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捉蟲】
當天晚上, 石頭胡同一座廢棄宅院裏半夜再一次亮起了‘鬼火’,在同樣的假山密室中,兩個人相對而坐, 雖然都身罩黑袍,可是從聲音中還是能聽出是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男子。
“如此烈性霸道的毒, 蕭嶧沒有死在當場, 真是可惜了……”, 全身罩在黑袍之中,隻露出眼睛的老者遺憾地說道。
“老先生放心, 就算那蕭嶧沒有死在當場,也堅持不了多久的……現在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成武帝真是越來越昏瞆恣睢獨斷專行了, 對那蕭嶧竟然偏愛至此……人都快死了, 還給他找了三門親事……可惜了……那三家的姑娘注定要當望門寡了……”, 同樣身罩黑袍的中年男子說道。
“這樣也好……”
“否則,以她們的身份,主子想要迎娶也是極為不便的……”
“皇帝老兒想幫蕭嶧增加勢力的心思,當誰看不出來呢?”
“勢力這種東西, 誰不喜歡呢?”
“隻可惜蕭嶧他也沒這個福氣!”
黑袍老者冷冷地說道。
“老先生……那……益州……”
黑袍中年人試探地問道。
“無事了……讓他們繼續……”
黑袍老者放心地說道, 語氣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
而與此同時,一隊黑衣人頂著大雪, 策馬狂奔, 一直跑到了三十多裏外, 這才勒住馬韁, 跳下馬來,扯掉馬腿上的布條, 翻身上馬, 一氣嗬成, 沒有一絲聲音,顯然都是久經戰陣的好手。
這時,一人打馬上前,擔心地說道:“少將軍,您的傷真的不要緊嗎?要不然,我們還是等您的傷好了,我們再去益州也不遲……”
這人正是蕭嶧的貼身暗衛秦霜,而被他稱為少將軍的人赫然正是那位在所有人口中正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攪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寧的蕭嶧。
“我的傷不礙事。”
“兵貴神速!”
“我放出的風聲可以短暫迷惑他們一段時間,一定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查清益州究竟藏著什麽。”
“我相信這一次的益州之行,我們一定會大有收獲……”
漫天風雪之中,蕭嶧長發高束,一襲黑衣,清絕的眉眼冷靜鋒銳猶如出鞘的長劍,哪裏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出發!”
“駕!”
隨著蕭嶧的一聲清喝,一行人打馬如飛向著益州的方向而去,不久便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
蘇妙卿忐忑不安地在安昌侯府擔心了好些天,生怕哪一天就聽到蕭嶧死亡的消息,然後,成武帝遷怒她給蕭嶧的後背開了個洞,讓她給蕭嶧陪葬。
就這麽膽戰心驚的過了小半個月,外麵風平浪靜什麽也沒有發生,蘇妙卿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應該是沒什麽事了。
不管怎麽說她又不是刺客,而她在蕭嶧的背上動刀子,也是為了救蕭嶧的命,若不是她下手及時,蕭嶧早就命喪當場了,哪裏還能等得到黑甲衛來救?!
而且有平恩夫人這層關係,就算看在平恩夫人的麵子上,成武帝應該也不會遷怒到她身上的。
沒事了……沒事了……
她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捋清了這層關係之後,蘇妙卿總算是放心了。
再過兩天就是冬至了,冬至是一年之中的大日子。
整個京中都在忙著迎接冬至,安昌侯府自然也是如此,往年平恩夫人總會在侯府門前施驅寒矯耳湯。今年,平恩夫人身體不好,便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安昌侯夫人盧蓁來辦,盧蓁雖然已多年不理府中庶務,但是,施粥送藥乃是善事,盧蓁也沒有推脫便答應了下來,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碌著。
而在澄園的暖閣,蘇妙卿和表姐謝婉貞也在為冬至做著準備。
表姐謝婉貞在畫九九寒梅圖。
一枝梅花,九九八十一瓣花瓣,隻畫了梅枝和梅花並未上色,打算在冬至那天給第一片花瓣上色,這樣每天一瓣,待九九八十瓣梅花全部上色之後,春天就來了。
而蘇妙卿則在畫蘭草圖。
咬著筆頭,看著眼前的宣紙,愁眉苦臉。
9277看著旁邊謝婉貞挽袖執筆,在軟宣上落筆如雲煙,筆下梅花濃淡有致、簡繁有序、氣清韻足,已頗具火侯,那端莊秀美的模樣宛如畫中仕女。
在看看自家宿主這個抓耳撓腮,滿臉痛苦,一臉生不如死的模樣,不禁再一次恨鐵不成鋼。
“宿主大人,你努努力,好不好?!”
