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貝玨看著屏幕那頭的貝桃, 她大四那年學業忙沒回過南市，畢業之後又直接來了倫敦，因此這近兩年她們姐妹倆一次坐下來麵對麵的交流都沒有, 平時為數不多的聊天跟視頻也基本聊不到幾分鍾。
最初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因為小朋友長大了，但她越來越沉默安靜，她們之間的話題也越來越少, 有的時候看著她，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真是她記憶裏那個活潑的小粘豆嗎？
看著她抿著嘴唇不知道該聊什麽的模樣，貝玨主動開口：“我聽爸說, 你這次一模考試考了年級前五？”
貝桃因為貝玨的主動開口在心裏默默鬆了一口氣, 聽到她這話, 便點著頭嗯了聲。
貝玨又道：“一中可是我們市的重點高中, 我們桃桃能考到年級前五真厲害, 這段時間學習應該很辛苦吧？”
貝桃因她這話微愣了下，看著她姣好柔和的麵容，她心裏湧起一絲酸軟, 語氣也不自覺的放鬆了些, “其實也還可以, 畢竟高三了嘛。”
貝玨溫聲道：“高三固然重要，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學習的同時也要多注意休息，還有啊，你平時拿不到手機, 周末的時候你要是有不會的題，就拍下來發給我, 我給你講題。”
貝桃笑了下，問：“你現在還會做高三的題目嗎？”
貝玨察覺出她的放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故作苦惱的想了想，“應該問題不大吧，要不然我現在把高三的題目再鞏固鞏固？”
貝桃笑著道：“還是別了吧，你現在的學業也不輕鬆，不會的我直接請教老師就好了。”
話匣子打開之後，姐妹倆之間的生疏也淡化了些，兩人聊到王卉玉做好年夜飯，貝桃要去吃飯了，這才掛視頻。
王卉玉帶著她在院子裏放了鞭炮，她們這才進屋吃年夜飯，雖然家裏就隻有她們兩人，但王卉玉準備的年夜飯依舊十分豐富，吃完飯，貝桃也收到了王卉玉給的新年紅包，厚厚的一疊。
回到房間，貝桃將紅包給壓到枕頭底下。
餘初的消息這時發了過來。
餘初：桃桃，言竺邀請我們去市中心看新年煙花秀！
餘初：你上次跨年就沒來，這次一起去吧？我們都還沒有一起過過年呢
貝桃退出跟餘初的聊天框，果然看到言竺在群裏艾特她們晚上去看煙花秀，言竺要是去的話，周棲時他們肯定也會去，先前沒能一起去跨年，貝桃有點不想再錯過新年，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都不一定。
貝桃先回複了餘初，然後握著手機下樓。
王卉玉已經把廚房收拾好了，正在切水果，看到她下樓來，便道：“過來吃水果，幫你把荸薺都削皮了。”
貝桃先吃了兩個，這才小聲開口：“媽媽，我想跟我同學去市中心看煙花秀，可以嗎？”
要是平時王卉玉多半不會答應，學習的時間都不夠哪裏還有時間玩？但不管怎麽說，今天畢竟是過年，而且貝桃也很少會主動提這樣的要求，因此她並沒有一口拒絕，而是問：“哪個同學，都有誰啊？”
貝桃聞言便知道有希望，道：“我同桌餘初，還有…我們補習小組的同學。”
“你們什麽時候拉補習小組了？”
“我們自己搞的，年級第一也在我們組呢。”
王卉玉在聽到“年級第一”這四個字隨即停下手中的動作，貝桃要說別人她不一定會知道，但要說周棲時她可就太清楚了，連續三年霸榜年級第一的學生他們做家長的誰能不知道？
“你說的是周棲時？”她問。
貝桃眨了下眼睛，然後點頭。
王卉玉沒說話，而是轉過身打開冰箱門又拿出了些水果，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問：“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麽水果嗎？”
