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花開
◎去弄一株霧隱來。◎
慶王對衛瓊枝的提議很是詫異, 馬上便否決道:“不行,才剛出來,我不會讓你再去宮裏趟渾水。”
近日不止是裴衍舟, 還有其他一些朝臣, 也紛紛因為各種原因獲罪, 朝堂上早就開始腥風血雨,衛瓊枝入宮一定還是為了霧隱,慶王不可能讓女兒去冒險。
“霧隱的事一定要蹊蹺, 我還是想入宮去看看。”衛瓊枝道,“霧隱是枯萎的, 我總覺得不是裴衍舟。”
她嘴笨心也不聰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能說是憑感覺。
“你去了也沒用,這本來就是蔣端玉故意往他身上引, 若裴衍舟不認, 蔣端玉便會來折磨你。”慶王想了想, 繼續道,“霧隱的殘骸都被收走了, 找不到什麽證據了,你別想了。”
衛瓊枝隻好不再提入宮的事。
她轉而便開始想其他辦法, 霧隱這花她從沒在大永見過,但也不代表大永就沒有,雖然兩國常年打仗, 但民眾之間還是有來往交集的, 說不定會有霧隱流入大永這邊, 隻是可能得往北邊去找, 到了京城一帶霧隱根本活不了多久。
若她找到了霧隱, 並使其開放,便能獻到宮裏去,既然花都有了,裴衍舟是不是就可以被放出來了,即使還是不行,她就說之前是自己不小心才弄壞了霧隱,隻要眼下的危機先解決,蔣端玉也就暫時沒有了找事的由頭。
她能做的就是這些,至於什麽禁軍的事,便不是她能解決的事,到時也隻能心一橫,把原委說出來便是。
衛瓊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最終可不可行,但也隻能先去試試看。
就算找到了霧隱,也不一定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讓它開花。
衛瓊枝先開始在京城裏麵找,京城畢竟繁華,各地奇珍異寶數不勝數,或許就會有人把霧隱運過來,但意料之中的,她什麽都沒找到。
路過江恪家中的綢緞鋪子時,衛瓊枝停了下來。
自入宮時一別後,她與江恪便再也沒有見過麵,她從宮裏回來也已經好幾日了,但因為種種事情耽擱,也一直沒有去見江恪,江恪為人知情識趣,知道她不來找他,那便是有瑣事纏身,便也沒什麽動靜。
衛瓊枝便想著既然出來了,便往這裏給江恪帶個信,說一聲也就是了。
沒想到剛讓姚黃進去,不多時姚黃便跑出來道:“姑娘,江公子剛巧就在裏麵呢!”
衛瓊枝想了想,便下了馬車。
綢緞鋪子二樓便是一間茶室,從前衛瓊枝也是常來的,隻要關上窗子便很是幽靜舒適,完全隔絕了臨街的喧囂。
等衛瓊枝走到上麵,江恪已經備好了茶,衛瓊枝便道:“知道我要來嗎?”
江恪示意她先喝茶,然後才道:“你都回家這麽久了,如果再不來便是把我忘了。”
說完便巴巴地看著她。
衛瓊枝忽然有些愧疚,若不是今日剛好路過,她一時半會兒也是不會來找江恪的,隻好繼續喝茶掩飾自己的心虛。
江恪拿了一碟蜜餞放到衛瓊枝麵前去,道:“宮裏的事我也聽說了,你打算怎麽辦?”
衛瓊枝心裏隻想著要怎麽找到霧隱,便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想先試著去找找有沒有流入大永的霧隱,如果可以的話便買來養一養,等開了花便獻上,隻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聞言,江恪一怔。
片刻之後,衛瓊枝才反應過來,江恪問的是她和裴衍舟的事怎麽辦,當初她是為了求恩典才入宮的,如今花沒養成,這恩典自然也沒了,便另有話說了,可她卻誤解了江恪的意思,直接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她的意思是擺明了要去試著救裴衍舟,即便沒有明說,江恪不可能聽不出來,可裴衍舟入獄分明是件一了百了的好事,衛瓊枝的做法很難不讓人誤解。
衛瓊枝的耳尖開始慢慢紅起來,連忙解釋道:“江恪,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裴衍舟應該是被冤枉的,而且他是為了替下我才入獄的,我不想欠他。”
“你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去做便是。”聽了衛瓊枝的話,江恪臉上的神情很快便恢複過來,“欠人恩情,確實最不容易償還。”
江恪垂下眼簾,衛瓊枝這麽不喜相欠,那麽與他來往,是否也有一半是因為當年的恩情?若當初不是自己救了她,她是否看都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但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又問道:“可有什麽眉目了?”