“你看看人家……你在看看你自己……”
“積分不想要了?!”
積分……蘇妙卿當然想要。
這段時間,在蘇妙卿吭哧癟肚的‘努力’下,她已經賺了20個積分了,而這20個積分蘇妙卿一分也沒舍得花,全攢著呢。
因為每一個積分真的都是來之不易,充滿了蘇妙卿的血淚。
她總覺得她被李女師給坑了。
當初說好了除讀書習字、規矩禮儀、針黹女紅外再加個茶道和插花即可,可蘇妙卿還是太天真了,完全不知道這裏麵水有多深。
比如那個針黹女紅裏就包括刺繡,而刺繡又要學畫畫。
李女師說‘刺繡是針尖上的畫兒……’,蘇妙卿發誓,李女師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是有笑意的,肯定是笑她這隻孫猴子還能翻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沒辦法,她劈完了絲線,又要從畫花樣子開始學起。
畫一幅蘭草圖,就是李女師給她的作業。
“李女師可是說了如果你蘭草圖畫得好,她就給你在冬至這日放上兩天假……你不想出去玩嗎?”
“冬至那天相國寺正趕上廟會,想必熱鬧之極……”
9277的聲音裏充滿了**。
相國寺是京城裏最熱鬧的商業街,每月隻開放五次,萬姓交易,有吃的、有喝的、有雜耍、還有天南海北甚至海外的商販在這裏售賣奇珍異寶,再逢廟會簡直buff疊滿。
還有……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話本子了。
別看她在侯府裏隻住了一個多月,但是,算上她在靜止自習室裏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年了。這大半年來,她都在埋頭苦讀,好久沒看到自己喜歡的話本子了。
可是,她又不想進靜止自習室。
想得到係統認定的優秀,她尚需要在靜止自習室裏泡上許久,這次可是要得到李女師的滿意,那她還不知道要在靜止自習室裏畫上多久呢。
她想去買話本子!
她一天也等不了!
蘇妙卿的心像長了草一般,無法安靜下來。
“你想看話本子?”
“我這裏有許多,你先拿去看?”
謝婉貞的九九寒梅圖都畫完了,蘇妙卿的蘭草圖一筆都還沒有呢。
聽到蘇妙卿是因為想看話本子而無法靜下心來,便想起自己也買過許多的話本子,便讓丫鬟拿出來讓蘇妙卿挑。
小丫鬟不一會兒便取了厚厚的十幾本子話本放到了蘇妙卿的身前。
蘇妙卿大喜過望,扔下筆便去挑撿起來。
可是,一本本看過去後,蘇妙卿便失望了。
《西廂記》《牡丹亭》《浣紗記》《碧鏡傳》……都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不喜歡嗎?”
“可是,這本《牡丹亭》特別好看呢……我當時讓丫鬟去買,去了三次才買到的……好多人看過後都偷偷流眼淚呢……”
謝婉貞看蘇妙卿都不喜歡她的話本子,有些疑惑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麽話本子呢?”
“嗯……”
“《長安客話》……”
“《雲林遺事》……”
“《二刻拍案驚奇》……”
……
“最最喜歡看的是《詭異奇聞錄》,裏麵講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說到《詭異奇聞錄》,蘇妙卿就興奮了。
“我給你講一個……”
蘇妙卿給謝婉貞講了一個鬼市書生賣皮襖的故事,結果剛講完自己就先笑得不行。
謝婉貞聽了,也不禁用帕子捂著嘴笑了起來。
那個書生真是貪心又蠢笨。
確實很有意思。
“那本《詭異奇聞錄》裏都是這樣好玩的故事嗎?”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謝婉貞也不禁來了些興趣。
“是啊!”
“裏麵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總共已經出了三卷了……算算日子……第四卷 ……應該也出了……”
蘇妙卿一想到那本《詭異奇聞錄》的第四卷 ,整個心都癢了起來。
不知這第四卷 又講了什麽好玩的故事?
