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啊!拿開你的髒手!
咖啡粉, 可可粉,午餐肉罐頭,茄汁肉醬罐頭, 聽裝豬油,聽裝黃油, 意大利麵……居然全都是外國貨!
這些食品在認臉的友誼商店裏都屬於高檔食品, 有票有錢都難買到,必須有僑匯券才能搶到。
沒想到, 在這很多人吃糠咽菜的年代,小三渣父一家居然還能弄到這些東西吃, 再一想到原來的水琅, 在北大荒常年連根野草都吃不著,一天隻能吃一頓大碴子粥, 偶爾能有一碗白豆腐吃, 都屬於過年了, 頓時氣不到一處來, 立馬擰開一罐可可粉, 往嘴裏倒了一大口。
“咳咳……”
水琅幹咽著可可粉, 這幹吃真不好吃,必須得衝出來才好喝。
“小舅媽, 你怎麽了?”
“沒事, 你睡覺, 不許睜眼。”
水琅繼續翻著,通心粉, 搭配茄汁肉醬應該是要做意大利麵, 得出這個結論後, 不屑笑了, 記憶當中,渣父和小三背地裏最喜歡模仿母親,學母親喝下午茶,學母親吃西餐,學母親穿衣打扮,雖然這些放到明麵上,兩人都是一臉鄙視,看不起。
一捆巧克力下麵,壓著一個蠟油紙疊起來的四方形,打開一看,皮筋綁著一遝汽油票,這種油票最厚,其次是肉票,麻油票,菜籽油票,富強麵粉票,皮鞋票,呢絨票等等。
再然後是一張兩張的,其中最值錢的,屬於挖出來一張電視機票。
沒記錯的話,光是這一張電視機票,價格都能直逼電視機價格,屬於一票難求。
水琅笑出聲,將票子全都踹到兜裏,這些當時小三都是付了錢的,她拿了理所應當。
拐角又摸出來一個四方盒子,打開盒子一看,是一隻嶄新的手表,正是小三強調的,關乎女兒能不能進房產局工作。
這一堆東西弄下來,少說也得一兩千。
隨隨便便就花了,日子過得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水琅剝了一塊巧克力放進嘴裏咬了一口,將罐頭一個一個先塞到床頭櫃裏,再把票子塞到自己來城裏第一天穿的棉襖口袋裏。
重新拿起一遝汽油票,回想那天小三說的話,油票更得弄到,這關係小三未來女婿能不能升職,再看那個青中年諂媚的樣子,小三女婿應該是挺有能力的人。
那這票……
沒記錯的話,小三說的是未婚夫,而且,這票貌似非常難弄。
水琅又咬了一口巧克力,笑了。
周光赫騎車回家的時候,腦子裏還在轉著小姑娘越來越過分的睡相,今晚又會怎麽折磨他。
想著,腳下不自覺蹬得更快。
在單位他就已經洗了澡了,換了新襪子,回家就能直接睡覺。
等摸黑躺到了**,周光赫平躺好,靜靜等待著。
弄堂裏的貓今晚不叫了。
躺了很久,還是沒動靜,周光赫主動翻了個身,湊近了些,怕是自己看不見,躺得遠了。
突然,察覺到不對,屋裏有兩道呼吸聲。
周光赫迅速起身開燈,**果然有兩個人,一大一小摟在一起,麵對麵抱得很緊,大的雖然睡在中間,但是背對著他這邊,有的抱了,一動不動,背影無情得很,一點也不戀舊。
“……”
“二丫,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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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琳琳等了一夜,雖然不知道怎麽麵對鄒凱,但心裏還在等著,鄒凱早上上班的時候,來領她們出去。
琢磨了一整晚,見到鄒凱的時候該說些什麽,究竟是解釋東西被偷了,還是不告訴他,隻說昨晚是一場誤會。
結果等到了中午,都不見鄒凱的影子。
反倒是父母單位的領導,來把他們領走的。
鄔琳琳頓時就慌了,一夜沒睡的臉,慘白慘白,“媽,鄒凱不會是……”
“別跟我提他!”申琇雲臉色與女兒截然相反,由內而外的發黑,“什麽對象,什麽女婿,我們在他單位坐了一晚上冷板凳,他不幫忙就算了,居然從頭到尾連個麵都露,我們弄成這樣,是因為誰,還不是為了他!”
