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合一】捉蟲
如芒在背!
蘇妙卿第一次體會到了這個詞, 她感覺若敢置之不理,下一刻,她也許就會如那些刺客一般落得個屍首兩處的下場。
“我……我不是刺客……”
蘇妙卿萬般無奈, 隻能哽咽著轉身。
好好一張美人麵被駭得慘白,梨花一枝春帶雨, 卻越發顯得清豔皎皎。
“過來!”
蕭嶧眯了眯眼, 臉色冷沉, 冰涼的聲音浸著血色。
蘇妙卿嚇得一哆嗦,有心不聽, 可奈何對上那雙陰鷙的鳳眸,她就慫了, 隻能一步步地往蕭嶧的身邊挪, 那速度慢得令人發指。
“你再慢些……就去昭獄裏去過你的下半生吧。”
蕭嶧的視線落在慢騰騰的蘇妙卿身上, 幽涼地說道。
昭獄?!
這兩個字當真是提神醒腦,蘇妙卿渾身一顫,再不敢耽擱三步兩步的來到蕭嶧麵前,急急地解釋道:“東平侯, 我是同姨母來這裏上香的, 我想要摘一枝梅花,卻不小心進了這青梅塢。”
她真的和那些刺客沒有半毛錢關係……
呃……說起來, 她好像每次見到蕭嶧都在和他解釋。
第一次殺手劫囚車時, 她在!
這第二次, 刺客刺殺蕭嶧時, 她又在!
這巧合多了,別說蕭嶧那樣的人會懷疑, 連她都覺得自己可疑了。
她怎麽就這麽倒黴?!
“扶我!”, 蕭嶧卻沒有理會蘇妙卿的解釋, 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啞聲道。
什麽?!
蘇妙卿有些沒聽清。
扶……什麽?!
扶我……?!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蘇妙卿還在想著,蕭嶧已經一頭壓了過來,高大的身軀頓時籠罩住了蘇妙卿的嬌小,蕭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蘇妙卿的身上,血腥混著一點淡淡的冷梅香將蘇妙卿包圍……
唔……好重!
蘇妙卿暗暗叫苦。
小小的身板努力地支撐著,蕭嶧身上那濃烈的血腥味熏得蘇妙卿喘不過氣來,淚眼婆娑,若無那一縷淡淡的冷梅香,蘇妙卿就要吐出來了。
她這是造了什麽孽?!
“東……東平侯……您……您怎麽了?!”
蘇妙卿沒膽子把蕭嶧扔到地上,隻能吃力的詢問道。
可蕭嶧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在她耳邊聲音暗啞地說道:“去禪堂!”。
蘇妙卿這時才聽出蕭嶧聲音中的虛弱。
“您……您受傷了?!”
蘇妙卿驚呼一聲。
她剛才因為看到了落在她身邊不遠處的人頭,太過害怕,所以後來她一直都是閉著眼睛的,直到打鬥聲弱了下來後,她才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遍地屍體,蕭嶧渾身是血柱刀而立的畫麵。
所以……他這是受傷了?
好像還傷得不輕的樣子。
他這是傷哪兒了?!
難怪他剛才要說‘她再慢一點下半輩子就去昭獄裏過吧……’,若是蕭嶧真在這青梅塢裏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這個現場唯一活著的人能受得住成武帝的雷霆之怒嗎?!
要知道成武帝可是位冷血多疑的帝王!
護犢子!
還特別愛遷怒!
到時候她就是不死也得扒層皮!
想通了利害關係,蘇妙卿冷汗都冒出來了,也不嫌蕭嶧身體沉重又有血腥味了,她使出吃奶的勁兒扶著蕭嶧往青梅塢裏的禪堂走去,生怕走慢一點兒,蕭嶧就掛在這兒了。
短短的數十步,蘇妙卿卻覺得像是過了半生那麽長,等跌跌撞撞地將蕭嶧扶進禪堂,將人放下後,蘇妙卿覺得自己的腰都挺不直了,可是,她也顧不得自己,連忙回身將禪堂的門關上,嘴裏還念叨著:“你……你堅持住……”
“你的黑甲衛呢?”
