎?”

張媚看了眼幾人,輕輕點了點頭,“起訴離婚的。”

“我們那狗東西送監獄去了。”

眾人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楊梅聽到後也覺得做得好,轉頭看向張穎,卻見她低著頭摳著手指,“你怎麽了?”

“沒什麽。”張穎說話間又看了憔悴不堪的張嬌一眼,心底忽然就好了,要是丈夫也嫌棄女兒,她就離婚,她自己一個人打工養孩子,那窒息的家誰愛待誰待去。

白蘇幫張嬌把了脈,脈沉弦細弱,數脈並合,問題諸多,同時有肝鬱脾虛、腎陰虛、經脈瘀阻、生機頹靡宛如老人。

她看了眼張嬌,雙目暗沉,沒有一絲光了,“有事要自己想開一點,一直憋在心中不好。”

張嬌抿著嘴沒說話,心底已經悄無聲息地有了自殺的想法,要不是妹妹堅持帶她來這裏,她大抵不會過來。

“白醫生,這病好治嗎?”張媚聽醫生的意思可能是後遺症,運氣好能恢複,運氣不好就終身隻能這樣了。

“我盡力一試吧,應該能控製,但能恢複到什麽樣子還得你配合。”白蘇對張嬌說道:“心情好能治百病。”

張嬌點點頭,她知道的。

但,就是控製不住。

白蘇也不再多說,直接取了針進無人的隔間裏幫她針足太陽**經上的穴位,主要是補腎氣,調節**的開合功能,另外還疏通淤堵經脈,恢複張嬌的控製能力。

在白蘇針灸時,張嬌覺得腹部有點熱,下一刻又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流水聲,整個人頓時脹紅了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白蘇知道他們是沒辦法控製的,於是輕聲安撫著她,“很正常的,你多紮幾次就能控製好了。”

張嬌抬手捂著臉,眼淚順著臉頰滾落,真的是不想活了。

張媚心疼的拍拍姐姐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著她。

白蘇給張嬌針灸上,然後出去幫她開了溫和補腎、調肝解鬱的藥,將藥方遞給她妹妹時,小聲提醒了一句:“你姐姐應該有抑鬱症,可能有輕生的想法。”

張媚臉色變了變,“之前有感覺到,但沒想到這麽嚴重了。”

“我開的藥有調理肝鬱,但許多你們多陪著她開解她。”白蘇提醒道。

張媚本來打算請個阿姨在小鎮幫忙照看姐姐,現在想想還是她留下來都陪幾天,等母親帶著小侄女過來後再回去上班。

等張嬌張媚姐妹拿了藥離開後,其他看病的人才敢議論起來,“她也真是倒黴,那麽漂亮的女娃子竟然遇到家暴男。”

“家暴隻有0次和無數次,但凡打過一次這男人就不能要了。”

“還有賭\博、吸\毒的也不能要,遇到這種一定要離得遠遠的,輕則傾家**產,重則小命不保。”

其他小女生聽著都害怕:“我的媽呀,我的都不敢結婚了。”

“恐婚+1,不婚不育保平安。”

其他已婚人士:“倒也沒那麽嚇人,仔細挑人品好一點的就成了。”

未婚的小女生們:“是嗎?結婚有啥好處?”

已婚人士:“額……”

白蘇抿嘴好笑,經曆過婚姻困難的人大概都說不出什麽好處吧,“別想那麽多了,我繼續給你們看診。”

後麵進來的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目光呆滯,嗬欠連天,一副沒睡醒的狀態。

她身邊陪同的是一個年歲差不多女人,是她的閨蜜,“白醫生你好。”

白蘇點點頭,直接幫女人把脈,剛碰到手就發現雙手冰涼,而且脈細小而弦而數,舌苔白厚膩,濕氣很重,肝氣鬱結氣滯血瘀證更嚴重。

“哪裏不舒服?”

女人叫蔣露露,她愁容滿麵地說著自己的症狀,“我在醫院確診了雙向。”

她因為家庭父母的關係,既有抑鬱症,也有躁狂症,一開始隻是對不明原因的覺得疲勞無力,整個人反應變得特別慢,每天因為拖延、完不成工作而自責愧疚。

後來慢慢變成嚴重,整夜失眠、食欲不振、四肢麻木、肩膀疼痛、疲乏無力不想起床、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現在已經嚴重影響到工作和生活。

白蘇問:“吃藥了嗎?”

