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白蘇一直在觀察天氣, 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老黎的唉聲歎氣,心底還是有些慌張, “黎叔, 最近雖沒下雨, 但也遠沒有到幹旱的地步, 怎麽會漲這麽快?”
老黎解釋:“其他城市幹旱較為明顯, 而且我發現春和堂和回春堂最近囤藥也比較多, 還有其他一些藥廠也有囤貨。”
“因為我們用藥量增加的緣故?”白蘇詢問道。
“你們藥量其實不算大, 還不如極大有名藥廠呢。”老黎頓了頓,“不過我發現回春堂那邊收草藥有些還要鮮活帶根帶泥的呢,也不知道是想培植還是做什麽。”
老黎隨意說著, 並沒有放在心上:“白蘇, 自從你們醫館揚名後,許多藥農看到希望, 都打算繼續種植草藥,還說要包山多種植一些。”
白蘇覺得有些奇怪, 但被老黎說的藥農事情轉移走了注意力, “如果是模擬野生環境、藥材藥性好, 回頭可以送來看看。”
“我知道。”老黎有這方麵經驗,可以指導藥農們種出白蘇滿意的藥材, “白蘇, 藥材價格節節攀升, 後續還可能斷貨,可還要再準備一些?”
白蘇不明白其他藥材商的企圖, 但考慮到醫館和藥廠,所以斟酌後讓老黎再多備一些貨, 以備不時之需。
老黎應著好,然後繼續費盡心力到處跑山裏收購各種野生草藥去了,隻要價格給得好,還是能買到想要的草藥。
掛掉電話後,白蘇將自己的疑惑告訴師兄,“回春堂他們怎麽還收帶根帶泥的,他們不可能是想要轉種植藥材賺我們錢吧。”
“……明知道你不喜歡他們,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做?”檀越也覺得有些奇怪,“我讓寧遠去查查。”
白蘇頷首:“好,順便讓他多備一點藥材,多一點有備無患。”
目前醫館是有囤兩年用量的,但藥廠那邊不多,而且癌症病人對去瘕丸的需求迫在眉睫,一定不能斷貨的。
白蘇憂患意識重,擔心以後繼續天旱買不到足夠的藥材,於是又聯係了平日為醫館送藥材的李大叔等人,表示想多收一些野生斷續、仙鶴草、老鸛草、獨活等藥材。
價格給得好,李大叔他們立即應下來,一有空就去挖藥材。
何信看小師姐想多收藥,於是主動提及:“小師姐,我們老家很多山,山裏也有許多草藥,我讓我爸媽幫忙挖一些吧?”
“他們認得,就可以挖一些過來,回頭直接結算就行。”白蘇一直都很照顧何信家裏的,所以直接說道。
“師父,那我們自己也可以挖吧,我昨天去學院那邊看到路邊很多車前草、蒲公英、紫地丁。”程冬冬有些躍躍欲試,“師父,芝芝還沒有出去認過草藥呢,要帶她去認認的吧。”
白蘇挑眉看向一向活躍的程冬冬,“確定不是你想去?”
“我也想,芝芝也想。”程冬冬朝薑芝芝眨了眨眼,“對吧?”
薑芝芝忙不迭的點頭,她這小半年記了至少上千種藥了,還隻認過幹藥材呢。
白蘇看了看也是躍躍欲試的薑芝芝,遲疑著點了下頭:“清明過後正是采藥的好時候,抽一天下午放假去吧。”
“誒。”程冬冬笑眯眯的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跑去通知張辛夷他們去了。
等何信他們散開,檀越從開滿梨花的梨樹下朝白蘇走過來,輕聲說道:“你盡會慣他們。”
“哪有?我們以往也要上山草藥啊,薑芝芝來醫館後也一直隻從書裏和周邊草藥認,確實應該去山裏轉一轉。”白蘇也好久沒有采藥了,倒是有些懷念,她朝檀越眨了眨眼,“師兄,你不懷念以前采草藥的日子嗎?”
檀越自然也是懷念的,尤其是帶著白蘇一起上山的日子,說說笑笑著走過崎嶇山路,絲毫都不覺得累了,“那明日就去?”
“……”白蘇一臉好笑的看著他,“你剛才還不想去,怎麽一下變這麽快。”
“同你一道便願意。”檀越伸手為她捋了下耳畔垂落的烏青發絲,“山上有些什麽草藥?有人參、首烏嗎?”