“他們不是很厲害嗎?!”
她剛才有聽到那刺客說蕭嶧的黑甲衛都被他們的人攔在外麵了,可這裏畢竟是京城,是蕭嶧的大本營,那些刺客攔不住黑甲衛的,黑甲衛總會衝進來的。
隻是,能不能來得再快點啊!?
現在的蕭嶧麵色發青、唇色慘白、虛弱得好像隨時都會掛掉一樣。
他可不能死在這兒啊,否則,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蕭嶧沒有回答她,隻是瞥了她一眼後,便盤腿坐下運功,不久後便逼出一口烏黑的毒血,這一口血把蘇妙卿嚇得不輕,連忙上前扶住蕭嶧驚叫道:“東平侯!東平侯!你沒事吧?!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呱噪!”
蕭嶧吐出一口毒血後,頓覺胸口不再那麽憋悶,他看了蘇妙傾一眼後,從腰間摘下一把匕首扔給了蘇妙卿。
“我背後中了毒鏢。”
“你將毒鏢拔掉後將腐肉剜掉……”
蘇妙卿這才注意到一枚烏黑的十字鏢深深地嵌在蕭嶧右肩胛骨處,傷口處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帶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
將毒鏢拔掉……她還尚可以壯著膽子做……可是,將腐肉剜掉……
剜……掉……
一想到這個血肉模糊的場麵,蘇妙卿就感覺到了一陣牙酸,手中的匕首也燙得拿不住。
“我……我害怕……”
“我不行的……”
“要不……您再等等……”
“您的黑甲衛士應該快到了吧!?”
蘇妙卿滿臉都是抗拒,擺著手,結巴著說道。
蕭嶧斜睨了一眼蘇妙卿,慢慢伸手拽下自己的墨色大氅毫不在意地扔在一邊,隨後又自顧自的解開身上玄色錦袍的扣子,除去褻衣,露出精壯的胸膛,做完這一切後,他幽幽地說道:“昭獄……下半生……”
笞杖、鞭打、枷項……種種刑具再一次從蘇妙卿腦海閃過。
嗚嗚……
狗男人!
就會威脅她!
蘇妙卿美眸氤氳,看向蕭嶧的目光中含怨帶恨。
剜就剜!
一會她動手重一些,疼死他!
蘇妙卿牙根癢癢。
蕭嶧身材極好。
猿臂蜂腰,完美的倒三角,肌肉線條流暢而美麗,如絲綢般的墨色長發垂在腰間,說不出的俊美性感,讓人臉紅心跳,隻是後肩胛骨處那枚烏黑的十字鏢破壞了這份美感,份外礙眼。
“我……我要動手了……”
蘇妙卿哭喪著臉道。
受傷的人還沒怎麽樣,蘇妙卿這個沒受傷的人先要哭了。
她好怕!
會很疼吧?!
“鏢上有毒,用這個墊著……”,蕭嶧遞給蘇妙卿一方雪白的素帕。
蘇妙卿這才意識到那十字鏢極為尖銳,她若是貿然用手去拔怕是會劃破油皮從而中毒,連忙接過那方素帕,見隻是說話的功夫,那傷口處的烏黑範圍又護大了一圈,心知不妙,不能再耽擱了,遂狠狠心,嗓子幹啞著說道:“你……你忍著點……”
“我要動手了……”
蘇妙卿說完,也不待蕭嶧給回應,便用那方素包住十字鏢露在外麵的部份狠心往外拔。
那鏢的鏢刃紮得極深,蘇妙卿拔得很吃力,她仿佛能聽到飛鏢劃破血肉的恐怖聲音,讓人心裏毛毛的,直想放手逃得遠遠的。
可是,蘇妙卿無處可逃。
現在,蕭嶧的命就是她的命!
