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滿月討封(一)

世人皆有三魂七魄。

魂散則人死, 魄散則人缺。

陰陽鬼幡便是專門攝取魂魄的神器。

若追溯其來源,則要說到久遠的古時代了。

那時天地一片混沌,魔界霍亂六界, 大肆屠殺其他生靈, 造成邪魔四起, 生靈塗炭。

當時有位自人界飛升, 渡了晉神天界的上神, 她為了庇佑人間眾生, 便煉出了一件法器, 以自己的神魂為祭。

此神器煉成之後送去了人間一位帝王的手中,那帝王便帶著神器走遍大江南北,攝取妖魔的魂魄, 組成了一支無比強大的隊伍, 這才打退了在人間肆虐的魔族,為凡人拚出了一片立身之地。

後世便將那件神器稱作陰陽鬼幡。

遠古時期的大戰, 讓很多神器流落六界各地,不知蹤影。

但從古到今, 尋找其下落的人從未停下。

先前前往酆都鬼蜮時路過黑霧鬼國, 步時鳶說若是從中穿行會遇上大麻煩, 想來說的就是這了。

宋小河想到謝歸身上那泛著黑氣的腐屍之處,就覺得渾身汗毛倒立。

青璃說道:“被攝取了魂魄的軀體, 會在一段時日後變為不死之軀, 喪失所有神智, 化作嗜血好鬥的邪物,現世無法可解, 除非找到鬼幡,取回被攝取的魂魄。”

謝歸頷首, “宗主暫時幫我們穩住了屍化的情勢,我們這次來便是請求仙盟派人相助,再去一次那座鬼國。”

“來龍去脈我已知曉,此事牽扯甚廣,陰陽鬼幡現世的消息遲早傳遍世間,你們需趕在前頭將其回收。”青璃撫著座椅上的玉雕,緩聲說道:“各司盡快集結隊伍,鬼國之內陰氣重,符修為主隊,劍修為副隊,此行不可張揚,越快出發越好。”

坐於下方的兩人同時點頭,應道:“得令。”

青璃的目光又落到宋小河的身上,見她正認真地關心謝歸傷勢,等了一會兒才開口,“宋小河。”

宋小河忙道:“盟主有何指示?”

“先前你也在船上,一同經過鬼國,未防不測,這次你也一同前往。”

梁檀一聽,頓時就不樂意,說道:“小河性子頑劣,靈力又微弱,她……”

青璃輕輕搖頭,說道:“若是陰陽鬼幡也收了她的精魄,此行不去,便再無收回的可能。”

魂魄不全之人無法轉世輪回,死了也隻會變成孤魂野鬼在世間遊**。

宋小河表麵上看上去並無大礙,但她的魂魄究竟齊不齊全,誰也無法探查出來。

梁檀還想說什麽,但思慮半天,終是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宋小河多年來一直未入世,一朝下山,就已經開啟了命運的齒輪,往後命數種種,誰也無法插手。

“師父。”沈溪山旁觀夠了,站起來衝青璃行禮,“弟子自請與他們一同前往鬼國,回收神器。”

青璃還未開口,坐在對麵的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就先道:“溪山,你方從死境逃生,受了那麽重的傷,這才剛養好些許,怎麽還想著往外跑?”

此人名左曄,掌管著審門。

審門與獵門的關係向來是水火不容,相互較勁,但這位審門主的左曄對沈溪山卻極是欣賞,當初給沈溪山辦喪事,他哭得很大聲。

督門的門主是個女子,二十來歲的年輕模樣,實際已有花甲年歲,平時日不苟言笑,一派清冷,聽聞沈溪山自請前去,也難得開口道:“沈氏前段時間傳了幾十封信責罵仙盟,你若去了再出亂子,怕是你全族人都要從江南而來,拆了仙盟。”

沈溪山無奈道:“我已傳信給家中解釋此事,給仙盟添了麻煩,弟子知錯。隻是陰陽鬼幡非一般寶物,我若不去,隻怕他們傷亡慘重。”