好想出門買!
謝婉貞被蘇妙卿勾起了好奇,她是待嫁之女,不能隨意出門,於是央求蘇妙卿出去時替她買回前三卷,蘇妙卿自然是滿口答應。
隻是……畫不出李女師滿意的蘭草圖……她出不去啊!
“那可怎麽辦?”
謝婉貞聞言也著急起來。
“這有何難?你進靜止自習室畫上它個三、五天不就行了?”,9277趁機說道。
三、五天?!
才不要!
蘇妙卿目光落在暖閣窗台上一盆長得正好的蘭草,眼珠一轉,連忙小跑過去,將那盆蘭花草抱了過來,蘭草細長的葉子在宣紙上投出曼妙的影子……
謝婉貞有些奇怪地看著蘇妙卿,“你這是做什麽?”
蘇妙卿笑容狡黠,提筆照著宣紙上蘭草的影子畫了起來,刷刷幾筆,一株栩栩如生的幽蘭便躍然於紙上,充滿清秀淡雅之感……
這也行?!
謝婉貞滿臉震驚之色。
9277已經氣到失語。
它就說它家宿主在偷懶摸魚這一塊已登峰造極且無藥可醫了!
……
最後,李女師給蘇妙卿這幅蘭草圖的評價是“雖然筆法稚嫩,但難得有自然奔放的味道……”勉強過關,於是,李女師在冬至這天給蘇妙卿放了兩天假。
蘇妙卿和謝婉貞都雀躍不已。
謝婉貞千叮嚀萬囑咐,讓蘇妙卿一定將《詭異奇聞錄》的前三卷買回來,蘇妙卿做了書童打扮滿口答應。
她以前在蘇府的時候,就常常做書童的打扮溜出府去玩。
主要是她每次除了買話本子外,還要去集市廟會走走逛逛,連吃帶玩兒,穿女裝極其不方便,還是做書童打扮利落,跑也跑得快些。
祥雲桃木簪挽了個丸子頭,耳朵上扣著兔毛暖耳,胸前掛著兔毛抄手,裏穿青色雙層長擺棉外罩了件翻毛領外套,腳上踩著厚毛軟底的羊皮小靴,毛絨絨雪白的領子將蘇妙卿的臉蛋襯托得越發嬌小,厚實的冬衣上下一般粗遮住了蘇妙卿曼妙的曲線,遠遠一看還真像是哪家貴公子的貪玩小書童。
安昌侯夫人在侯府正門施驅寒矯耳湯,蘇妙卿帶著英娘坐著侯府的馬車從側馬溜了出去。
最先去的地方當然是相國寺!
因為恰逢廟會,安昌侯府的馬車在未到相國寺的前一條街時,被已經被堵得走不動了。
說書的、看相的、演戲的、雜技的,幾乎擠滿了整條街道,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蘇妙卿哪裏還呆得住,扔給車夫一塊碎銀子讓他找個茶館喝茶說了自己申時初就回後,便拉著同樣穿得厚實的英娘一頭鑽進人群之中。
說書看相的,蘇妙卿沒有興趣。
倒是那幻戲和雜技,讓蘇妙卿駐足停步不停叫好,待有人端著銅鑼來收錢,蘇妙卿還讓英娘拿了十文錢放入鑼盤中。
路過力技的場子,蘇妙卿雖然看不懂,但是,看到大冬天裸/露上身渾身熱氣騰騰力能舉鼎的大力士,蘇妙卿驚歎之餘,也讓英娘又給了十紋賞錢。
一邊想著嘖嘖……體格子真好,一邊奮力在人群在穿梭向前,她已經聞到了蜂糖糕的味道。
蜂糖糕是用糯米白麵加上蜂蜜白糖和一種特製的酒藥發酵而成,上麵撒上青紅絲、銀杏果仁、紅棗、果脯上蒸屜大火蒸製而成,晶瑩軟糯,清甜滋補,帶著一種淡淡的酒香……
是蘇妙卿每次見之必買的糕點。
還有炸雀兒和凍薑醋魚。
炸麻雀的食材,都是冬天最肥美的麻雀,別看它們個頭不大,可炸了之後,味道鮮美無比。
隻是這炸雀兒處理起來十分麻煩,蘇妙卿也不是每次都能遇上買得到。
但今天是相國寺開放日又逢廟會,這麽熱鬧,蘇妙卿覺得她今天一定能買得到。