她隻能忍著惡心繼續吃力地拔,看著那烏黑的鏢刃一寸寸脫離開蕭嶧的身體,“啵~”的一聲,十字鏢終於被蘇妙卿一鼓作氣地給拔出來了。
蘇妙卿下一秒就像是燙手般將十字鏢扔得遠遠的,那方素帕飄落在地上已被汙血染黑了大半。
還沒等蘇妙卿鬆口氣,就聽見蕭嶧暗啞的聲音響起:“繼續!”
接下來去除傷口周圍的腐肉了。
蘇妙卿也發現了雖然她已經將十字鏢拔了出來,但從傷口處流出來的血仍是黑色的。
蘇妙卿手心全是汗水,她深吸了一口氣,拿著匕首哆哆嗦嗦地劃開蕭嶧的皮肉,這匕首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鋒利至極,隻是輕輕一劃,一塊汙黑的血肉已經掉在了地上。
“嘔……”
一股令人作嘔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蘇妙卿忍不住幹嘔起來。
“嗚嗚……”
蘇妙卿哭的梨花帶雨,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我中毒的傷口處麻痹,並感覺不到疼痛,你直管動手便是。”,蕭嶧背對著她,氣息冷然。
誰管你疼不疼啊?!
她這是害怕!
剛才心裏發的狠,想著一定要讓蕭嶧疼死的心思早就飛到九宵雲外去了,她現在滿心都是快點結束這場淩遲。
太可怕了!
她一定會做惡夢的!
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子,為什麽要逼她做這種事情?!
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到那處傷口被剜到深可見骨,重新流出鮮紅的血水……而此時,說自己神經被麻痹感覺不到痛感的蕭嶧也再不複之前的平靜從容,牙關緊咬,額頭青筋暴起,汗水細細密密地冒出,眼尾帶出一抹腥紅……
……
“怎麽辦?”
“出了好多血……”
蘇妙卿滿頭大汗,看著那鮮血淋漓的傷口,焦灼不已。
蕭嶧的臉色越來越白了!
他不會是要死了吧?!
這下完了!
蘇妙卿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又看著蕭嶧背上被她挖出來的血洞,若是蕭嶧死了,她鐵定會被打成謀害蕭嶧的凶手。
這下真的說不清了。
“上藥!”
蕭嶧扔給蘇妙卿一個瓷白的藥瓶,聲音嘶啞著說道。
“哦……哦對……得上藥……”
蘇妙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將手中的匕首丟在地上,擰開瓶子,眼睛半睜半閉的對著那猙獰的傷口處撒上了藥粉,白色的藥粉剛撒上就被血水衝開,蘇妙卿著急之下也顧不得害怕,改撒為倒,將那藥倒蓋滿了蕭嶧的整個傷口處。
不知道她是倒多了糊住了傷口,還是這個藥粉真的有藥效,蕭嶧後背上的傷口血流得漸漸沒有那麽多了,蘇妙卿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血止住了……現在……我們是不是得包紮?”
不過……他們拿什麽包紮呢?
他們現在躲進來的地方是青梅塢的禪堂,禪堂裏冷冷清清,隻有一個香案和幾個蒲團,香案之後是一座金身佛像,佛像低首垂眸,慈愛地看著眾生,看著天下的癡男怨女……
就在蘇妙卿四處搜尋看有沒有能用之物時,就聽見“刺啦”一聲,蘇妙看看回過神,就看見蕭嶧拿過他的褻衣,用牙叼著一端,手一撕……不一會兒,他的褻衣就變成一條條的了……
“包上!”