“你放心,仙盟若是沒了你就成不了事,倒不如就地解散。”青璃聲音輕柔,語氣卻堅定,不容置喙,“此事你別管了,還有旁的事讓你做。”

沈溪山差點折在酆都鬼蜮裏,失而複得已是萬幸,如今鬼國顯然也是凶險重重,自然不能讓剛“死而複生”的沈溪山再去涉險。

青璃麵色肅穆,似乎沒有什麽可回旋的餘地。

沈溪山低低應了,沒再爭辯。

事情安排完之後,梁檀拉著宋小河退下。

宋小河一邊往外走,一邊扭著頭去看沈溪山,眼睛跟黏在他身上一樣,路越走越歪,被梁檀拍了下腦袋才將頭扭回去。

謝歸行了禮致謝,也跟著離開。

其後青璃便遣散了議會,沈溪山與幾人拜禮告辭,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知道青璃所說的旁的事是什麽,無非就是讓他回江南的沈氏一趟,因為先前他的死訊傳遍人界仙門,他的父母族親自然也是非常擔心的。

但他卻不想回去。

原本族內多年來就不斷明爭暗鬥,沈溪山為嫡脈之首,仙盟的活字招牌,他的死訊一傳過去,族內少不了亂子。

且江南離仙盟千裏,一來一回少不得要費上十天半月,實在是浪費時間。

沈溪山回仙盟的五個月都沒閑過,他一直在挖掘那場大火的真相,但查來查去,似乎每個人身上都很幹淨,壓根看不出有誰包藏禍心。

線索隻到這裏,斷了。

宋小河身上與他有著同樣的封印,沈溪山隻能從另一條路上下手。

況且當時他也在那艘靈船上,誰能保證他的魂魄齊全呢?

沈溪山越想越覺得,這一趟他必須要去。

但是師父已經不準他去了,他絕不能違背師命,隻能換一種方法。

兩日後,正值日暮,宋小河在縱雲梯上蹦蹦跳跳,一邊揮舞著隨手撿的樹枝,一邊回滄海峰。

斜陽與天山並齊,天空大片的火燒雲將天地都染上紅色,雲朵就好像在頭上,抬手就能觸碰到一樣。

宋小河的影子落在地上,與她結伴同行。

到了家門口,微風從櫻花樹吹過,粉嫩的花瓣紛紛揚揚,宋小河正蹦著用手抓空中飛舞的花瓣時,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她。

“宋小河。”

她猛地回頭,竟看見從鬼蜮出來便消失的沈策坐在櫻花樹下的秋千上。

那是宋小河的專屬位置,他坐上去雙腳卻能踩在地上,沒有**。

“沈策!”宋小河大喜過望,趕忙一路小跑過去,“你去哪裏了?我從鬼蜮出來都沒看見你,還擔心你死了呢!”

沈溪山就麵不改色地扯謊:“受了點傷,回家休養了些日子。”

對於沈策的不告而別,宋小河是有一點點埋怨的,但聽到他說自己受傷了,就趕緊問,“那你傷好了沒?”

“沒好早就死了,怎麽來找你?”沈溪山說。

一說這宋小河就奇怪起來,問道:“你是怎麽進內門的?還知道我在這裏?”

“我考進內門來的。”沈溪山想著,不能再讓她繼續問下去了,不然還不知道要扯多少謊呢,於是掌握主權,“有一事我要問你。”

“哇,你竟然還能考進內門?難怪我上次去外門查名次的時候,沒找到你的名字,原來你已經進內門了。”宋小河瞪圓了眼睛,又說:“什麽事,你問。”

沈溪山:“你近來身體可有什麽不適?”

宋小河答道:“沒有。哎你知道嗎?我現在是獵門的成員了!還是盟主親自來這裏將我收入獵門的呢,先前你說我救不出小師弟,如何?我是不是將他救出來了?你快點說你當初看輕了我,瞧不起我,是你做錯了!”

沈溪山一頓,“我何時看不起你?”