貝桃懵然的啊了聲，他？周棲時？
“算了，多準備點，一會你帶著出門給周…同學們分享。”
貝桃：“…哦。”
貝桃上樓回房間換了身奶杏色的羊角扣大衣，又圍上她們說好的言竺送的那條紅白格圍巾下樓，王卉玉已經把洗淨切好的水果打包好了。
“你們在市中心見嗎？要不要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啦，今天路上很堵的，我自己坐地鐵就好了。”
他們家就住在保安室旁邊，距離小區外的地鐵站也近，走路不過幾分鍾時間。
南市新年煙火秀的時間是23:50到隔日的00:10，看完煙花秀已經很晚了，她不可能放心讓她自己打車回來，王卉玉一邊送她出門一道叮囑著：“晚上看完煙花秀別到處跑，到地鐵站等我，我開車過去接你。”
貝桃乖乖點頭，從她手中接過裝著水果的餐袋，“知道了，那我走了啊。”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
這邊，貝桃先跟餘初在育明路匯合。
餘初看著她手上拎著的餐袋，好奇的問：“你帶了什麽啊？”
“我媽媽切了點水果讓我帶來給你們分享。”
“哇！阿姨真好！”說完她主動從她手上接過來，“你都提一路了，後麵我來提吧。”
他們在群裏計劃好，先去嘉悅商場看賀歲檔電影，看完電影最後再去江邊看煙花秀，所以出了地鐵口貝桃跟餘初直徑去嘉悅商場門口跟言竺他們匯合。
今晚除夕夜，新年氣氛特別的濃烈，一眼望去都是喜氣洋洋的畫麵，嘉悅廣場此時更是行人不絕，人聲洶湧，隨處可見都是手牽手肩並肩的情侶，貝桃跟餘初怕被擠散了，也緊緊牽著手，往商場裏麵擠。
商場內，言竺站在三樓，一邊喝著熱乎乎的奶茶一邊往樓下商場入口那邊看著，不過這一眼望去都是烏泱泱的人群，就算貝桃她們真在裏麵她也還真的發現不了。
“說是進來了，你們倆看到了嗎？”她問旁邊的溫蒲他們。
溫蒲也在努力尋找，“沒有，你們還說都戴紅圍巾好辨認呢，結果我隨便一眼看過去，一群紅圍巾。”
言竺：“……”她摸了摸自己的圍巾，這點確實是失算了。
周棲時沒說話，但他的視線卻落在樓下的人群中，在掠過扶手電梯時，他的視線毫無預兆的定格在那個身穿奶杏色大衣，圍著紅圍巾的女孩身上，她扶著扶手，正抬著頭往上張望尋找著。
那個正是貝桃。
“找到了。”他道。
言竺跟溫蒲聞言立馬靠了過來，“哪兒呢？哪兒呢？”
周棲時示意道：“扶手電梯靠中間的位置，穿杏色大衣戴紅色圍巾的那個。”
言竺順著周棲時的提醒看過去，電梯靠中間的位置，杏色大衣紅圍巾…很快，她也看到了貝桃的身影，她們倆張望著，似乎也在找他們，言竺也不管她們看不看得到，興奮的朝她倆揮手示意。
“貝桃！餘初！！”
言竺的聲音被淹沒在人聲喧鬧中。
但或許是因為什麽奇奇怪怪的心靈感應，貝桃還是注意到了她，她眼睛微微一亮，拉了拉餘初的袖子，道：“你看，三樓左邊圍欄那邊站著的是不是言竺？”
餘初看過去，眼睛也跟著亮起來，“是的誒！”
言竺看著她們倆上來，伸手拿過一直讓溫蒲拎著的奶茶，朝樓梯口跑過去。
“新年快樂！”言竺將奶茶遞過去。
貝桃跟餘初異口同聲，“新年快樂！”
“這是什麽？”
“貝桃媽媽讓帶的水果，都洗幹淨切好了。”
“太好了，我正覺得奶茶喝的有點膩呢。”
三人說說笑笑的朝周棲時他們過去。
“貝桃，餘初，新年快樂呀。”溫蒲笑眯眯著道。
貝桃看向周棲時，“新年快樂。”
周棲時朝她點點頭，“新年快樂。”
“好啦好啦，咱們先去電影院吧，票還沒取呢。”言竺將餘初拎著的餐袋遞給溫蒲，緊接著自然的分別攬住貝桃餘初的肩膀，帶著她倆上樓去電影院。
取完票，溫蒲跟周棲時也買好了爆米花。
距離電影開場還有近二十分鍾，他們也找了一個卡座坐下來等，貝桃將餐袋裏幾盒洗淨切好的水果拿出來，還有單獨包裝的塑料水果叉，“我媽媽讓我帶的，大家可以先吃點水果。”
“還有荸薺？我最喜歡吃荸薺了。”溫蒲說著叉了一個塞嘴裏。