而凍薑醋魚則是用鯉魚斬成小塊,鹽淹醬煮,用後用油炸,撈出後又淋上特製的濃薑醋汁,鮮美可口,別有風味,百吃不厭。
這些她素日裏的最愛。
嗅著空氣裏傳來的甜香味道,蘇妙卿最先買到的是蜂糖糕,也顧不得還燙,熱乎乎的吃一口,又甜又糯,好吃得讓蘇妙卿眯起了眼睛。
“若是表姐也能來玩就好了……”
蘇妙卿一邊忙買了兩大包,一邊遺憾地說道。
這兩大包自然是帶回去給婉貞表姐和姨母盧蓁的,隻是美食這東西,就得守著鍋邊吃,吃那最新鮮熱乎的一口才是享受,買了帶回去都涼了,就算上鍋再熱一遍也不如新鮮剛出鍋時的好吃。
英娘也被蘇妙卿喂了一大塊熱氣騰騰的蜜糖蛋糕,聽到蘇妙卿小聲的嘀咕,覺得蘇妙卿說的都是孩子話。
謝婉貞是一品侯府的嫡小姐且已經訂了親明年就要嫁人了的,哪能和自家小姐一般扮成書童出來玩?!
有時候想想婉貞小姐雖然出身尊貴、錦衣玉食、是嬌養出來的侯府小姐,可是,她卻覺得她一點兒也不羨慕,她家小姐這樣就挺好。
希望日後小姐嫁的夫君能和小姐琴瑟和鳴、能陪小姐做她喜歡做的事情、能陪她來這相國寺吃吃喝喝……
“英娘,快看!”
“是炸雀兒!”
“快快!”
“多買些給表姐和姨母也嚐嚐……”
蘇妙卿這邊蜂糖糕還沒吃完,就遠遠地看見了賣炸雀兒的,金黃酥脆的炸雀兒剛剛炸好,正從滾熱的油鍋中被撈出倒在篾盤上,油皮紅亮,外焦裏嫩,香氣四溢……旁邊已有許多人都在掏錢買。
蘇妙卿生怕這一鍋賣完了,連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地擠進去,此時剛剛出鍋的炸雀兒就隻剩下一半兒了,蘇妙卿大手一揮,十分豪氣地喊道:“全包了!”
炸雀兒的攤主見到這麽大方的買主兒,自然是十分高興,手腳利索地按蘇妙卿的要求將剩下的炸雀按三份分開包好,交給蘇妙卿。
“誰家的書童,怎的給全包了下來呢?”
“就是啊!好歹也給我們留一些啊……”
蘇妙卿才不管這些,給了錢,一溜煙地從眾人的懊惱譴責聲中擠了出來,身後是攤主笑嗬嗬說話的聲音,“不急……不急……這還有下一鍋呢……”
“英娘,炸雀兒!剛出鍋的,快嚐嚐!”
蘇妙卿拆開一包,拿出一隻還燙手的炸雀兒遞給英娘,英娘接過去後,她又隨手給自己拿了一隻美滋滋的啃了起來。
香!真香!
外皮酥脆,內裏鮮嫩,就是骨頭也很脆,很好吃。
好久都沒吃了……
蘇妙卿吃得滿臉陶醉。
然後……炸雀兒還沒吃幾隻……她又看到了凍薑醋魚……如法炮製後,蘇妙卿的手上就又多了幾個油紙包。
蘇妙卿吃過之後,又有些口渴,於是和英娘去了香飲攤,英娘點了一壺豆蔻花草茶,而蘇妙卿則是要了一壺熱熱的靈露飲,入口柔滑,甘甜醇厚,還能生津止渴……
一壺靈露飲下肚,蘇妙卿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於是,就這樣糖脆梅、涼豆、灌藕……一路吃遍玩遍了整個相國寺。
直到未時末,看著時間差不多子,蘇妙卿又才去了她常去的那家碧山書肆去買話本子。
碧山書肆還是老樣子,蘇妙卿一進去就熟門熟路地直奔話本子的區域……
好消息是《詭異奇聞錄》的前三卷這裏都有。
壞消息是《詭異奇聞錄》第四卷 賣光了。
“賣光了?!”