“大概是沒有的,可能五加皮、勞力草之類的比較多。”白蘇說起來也有些躍躍欲試,中醫人的采藥魂要燃燒起來了。
因為謝菘藍他們針灸取得了一定成效,許多癌症患者都就近治療,白氏醫館這邊聚集的人便少了一點。
因此他們利索的抽了一個病人不多的下午,給自己放一個假,然後醫館所有人一起拿著藥櫥鋤、籃子、小背簍一起溜達著去了小鎮後麵茂密的山林。
一路草木茂盛,野花遍野,透出暖春的色調,眾人沿著小路往蜿蜒的小路往山上走,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①
跟著程冬冬就背了起來:“夏三月,此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 ①
澄澈晴朗的聲音在林間飄散,順著風飄向遠處摘野菜的村民們耳中,村民們伸長脖子望著白蘇、檀越等人的身影:“白醫生她們是去郊遊嗎?”
“可能是吧,過完年就一直忙,去山上溜達溜達歇歇氣也挺好的。”
被認為出來郊遊的眾人走進雜草叢生的林子裏,薑芝芝興奮的看著路邊的小白菊,“師父,我知道這個小白菊,有養肝明目、疏風清熱的作用。”
李大夫摸了摸呼吸:“大部分**都是一種功效,細致的可以按顏色區分,一般白**以清熱解毒、立咽喉為主,野**以解毒消腫為主,黃**以養肝明目為主,胎菊以以疏風散熱為主。”②
薑芝芝點了點頭,默默記下後又看向旁邊的茵陳,仔細辨認後問道:“李大夫,這是茵陳對吧?”
李大夫點了點頭,“茵陳有清利濕熱、利膽退黃的功效,一般分春秋季節采摘,春天摘嫩苗,所以稱為綿茵陳,秋天摘稱為花茵陳,綿茵陳對濕熱、寒濕效果更好,花茵陳也有效,但更偏向於保肝。”③
程冬冬他們聽後紛紛點頭,反正兩者都有消炎作用,他們轉頭看向和檀越站在鬆樹下研究鬆脂的白蘇,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師父,咱們醫館需要挺多茵陳,要不要摘一些?”
白蘇看向躍躍欲試的眾人笑著點了點頭,“摘。”
她頓了頓,“不如玩個遊戲吧,山裏草藥多,今天誰辨認出、采的品種最多,就給一個獎勵。”
何信眼巴巴詢問道:“小師姐,什麽獎勵啊?”
白蘇說道:“明天給病人針灸的機會。”
“!!!”早就想上手實踐的程冬冬幾人立即去薅眼前的一叢茵陳。
“……必須保證品相能入藥,亂七八糟的不算。”白蘇頓了頓,“如果數量多,五斤也可以加算一種。”
本來隻想每一種挖一窩的程冬冬頓時停了下來,茵陳這麽多,多割幾把能換好幾種了,於是大家都耐下性子,慢慢的開始挖野草。
白蘇笑了笑,則拿刀小心將樹幹上的鬆脂取下來,鬆脂有止痛止癢殺蟲、消腫解毒、收斂止血的功效,回頭可以試試做純天然的止癢膏。
檀越則走到另一側,小心挖出一株玉竹,玉竹不是竹子,隻是莖幹筆直,有些像竹節杆,是補中益氣的好藥。
“師兄,這裏還有活血消腫、行氣止痛的山蒟,還有一大片呢,回頭等秋天再來收。”白蘇望著攀援在石頭上的山蒟,默默為它定好了未來。
“這裏還有不少龍膽草,快點來挖。”曲大夫看著旁邊陰暗處的一片龍膽草,欣喜的拿出小藥鋤開始挖。
大夫都是愛惜藥材的,沒像學徒們一般為了挖更多品種藥材而急手急腳,都是仔仔細細的小心挖出,再抖出泥土,挖得很仔細,深怕弄壞了根杆,影響了藥效。
白蘇和檀越往林子深處走了走,裏麵還有一些蒼術,蒼術性溫,燥濕健脾,祛風散寒,明目辟穢,也是醫院裏的常用藥,能多一點是一點。
白蘇蹲下和師兄一起挖著蒼術,“師兄,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去山裏挖蒼術那一次,差點被蛇咬?”