蕭嶧將那一團碎布條扔給蘇妙卿,言簡意賅。
蘇妙卿連忙接過。
她倒是忘了貼身褻衣還有這功能。
蘇妙卿撿起一塊略顯寬大的布條,疊在了蕭嶧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上,然後又撿起一條長長的布條,將布條的一頭纏在了蕭嶧的脖頸和腋下,當碎布繞到前麵時,蘇妙卿就不可避免地與蕭嶧越貼越近,近到兩人呼吸相聞,氣息相融……蘇妙卿的手指觸碰到了蕭嶧滾燙的肌膚,隨著她的靠近,一股寒梅的香味也越來越濃,甚至將蘇妙卿最討厭的血腥味都給掩蓋了下去。
當她意識到自己在摸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體,而且這個男人長得還極為俊美,她的臉不由的紅了起來,耳根也變得滾燙起來。
隻是,這一絲綺念在想到是這個男人是蕭嶧後,便**然無存了,甚至還有一絲避之唯恐不及,蘇妙卿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快了幾分,恨不得下一秒就給他包完。
當終於給蕭嶧傷口包紮完後,蘇妙卿也是筋疲力盡,滿頭大汗,一縷青絲貼在她的臉頰上,越發襯得她膚若凝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許是哭得多了,眼尾微微泛著紅,多了些媚意,看起來可愛又可憐。
“包好了……”
蘇妙卿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看向蕭嶧,卻見半/**上身的蕭嶧正低頭直視著她,眸子折著光,那模樣似已經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你……你看什麽?”,蘇妙卿嚇了一跳,臉上露出戒備之色。
“官家千金們什麽時候都這麽大膽了?!”
蕭嶧身體微微前傾,緩緩逼近。
蘇妙卿連忙地向後退去,直到退到了香案前,退無可退。
大鄴的官家小姐們大部份都嬌弱無比,風吹就倒,雨淋就病,別說看見殺人,就是看見隻老鼠也會嚇得暈倒。而她身為官家家的小姐,曆經種種殺人血腥的場麵,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確實太反常了。
更何況她剛才還對蕭嶧剃肉剜骨。
這份‘狠’也堪稱京中貴女翹楚!
可這讓蘇妙卿上哪裏說理去?
作為擁有兩世記憶的她來說,沒有第一時間暈倒也不是她的錯。
蘇妙卿身後是香案,身前是蕭嶧,整個人仿佛被蕭嶧抱在了懷中一般,無法動彈,如此近距離帶來的壓迫感,讓蘇妙卿有些發抖,心中戰栗不安。
血腥味、藥香味、伴著冷梅香再一次將她包圍,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這不對……
他們……離得太近了……
蘇妙卿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根手指,點在蕭嶧胸前的碎布上,一邊試探著把蕭嶧慢慢往後推,一邊小心的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焉知這天下沒有像我這樣膽大的女子?”
“再說了,東平侯,您還沒成親呢,又見過幾個女子?”
指尖硬綁綁的觸感讓蘇妙卿覺得有些燙手,所以,在將蕭嶧推開了一段距離後,蘇妙卿便飛快地收回了手,又縮成了一團兒。
蕭嶧垂眸看著自己胸口纏著的白色繃帶,又看了看蘇妙卿飛快收回去的手,聲音暗啞緩慢,讓人莫名的心悸,“麵對一個男子半裸的身體,還能如此……坦**從容……”
“蘇小姐……可不止是膽子大啊……”
蘇妙卿聽得心中又是一抖。
“事急從權……”
“我一個小女子都沒有扭捏,東平侯一個大男人不會這麽迂腐吧?”
蘇妙卿堅決否認自己有奇怪之處。
“好一個事急從權……”
“怕我死了?”
蕭嶧頓了頓,似笑非笑道。
蘇妙卿看著蕭嶧,美眸滿滿都是控訴,幽幽地說道:“……昭獄……後半生…”
她也害怕啊……
她也懂男女大防的啊……
可是,蕭嶧給她選擇的機會了嗎?
她的勇敢也是被逼出來的。
合情合理!