蔣露露點點頭,去醫院時就開了藥,“吃藥後更難受了,情緒低落難受,整天頭暈目眩、胸脅苦滿、口幹惡心,完全沒辦法工作,已經被公司開除了。”

蔣露露的閨蜜提到這事兒也生氣,“露露是生病了,又不是出去玩不去工作,這個公司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閨蜜吐槽了好幾句,後麵一個挎著精致小包的精英打扮的女人出聲道:“話也不能這樣說,公司畢竟不是慈善機構,你沒辦法工作肯定是要換能工作的人頂上的。”

“你資本家吧。”閨蜜不滿地瞪了眼女人,反正她為朋友覺得委屈。

白蘇打斷兩人說話,對倦怠不言的蔣露露說道:“你心膽肝皆是陽虛,以前生活太苦了?”

本來隻是輕輕一句話,但蔣露露眼睛卻刷地一下紅了,腦中不由想起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和窒息的父母,越想越難受,情緒也激動起來,原本萎靡的人瞬間躁動起來,控製不住的想去推桌子,“關你什麽事?”

“露露?露露?”閨蜜連忙去拉蔣露露的手,同時還不忘從包裏拿出一瓶藥,“白醫生,她狂躁發作了,麻煩你拿一顆藥出來。”

白蘇沒拿藥,直接取針紮了百會穴、章門穴、太衝幾個穴位,運氣行針十幾秒後,蔣露露整個人就平靜了下來,但眼眶紅紅的,無聲地抹著眼淚。

衝過來幫忙的何信看蔣露露低聲抽泣著,有些那麽:“她怎麽一下又哭了?”

“雙向就是這樣的。”程冬冬瞄了眼師父下針的位置,默默的用小本本記錄下來,“師父,我知道鬱症都是陽不足,燥多是陽太足,它們能同時存在真的好奇怪。”

白蘇說道:“這個躁和燥不太一樣,主要是痰滯、水飲內停導致的,躁是因為濕痰進入了心包,痰迷心竅是影響心神。”

“不過本身來說還是陽虛肝鬱問題,心主神誌、肝主謀慮、膽主決斷,五髒六腑運化失調,自然濁痰聚聚於心了。”

“心膽陽虛,腦神失養,神竅痰蒙。”程冬冬又快速寫下來,免得忘記了,“那得用半夏、貝母這些祛痰了。”

白蘇說道:“進入心包內的痰用這些不好去,得用控涎丹。”

控涎丹去濁痰效果極好,尤其是心包膜皮外、胸膈這些地方的痰濁,而且對這類精神疾病效過也好。

除了控涎丹,白蘇還單獨開了溫和補陽的藥,並幫蔣璐璐調理身體陽氣,“控涎丹得晚上才能做好,你們晚上七八點來取吧。”

蔣璐璐閨蜜點點頭,“那我們就在小鎮住一晚吧。”

白蘇開了藥方交給何信去抓藥、泡藥,等傍晚忙完她就直接熬製,製作好後稍微晾一晾,裝了一小袋子,剛好半個月的量。

何信的藥材拿多了一點,所以多做出了十顆,也就是三天的量,白蘇想著檀越心底也有鬱氣在的,於是將這四顆給了檀越,“你也有痰滯、水飲內停,吃點這個控涎丹。”

檀越點頭,接過控涎丹直接混著水吃了一顆,全是藥粉製作,苦得令他皺起了眉。

白蘇揚起眉來,“苦?”

檀越點頭,比黃連還苦。

“我以為你又會說還好。”白蘇眉梢上揚,掏出一顆小朋友送她的奶糖遞給他,“吃一顆糖。”

其他可以忍,但這麽苦實在難以忍受,檀越從白蘇手心拿起糖,仔細剝掉外層的紙塞入嘴裏,奶甜糖味兒瞬間將嘴裏的苦澀味道驅散開,緊擰的眉梢也緩慢鬆開了。

白蘇輕聲問道:“好點了嗎?”