檀越回想起第一次帶她去山裏采藥,那時她剛去藥王穀,學了一個月左右便去山裏采藥,那還不算太熟悉,隻是單純盯著她們采藥。
小白蘇因為認識許多草藥,自然脫穎而出,他也忍不住多看幾眼,就在那時有一條蛇從蒼術叢裏竄出來,差點撞白蘇臉上。
檀越連忙上去,但距離有些遠,就在他做好了最壞準備時,看到小白蘇一藥鋤釘了上去,直接挖斷了蛇的腦袋。
看到蛇頭滾落在地上後,他頓時覺得鬆了口氣,同時也覺得小白蘇很不一樣,很冷靜果決,沒像其他小孩子尖叫啼哭,讓人忍不住多關注幾眼。
“記得,我們還取了蛇膽、蛇骨回去泡酒。”檀越說起這事眉眼不由浮出笑來。
白蘇嗯了一聲,後來蛇肉也被其他人拿去燉了龍鳳湯,湯燉得很鮮美,但她謹記那是野生動物,功效再好,也一口都沒吃。
也是自那次之後,檀越私下便多關注白蘇一些了,偶爾看到她對著藥材發呆,偶爾看到她坐在月夜下偷偷抹眼淚,便猜想她是想家了,於是下意識的給她帶一些糕點、糖果哄哄她。
一來一往間,他們的關係也越來越好了。
“師兄,這裏麵不會有蛇吧?”白蘇回憶著過去,忽然有些警惕地看了眼草叢,剛小聲和師兄嘀咕完就聽到林子裏穿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往師兄身邊靠了靠:“師兄,我不會烏鴉嘴了吧。”
“不會。”檀越撿起一塊石子朝傳來動靜的方向扔去。
啪——
一聲響動後,一隻灰白的兔子從草叢裏蹦了出來。
“是兔子。”白蘇立即站起來,循著兔子逃跑的方向望去,眼尖地發現兔子慌不擇路的跑向了何信幾人,“何信,你們看兔子。”
何信幾人齊刷刷看向胖兔子跑走的方向,立即顧不上挖草藥了,直接飛奔向了兔子,試圖抓住它:“快點來幫忙啊!”
程冬冬等人也追了上去,一時間林子裏一片雞飛狗跳。
“你們小心一點。”白蘇笑著望著眾人的背影,然後拉著師兄一起跟了上去,兩人穿過長滿了貝母、知母的的斜坡邊,跑到了長了不少艾草的溪邊。
到溪邊後,兔子就消失不見了,眾人望著河邊茂盛的草叢,拿著棍子敲敲打打著,“野兔子跑哪裏去了?”
“去這邊看看?”江木通指著右邊的方向。
幾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一下子便被挑動了探險心,立即朝右邊搜索起來。
“一群幼稚小鬼。”白蘇看著周圍潮濕的環境,還是提醒大家小心蛇,提醒完了之後走到溪邊開始摘旁邊最嫩的艾蒿,“兔子狡兔三窟,他們大概是抓不到的。”
檀越剛才瞧著兔子似去了別處,但他們去跑去了右邊,“一定抓不到。”
“還好我們有艾蒿,晚點回家做青團。”白蘇笑著將艾蒿放到籃子裏,“師兄,我們晚上做一點紅豆餡兒、臘肉餡兒,再做一點竹筍餡兒?我看那邊春筍好嫩,咱們多摘一些回去。”
“好。”檀越笑吟吟的點頭,白蘇說什麽都好了。
兩人湊在一起摘著草藥,等摘了滿滿一籃子後,何信他們垂頭喪氣的空手而歸了,各個滿臉都十分懊惱,“我們跑快一點就好了!”