蕭嶧表情僵了一下。
蘇妙卿痛快了。
隻是仍被困在蕭嶧懷中,眼前就是蕭嶧俊美的臉和精壯的胸膛,讓蘇妙卿感覺極為不舒服,她正想開口說讓一下,卻見蕭嶧先一步將身子退開,還沒等蘇妙卿想明白是怎麽回事,耳邊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往禪堂而來……
什麽人?!
蘇妙卿驚慌不已。
門外的腳步聲極快,蘇妙卿已經來不及爬起來去門邊看個究竟了,她順手抓起蕭嶧扔在地上的墨色大氅將自己蓋住……
蕭嶧麵無表情地看著蘇妙卿,一氣嗬成幹淨利落地躲了起來。
蘇妙卿這邊剛弄好,禪堂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一股夾雜著涼意的冷風迎麵撲來。
一群恍如殺神般的黑甲衛帶著一身的血腥疾步走了進來,領頭的黑甲衛看見蕭嶧先是臉現喜色,緊接著就見到蕭嶧身上有傷,臉色頓時就變了,猛地跪在蕭嶧的身前,悔恨慚愧地說道:“陳倉救援而遲,請侯爺責罰!”
身後跟著的黑甲衛也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請侯爺責罰!”
原來是蕭嶧的黑甲衛。
躲在蕭嶧大氅裏的蘇妙卿鬆了口氣。
太好了!
天不絕我!
“誰?!”
黑甲衛頭領陳倉雙耳微微一動,站起的瞬間,長劍已出鞘,鋒利的劍尖直指香案旁那團黑糊糊的東西。
哪怕蘇妙卿躲在蕭嶧的大氅裏也都感到了那劍上的寒氣,她驚叫著,小心翼翼地拿下蓋在頭上的大氅,“別……別動手……我……我不是刺客……”
蕭嶧看向看向蘇妙卿的眼神似笑非笑。
顯然,蘇妙卿貪生怕死的小心思已被蕭嶧看得一清二楚。
蘇妙卿尷尬不已。
陳倉有些傻眼。
這遍地死屍的青梅塢為什麽會出現一個極美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蓋的還正是侯爺的大氅?
禪堂……
孤男寡女……
陳倉的目光在蘇妙卿和蕭嶧之間來回飄移不定。
“衣服!”
蕭嶧對著蘇妙卿伸出了一隻手,自然道。
“哦……”
蘇妙卿連忙將地上散亂的衣服和那件名貴大氅扔給蕭嶧。
蕭嶧的手下見狀,連忙自覺上前替蕭嶧將外衣穿好,將大氅披上……
“回去各去昭獄司各領二十大板!”
蕭嶧十分冷漠地說道。
蘇妙卿在後麵暗暗乍舌。
這些黑甲護衛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他們急匆匆的趕過來救蕭嶧,居然還要被蕭嶧打二十大板。
蕭嶧果然沒人性的!
原本,蘇妙卿還想著她怎麽地也算是救了蕭嶧一命,蕭嶧總得欠她點什麽……現在看來……還是她想多了,蕭嶧能不再懷疑她就不錯了。
蘇妙卿覺得蕭嶧心狠,可以陳倉為首的黑甲衛卻喜出望外,陳倉收劍入鞘,再次半脆在地,和眾黑甲衛極為歡喜地道:“謝侯爺!”
“外麵什麽情況了?”
“可有活口?!”
蕭嶧左手一甩大氅,竟是半點也看不出受傷的模樣,隻是臉色蒼白了些。
“外圍刺客已盡剿滅!”
“活口有三人!”
陳倉站起身,在蕭嶧麵前恭敬地說道。
刺客都死了?!
那她豈不是可以走了?!
蘇妙卿心花怒放。
這護國寺,她再也不來了!