言竺她們都緊隨其後叉了一個，周棲時叉的則是獼猴桃。
他不喜歡吃荸薺嗎？貝桃心想著。
巧的是，下一秒餘初就替她問了。
“學神，你不吃荸薺嗎？”
溫蒲嘴快道：“對，他不吃荸薺的。”
周棲時不喜歡吃荸薺。
……
吃完水果，檢票時間也到了。
他們排隊靠前，進放映廳的時候觀眾還不多，輕輕鬆鬆的便找到了他們的位置，周棲時坐下之後，貝桃正要躍過他坐到裏側去，冷不丁被餘初握住手腕。
“這不就有位置嗎，你就坐這兒。”
餘初把貝桃按坐在周棲時旁邊，隨後又拉過言竺坐下，自己則坐到連坐的最裏麵。
貝桃的餘光瞥到周棲時正將爆米花桶放進扶手旁的杯托裏，這會放映廳的燈光還沒關，她沒敢多看，多少有些欲蓋彌彰的微微側過身也將自己的爆米花放進杯托。
這部喜劇片的喜劇主演非常有名，觀眾們也陸陸續續進場，沒一會，諾大的放映廳便坐滿了觀眾，而頭頂的燈光也緩緩關閉，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放映廳也隨之安靜下來。
很快，電影正式開場。
這部喜劇片確實很有意思，開場幾分鍾後，貝桃的注意力就被劇情給吸引住了，在放映到一個爆笑劇情時，放映廳內笑聲一片，貝桃也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而後，她又聽到一道熟悉的微沉的笑聲在耳畔響起。
貝桃不由心跳急速，原本陷在劇情中的思緒也被扯了出來，她緊了緊握著奶茶的手指，還是沒忍住微微側頭朝旁邊的周棲時看了一眼，他的視線依舊落在前麵的大熒幕上，他的眉梢舒展，鼻梁高挺，熒幕的亮光落在他清雋的麵容上，點漆般的眸子裏似有光點流動，上揚的嘴角漾著好看的弧度，撲麵而來的少年朝氣蓬勃。
近兩個小時的電影在歡聲笑語中結束。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十點多了，雖然煙火秀的時間是十一點五十，但要想占據視野好的位置，還是得提前過去，他們直接在路邊攔了出租車過去，等到了目的地，這邊簡直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都不為過。
言竺握緊貝桃跟餘初的手，道：“一會要抓緊了，可不能走散了。”他們要在這裏走散了，不等到煙花秀結束，基本別想找到彼此。
冬日的夜晚，寒風凜冽，但為了看這一年一場的煙花秀，他們還是頂著寒風跟著人群往之前就決定好的觀賞地走去，他們選的這個觀賞地地理位置較高，也不是熱門的觀景地，因此在有些艱難的經曆過一段擁擠不堪的人潮湧動之後，他們觀賞地的路終於疏散了些。
平時頂多十五分鍾的路程，今天他們愣是走了快半小時，等到了目的地，距離煙花燃放時間不到十分鍾了，他們幾人趕緊尋好位置站定，在喧鬧的人群中等待這場絢麗的煙花秀。
還有三分鍾。
兩分鍾。
一分鍾。
倒計時。
五。
四。
三。
二。
一。
“砰砰砰—”接連數聲巨響。
一道道亮光飛向天空，整個夜空燃的如同白晝，絢爛奪目的煙花在空中炸開綻放，流光溢彩的火星如同火樹銀花般漫天散開，眾人的眼眸皆被這場盛大的煙花照亮。
“新年快樂！”
人群中有人高聲呼喊。
貝桃他們不由相視一笑，隨後也將手掌攏在嘴唇旁邊。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餘初接著又扯著嗓子高喊：“祝我餘初高考順利！！！”
貝桃看著遠處高空中的漫天煙花，她朝周棲時看了眼，隨後雙手合十放在胸口。
希望餘初，言竺，溫蒲還有…周棲時，他們所有人都高考順利！
餘初正拍攝煙火的手機攝像頭慢慢的對準正閉著眼睛雙手合十的貝桃，哢擦一張之後，她微微偏頭看了眼正看著煙花的周棲時，她稍微調整了下拍攝角度，又是哢嚓一張。
這時，言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這還是我們五人第一次一道過年誒，要不要拍張合照紀念一下呀？”她笑著朝大家晃著自己的手機。