“可惜了,麻辣兔頭沒有了。”程冬冬懊惱得很。
白蘇和檀越相視一笑,就猜到這樣了,“別歎氣了,你們快些挖草藥,別忘了你們的正事。”
“噢噢噢。”眾人立即撿回自己的藥鋤,開始挖自己的草藥。
一挖一下午。
最後每個人都挖了七八十斤。
滿載而歸後沿著小路往山下走,路上遇到幾個在路邊種芋頭,芋頭消瘀散結,村民都愛在屋前屋後種一點。
再往山下走一些,剛好經過正在修建的學院,學院依山傍水二建,已經初具雛形,遠遠望去宛如一處古香古色的宮殿,令路過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多看幾眼。
經過的村民看著建了一半的房子詢問白蘇:“白蘇,你們家這房子按照這個速度,六月底就能建好吧。”
“差不多吧。”白蘇盤算著六月建好,便對外招學徒了。
“我聽說你們要招學徒,我家孩子能行嗎?”村民又詢問。
“得看有沒有學醫的天賦,還要學十幾年。”白蘇頓了頓,“如果耐得住性子,回頭可以來入學考試。”
“這麽久?還要考試啊。”村民還以為就報個名就好了呢。
白蘇笑了笑,沒有再多解釋什麽,提著艾蒿快步和師兄往家裏走去。
到了家時間尚早,阿姨取了艾蒿去取汁做麵團,白蘇則開始清點大家的藥材,板著臉說道:“自己挖的自己報名字和藥性,報錯的扣一種。”
薑芝芝頓時如喪考妣,她是學得最晚的,記憶再好也不如人家背了幾年的,“甘草益氣補中、祛痰止咳,蘆根清熱瀉火、生津止渴、止嘔利尿,鬆針祛風明目、解毒止癢……”④
白蘇聽她一一對照藥材念完,一共三十六種藥材,記錯了三種。
旁邊程冬冬一共有五十種,包括蒲公英、知母、貝母等草藥,何信一直跟著白蘇爺爺采藥,認野生草藥也厲害的,直接挖了八十多種,如果時間允許,他還能采更多,其他幾個學徒也不錯,但不如何信。
何信聽到最後是他挖的最多,有些不敢置信,“小師姐……”
“恭喜啊,采了最多品種的藥。”白蘇讚賞的看著他,之前五年認藥、製藥都沒有白費,“正好你最近針灸練得不錯,明天上午給大家試試。”
“誒。”何信高興得合不攏嘴,終於可以對病人下手了。
“信兒……”程冬冬全都用羨慕的眼神望著何信,“怎麽就讓你搶先了呢?”
何信嘿嘿嘿地傻笑。
程冬冬哼哼兩聲,轉頭眼巴巴的望著白蘇:“師父,我們也想幫病人針灸。”
“你們能認幹草藥,卻認不出活草藥,好意思給病人針灸嗎?”白蘇板起臉,擺出師父氣勢,“我們可以用的藥材共有上萬種,常用藥近千種,我不要求你們全都會,但常用藥野外形態必須認識,熟悉全部藥性後才能自己琢磨新藥方。”
程冬冬背了上千種的,但活藥材還是見太少了,他也知道自己欠缺很多了:“師父,那我有時間多去山裏轉轉。”
白蘇頷首,沒有阻攔,讓幾人將藥材處理幹淨,她則溜達跑去廚房,洗了洗手和阿姨一起準備餡料。
將餡料炒一炒,然後用艾蒿汁揉的糯米粉團開始包青團,一個一個揉搓的圓滾滾的,然後用新鮮的芭蕉葉包著放進蒸籠裏。
一共做了三種餡兒,分別各做了兩籠,一起上鍋大火蒸,半小時後便都熟了。
白蘇掐著時間解開蒸籠,一股淡淡的艾蒿香撲麵而來,她拿起一個綠油油的青團,皮薄柔軟,輕輕吹了吹後嚐了一口,入口綿糯細膩,餡兒香甜紮實,味道極好。
“真不錯。”白蘇每一種挑了幾個送去給王婆婆,剩下的和晚飯一起端上桌,她率先給檀越挑了紅豆餡兒的青團。
檀越偏愛紅豆餡兒的青團,夾起一個嚐了一口,與記憶力白蘇做的味道一模一樣,綿糯細膩,香甜濃鬱,“很好吃。”
白蘇笑著嗯了聲,“我做的。”
“知道。”檀越笑著也應了一句,“所以好吃。”
白蘇勾起嘴角,笑得開懷,“那下次再給你做。”
檀越點點頭,輕聲應著好。
傍晚山風徐徐,樹葉沙沙,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梨花隨風飄落,落在樹下的飯桌上,落在他們瘦削的肩膀上,寧靜又安好。
隔天早上。
榮獲采草藥第一名的何信跟著白蘇去幫一名鼻竇癌的病人針灸,她先和病人說了下今兒由何信針灸,針灸費用免半,病人家裏本就不寬裕,一聽減免立即答應了。