“他又沒讓你弄票!”鄔琳琳下意識反駁,也是在給自己建立底氣,“他今天好像不是值早班,可能,可能是值夜班。”
“他值什麽班,估計他自己都沒你記得清楚,還能有錯?”申琇雲一天一夜沒睡,空腹裏憋滿了怒氣,“他就是嫌我們丟人了,怕連累他的工作,所以連來問都不問一聲,這樣的人,我就不知道你看中他什麽了,就算結了婚,遲早有一天會把你拋棄了。”
“你是不是我媽!”這話是在狠狠地戳鄔琳琳心窩子,是她最不想也最害怕聽到的話,立馬回擊道:“爸都沒拋棄你,憑什麽說鄒凱會拋棄我!”
“啪——!”
一巴掌打在鄔琳琳臉上,申琇雲氣得身體發抖,“你這沒良心的!”
“吵什麽!鬧了一晚上還不夠亂!”
鄔善平臉色也很難看,鄔琳琳的話明顯不但刺激到了母親,還刺激到了父親。
“現在你們不承認了,當初是誰為了升職為了攀親,主動厚著臉皮去鄒家的,還不都是你們!”鄔琳琳憤恨說完,跺著腳往前走,“你們要是不幫我把工作解決,不幫鄒凱把油票湊齊,我就去鄒家退親算了,反正你們也不滿意鄒凱。”
“你敢!”
申琇雲與鄔善平齊聲道。
說完,看著女兒一臉“我絕對會去做”的表情,申琇雲軟了聲音道:“媽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不幫你幫誰,放心,媽,絕對給你辦成,明天鄒凱來家裏,昨晚的事不要提,就當沒發生過,媽去找人解決。”
鄔琳琳得意一笑,早就掐準了父母的心思,了解他們恨不得巴著鄒家不放,哪可能讓她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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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複興另外買的地板,過了兩天與地板安裝工人一道送上門了。
水琅原以為兩口子會裝傻,不付後加的十平方地板錢,沒想到人聽到動靜就下來了,不但付了錢,還幫忙把大姐房間裏的家具全都搬到客廳和天井裏,並且一口水沒喝,兩個人就“深藏功與名”的退下了。
隻是臨走之前,朝著水琅投去一個“求表揚”的眼神。
“真沒想到。”周卉坐在天井的**,笑看著二樓窗戶,“水琅,你真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人,哪家單位要是找你去工作,那真是那家單位有福氣。”
水琅啃著青蘋果,早上周光赫去菜場帶她買菜,一道買回來的,看了看大姐,正想講話,發現這張床加了彈簧床墊真不是一般的高,怪不得幹什麽都需要大丫和二丫一起幫忙抬下來。
“大姐,你是打算讓三個丫頭讀書的吧?”
不是她多管閑事,實在是母女四人空閑的時候,總是在背書,在天井地上寫字。
周卉一愣,“想,當然是想的,但也隻能想一想,城裏沒有戶口,小孩子上不了學。”
水琅點了點頭,“也是,不過,你現在的錢,我是說那三千,不是暫時都放在周光赫那裏嗎,好的工作一兩千,普通工作的話,就幾百塊吧?”
周卉徹底愣住了,“我這個樣子,啥人會要我去工作呢。”
“我隨口問問。”水琅沒有多說,發覺最近自己也確實是閑了,太閑了,放在以前,哪可能和別人聊這些家常。
周卉突然道:“我覺得,可以讓小弟拿錢幫你弄一個工作。”
水琅驚訝轉頭,“你別誤會,我剛才真的隻是隨口一問,不是暗示什麽。”
“我知道。”周卉笑了,“我知道你沒有過這個心思,但我是說真的,錢放在那也不會生錢,但是幫你弄一份工作,那是不斷生錢的,而且,你有了工作,就可以把戶口遷回來,戶口一遷回來,我們每個月就多了一份商品糧了,兩全其美。”
水琅嚼著蘋果,這主意聽起來是挺好的,前提是,她要真的是周光赫的老婆,這安排是挺好的。
但她不是。
他們倆屬於協議結婚,利益合作夥伴。
不過……
水琅想到了一箱小黃魚,就算給她買個工作,又怎麽了!
哪怕買個搶手工作,一兩千的,又怎麽了!
知道一箱小黃魚價值多少,夠買多少份工作的嗎!