“一本都沒有了嗎?!”
蘇妙卿對著店小二問道,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沒有了!”
“真的一本都沒有了……”
店鋪裏的夥計好脾氣地笑道。
這《詭異奇聞錄》賣得異常火爆,這第四卷 剛剛出來不久,隻一天不到便已經被一掃而空,這些天相同的問話,他不知道都回答了多少遍。
前來買書人的失望,他不是沒看在眼裏。
隻是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他也沒辦法。
“最新的一批到貨,得一個月後呢……”
“您看您要不要先留下訂金,待書到了之後,我派人將書給您送到府裏去……”
店鋪夥計嫻熟無比地說道。
那自然是要的!
蘇妙卿連忙付了訂金,生怕晚一步第四卷 她就又撈不到,被別人搶先買了去。
隻是送入府就不必了。
她怕她姨娘知道她看話本子會說她。
“你幫我留著,到時候我自已來取就是了……”,蘇妙卿連忙說道。
店鋪夥計自是無有不應。
“你忙去吧……”
“我在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話本子……”
蘇妙卿揮了揮手,讓店鋪夥計先忙著招呼別的客人。
沒能買到心心念念的《詭異奇聞錄》第四卷 ,蘇妙卿極是失望,隻能在那些新到的話本子裏挑挑撿撿,以期望能找到符合自己口味的書。
嗯?
《五雜俎》?
這是什麽?!
看起來好像挺有意思的樣子……
蘇妙卿拿起《五雜俎》物部卷翻看了起來,裏記載了許多關於地方飲食特產的內容,當看到荔汁酒和佛香碧均“馨烈奇絕卻不耐藏”時,不禁心下神往。
正當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身後有幾個書生吵了起來。
“範良!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不就是因為流臣學問比你好,你就嫉妒他!”
“在郡學造他的謠不算……還追到這裏來欺負人?!”
“就算你祖母是淮陽公主又如何?!你的學問就是比不上流臣……這次的春闈,流臣一定能金榜題名的!”
一個臉漲得通紅的書生忿忿地說道。
“春闈?!”
“就他那副病秧子的模樣還想考春闈?怕不是還沒等考完就要被抬出考場吧?!”
範良身邊的人頓時轟笑起來,笑聲說不出的刺耳。
書肆內的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春闈對於一個學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這個人居然咒他的同窗被抬出考場不可謂不惡毒,心中皆是對那個叫範良的人的厭惡,卻無一敢出聲指責。
隻因為那淮陽公主是大鄴的長公主,而範良是淮陽公主最疼寵的一個孫子。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那個滿臉通紅的書生被氣得渾身發抖,聽到對方言語這樣惡毒,忍不住就要挽起袖子衝上去打人,卻被他身後的一人給拉住了。
“宗元!”
那人的聲音極淡,帶著一絲病氣。
他清咳兩聲,搖了搖頭示意那個叫宗元不要衝動。
“你看他那病弱的樣子!徐流臣!我若是你就乖乖回你的老家溧陽,別這兒逞強了。”
範良一臉嘲諷地說道。
被叫做徐流臣的少年緩緩從宗元的身後走出,他的唇色極淡,臉上還帶著一絲病氣,可長得卻是極好,清疏雋秀,溫潤如玉,隻見他不卑不亢地緩緩說道:“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我又怎麽可能在這最重要的時刻缺席呢?”
“至於我的身體,就不勞範兄操心了。”
聲音溫潤沉靜,帶著幾分清冷。
這個叫作徐流臣的少年一走出來,就不禁讓書肆內的眾人眼前一亮,就連英娘都忍不住要暗讚聲好一個君子如玉的少年郎。
見徐流臣執意要參加春闈,範良眼神陡然變得陰冷,陰側側地說道:“徐流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有我範良在,我看哪個房子敢租你?!”
眼看離春闈就三個月了,租不到房子,倒要看看,徐流臣如何參加春闈。
想連中三元?!
做夢!
他就是要絕了徐流臣的科舉之路!
範良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書肆內的人聽範良這麽說,都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那少年,聽那個少年的朋友所說也知道那個青衣少年學問很好,今年極有可能考中的,可惜得罪了範良。那個範良可是王孫貴族,他若是放出話來,還有哪個人的房子敢租給那個青衣少年?!
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啊……
這下全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