白蘇指導何信行氣針灸,何信隻能感受到一點內力,氣感不是很足,但位置、深度是找得極準的。
程冬冬他們就圍在旁邊觀摩,大家心底各自琢磨著如果是自己針哪個穴位、下針多深。
白蘇看著眾人好學的模樣,輕輕笑了笑,但沒讓他們上手針灸,畢竟這是獎勵。
之後程冬冬他們一有時間就去河邊、後山認草藥,進步極為時速,不到一周時間,就從山裏搬回近五百種草藥。
看在他們認了許多草藥和增加了醫館庫存的份上,白蘇也分別讓他們幫病人針灸了,都行氣針灸了一番,慢慢找到了一些竅門。
白蘇因此將一些腿疼、手疼、肚子疼、發燒等小病針灸交給了程冬冬幾人,他們簡單針灸後效果也都不錯。
他們能分擔一些後,白蘇就有更多時間看診了,“叫病人進來吧。”
一個雙腿臃腫的男人被人攙扶著走進診室,坐下後就撩起雙腿,雙腿腫大,像是肥胖者脂肪堆積一般,但他胳膊、身體和臉又明顯很瘦削。
“白醫生,我前段時間去國外出差回來,發現陰囊、雙腿都明顯腫大,去醫院檢查是象皮病,說我是感染了血絲蟲病。”男人主動提起自己的病情,“目前服用了半個多月沙殺蟲殺菌藥,有一些效果,但雙腿還是沒有消除腫脹,醫生說還得一段時間,可現在已經嚴重我的生活和工作。”
因此男人特意跑來了白氏醫館,請她幫忙看看有沒有辦法,畢竟她可是能治癌症的牛人。
白蘇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幫他摸了摸脈,脈滑數,舌紅苔黃,外邪侵體、風火相搏,“你是去了環境很差的地方?”
“對,特別髒亂差的一個地方,我已經特別小心謹慎,一直注意別被蚊蟲叮咬,結果還是倒黴遇上了。”男人也很懊悔,早知道就不去了,“白醫生,我真的很怕一輩子治不好。”
“不會的,醫院開抗生素殺蟲藥是對的,我再給你開點疏風降火、利水消腫、殺菌止癢的中藥輔助就行。”白蘇看男人呈現出來的脈象並不衰敗,反而已經在緩慢恢複之中,“你吃了許多藥,我再給你加一點護肝、養胃的草藥,回去後先喝中藥再吃其他藥,不容易傷身。”
男人鬆了口氣,“多謝白醫生,你一說我就不怕了。”
“沒事的,別擔心。”白蘇覺得隻要不是基因方麵的問題,大部分病都有機會治愈的。
她暗戳戳的想完,後麵就進來一個白化病的病人,是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被爸爸媽媽牽著進來的。
頭發、眉毛、睫毛都是淡白色的,皮膚在光線下還隱隱透著粉紅色,瞧著是個很特別的小精靈。
“白醫生,我兒子患有白化病。”孩子媽媽說著將一打檢查報告遞給白蘇,其中還有各種抽血化驗、基因檢查方麵的相關報告,“基因檢查顯示我和他爸爸都帶有白化病基因,運氣不好同時將這個基因遺傳給了孩子,一般來說白化病都是機體不能製造黑色素,……”
白蘇聽著她專業的術語,有些詫異看她,“你是醫生?”
孩子媽媽點點頭,“我是兒科醫生。”
“雖然知道基因病沒法治療,但總是不甘心。”她總會想,白蘇連癌症都能治好,萬一也能治這個病呢?
“先天、已經既成事實的病症我沒辦法的。”白蘇伸手幫小男孩把脈,脈沉弱,舌苔薄白,畏寒怕冷,口淡不渴,有明顯腎陽虛損的症狀。
孩子媽媽忍不住又問:“我聽其他醫生說小孩腎主黑色,腎不好可能會影響黑色素的產生。”
白蘇聽她這話就知道她已經找過其他中醫了,大概是沒用才過來的,“腎的確主黑色,也影響著頭發,但一般針對後天病症。”
“如果你想給你孩子試一試,也是可以的。”白蘇看小孩確實腎虧嚴重,興許多補一補會有效果。
孩子媽媽點了點頭,“那也針灸試試。”
“好。”白蘇幫小孩針灸時,孩子媽媽又在旁邊設想各種情況,“白醫生,小孩未出生前很多病都不好查,你有沒有什麽方式避免呢?”
程冬冬撇撇嘴,“這個還是得靠你們自己多孕檢?”
“我知道。”孩子媽媽作為醫生,自然是知道要體檢的,但有些防不勝防,“白醫生,如果孩子有問題,你們把脈可以摸出嗎?”
白蘇斟酌說道:“人講究五行陰陽,胎兒也是如此,在懷孕期間可以根據母親的情況辯證孩子的一些問題,一般母親缺損腎陽,供給不足,小孩也很容易出現先天稟賦問題。”
孩子媽媽:“那早發現早調理就沒事了?”