水琅看了一眼周卉,歎了口氣,“算了。”
“你不用擔心我。”周卉看出水琅剛才動心了,也知道她為什麽又說算了,“我已經把大丫二丫困在身邊了,哪能把你也困著,再說沒回城之前,我們都是這麽活著的,你真不用擔心我。”
“小舅媽,我會燒飯。”大丫突然出聲,“媽媽教我煮白粥了,我看過村裏人做窩窩頭,烙野菜餅,知道怎麽做,我會在家燒飯給媽媽和妹妹們吃。”
水琅不自在別開臉。
心裏產生洶湧的陌生情緒。
突然間,明白了昨晚上二丫的心情,知道了二丫為什麽因為自己吃了一籠小籠包,沒帶回來給媽媽們吃,就難過成那樣。
“真的,我覺得你特別適合出去工作,我剛才沒有說客氣話。”周卉欣賞看著水琅,“哪家單位有了你,真的是那個崗位的榮幸。”
水琅被逗笑了,“大姐,你這麽看好我。”
“我特別讚同周卉說的話。”
前門突然傳來聲音,街道居委會主任笑著走進來,“水琅,我們居委有個工作,特別看好你,你願不願意來參加?”
水琅驚訝挑眉,“什麽工作?”
“這工作呢,不是正式工,但也不是臨時工,不能讓你遷戶口,領商品糧,但是有補貼,每個月十塊錢。”居委會主任坐在搬出來的沙發上,“是這樣的,街道每個裏弄都有兩名幹部,弄堂裏平時有啥事體,作為弄堂幹部,要站在公平的角度去幫忙解決,街道有啥事體,你要過去開會,然後再通知組織大家。”
“你覺得,我,適合做這樣的工作?”水琅除了剛穿越時的不敢置信,這是第二次有這樣的感受,“我做了什麽,讓你有這樣的誤會。”
居委會主任聽了哈哈大笑,“謙虛,又發現你身上有這麽一個寶貴的品質,果然有能力的人都很低調。”
水琅一言難盡看著對方。
“我們居委很多幹部都很認可你,覺得你非常適合當梧桐裏幹事。”居委會主任道:“你看你,有正義心,有善心,口才好,腦子靈活,弄堂裏現在聽到光赫老婆,誰不是滿口稱讚,全都認可你,你來幹這個工作,再適合不過了。”
“我覺得水琅很適合。”周卉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知道街道幹事具體要做什麽事,“而且就算你當了,也不影響正式工作,這個位置,真的是方方麵麵都能讓人認可,才能幹好的。”
水琅指著自己, “你看我像那給人調解家裏長短雞毛蒜皮小事的人嗎?”
“像!”
天井裏的居委會主任,周卉,三個丫頭齊聲回答。
水琅:“……”
“你也不用著急,先試試看。”居委會解釋道:“再說雖然我們認可你,但更重要的事弄堂裏的人態度,他們認可你,你才能做好這個工作,我們也才能踏實下來,過兩天公布名單,會在弄堂裏再進行一輪最終投票,不急。”
“不用……”
“那就這麽定了!”
居委會主任爬起身,快步往外走,“我還得去通知其他人。”
水琅:“……”
三丫嗦著手指,“他走的好快呀。”
周卉與兩個丫頭笑出聲,“水琅,看來主任真的很認可你。”
“他對我有誤會。”水琅是真沒興趣,同時也真覺得莫名其妙,旁人對她的認知與態度,她還停留在“賺錢機器”上,機器就代表著沒有人情味,代表著冷冰冰。
怎麽會有人讓一個冷冰冰的機器,去做最該有人情味的工作。
再說了,像她這樣獨的人,真做了,沒兩天,就會把全弄堂的人都給得罪光了。
“弄堂幹部,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搶破頭想當的。”周卉解釋道:“梧桐裏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又是新式裏弄,住著很多在好單位上班的人,通常都會給弄堂幹部麵子,很多人想當幹部,除了自身熱心腸,會處理人際關係,也是衝著人脈去的。”
水琅一怔,剛才沒想到這層。
也是,這麽多棟樓,分了這麽多戶人家,單是他們這一棟,樓上的大哥大嫂,一個在郵政局,一個在區政協,就已經不是一般普通工人了。
要是當個幹部,久了說不定各行各業都能有人脈。
這個年代,不是你強就一定能發光,一定就能出頭的時代,這是最講究人脈關係的年代。
“那就試試好了,說不定輪到我幹半天,就集體嚷嚷著去投訴我了。”
周卉被笑出聲, “不會的。”
水琅看著大姐的床,再看著旁邊的衣櫃,突然道:“大姐,我幫你改個房間吧。”
“什麽?”