檀越點點頭,垂眸又看了眼剩下的藥丸,清雋英俊的臉頰上閃過一抹抗拒,“可以不吃嗎?”

“必須要吃的,一日三次。”白蘇將剩下的幾顆糖都放到桌上,“喏,怕苦就吃一顆糖。”

檀越抿了抿帶著口苦味的嘴唇,“一顆恐怕不夠。”

“我家還有,明天再給你多拿一些過來,好好吃藥。”白蘇笑眯眯的說著,像哄小朋友一般。

檀越聽著她的語氣,無奈地彎了彎眼,“白醫生,我不是小孩子。”

暖橘色燈光下,白蘇看著檀越笑眯眯地眉眼,又有些恍然了,她斂眼笑了笑,隨即曲起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麵,“不是小孩子,那就更應該好好吃藥了,可別因為苦就不想吃藥,明兒我會摸你脈象看情況的。”

檀越無奈歎氣,完全沒辦法在中醫麵前撒謊,“好。”

“我回去了,晚安。”白蘇收好銀針,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檀越也輕輕道了一聲晚安。

白蘇笑了笑,揮揮手然後加快回了家,秋風瑟瑟,細雨紛紛,天氣有些轉涼了。

白蘇瞧著何信兩人還穿著短袖,叮囑二人記得換長袖,以免著涼。

“我覺得還好,剛衝了個冷水澡。”程冬冬一點都不覺得冷。

白蘇覺得他純粹是在作,“……你喝點薑湯吧,小心別感冒了。”

“沒事,我前幾天都直接衝的。”程冬冬覺得應該沒事,也就沒管,結果第二天就打臉了,一早醒來就頭疼鼻塞,眼淚花花直冒。

“……我昨晚說什麽來著。”白蘇真的服了程冬冬了,“自己給自己開藥。”

“師父,我錯了。”程冬冬委屈巴巴的一邊擰著鼻涕,一邊給自己開葛根湯:“唉,好難受。”

何信默默的穿上長袖的衣服,免得被傳染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兒我幫小師姐。”

“沒事,我能頂得住。”程冬冬戴了個口罩去給大家敷藥上藥,免得傳染給病人們。

有不少身體虛弱的老大爺老太太也感冒了,本來說去藥房買藥的,看程冬冬說他自己抓的藥,於是也直接在醫館抓幾付風寒感冒的藥,全都便宜又好用。

一個大媽說道:“小夥子,我這兩天也有點發燒,喉嚨也疼得厲害,肌肉酸疼,有點惡心想吐,可不可以用這個小柴胡湯。”

“感冒的話可以,不過得看看你是不是因為感冒導致的。”程冬冬聽著大媽的聲音還算正常,也沒有咳嗽:“我給你把脈看看?”

“可以啊。”大媽直接讓程冬冬把脈。

程冬冬仔細摸了摸脈,瞧著並不像是風寒導致的浮緊脈,反而有些細數無力,“師父,這位阿姨的脈象好像不是風寒。”

“我看看。”白蘇過來幫大媽摸了摸脈,和風寒浮脈有些像,但確實不是單純風寒導致的表裏症,有外邪入侵,但體內更多的是濕熱阻滯。

“你都有什麽症狀?”白蘇仔細的問了問大媽的症狀,聽著像是風寒,但又明顯不是,“你一直說喉嚨疼,瞧著像是濕熱阻滯的,你私下有沒有被傳染什麽病毒了?”

“病毒?”大媽仔細想了想,“我家小孫孫被傳染了皰疹性咽峽炎,我是不是被小孩傳染了?”

白蘇發消息問了下陸問,陸問臉還有些腫,這周就沒回來,不過還是很快回了消息:“皰疹性咽峽炎和手足口病有些相似,屬於一種帶狀皰疹病毒感染,喉嚨上會長小皰疹,身體抵抗力虛弱都容易得,吃點利巴韋林、清熱解毒的藥就好了。”

白蘇觀察了下大媽的喉嚨裏麵,的確有白色小皰疹,“你這個病要小心傳染給家裏其他人。”

大媽嚇得立即捂住嘴,“我不知道會傳染,早知道我都不來醫館拿膏藥了。”

她說著又想起家裏今天要請客吃飯:“完了,我女兒她們今天帶孩子回家吃飯,我得打電話讓他們別回了,萬一傳染給他們就不好了。”

白蘇點頭:“抵抗力弱的可以避一避。”

大媽問道:“那我吃點什麽藥好?”