白蘇頷首,“一般早期是有效的,若是臨產前大概無用。”
孩子媽媽:“那基因病在懷孕期間可以調理嗎?”
“……”白蘇眯了眯眼,警惕地看向她,“你想做什麽?”
“我就是在想,若是能調理回來,許多胎兒有問題的媽媽就不用痛苦打掉了。”孩子媽媽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課題方向,如果能實驗一下就好了。
白蘇覺得孩子媽媽的想法有點危險:“……很難的。”
小問題可以,大問題還是不行的。
孩子媽媽輕輕歎了口氣,到底是不甘心孩子一直這樣啊。
“孩子很可愛,除了皮膚有點白,其他都健健康康的,別太有壓力。”白蘇安慰孩子媽媽幾句,然後轉身繼續給其他病人看診去了。
程冬冬屁顛屁顛的跟了過來,“師父,這些醫生還挺喜歡搞研究啊。”
“喜歡科研是好事。”白蘇覺得多一些像趙教授兼顧臨床手術和科研的人,對老百姓也挺好。
白蘇喝了一口水,正準備喊人進來,忽然聽到外麵有些吵鬧,她疑惑的走到門口朝外看去,發現外麵竟然有個滿頭金發的人,晃眼看著也像是白化病,但白蘇多看幾眼,就知道是外國人了。
程冬冬嘖嘖兩聲:“竟然有外國人來咱們醫館。”
“原來外國人長這個樣子。”何信還是第一次在小鎮裏看見外國人,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看見外國人,還有些好奇。
王婆婆他們這些本地人也都是第一次見,“好高啊,身上的汗毛好長啊。”
“人也好白,和電視裏看著好像啊!”
“白醫生,你這裏竟然有外國病人了,看來你家醫館名頭已經傳到國外去了。”
“癌症去瘕丸的新聞出來後,消息也傳到了國外。”陪同過來的人解釋了一句:“白醫生,我是麥克先生請的翻譯,他是專門來這裏找你治療癌症的,費了好大功夫才掛上號。”
麥克是從朋友口中得知Z國有一種癌症去瘕丸後就燃起了求生希望,他一直拜托朋友幫忙購買,但藥太搶手了,一直沒有買到,所以他隻能拖著病體來一趟白氏醫館,好在運氣不錯,花了半個多月時間掛上了號。
“下一個是他?”白蘇看了眼顯示器上的名字,“進來吧。”
進入診室後,白蘇就伸手幫這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把了把脈,是肺癌中期,已經做過手術和化療,但化療幾次後身體越來越差,恰好得知中藥丸治癌的事情,頓時就心動了,不顧醫生勸就想要試一試。
“醫生,有辦法嗎?”麥克眼巴巴的問白蘇。
根據這幾個月裏白蘇治愈了七八百個癌症病人的經驗,她頷首說可以,“但要長期針灸和吃藥,你能長久留在這裏嗎?”
麥克說可以。
“那就好。”白蘇簡單介紹了一下針灸的幾種針,讓他選擇,麥克有錢,直接選了金針。
白蘇頷首,按照治療其他病人的方式給麥克針灸和開藥,行針運氣後,麥克立即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感,比他在M國找的中醫更好,他連忙出聲誇讚。
麥克又嘰裏呱啦了說了一堆,“我們那兒最有名的中醫叫傑克,傑克教授很擅長針灸,但我感覺還是比不過白醫生。”
“這老外還挺識貨的嘛。”程冬冬嘖嘖兩聲。
翻譯在旁邊笑了笑,“白醫生醫術好,自然能清楚感受到區別的。”
麥克在針灸完後,明顯覺得心底惡心煩悶感好了一點,他又是一通誇,“白醫生,我覺得你是醫術最好的中醫,比我們國家的好。”
程冬冬滿臉驕傲:“你們國家的也是我們這裏傳過去的,肯定沒有我們好,以後你們一定要認準我們Z國的中醫,我們才是最正好的!”