“你就是有!”宋小河抓著秋千的繩子,從左繞到右,越說越來氣,“你總說我會死在鬼蜮,還說我下了山還得靠著乞討吊著一口氣回來。”

宋小河記得門清,說起來就是滿眼怒火。

沈溪山就認真道:“我當時隻是在陳述事實。”

“你這就是汙蔑!”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轉到宋小河的門前,沈溪山隻得認栽。

宋小河正怒視著他,這讓沈溪山意識到,他必須說點什麽,好讓宋小河的尾巴翹起來,不然就完全進行不了正事。

他道:“的確是我看走眼,你的能耐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沒想到你不僅去了鬼蜮,還一路克服諸多困難,當真將沈溪山給救了出來。”

宋小河就愛聽別人奉承她,“還有呢?”

沈溪山想了想,又說:“且你還加入了獵門,多少弟子肖想獵門而不得,你卻如此輕鬆被錄入,日後必定堪仙盟重用。”

說完還加了一句,“還能與沈溪山一同外出任務。”

這話真是說到宋小河心坎裏去了,她嘴角都要翹上天,被強行壓著,以至於沒有顯現出過分得意忘形的模樣來。

大概是已經開始想象與小師弟一起出任務的場景,眼睛裏的笑意無論如何也藏不。

漫天的火燒雲落進了眸子裏,漂亮至極。

“你近來可有感覺到身體的不適?”沈溪山又將話題給轉回去。

宋小河高興過了,回過神來,一想,穿行鬼國的時候沈策當時也在船上。

她急忙道:“你是不是,身體有什麽地方開始腐爛了?”

沈溪山的眉目變得凝重,裝得倒是有模有樣,點頭說:“前些日子便有不適,我以為是舊傷未愈便沒在意,卻不想近日身體上奇怪的症狀越來越明顯……”

還沒說完,宋小河的爪子就往他的衣領處伸,“快讓我看看!”

沈溪山穩準狠地扣住她的手腕,頓了一下,才道:“腐爛的部位不太方便你看。”

宋小河不以為意,撇嘴道:“有什麽不方便的,不就是一塊爛肉嗎?”

沈溪山眉梢一抽,“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怎能看男子的身體?”

宋小河說:“前兩日我就看謝歸的了。”

沈溪山還想說前兩日謝歸脫衣裳的時候你還捂著眼睛呢,怎麽這會兒倒是主動上手扒衣裳了?

他道:“總之就是身體開始腐爛,泛著黑氣,我特來問問你有沒有相似的症狀。”

“我暫時還沒有。”宋小河晃了晃秋千的繩子,將他從秋千上趕了起來,自己坐上去。

她的雙腳挨不著地,身子一動秋千就跟著微微擺起來。

“盟主說,這是陰陽鬼幡攝取了精魄的症狀,是我們經過的那座鬼國搞的鬼,她前兩日喊了我過去,要我跟隨仙盟的隊伍再去一趟,回收陰陽鬼幡。”宋小河問他,“你去嗎?”

這一問正中沈溪山下懷,他說了那麽多話,可不就是為了這一句?

“自然要去,否則我的精魄怎麽辦?我這身體已經開始腐爛,撐不了多久了。”沈溪山道。

“那就一起去唄,你去跟仙盟說一聲,讓他們帶上你。”宋小河道。

“我人微言輕,說的話也沒人在意。”沈溪山不動聲色道:“左不過是多一個人,你走的時候叫上我,我混在隊伍裏,不會有人發現的。”

宋小河當初就是偷溜下山,也不是什麽遵守法規戒律之人,況且她以前靈力弱,總是被人瞧不起,比誰都懂得“人微言輕”的狀況,於是立馬點頭,“好啊!”

沈溪山見她豪爽答應,眉眼染上微微笑意,“那就這麽說定了,你走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

說著,他給了宋小河一張符籙,道:“要出發的時候,你就把這符籙燒毀或是撕掉,我就來找你。”

宋小河接下了符籙,信誓旦旦地衝他笑道:“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我一定叫上你!”