“重新設計一個能讓你更方便的房間,也讓三個丫頭有私人空間的房間。”
說著,水琅就去房間裏,把記著菜譜的筆記本和鉛筆拿了出來,走到西邊房間,大概看了一下,問正在鋪地板的師傅,房間尺寸。
師傅隻曉得地麵麵積,具體高度,窗戶長度,門框的長寬,並不清楚。
“尺子借我一下。”
水琅將筆記本往大丫手裏一送,接過卷尺的一刹那,大丫發現小舅媽整個人的氣場瞬間變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想起了弄堂收音機裏聽到過的沙家浜,就像是上了戰場似的,還是將軍!
昨天二丫跟小舅媽睡覺,她和三丫就羨慕壞了,現在能幫小舅媽幹活,大丫心情別提多高興了。
水琅第一次量好窗戶的尺寸,走過來拿筆在紙上記錄後,下一次不需要她再回頭,隻要一收尺子,大丫便捧著筆記本,遞上去鉛筆。
等量好了房間尺寸,水琅走到天井的書桌旁,筆起筆落,看得三個丫頭心潮彭拜,還沒反應過來,她們住了幾天的房間就呈現在紙上,即使是鉛筆畫,黑色的鉛芯畫不出白牆下的綠色,也畫不出窗框的顏色,但仍然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錯覺。
接著一張床靠牆出現了。
“沙沙沙沙沙——”
**出現一排衣櫃,靠牆放著,衣櫃比天井裏的要矮,接著衣櫃旁邊出現了樓梯,一個台階接一個台階上去,又出現了一張床,同樣的,床頭又出現了一排衣櫃,筆尖一轉,把手不是下麵的圓形,是小愛心,小蝴蝶。
窗戶下麵不再是沙發了,最裏麵拐角處畫出了一個接一個的四方空格,像是一層層矮櫃疊加起來,直接連頂,窗戶下麵多了一條長長的書桌,是騰空的,沒有桌腿,桌子下麵出現了一個個抽屜,接著畫出了三把椅子,然後最右麵又出現一層層格子櫃子,同樣是連接到天花板。
大丫呼吸一緊,認出了小舅媽在畫什麽。
這是書桌!
兩邊的是書架!
是她們三個人專屬的書桌!
“稍微改動一下。”水琅將筆記本遞到周卉麵前,“大姐,房間設計基礎是方便你,最好是無障礙房間,但還有三個丫頭,你們現在一米五的床現在就擠了,以後隻會越來越擠,另外這床太高了,我之前見過你用雙臂走路,當時讓大哥大嫂把客廳的地板鋪上,也是為了方便你在家裏活動,所以特地設計了一款方便你上下需要依靠旁人的高度。”
周卉眼裏充滿了驚喜,捧著筆記本看,“水琅,你,你,你居然會畫畫,不不,這應該不隻會畫畫這麽簡單吧,你這是家具廠的家具設計師呀,不不,也不對,你這,你這真是……”
周卉已經語無倫次了,她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所受到的驚喜,水琅知道她想說什麽,但這個年代,房子都是刷一層白綠牆,換上窗戶框,硬裝就算完成了,條件好的,再安裝個地板,那已經是讓人羨慕得不能再羨慕了。
根本沒有室內設計這個意識,更沒有室內設計師這個工種。
所以周卉說不出來,隻以為是擁有跟家具廠家具設計師有關的能力。
“沒有搞得多複雜。”水琅起身看著木床與旁邊的衣櫃,“把這個床拆了,把這組衣櫃也拆了,我另外打磨一下,再統一上一遍清油,應該是夠用的,如果不夠,要麽信托商店買兩件舊家具拆了,要麽去木材行買些木頭,應該花不了多少錢。”
“你這已經很複雜很好了!”周卉珍惜撫著紙上的衣櫃,“一看就用心考慮了,除了知道我下床不方便,還想到了我開衣櫃門不方便,特地設計了這種在**我就能夠得著櫃子,最特別的就是這種高低床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家具,水琅,你的腦子真的是太靈了。”
“小舅媽畫畫才厲害呢。”二丫眼裏閃著崇拜,想到了那天買輪椅時,小舅媽一拿起筆,就把那個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是,這些線條太有功底了。”周卉接觸過畫畫,深知水琅功底有多深多嚇人,抬頭道:“原來小弟,是娶到寶了。”
水琅揉了揉手腕,“可以就行,不過懸浮桌子我需要去跑一跑鋼材行和家具店,不知道能不能弄到,這些改動需要點時間,晚上就把這個床墊搬到我們房間,暫時住著。”
周卉愣了,“那怎麽行!你們可是新婚!”