衛瓊枝搖搖頭:“沒有,據說霧隱是宣國的珍寶,要在大永找到談何容易,偏我不信邪,還去找了,從昨日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原本以為民間會有偷偷流入的,沒想到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很快就會開花。”江恪道,“我倒是聽說霧隱也是宣國近年才發現的花卉,自然是寶貝得緊,不容許流通。”
“總要先找到再談開不開花的事,”衛瓊枝想著便喃喃道,“雖然我也喜愛花草,可花終究隻是花,最多便是一些花卉能夠入藥,除此之外便是觀賞,又有什麽必要稀奇成這樣呢?”
江恪給她斟茶的手稍稍一滯,但旋即清澈的茶湯便傾斜下來,陽光下如銀龍一般,他笑道:“先把眼下要緊的事解決好,想來是宣國人見識短淺,這才把霧隱當成寶,不必很深究。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你嚐嚐味道如何?”
衛瓊枝老老實實道:“我嚐不出來的。”話雖如此,還是好好品味了一番。
茶湯清甜甘香,但仍是衝不去衛瓊枝心頭的陰霾。
江恪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便又問:“那若是真的找不到,你又待如何呢?”
衛瓊枝低頭撥了兩下茶杯,才怏怏說道:“花是我養壞的,陛下要追究的人也是我,我再去把他換出來便是。”
一時江恪聽了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半晌後才道:“我幫你去尋,我手下的商隊走南闖北的多,或許聽說過這種花也不一定。”
“若能尋得最好,尋不到也罷了,”衛瓊枝喝完江恪給她倒的茶,“此事又要麻煩你了。”
江恪道:“你我之間,不必再談這些,隻盼事情能順利解決。”
他總是想著衛瓊枝入宮前和他見麵時的情形,她為了擺脫裴衍舟,便要靠自己去試一試,如今又算是事與願違嗎?
明明可以徹底甩開裴衍舟,她卻又要去救他。
這時衛瓊枝已經起了身,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江恪看著她戴好冪籬,便將她送了下去,然後又重新回到二樓的茶室,日頭很快西斜下去,拉長了照到衛瓊枝方才坐過的地方,然後越拉越遠。
他叫來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去弄一株霧隱來。”
***
衛瓊枝也沒想到江恪這麽快就能把霧隱給她送來,花送到府上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在去看的路程中甚至還懷疑過江恪是不是找錯了花。
但當她站在那株來之不易的霧隱麵前,一眼就認出了江恪送來的就是霧隱。
她照顧了霧隱那麽久,不會錯的。
這株霧隱甚至是完好又飽滿的,與宣國使臣進貢的一樣,也已經有了一個很大的花苞,花苞也更成熟許多,按照衛瓊枝的判斷應該不出兩三日便會開花。
慶王妃問詢趕來,見了霧隱也是嚇了一跳,拉了衛瓊枝問道:“綾兒,這花是哪裏來的,你又要幹什麽?”
衛瓊枝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計劃同她說了,聽得慶王妃直搖頭:“陛下未必會買賬,你這又是何苦呢,你父親也不是說不救裴衍舟。”
衛瓊枝蹙起眉心,還是小聲和慶王妃解釋道:“母親,總要試試才知道,我這不是救他,是救我自己。”
宋錦也湊過來看花,聞言笑道:“哥哥當時不對姐姐說那幾句話,姐姐怕是也不會那麽做。”
慶王妃一想起這些兒女之事便不勝其煩,擺了手道:“罷了罷了,既然已經得了花,趕緊養好了送到宮裏去才是,也了了這一筆事情,行不行就看裴衍舟自己的命了。”
宋錦又問:“江恪哪裏找來的花,沒想到他還有這本事,從前倒是小看他了。”
江恪隻是富商出身,宋錦自然是頗為看不上他,隻是從前也沒表現出來。
聽見宋錦說的話,慶王妃也隻是聽聽就過了,衛瓊枝卻是臉色一變,宋錦見狀還挑了挑眉走過來,碰了一下衛瓊枝的胳膊,逗趣道:“怎麽了,我說了他幾句姐姐不高興了?”
宋錦天生就是這般說話的,便是一開始不習慣,這幾年來依誮衛瓊枝也早就聽習慣了,她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夜裏對著霧隱,衛瓊枝心下懷疑更甚,商隊來往卻是交際繁多,但霧隱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江恪到底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找來了霧隱?
隻是眼下還沒有見到江恪,也隻好暫時壓下心頭疑惑,無端端揣測別人總是不好的。
因為早已有了經驗,這次衛瓊枝養霧隱很是得心應手,再加上本就是快要開花的,到了第三日清晨,霧隱便徹底開了。
作者有話說:
好了,入宮這一part過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