餘初收起手機，捧場道：“要！必須合照啊！！”
貝桃也默默攥緊手指，強壓下內心的激動，點點頭。
關於合照的想法，一拍即合。
言竺環視了一下，隨後跟旁邊的一對情侶溝通了下，讓他們幫忙給拍張合照，小情侶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他們五個人的站位也簡單，前麵兩人後麵三人，貝桃跟餘初個子矮，也自然被安排站在前麵，等周棲時他們站好之後，餘初立馬拉著貝桃過去，而貝桃的身後站著的最左邊的周棲時。
貝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餘初扯著她的袖子提醒，“比耶比耶，要拍啦！”
貝桃聞言立即舉起雙手朝著鏡頭比耶。
“三，二，一，茄子！”
“哢擦！”
……
拍完照之後，貝桃他們立馬的跟那對情侶道了謝，不知不覺這場煙花秀也臨近了尾聲，他們的往回走了，走過一段較為寬敞的道路之後，越往回走人群就越擁擠，簡直到了肩並肩，前腳追人家後腳的程度。
溫蒲拉著周棲時準備替她們三個女生開路，但周棲時卻道：“你走前麵開路，我斷後。”
溫蒲一聽，覺得這話有理，萬一他倆都隻顧在前麵開路，她們幾個不小心沒跟上掉隊了就不好了，“那行。”隨後他又對言竺她們道：“你們一會就走我跟周棲時中間，注意著點，別掉隊了。”
餘初挽緊貝桃跟言竺的手臂，“放心吧，我們肯定跟緊了。”
起初餘初她們三人還能並肩走，但隨著人群擁擠著擁擠著，她們三個人便排成了一字隊，餘初拽著前麵言竺的衣服，背過手牽著貝桃的手，“沒關係你跟緊我。”說完她又回過頭對最後麵的周棲時道：“學神，幫我看著點貝桃啊。”
她這話剛說完，便察覺到貝桃握著的手數額緊了緊，她眉梢輕輕挑了下，當作毫無察覺。
而周棲時的回應了她的話。
“知道，會看著的。”
貝桃腦袋“嗡嗡—”作響，狠狠噗通著的心跳似要衝破胸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甚至還隱隱的感覺到了身後周棲時身上傳來的溫度，她低垂著頭，她的肩膀幾乎貼著餘初的後肩，卻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被圍巾遮掩住的脖頸正逐漸上升的熱度。
就這樣，等他們遠離人群離開燃放點都已經近淩晨一點了，言竺他們三個人個子高還好點，貝桃跟餘初就沒有那麽幸運了，餘初的言子頭都快被擠散了，貝桃今天沒紮頭發，但頭發也沒有先前那麽柔順的披在肩後了，幾人的呼吸都不太勻稱，他們走到還算寬敞的人行道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出來。
正笑著，一道明顯衝著他們的車鳴聲響起。
言竺看過去，是她家裏的車，隨即對貝桃她們道：“這麽晚了地鐵都已經停了，你們自己打車回去我們也不放心，正好我家裏的叔叔也過來了，我讓他先送你們回去吧？”
餘初笑著道：“不用啦，我媽媽來接我了，就在前麵地鐵站。”
貝桃也道：“我媽媽也是。”
餘初挽緊她的手臂，“那正好我們一道過去。“
貝桃嗯一聲點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在這裏分開啦，拜拜。”言竺朝她們揮揮手。
道別之後，他們幾人就在原地分道揚鑣。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貝桃沒忍住回頭看了眼，之前停在不遠處的SUV已經開了過去，停穩之後言竺上了副駕駛座，溫蒲跟周棲時則先後上了後座。
“桃桃，我今天特別開心，這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我也是。”貝桃收回視線，嘴角上揚著：“這也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