沈溪山來前,沒想到事情會那麽容易。

但誰知道花的時間最多的地方,竟然是等貪玩的宋小河回家。

沈策走後,宋小河又在秋千上**了一會兒,直到梁檀抱著一筐菜回來,她才跳到地上跑去迎接,“師父,今晚吃什麽?”

梁檀邊往裏走邊扒拉著籮筐,拿出兩個白蘿卜說:“人參燉仙鵝。”

“還有呢?”

他又抓了一把豆芽,“炒靈芽兒。”

“有湯嗎?”宋小河問。

他便拿出一整塊豆腐,“仙磚湯。”

梁檀再來一句總結,“咱們吃的可都是神仙吃的東西!”

宋小河已經開始流口水,“太好了。”

走到膳房門口,梁檀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看宋小河,疑問道:“今日是不是有客人來了?”

宋小河不明所以,點頭道:“是我先前在去鬼蜮的路上遇到的朋友。”

“你把東西拿出來我瞧瞧。”梁檀道。

“什麽東西?”宋小河一開始還不明白。

梁檀說:“他給你的。”

宋小河瞪大眼睛,一邊摸出符籙一邊驚詫道:“師父怎麽知道?”

“何物能逃過你師父的法眼?”梁檀得意一笑,將符籙接過去細看。

符籙畫得龍飛鳳舞,上麵附了靈,隱隱泛著一股純淨而張揚的靈氣。

梁檀一摸,就能探出這股靈力來自沈溪山。

他根本就沒有掩飾,也就隻有宋小河這種完全不會辨別靈力的人,才會察覺不出來。

梁檀將符籙沒收了,說道:“私相授受有辱斯文,你是姑娘家,更不該亂收其他男子的東西,此物我代為保管,改日送還給他。”

“但是……”宋小河想解釋。

“沒有但是,還想不想吃人參燉仙鵝了?”梁檀嚴厲地看著她,精準拿捏宋小河命脈。

她在兩者之間隻猶豫了一下,立馬選擇了仙鵝。

那符籙,她可以在臨走前從師父那裏偷回來,但是仙鵝就在當下,要是拒絕就當真沒有了。

宋小河說:“師父說得對,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梁檀見狀,才滿意地去做飯。

沈溪山回去之後,便時刻將符籙帶在身上,隻要宋小河撕毀,他就能立馬感應到。

為此他隨時準備著利用回江南的理由出仙盟。

本想著這次行動必須盡快,三日之內必定會出發,誰曾想一連七日,宋小河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靈符也沒有半點動靜。

他不止一次暗怨督門行動遲緩,這次的任務明擺著耽擱不得,越快出發越好,他們還如此慢,喪盡先機。

這日沈溪山去了師父的住處,與青璃對坐飲茶。

還是舊事。

青璃話裏話外都是勸他回江南一趟,沈溪山早就決定以此事做他去鬼國的掩護,是以現在並不鬆口,隻說他正鑽研新的劍招,不可半途而廢。

師徒倆正溫溫柔柔地打著太極,忽而左曄求見。

青璃宣他進殿,隻見他走進來後虛行一禮,而後道:“盟主,收幡小隊已經行至永州,但已有一整日無法沒收到飛信傳回,無法與他們取得聯係,特來請示盟主可要增派援手?”

收幡小隊,顧名思義,就是回收陰陽鬼幡的小隊。

沈溪山一聽這話,臉上溫和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他拿起玉盞猛灌了一口茶。

青璃聽後隨手掐起法訣,沉默了片刻,忽而撩眼朝沈溪山看了一下,而後說:“不必,是個小麻煩,他們自會解決。”

“是。”左曄應了一聲,接下來就是要匯報一些瑣事了,沈溪山不便再留,於是起身告退。

左曄就對沈溪山道:“溪山,我女兒這兩日在劍法修煉上受阻,憂慮得茶飯不思,你可有時間去幫她指點一二?”