麥克不太清楚中醫的傳承和曆史,現在聽程冬冬這麽一說才有了一絲了解,“但你們太低調了,沒有傑克教授、村上教授他們名聲響亮,若是早知道你們這麽厲害,我一定會在查出生病的第一時間來這裏的。”
聽到麥克說他們還不如外麵中醫厲害,白蘇心情微微有一絲凝重,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我們中醫比較遵行一些儒學之道,不喜張揚,低調行事。”
麥克點了點頭,看向醫館寧靜古樸的環境,他更喜歡這裏醫館的體驗感。
等麥克拿藥離開後,白蘇輕輕歎了口氣,“聽他的意思,他覺得國外一些中醫名氣、醫術比咱們大多了。”
程冬冬十分唾棄:“那些人都是偷的咱們的傳承。”
“但人家名氣確實響亮。”白蘇也不喜歡那些偷走藥方的人,但也因中醫現狀而心塞,她們這裏是中醫發源傳承地,結果還不如人家重視。
何信寬慰白蘇:“小師姐,咱們現在名氣也響亮的。”
“目前靠著去瘕丸是有一些名氣了,但其他還遠遠不夠,隻靠我們幾個大夫也遠遠不夠。”想讓每個人都覺得中醫好,生病了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中醫,還任重道遠啊。
不過來日方長吧。
當務之急讓更多人來傳承中醫。
白蘇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催促學院那邊修建快一些,建成後才好安排後續的事情。
不過建築師傅們已經加班加點在幹活了,白蘇再著急也沒辦法,隻能先準備其他的事情,一邊準備一邊按部就班的給人看診。
醫館人多,她每天大概看一百五十號個左右的病人,然後還要給病人針灸。
雖然很累,但好在病人們針灸後情況都在好轉,收到大家的道謝後,白蘇也很有成就感。
時間轉眼到了穀雨時節,穀雨也是插秧苗的時節,但這一天沒下雨,反而一直是豔陽高照。
程冬冬翻看著二十四節氣:“師父,穀雨不下雨,是不是就會天旱?”
白蘇嗯了一聲,“還會很熱。”
程冬冬說道:“還好小鎮旁邊有河流,我們這裏應該不會受影響。”
“可是我們家那邊應當會受影響。”何信有些煩惱,“我們家附近沒有河流,田地裏水不多,我家裏人都很擔心今年的收成。”
“是得操心一些。”白蘇聞言詢問他:“你爸手恢複了?打算種多少?”
“去不了工地搬重物,隻能可以做一些農活兒,但今年這個天氣種莊稼恐怕賺不到錢。”何信頓了頓,“我爸很發愁,所以前些天幾百塊買了個二手三輪車,到處幫人搬貨運貨,每天還能賺一點錢。”
白蘇說道:“也是個好營生,也可以方便自己用。”
何信嗯了一聲,家裏人也是這麽想的。
白蘇又提醒了一句:“開三輪車要注意安全,山裏盤山路上很多車開得很快。”
何信點點頭,“我交代我爸了。”
大家又閑聊了幾句,然後收拾收拾準備新一天的看診,和平時一樣,大部分都是癌症病人,還有一些疑難雜症。
自從白氏醫館這裏每天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人後,找白蘇看小問題的病人就少了許多,大部分都是比較難治的病人了。
不過也有周圍鄰居們患急症臨時找她的,晚些時候,她剛看完一個病人就有個鄰居抱著剛出生幾天的嬰兒匆匆跑了進來,“白蘇,能幫忙先看一下嗎?”
白蘇點頭:“他怎麽了?”
“忽然嘴巴緊閉和全身僵硬**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麽了。”鄰居奶奶焦急的將孩子遞給白蘇,“你看看他是不是有癲癇啊?我記得之前那誰誰誰的男朋友就是癲癇對吧?”
白蘇注意到小孩嘴巴緊閉,身體肌肉也在發生強直性**,她立即把了把脈,發現小孩是風邪犯表導致的臍風病,“你們沒去醫院生孩子嗎?”
“去了呀,生了第二天就回來了。”鄰居奶奶不明所以,“怎麽了?”
“那怎麽還會被傳染呢?”白蘇告訴鄰居奶奶他孫子是得了臍風病,“臍風病就是新生兒破傷風,但醫院應該有安排消毒殺菌和檢查。”
鄰居奶奶聽完後呆住了,“是不是醫院沒有消毒好?”
“也不一定。”白蘇不確定的說道:“也可能是臍帶還沒結痂掉落,你們用手碰過嗎?”
鄰居奶奶她忽然想起帶回家後,她拿小剪刀稍微給小孫子修整了下還沒脫落的臍帶,還用水擦了擦,“不會是我害的吧?”
白蘇覺得多半是了,“醫生應該有叮囑注意衛生吧?”
