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滕怡靜
周末兩天在家,唐秋水白天呼呼大睡補覺,晚上以施工噪聲當背景音看小說。
最近但書又開了篇新文,破鏡重圓題材,從校園到都市。在這篇文中,她一改平鋪直敘的寫法,以插敘的形式將校園部分植入都市篇。校園部分有多甜,都市部分就有多虐,甜虐交織,看得人抓心撓肺,又哭又笑。
這本小說哪裏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還在連載,唐秋水都已經把更新的那十幾章盤包漿了。
除了睡覺看文這兩件事之外,唐秋水還一直開著筆記本刷課。
在崇城,實習律師申請執業證需要滿足三個基本條件:一是在律所跟著某個特定的律師實習滿一年,二是在線寫完52篇實習周記,三是通過中期的筆試考核。
而申請中期筆試需要參加崇城律協組織的新律師在線培訓活動。這個活動以前是線下的,報名的實習律師需要脫產一個月去參加,有點兒像封閉式集訓。近兩年改為線上看課的形式,方便不少。每個課程都有相應的學分,課全部看完,學分自動修滿。
唐秋水報上了這一期的培訓,很快就要筆試。她都是趁著周末時間多,把上周更新的課程看完。
在家宅了兩天,不需要早起,睡眠管夠,被摧殘的精神狀況稍微有了點改善。
可時間來到周一,一睜眼,唐秋水的黑眼圈又掉到了嘴角。可能還不止,掉到了下巴。
定的鬧鍾還沒響,卻怎麽也睡不著了。整個人萎靡不振地早早來到了律所,坐在工位上握著筆,眼神渙散,靈魂出竅。
九點多,同事開始陸續出現。
李其琪一身職業套裝,咬著肉香四溢的漢堡從唐秋水的身邊經過。中途瞥了眼她麵前堆垛的紙張,嘴裏含混地來了句:“秋水,一個筆試而已,要不要準備得這麽認真啊?”
唐秋水桌上擺了一堆剛打印出來的法條。上到憲法,下至行業規範,總共十來遝,裏麵都是這次筆試要考的內容。李其琪和她同批次拿到實習證,也報名了這次的培訓,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在幹什麽。
不是什麽秘密,但她這麽一問,莫名有種被監考老師偷看答題冊的感覺,略微不爽。
唐秋水抬頭幹笑兩聲,自嘲:“腦子笨,怕考不過。”
“這怎麽可能不過。”李其琪語氣飄飄然,“群裏不是發了題庫嗎,每年的題都差不多,考前一天隨便刷一刷就行了啊。”
唐秋水“嗯嗯”敷衍兩聲,其實內心不太認同這個說法。她不是沒看過那個題庫,裏麵總結的知識點很不全麵,而且有不少題的答案沒有隨著法律的修訂進行更新,看著錯漏百出,很不可靠。
她沒再說話,在梁渠給她安排新的工作任務之前,繼續埋頭看法條。
越看越發覺得現在的國產律政劇很是扯淡,到底是什麽編劇能寫出律師助理全文背誦行政訴訟法這種雷人情節。單看法條真的很難看進去好不好,不僅晦澀難懂,還容易記岔搞混,背完一條少一根頭發。
在這些法條當中,最難背的當屬利衝認定和處理規則。
利衝,全稱利益衝突,意指出於某種利益或者利害關係,律師不能在某一案件中擔任其中一方的代理人。以是否可以豁免為標準,利衝可分為直接利益衝突和間接利益衝突兩大類,每一類下麵都不完全列舉了好多種情形。背完這個忘那個,根本記不清。
唐秋水當即決定把這個考點先放一放,等臨近考試再看,不求熟背隻求速記。
她抬起頭來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梁渠還沒來,辦公室大門緊閉。
反觀他隔壁做爭議解決的周南律師,李其琪的帶教,不到九點就到了,在所裏忙活了一陣,剛又帶著李其琪出去見客戶了。
唐秋水在心裏羨慕一陣,決定主動發消息問梁渠需要她做點什麽。
剛打開微信,卻先看見通訊錄那裏多出了一個紅點。納悶點開一看,驗證信息寫著:
「你好,我是滕怡靜」
滕怡靜,唐秋水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莫名覺得有些耳熟。點開頭像一看,秒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周五晚上在新北花苑業主群裏艾特她的那個靜總嗎?
突然加她好友,難道真有案子?
唐秋水果斷點了通過,並做了自我介紹:您好,我叫唐秋水。
為體現對潛在客戶的尊重,她現在就開始使用敬稱。
對麵回得很快:唐律師你好,我叫滕怡靜,和你住一個小區,之前聊過天的。
唐秋水:嗯嗯,我記得的。
請問找我有什麽事情?剛想按回車發送,滕怡靜的消息先發了過來,並且語出驚人:我懷疑雙江路上的施工隊違法獲取夜間施工許可證。
唐秋水的手指一下子滯在了鍵盤上。把她這句話反複看了好幾遍,隨後默默把回車鍵上的小指上移至刪除鍵,清空對話框裏那個沒發出去的問句,改發:您繼續說。
也不知道滕怡靜是做什麽工作的,打字手速堪比書記員,消息一句接一句地跳出來:
申請夜間施工許可證需要小區居委會出具一份諒解協議。
居委那邊原先是開過這個東西,但因為施工聲音太大,擾民厲害。五月中旬的時候,有將近100多民業主向居委會明確表達了反對意見,後麵居委就沒再開了。
現在的諒解協議是冠圓街道社區管理辦公室開的,施工隊拿著這份諒解協議繼續向區生態環境局申請施工許可證。
他街道憑什麽代表我們居民開這個諒解協議?諒解協議上都諒解了什麽?許可證上又到底許可了什麽?
她這幾段話說得條理清晰,有據可查,最後三個氣勢磅礴的連環問更是看得唐秋水心驚肉跳,現在的居民維權意識和法律素養都這麽高了嗎?
她穩了穩神,細想又覺得不太對。居然有上百名業主去居委表達了意見嗎?她怎麽不知道?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帶她一個?
而且她也從來沒在群裏聽人說過這件事啊……
滕怡靜的消息斷了一下,應該是在思考怎麽把話說得委婉些:我們在另一個群裏組織的,那個群裏都是業主。
承租人唐秋水:……那沒事了。
她又問:我能幫忙做什麽?
滕怡靜單刀直入:幫我起訴冠圓街道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