沈溪山粲然一笑,說道:“自然。”

說罷轉身離去,左曄的目光追隨了一下,直到他抬腳出了大殿時,忽而聽到身前有一聲脆響。

一轉頭,就見沈溪山方才所用的茶盞竟碎成了三瓣兒,幸而裏麵的茶喝空了,否則茶水要流得滿地都是。

“這小子……”青璃微微歎息一聲,“是不知道這玉盞有多貴嗎?”

沈溪山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靈符,一催動靈力,就感知到靈符仍在滄海峰上。

他攥緊了拳頭,靈符被捏作一團,沉著臉回了自己的住處。

半個時辰後,他幻出沈策的模樣走出來,去了外山,沿著一開始下山的那條路離開了仙盟。

且說宋小河。

她那晚吃了飽飽的一頓,隔日梁檀就去了師娘所在的千陽峰,宋小河在他書房找了許久,愣是沒找到靈符。

還不等她傳音向師父打探時,仙盟的人就帶著謝歸找上門來。

隊伍已經集結完畢,他們喊上宋小河,準備出發了。

蘇暮臨也在其中。倒不是宋小河自己要求帶上的,而是他本身就是符修弟子,這次行動的主力都是符修,加之他先前的內門考核拿了好成績,於是這次行動也被選入其中,前去曆練。

一隊人馬等著出發,宋小河也沒辦法耽擱,又聯係不上沈策,隻好跟著出了仙盟。

這次的行動要更為隱秘,是以眾人並沒有乘坐靈船,下山之後便喬裝為凡人,扮作走鏢隊伍。

人間已是仲冬,天氣漸冷,宋小河換上了厚衣裳,外麵披著一件黛藍色的氅衣。

她的發髻又變成了兩個丸子,底下四條小辮整天掛著銅板,高興時她走路會蹦蹦跳跳,銅板偶爾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暮臨雖然感知不到仲冬的冷,但也穿上了織金的綿外袍,學著凡人在腰帶上掛了長發以發帶全束起,眉眼清俊,顯得十分秀氣,像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而謝歸的衣著就樸素多了,一身素白,長發用木簪全部綰起,看上去上個年輕的書生。

這隊伍之中,男男女女,模樣俊俏美麗,說是鏢局的,也不像。

但他們忙於趕路並不停留,大多時間都走在郊外,偶爾從村鎮中穿行,也很快離開,並未太過引人注意。

隊伍裏的氛圍很奇怪。

在仙盟中,符修與劍修的關係,就好比獵門與審門,隱隱有些針鋒相對的氣焰。

用劍的,看不起用符的,隻會寫寫畫畫。

用符的,看不起用劍的,隻會打打殺殺。

所以整個隊伍總是小矛盾不斷,連帶著宋小河很難融入其中。蘇暮臨更是遭符修看不起,甚至有人背地裏說他是一條隻會跟在宋小河身後的,搖頭晃腦的狗。

為此,宋小河也覺得自己頗為無辜。

雖然她經常混跡在劍修之中,還隨身帶著一柄木劍,但她其實是個法修。

隻不過修煉了十來年,依舊沒掌握多少法術而已。

謝歸性子更是淡然,並不與誰結交,在趕路的途中也十分沉默,約莫是身上的黑氣以緩慢的速度蔓延著,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宋小河就安慰他說:“沒事的,咱們腳程快,從仙盟下來一路上都十分順利,不出幾日就能到達目的地,很快你就能得救。”

她總是這樣,覺得什麽事都能做到,在她麵前仿佛不存在什麽困難。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此行極為凶險,對於大部分來說,這可能是一條有去無回的必死之路。

於是就有人嘲笑宋小河不知死活。

然而宋小河知不知死活,蘇暮臨和謝歸心裏是最清楚的。

宋小河也並不在意,就像上次前往鬼蜮的路途中一樣,她該吃吃該喝喝,儼然當做了下山遊玩。

隻是她白天剛說完此行趕路順利,傍晚就出了事。

這趟到目前為止都輕鬆愉悅的旅程,在隊伍進入一座荒村落腳時,發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