蘇妙卿伸出試探的腳腳,隻才走了一步,就引來了滿屋黑甲衛的注意,一道道幽沉沉的目光讓蘇妙卿壓力山大,她隻好尬笑一下,收回了自己想要逃跑的腳,低眉垂首,心想蕭嶧等人到底要說到什麽時候,為什麽不快點離開?
也不知道她姨母知不知道青梅塢的事兒?
若是知道了的話,怕不是要嚇壞了。
正胡思亂想,隻聽得腳步聲走到進前,蘇妙卿下意識地抬頭,卻見蕭嶧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麵前,手裏拿著一枝帶著冷香的緑萼玉蝶梅……
……
東平侯蕭嶧護國寺遇刺一事震驚朝野。
成武帝在朝堂上大發雷霆,嚇得群臣麵如土色,戰戰兢兢,心裏將幕後刺殺蕭嶧之人恨了個半死。
誰不知道東平侯蕭嶧在成武帝心中的份量?!
動了蕭嶧,那就是在拿刀戳成武帝的心尖子!自皇後娘娘去世之後,成武帝最掛在心上的人,一個是小太子,另一個就是東平侯蕭嶧了。
不是親子,勝似親子!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京中突然多了這麽多倭人,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知道?!”
“就讓他們在京師、在朕的眼皮底下、在護國寺重傷了靈壁?!”
“今日他們能重傷靈壁,那明天是不是就要打進皇宮摘了朕的腦袋去了?!”
成武帝臉色陰沉沉,眼神寒森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戾氣。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被成武帝最後這句誅心之語駭得腿軟,‘噗通’一聲全嚇得跪了下來,以頭搶地,口中驚惶地大呼著:“陛下恕罪!臣等有罪!”
同樣跪在地上的涇國公張愈的臉色都十分難看,眉頭緊皺,麵沉似水。
他是知道現在朝堂局勢已經越發凶險,這場血腥的奪嫡之爭終於法避免的拉開帷幕,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這麽急,而且,還這麽精準狠辣,一出手就直奔東平侯蕭嶧的命去。
若是東平侯蕭嶧真的死了,那朝堂上下可要血流成河了……
而首當其充的就是他們這幾個朝中重臣和手握兵權的那幾個將軍。因為,沒有人如蕭嶧一般護著小太子,壓製得住他們,成武帝在大限之前為了小太子能穩定順利的接掌皇權,勢必要大開殺戒,清除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朝臣,以防他們有不臣之心威脅幼主……
張愈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成武帝心中,隻有皇後、東平侯、小太子和他才是一家人。
這個皇位,除了小太子,成武帝從沒有考慮過其它皇子。
其它的皇子想也是白想,無論怎樣辛苦謀劃籌算,在成武帝心中從來沒有想過將皇位交給他們。倘若小太子能夠在東平侯蕭嶧的保護下順利繼繼位的話,那麽一切都還好說,他們這些個朝中重臣尚還有一絲活路……可如果蕭嶧出了什麽意外,那他們也就離死期不遠了。
就是因為早早的想透了這一層,所以,張愈才比誰都更在意蕭嶧的生死,甚至同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可是,沒想到一切都還沒來得及布置好,蕭嶧就先遇刺了,聽說還傷得很重,至今沒有醒過來。
“你們是有罪!”
“現在朕先將你們的腦袋都給記下來,若是靈壁醒了則罷,若是靈壁醒不過來……你們就拿著腦袋給朕賠罪來吧!”