“暫時住,要不了多久就能弄好。”
水琅沒多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
“不行不行。”周卉擺手,“放客廳好了,一米五的寬度還是夠放的。”
“我想跟小舅媽睡!”
“我也想跟小舅媽睡!”
“我想永遠跟小舅媽睡一個房間!”
三個丫頭搶著舉手,一個舉得比一個高。
二丫昨晚跟小舅媽睡過了,小舅媽香香的,身上軟軟的,還會抱著她睡,“我不睡客廳,我要繼續被小舅媽睡一個被窩裏!”
“胡鬧。”周卉耐心解釋,“小舅媽要和小舅舅一起睡,忘記我怎麽跟你們說的嗎?不要進小舅媽的房間,不能打擾小舅媽,忘記了?”
“就幾天,她們願意來睡,就睡好了。”
水琅肚子餓了,起身準備去做飯。
周卉還在堅持,搖頭道:“這怎麽能行,不方便的。”
水琅一怔,想想也是,畢竟是三個小姑娘,大丫二丫年紀不算大,但也不小了,怎麽能和舅舅睡一個房間,“那就讓周光赫睡客廳,我們女孩子一起住房間裏。”
啊?
周卉張著嘴巴,看著水琅輕快離去的背影,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個走向。
三個丫頭對視一眼,開心壞了。
她們都能和小舅媽一起睡了,而且還不用和媽媽分開!
早上,周光赫帶著水琅去菜場買了西紅柿,買了魚圓,菠菜。
他說,你是第一次做飯,就從最簡單的開始,以免做得不好,打擊自信心與積極性。
水琅拿出四個西紅柿放到水龍頭下麵清洗幹淨,照著周大廚寫的菜譜,先切成小塊,像橘子瓣一樣的塊狀,等把四個西紅柿切完,看著砧板上紅通通水靈靈的西紅柿瓣,成就感由衷而來。
突然想起少做了什麽,立在原地思考了下,是忘記煮米飯了。
昨天周光赫示範過給她看了。
舀一碗半的大米,放在搪瓷盆裏淘洗兩遍,去掉泥渣稻殼,搓洗幹淨後,倒進鋼蒸鍋子裏,添上水,水的高度是正好沒過食指中間線,然後放在煤氣灶上開火。
弄堂裏早晨最常見的就是家家戶戶生爐子,是蜂窩煤爐,水琅本想跟人家學著省一點煤氣,結果家裏根本就沒有蜂窩煤,周複興夫妻倆平時都在單位吃,很少在家裏燒飯,都是直接用的煤氣灶。
周光赫說,分了家,購煤本還沒重新辦好,要等購煤本辦下來,才有資格去買煤球。
物資匱乏的年代,這樣的生活,對於習慣快節奏的水琅,無疑是麻煩的。
但是,也是新奇的,充滿挑戰的。
她是最喜歡挑戰的人。
開火,熱鍋,倒油,倒入打散的雞蛋,輕輕用鍋鏟推動將要凝固的蛋液,推了幾次,炒鍋裏便開滿了香氣撲鼻的蛋花,微微焦香,把三個丫頭都吸引過來了,饞得口水直流。
水琅自己也不斷咽著口水,但雞蛋熟得太快,不敢分神,雞蛋表皮全都快速變焦時,急忙將鍋子拿起來,撥到旁邊的搪瓷碟子裏。
“怎麽樣?”
水琅端著一碟子炒雞蛋,炫耀給三個丫頭看,“這是我第一正兒八經做的飯!”
“哇——!”
“小舅媽太厲害了!”
“好漂亮的雞蛋!”
“好香的雞蛋,這是我聞到最好聞的味道!”