白蘇和她說了利巴韋林這個藥,“去外麵藥店買。”

大媽:“不是中藥啊?”

白蘇:“不是。”

大媽:“我不喜歡這種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還是你給我開一點比較溫和的中成藥吧。”

“……也行。”白蘇給大媽開了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另外配了點銀翹散做加減,對疫病襲肺、壅滯肺絡、熱毒上襲都有用。

程冬冬瞄了眼藥方,小聲問白蘇:“師父,這是不是連花清瘟的配方啊?”

白蘇嗯了一聲,“加減過的。”

“我是瞧著挺像。”程冬冬確認後立即轉身去抓藥了。

白蘇笑了笑,繼續回到位置上幫人看診。

門口一大爺拽著拐杖走到椅子上坐下,嗓子有些啞:“白醫生,我喉嚨也不舒服,和她症狀有些相似,麻煩你也給我開兩付這個藥吧。”

“相似?”白蘇擦了擦手,“你具體有什麽症狀?”

大爺指了指喉嚨,聲音沙啞地說道:“這裏也挺疼,吞咽口水也不舒服,像是長了什麽似的,偶爾還會持續的咳嗽,咳嗽時有痰,有時候能看到一絲血絲。”

白蘇聽著有點像熱毒,“出現這種症狀多久了?”

大爺回答:“有一個月了。”

“這麽久了?一直沒去醫院嗎?”白蘇伸手摸大爺的脈象,脈象細弱,似有什麽濕濁之氣附在脈裏,運行不暢且有結代。

“就是家裏人叫我來的,我不愛去醫院,去醫院一檢查全是病,我可不願意去醫院。”大爺來這兒還是家人好說歹說勸過來的。

大爺說話間,白蘇又發現大爺的寸口位置有些沉,問題出在喉嚨位置,她讓大爺張嘴看看。

大爺依言張嘴,露出吸煙的滿口黃牙,裏麵還散發著陣陣惡臭。

白蘇屏住呼吸,仔細看了看,舌紅而根部突起,有明顯瘀阻,瞧著是痰瘀熱毒蓄積於喉部導致的喉痹。

白蘇心底輕輕歎氣,“你家人呢?”

大爺說道:“在家裏呢。”

白蘇狀似隨意問著:“這病得抓不少藥,你帶夠錢了嗎?”

大爺說道:“我帶了三百。”

“那不夠,你讓你兒子過來送錢吧。”白蘇提議道。

大爺臉瞬間垮了下去,“我就說醫院都是吞錢的,他們還不相信,我不看了不看了。”

他說著起身往外走去,他走後十來分鍾,他兒子就匆匆趕了過來,“白醫生?我爸要開什麽藥?要多少錢啊?”

大爺兒子聽到父親回家抱怨後,覺得有些奇怪,他們家就住在外麵村子裏,對白氏醫館的名聲還是了解的,白醫生醫者仁心,藥價也不貴,怎麽會不夠呢?

“我故意那麽說的。”白蘇語氣有點凝重,“如果我沒有把錯,你爸應該是患了喉癌,我想著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住,所以還是單獨和你說一下。”

“喉癌?”大爺兒子章超怔了幾秒,“難怪這一個月他老說上火了咽喉痛,我們還以為是咽喉炎犯了不舒服。”

章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緩了緩情緒,“他現在問題嚴重嗎?”

“我把脈來看還算初期,情況不算嚴重。”白蘇對他說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帶他去大醫院再檢查檢查。”

章超這會兒有些六神無主,聽白蘇這麽說才想起該怎麽辦:“謝謝白醫生,我明天就帶他去大醫院檢查檢查。”

白蘇嗯了一聲:“檢查清楚後早作打算。”

“好,謝謝白醫生。”章超心底亂糟糟的,起身想要走,但走兩步後忽然想起自己和父親說是過來抓藥付錢的,“白醫生,勞煩你還是給我開藥吧,不然他鐵定會懷疑。”

“好。”因為老大爺喉嚨裏似還沒有膿,白蘇就沒用飛三物小白散,而是按照老大爺身體情況以射幹、蟬蛻、炒僵蠶、桔梗、貝母等藥材配伍,專門攻堅去痰降逆、宣肺開音,“這個藥別拿回去當擺設,一定要吃。”

章超滿眼希冀的望著白蘇:“白醫生,你這麽厲害,你能治好喉癌嗎?”