“傳朕的旨意,將東平侯蕭嶧封為東平王,賜永寧王府為東平王府……另指婚涇國公府嫡長女為正妃、左相之嫡女及吏部尚書嫡三女為側妃……”
成武帝不待文武百官反應,一口氣地說道。
這一道旨意,把朝堂上的百官們都給打蒙了。
封王還好說……畢竟朝堂因為這個問題,已經爭執了許久了,準確的說是成武帝和百官們僵持不下。
成武帝執意要封東平侯蕭嶧為王。
可百官則認為東平侯蕭嶧年紀尚輕、寸功為立、且是外戚身份,如何能封王?!勸誡成武帝不能因私廢公、以自己一人的喜好而任用官員。
可成武帝就是不聽。
這半年來,三番兩次將此事在朝堂上提起。
這次借著東平侯蕭嶧重傷昏迷的由子又借故重提倒也不出群臣的意料,而且,群臣們心裏也大概明白了今日這事兒怕是勸不住了,否則,盛怒之中又擔心蕭嶧會醒不過來的成武帝弄不好真的要大開殺戒了。
隻是……那蕭嶧當真傷的如此之重嗎?!
一口氣連指三妃,這是要給蕭嶧衝喜嗎?!
“陛下,上次涇國公府的賞花宴東平侯可沒去成,陛下繞過了東平侯……哦……不……現在得稱東平王了……陛下繞過了東平王指婚,萬一東平王醒來不合心意,可就麻煩了……”
“以臣之見,不如待東平王醒過來之後再……”
有大臣壯著膽子勸諫道。
“再什麽再?!”
“就這麽決定了!”
“若是靈壁有意見,朕來處理!”
成武帝眼睛一瞪,不容置喙道。
那個大臣還想再說什麽,見成武帝滿臉不悅,陰森森地瞪著他,終是沒敢再說什麽。
群臣們不由自主地看向涇國公、左相和吏部尚書,想看看他們是什麽表情……畢竟現在蕭嶧還重傷昏迷,能不能醒來都這樣說。
若是能醒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雙喜臨門。
可是若是不能醒來,那這三家的女兒不就要成了望門寡?!
這是結親呢?還是結仇呢?
哦……對了。
蕭嶧早已經沒有了親人,唯有的親人就是陛下了。
而陛下是皇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哪怕是讓臣子去死,也無人敢違抗,何況隻是區區嫁女?!
群臣百官的目光從這三人身上掃過,眼神裏說不清楚是憐憫還是幸災樂禍。
卻見涇國公張愈對這些形形色色的眼光毫不在意,隻是拱起雙手,眼神肅然,大聲道:“臣涇國公張愈領旨……謝恩!”
緊接著是吏部尚書馮晉安亦拱手大聲道:“臣吏部尚書馮晉安接旨……謝主隆恩!”
最後才是左相魯權慢了半拍略顯猶豫的聲音:“臣魯權領旨謝恩……”
似是對魯權慢半拍的謝恩有些不滿,成武帝冷哼了一聲,一甩大袖,“退朝!”,說完便氣衝衝離去。
見成武帝離開,眾人這才三三兩兩的站起。
若是往常,他們早就圍上前去恭喜涇國公等三人了,可現在東平侯……哦……是東平王生死不明,他們也不敢去湊這個趣。
三皇子李承睿和五皇子李承安互相遞了個眼色,一前一後地扶起了涇國公等三人,語帶關切地說道:“東平王吉人自有天向,一定會沒事的,三位老大人放心……”
此言一出,左相魯權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他夫人多年才方得一女,平日裏疼寵異常,讓她嫁給蕭嶧為側妃,夫人已是極為不願。現在,蕭嶧生死不明,若是女兒成了望門寡,夫人非活撕了他不可。
倒是涇國公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對於兩位皇子的關切,也隻是拱拱手,淡淡道:“承兩位皇子吉言。”
至於吏部尚書,兩位皇子都沒去看。
吏部尚書是出了名的固執古板迂腐,對於皇命曆來是半點折扣不打的執行。
看到涇國公府那邊一堆人在說話,四皇子李承慶臉色陰晴不定地偷偷拽住宣王李峙的袖子,輕聲問道:“王叔,您說那蕭嶧真的要不行了嗎?”