“小舅媽,我好想吃。”
三個丫頭極為捧場,不管是從表情,還是從語言,或者是從順著嘴角流下的口水,都是非一般的給力,大大增強了水琅的成就感,也讓她自信心爆棚!
“明天直接可以燒葷菜吃了!”
一碟子西紅柿炒雞蛋炒好,鋼蒸鍋蓋被蒸汽泡泡頂地“咣咣”響,水琅揭開蓋子,看了看蒸汽下的“生米粥”,周光赫說,如果覺得水放多了,可以在這個時候盛出來,盛出來的湯就是很好喝的米湯。
她雖然饞那好喝的米湯,但並看不懂水究竟是多還是少,蓋上鍋蓋,將煤氣調成中小火,讓米飯自生自燜去了。
往湯鍋裏添了水燒開,倒入市場上做好的魚圓,這是周光赫第一個強烈推薦她買的菜,因為做起來比西紅柿炒雞蛋還要簡單,隻要把魚圓煮個一分鍾,放上洗好的菠菜,放入鹽,再滴點麻油,菠菜魚圓湯就做好了。
屋裏除了番茄炒蛋餘留的香氣,大米的水蒸氣裏也散發出讓人饑腸轆轆的香味,這種香味與眾不同,是能浸透心底,也能撫慰靈魂,讓人覺得溫暖踏實,非常有安全感的香味。
三丫跟在水琅後麵轉,“小舅媽,我餓了。”
“我早餓了。”水琅拿出一遝搪瓷碗放到灶台上,又拿了一遝小碗,“大丫二丫,把碗拿到天井桌子上。”
大丫二丫立馬行動,一人捧著一遝碗走出去。
“那我呢?”
最小的丫頭仰著小臉,可憐巴巴看著小舅媽。
水琅從筷籠裏拿出一把筷子,數好四對後,遞給三丫,“你把筷子拿出去。”
“好耶!”
三丫用雙手抓著筷子,邁著小短腿,噠噠跑出去。
飯煮好了,水琅一直沒打開看過,直接連鍋一起端到外麵桌子上開盲盒。
沒有電飯煲一鍵煮飯,鋼蒸鍋子煮,除了控水還得控火,第一次煮,水琅自己都有些忐忑,主要這年頭大米糧食太珍貴了,要是煮糊了,是真的可惜。
“來吧。”
水琅打開鍋蓋,扇了扇撲出來的熱氣,幾個頭一起伸到鍋子上看。
“哇——”
三個丫頭再次發出讚歎聲。
“哇——!”
水琅也跟著發出讚歎聲,“我太厲害了吧!”
一鍋米飯凝固在鍋底,米粒看上去飽滿剔透,不像是水放少了,更不像是水放多了,粒粒都很完美的樣子,“快盛出來嚐一口。”
飯勺在大丫手裏,大丫立馬舀了一勺到小舅媽碗裏,二丫將筷子遞過去。
水琅用筷尖挑起米飯放進嘴巴裏嚼了嚼,眉頭頓時飛揚起來,柔軟Q彈,對著自己豎起大拇指,“完美!”
母女四人都被逗笑了。
周卉看著桌子上的菜,眼神頗為百看不厭的意思,“真不錯,水琅,你真是幹什麽都能幹好。”
水琅沉浸於自己會做飯的快樂中,“我們來分飯吃。”
分飯主要是為了大姐,經過幾天觀察,大姐在桌子上很少夾菜,除了分到碗裏的,盤子裏的菜,幾乎不動,水琅知道她在想什麽,為了不讓她頓頓總吃個半飽,所以決定使用分飯製。
將米飯分別盛在四個搪瓷碗裏,再分別蓋上西紅柿炒蛋,接著一人盛了一碗魚圓湯。
“我吃不了這麽多的雞蛋。”周卉端起搪瓷碗要分給水琅,水琅抬手阻擋住,“每個人都要把屬於自己的飯吃幹淨,不許分給別人,也不許剩下,吃完了不夠,再繼續盛。”
三個丫頭立馬拿起筷子往嘴裏刨飯。
周卉心裏明白弟新婦的心意,感動笑了,沒再推拉,端起魚圓湯喝了起來。
“小舅媽,這飯太好吃了!”二丫舔掉嘴角的飯粒,接著又埋頭吃起來。
三丫使勁點頭,鼓著腮,“像排骨!”
“是跟排骨不一樣的酸酸甜甜。”大丫吃得太快噎到了,端起魚圓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小舅媽燒的湯也特別好喝!”