“你願意的話可以試試,到時候可以試試針灸。”白蘇知道現在基本上西醫都將癌症斷定為是絕症,她也不敢打包票能治好,隻能說可以對症下藥,或許有不一樣的結果。

章超想從白蘇這裏得到一個準信,但看白蘇沒有打包票,壓力又落回到了自己肩膀上,他有些糾結地撓了撓腦袋,“我……我先和大哥大姐他們說一下。”

白蘇頷首,這麽大事兒是要和家裏溝通清楚。

章超拿了藥方去開藥,他剛一挪開位置,前幾天來過的老太太陳金又來了,這次她身邊跟著個女兒,兩人雙眼放光的看著白蘇:“白醫生,我剛才聽到你對那人說的話了,你可以治癌症對吧?”

“我不是這麽說的。”白蘇無奈看向兩人,重複了一遍:“我說可以試試。”

“可以試試就是有希望的,對吧。”陳金將自己的檢查報告拿了出來遞給白蘇:“白醫生,你之前把脈說我腦子裏長了東西,我去檢查的確長了個腫瘤,是個腦膜瘤,有1.5cm大,醫生說這種腫瘤惡變率隻有5%,應該是良性的。”

白蘇點點頭,“良性的就不用擔心啊。”

陳金歎氣:“醫生說隻是應該,但具體要開顱切掉活檢才能百分百確定,我實在有些害怕。”

“我聽說之前有人治子宮肌瘤、乳腺結節、甲狀腺結節都治好了,我這個歸根結底也是瘤,應該也可以治的吧?”陳金已經查了許多資料,如果是良性腫瘤,切了還容易導致後遺症,如果是惡性的切了也要化療,也活不了多少年。

陳金覺得還不如試試中醫,身前就是這麽一位厲害中醫,不試試豈不浪費?“是你幫我診出來的,說明你是真的厲害,我相信你,我想找你給我治這個病。”

“白醫生,拜托你了,我們實在不想去手術化療,實在太傷身體了。”陳金女兒雙手合十,臉上寫滿了祈求。

白蘇讓兩人別太過緊張:“報告說是良性,沒那麽嚴重的。”

“但始終有5%的幾率,我們實在是害怕。”陳金知道一些醫生為了讓病人引起重視,總是喜歡往嚴重了說,她也因此忐忑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找醫術很好的白蘇治這個病:“白醫生,你幫我治吧,多少錢都願意。”

“我也沒真正意義上治過這類病,隻能試一試。”白蘇看陳金是真的想找她治這個病,於是點點頭:“用一個月時間來試試吧,如果沒有效果你們還是盡早去醫院手術。”

“誒。”陳金也是這樣想的,先試試看。

白蘇重新為陳金把了把脈,關脈摸著有些鬱氣,應該是被這個腦瘤影響到了心情。

她有些懊惱,當時摸著情況不嚴重,所以就直接告訴了陳金,現在想來還是應該委婉一些的,“我上次給你把脈覺得你痰濕嚴重,所以導致脖頸鬱卒,這份痰濕也進入了腦中,加上你裏寒重症,腎陽不足,無法將痰濕排出來,所以慢慢形成了腦瘤。”

“我給你針灸活血化瘀,另外再開藥。”白蘇去了毫針給陳金針灸外三關穴以及上瘤穴,這是專治腦病方麵的穴位。

因為有運氣增加效果,陳金在針灸上就明顯覺得腦袋暈眩症狀好了不少,她驚喜的拍拍女兒的手,“閨女,快去給我租一處房子。”

女兒不明所以,“啊?怎麽忽然要租房了?”

“我有預感,白醫生肯定能治好我的。”陳金催促著女兒,“你別給我掉鏈子,這潑天的幸運必須給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