宣王李峙是個富貴閑散的王爺,是當今陛下最小的弟弟,比成武帝小二十歲,長得清雅淡然,溫潤如玉,風度翩翩,平日裏隻知道吟風頌月,領著幫詩人注書品茶,不關心政事,八百年不上一次朝,一上朝就趕上了這等大事。
一聽四皇子李承慶問他,滿臉茫然。
“這種事情,本王怎麽會知道呢?”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八皇子李承澤眉眼閃過一絲痛楚,望向了涇國公張愈所在的方向。
……
護國寺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安昌侯夫人盧蓁差點嚇死。
等她看到從青梅塢裏出來的蘇妙卿時,又急又怕地把蘇妙卿抱在了懷裏,眼淚掉個不停,半晌才平靜了下來,隨後,就趁亂急急忙忙地把蘇妙卿帶回了府。
在馬車上,蘇妙卿把青梅塢的事情大致和姨母講了一下,隻是略過了她為蕭嶧治傷的事情,隻說自己縮在假山之中,待蕭嶧帶著所有人都離開後,她才走。
蕭嶧在她麵前寬衣解帶和她為蕭嶧剃肉剜骨一事都太過驚世駭俗,為了不嚇到姨母,她還是隱下了沒有說。
蘇妙卿再次遇襲的事情,兩人也都決定瞞下來,沒有與平恩夫人說。
主要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蘇妙卿已經遇到兩次危險了,安昌侯夫人覺得不吉,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更何況平恩夫人的咳疾才剛剛有所好轉,盧蓁和蘇妙卿也不想在讓平恩夫人操心。
隻是在看到蘇妙卿手上那枝帶著冷香的緑萼玉蝶梅時,愣了愣,不由得狐疑地看向蘇妙卿。
她自然是知道蘇妙卿的性格。
蘇妙卿既然知道了那緑萼玉蝶梅的珍貴,自然就不會去摘。
那蘇妙卿手裏的這枝緑萼玉蝶梅是從何而來?
蘇妙卿大窘。
她能說這是蕭嶧給她的嗎?她是說她是來折梅花的,可是,她沒想折這青梅塢的梅花啊……但蕭嶧將梅花扔給她後,便帶人走了,隻剩下她拿著這梅花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半響之後,蘇妙卿才吭吭哧哧地說道:“這……這枝斷了落在了地上……我……我看挺可惜的……便撿起來了……”
“這次就算了……”
“下回青梅塢的梅花可別亂撿。”
“上柱國蕭老將軍和其夫人伉儷情深,將軍夫人特別喜歡緑萼玉蝶梅,於是,蕭老將軍就在青梅塢親手給她種下一片梅花……想想都有四十多年了吧……”
剩下的話蘇妙卿已經沒有聽進去了,腦海中隻有蕭嶧奮不顧身保護那些梅花樹的樣子。
難怪呢……
隻是……
蕭嶧摘了這緑萼玉蝶梅給她是做什麽?
難道……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哼!
這也太便宜了!
那可是蕭嶧的救命之恩啊!
他就給她一枝梅花就想了結?!
摳門!
回府後,想起答應表姐謝婉貞給她折一枝護國寺的梅花,於是,蘇妙卿便把這枝梅花給了表姐謝婉貞。
表姐謝婉貞見到這枝緑萼玉蝶梅驚喜不已,詢問蘇妙卿從何得來,蘇妙卿隻說是自己在青梅塢拾得的,好在表姐謝婉貞也沒有起疑,隻是連連道謝。
蕭嶧重傷瀕危並封了王及指婚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京城,身在安昌侯府的蘇妙卿自然也是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
聽到消息的蘇妙卿人都愣了。
早就聽姨母說成武帝要給蕭嶧封王賜婚,所以,蕭嶧被封王賜婚,蘇妙卿並不覺得奇怪。她奇怪的是蕭嶧在青梅塢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她已經幫他處理了傷口了,傷口流出的血也是鮮紅的,並沒有中毒跡象啊?
怎麽現在就快要死了呢?難道是她餘毒沒清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