鄰居奶奶心虛且慌張的點了點頭:“我就給他擦了擦,怎麽就會被感染了呢?”
“他肚臍這裏還沒好,加上身體弱,你隨意擦一擦都會導致濕寒進入的。”白蘇看小孩應該是有濕寒、汙邪從臍帶口進入了經絡,從而導致**。
鄰居奶奶臉色大變,“白蘇你快救救我小孫子,他一定不能有事,要是出事了我怎麽我兒子兒媳婦交代啊……”
“放心,他不會有事。”白蘇立即讓何信去取蒜瓣和艾條過來,剛出生的小孩不適合針灸,所以將蒜瓣放肚臍處,直接用艾條灸一下。
與此同時,白蘇也用手輕輕給小孩推拿緩解,幾分鍾後,小孩嘴巴緊閉、**僵直的情況就緩解了。
白蘇給小孩摸了摸脈,確認沒事後直接將艾條撤了,“好了。”
“不過回去後別洗澡,也別再碰肚臍位置,等五天後再洗這裏,若是回去後還出現**的情況,就立即去醫院。”
鄰居奶奶連忙應好,“謝謝你啊白蘇。”
“沒事。”白蘇輕輕摸了摸睡得很香的小孩兒,不哭不鬧的,還挺乖,“小孩身體很脆弱,一定要注意衛生。”
鄰居奶奶忙應著好,“我回去後可以自己給他這麽做嗎?”
“最好不要,會燙傷他皮膚的。”白蘇阻止她這麽做,畢竟她不是中醫,手裏每個分寸。
“好吧。”鄰居奶奶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孩子訕訕離開了醫館。
等她帶著孩子離開後,白蘇坐下喝了口水,“繼續叫後麵的人進來看診。”
“誒。”程冬冬剛要叫人進來,就看到何信匆匆忙忙的推開了門,焦急地喊了一聲小師姐。
白蘇抬眸看向他:“怎麽了?”
何信紅著雙眼焦急說道:“小師姐,家裏打電話來說我爸開三輪車出車禍了,我媽也在車上,我得趕緊去一趟。”
“撞什麽車上了?很嚴重?”白蘇立即起身走過去。
“我也不知道,他們隻說流了很多血,說是已經送去我們縣城那邊的醫院了。”何信心急如焚,語氣都結結巴巴的,“我想回去看看。”
“去吧,有處理不來的事情打電話給我們。”白蘇立即給何信轉了一筆錢,“錢不夠再和我說。”
“謝謝小師姐。”何信顧不得回屋收拾衣服,拔腿就朝車站方向跑去。
看著何信焦急離開的背影,白蘇擔憂的歎了口氣。
“希望沒事。”程冬冬幾個都挺擔憂的,他們在一起也相處半年多了,關係是非常好的。
白蘇嗯了一聲,等何信的背影不見後,才回醫館裏繼續幫人看診,等傍晚忙空後給他打電話問問,但電話沒打通。
第二天早上倒是聯係上了,但何信也說不太清楚,隻知道他爸頸骨斷了但撿回了一條命,目前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至於醒來後怎麽樣也不清楚。
他媽情況好一些,腦震**和手骨折,“小師姐,我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回去,想請幾天假。”
“好,等家裏安頓好了再來。”白蘇輕聲安慰何信:“你也別太擔心,等他情況好一點來醫館。”
何信小聲抽泣著應好。
白蘇又問:“錢還夠嗎?如果照顧不過來,可以請兩個護工。”
何信:“還夠的。”
“我爺爺奶奶過來了。”
“好,錢不夠了或是有其他需要再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的。”白蘇輕聲道。
“小師姐謝謝你。”何信抹著眼睛,甕聲甕氣的說了一聲好。
白蘇又叮囑了幾句,隨後掛了電話,然後又給他轉了一筆錢,免得他老實木訥的不好意思問她拿。
見她掛掉電話,程冬冬他們立即圍上來關心,“師父,何信家沒事了吧?”
“暫時沒事,之後還不知道,等他消息吧。”白蘇輕輕歎了口氣,何信家這兩年有點倒黴,稍微好一點又出事,家裏房子風水不好嗎?
想歸想,白蘇也不好多說,就安靜等何信消息了,不過他一個人要照顧兩個病人,實在太忙,之後都沒發來消息。
白蘇一直沒等到何信的消息,反而收到中醫協會會長謝留行的電話,“白醫生,五月裏咱們中醫協會有個內部交流會,您能撥空來參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