“我也覺得。”水琅夾起一個魚圓,滬城的魚圓是軟軟的,一咬即化,不是那種有嚼勁的魚圓,有一種純天然的鮮美,再搭配綠葉菠菜,這份純天然就更濃了,雖然也屬於葷菜,但吃完卻覺得身心清新。
“比小舅舅燒的還要好吃!”
“是嗎?”
二丫剛吹噓完,門口就傳來了周光赫的聲音。
“你怎麽回來了?”
水琅看著他將自行車停在門口,從車把上拎著一個飯盒走進來,立馬迎了上去,“帶菜了?”
周光赫笑看著她,一見到吃的,瞳仁就比三個丫頭還要純淨,“帶了紅燒肉。”
“哇!”
水琅跟三個丫頭學會了哇,逮著機會就用,“快打開,對了,還有飯和菜,你要不要嚐嚐?”
“嚐。”
當然要嚐。
他就是為了嚐她第一次做的菜,才特地趕回來的。
水琅又分了一份番茄炒蛋蓋飯和菠菜魚圓湯,放在洗好手的男人麵前,“怎麽樣?飯煮的不錯吧?”
看著搪瓷碗裏,飽滿晶瑩的米飯,旁邊煨著濃鬱多汁的番茄炒蛋,嘴角出現笑意,“很有天賦,很有食欲。”
水琅對他飯盒裏的紅燒肉也很有食欲,迫不及待打開端出來,一份濃油赤醬的紅燒肉裏,還有兩顆剝開染上醬汁的雞蛋,“你們單位食堂燒的菜,看起來比你燒的差得遠了。”
“嚐嚐。”周光赫端起搪瓷碗,先嚐起了番茄雞蛋蓋飯,一入口,眉頭便徹底鬆開了,味蕾與心靈,雙重享受。
水琅夾起一塊他帶回來的紅燒肉,麻將塊大小,肥瘦三七分,瘦肉占七分,這年頭油水多的肥肉才是寶,大鍋燒出來的肉,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瘦肉燉地軟爛,肉香濃鬱。
“蠻好吃。”
周光赫沒聲音,正埋頭吃飯呢。
雖然埋著頭,吃得很快,同樣是表情滿足,但卻又不是像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而是透著一股吸引人的感覺,像是精神被愉悅了。
看這個樣子,就不用再問味道怎麽樣了。
好吃到爆了呀!
水琅將肉分給了母女四人,自己吃了兩塊,剩下的都推到周光赫麵前,讓他吃幹淨。
午飯吃完,周光赫是洗了碗才走的。
晚上下班回來,又是深夜,想著水琅可能睡著了,放輕步子進門。
心想,早上大姐教訓過了二丫,今天晚上小姑娘應該是自己一個人睡了。
昨天晚上,等了半夜,小姑娘都無情背對著她,即便睡相不老實,也是緊緊抱著二丫,二丫比她睡覺還要不老實,他不但沒能等到小姑娘進被窩,還被兩人硬生生從**擠下去了。
今晚總算恢複正常了。
周光赫舒了口氣,懷揣著期待推開房間門。
接著,身體僵住了。
一、二、三、四……
昨天還隻是多了一個二丫,現在**足足多出了三個,地上還擺著床墊,上麵也躺了一個。
突然,看到門上貼著一張紙,拿下來趁著月光一看。
【你睡客廳】
他昨晚還隻是被擠下了床,今天連房間都踏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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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幹事,你怎麽會找到這裏?”
“我要不來,不是吃了你的悶虧了?”
申琇雲踏進弄堂裏的閣樓,看見屋內的情況後,眉頭一皺,用手捂著鼻子,“你真是,弄點錢,全花在亂七八糟的人身上,真不怕被抓進去。”
“有你在,我有什麽可擔心的。”中青年笑著將皺成一團的床單抖了抖,掉出來一條玫紅色三角**,一看就不屬於他,並不在意撿起來丟到一旁的抽屜裏,“申幹事,怎麽今天親自上門來送尾款?”
“尾款?”申琇雲冷笑一聲,“陳衛,你現在滑頭耍到我頭上來了!還敢問我要尾款,我倒要反問你東西在哪了!”
陳衛眉頭上的喜意頓時消失,霍地從**站起來,“申幹事,你這是什麽意思,東西我可是按時按點的放在老地方了。”
“沒有。”申琇雲板著臉道:“我等了一晚上都沒有見你來,一直在貓洞那等著,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陳衛,你收了錢不辦事,你想過你是靠著誰才能在老廟一帶站住腳跟的嗎!”
“不可能!”陳衛拍著胸脯道:“清單上所有的東西,我都找齊了,不少一張票也不少任何一件東西,我要是說假話,我遭天打雷劈!”
申琇雲冷冷看著他。
一是想試探陳衛到底有沒有耍滑頭,同時也是想確認,拿走東西的人是不是他。
如果兩個都不是,也沒關係。
今天就是要讓他負責那批東西。
“陳衛,你有困難可以開口找我幫忙,但別耍這樣的手段,我當初可以捧出一個陳衛,現在就能捧出十個衛陳,你趕緊把東西給我交出來。”
“我真沒跟你耍手段!”陳衛麵帶急色,“申幹事,我給你辦了多少事,給你弄了多少回東西,當初你們房子,你的工作,鄔副主任的工作,你們每一次升職稱,哪次我掉鏈子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放在那裏了。”
申琇雲冷笑著,不吭聲。
陳衛急得直薅頭發,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明白了什麽,慢慢轉過身來,“申幹事,你今天來,不是來付尾款,是想再宰我一次吧?”
“我宰你?”申琇雲指著他道:“我用得著宰你,這麽多年,我都是先交錢給你,再讓你去辦事,天底下哪有我這麽好心的人,你個沒良心的的居然倒打一耙!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把東西給我交出來,以後,別想讓我再搭理你!”
陳衛磋磨著後腦勺,眼底浮現陰險看著對方,“我做事講究一個誠信,給你了就是給你了,不信你可以到黑市上去查,為了羅馬表,我讓了地給老花鳥市場的刀疤眼,為了湊齊汽油票,我把滬城二十八個黑市點全都搜遍了,你現在拿了東西想賴賬?”
申琇雲麵色一頓。
知道這些東西難弄,但沒想到這次這麽難弄。
但她又沒拿到東西。
“這些年,我是指著你在老廟一帶站穩腳跟,但黑市的利潤,每年也沒少孝敬你,人心不足蛇吞象,今天,你是打算過河拆橋了?”
陳衛輕輕關上閣樓的門。
申琇雲虛張聲勢怒道:“你想幹什麽?”
“今天咱們就算過河拆橋了,你也得把六百塊尾款給留下。”
閣樓沒開燈,老虎窗緊緊關閉著,從縫隙泄露下來的微弱光亮裏,陳衛本就陰險的眼睛,顯得更瘮人了。
“怎麽,你想把你那套流氓手段用在我身上?”申琇雲緊捏著手,“別忘了,你穿不起褲子的時候,這套我就玩膩了,有膽子你就試試看!”
申琇雲的頭被按在水泥地上摩擦的時候,她還懵著,感覺到一雙手在她身上**的時候,腦子徹底炸了,立馬掙紮大罵:
“你這個畜生!你給我放開!”
“畜生!我都五十歲了!啊!拿開你的髒手!”
【作者有話說】
求預收:《過來,叫媽》
父親再婚當天,晏捷直接去了劇組酒店,深夜一個十八線女演員借故多次敲門。
晏捷看著門口胸大腰細,媚眼如絲的女演員,眼底盡是躁鬱:“你對自己很自信?”
女演員微愣:“我是想跟你…”
“上床?”晏捷冷聲譏諷。
女演員徹底愣住。
晏捷:“像你這種腦袋長脖子上隻能顯個用的垃圾,這輩子都紅不了。”
女演員:“……那可說不準吧?”
晏捷不再掩飾厭煩鄙視:“你要能紅,我直播吃屎!”
幾個月後,熱搜年度之夜。
應溪手捧年度最佳人氣獎杯笑容前所未有的惹眼:“明天我直播,晏捷會來給大家表演驚喜才藝哦。”
台下晏捷臉色頓時黑了。
突然,眾多藝人紛紛讓道,男人戴著金絲細邊眼鏡,氣質矜貴到全場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視線追隨他走上舞台,低頭吻住應溪唇角的笑。
接著,男人轉過頭衝晏捷招手,“過來,叫媽。”
晏捷黑臉裏瞬間又透出紅黃藍綠青靛紫……
草!
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