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共浴

◎一覽無餘的大床◎

不知怎的, 衛瓊枝被裴衍舟的話嚇得一個激靈,她平日裏膽子雖也不算大,可也不至於被一句話就嚇到。

而眼前卻已浮現出蔣端玉溫潤的笑顏, 好像還在和她說著什麽。

衛瓊枝壓下有些驚惶的心緒, 也不說話了, 隻是一下一下地梳著自己的頭發,猶豫了片刻後,便悄悄換上了寢衣。

很快這裏便吵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起來,接著紛紛被趕出來, 好在衛瓊枝這裏人不多,統共加起來才幾個宮人, 所以也不是很吵。

衛瓊枝聽到外麵有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在對姚黃說道:“今日有個小太監偷了麗妃娘娘東西,那可是陛下賞賜的, 必得連夜搜出來才好。”

自然先從宮人們的住所開始搜起, 無果後便搜到了衛瓊枝這裏來, 這時姚黃開口道:“郡主已經在裏麵,就要打算睡了, 驚動了她倒是不妥的。”

“賊應該不可能進去。”太監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然而還是派了幾個宮女進來查看。

隻見裏麵衛瓊枝坐著在梳頭發, 身上穿的也已經是寢衣,見到她們闖進來,她明顯很不開心, 質問道;“沒問過我, 你們怎麽就進來了?”

宮女道:“也是為了郡主好, 若是有人躲在裏麵, 失了財物事小, 驚了郡主就不好了。”

說著幾雙眼睛直在屋內打轉,像是要把室內所有陳設都刮去一層,但礙於衛瓊枝已經有些不開心了,並不敢輕舉妄動。

衛瓊枝將手上的紫檀木梳子往地上一扔,冷笑道:“光看怎麽夠,你們倒是動手啊!”

宮女們麵麵相覷,德寧郡主甚少入宮來,她們倒是不知道她脾氣這麽大,但畢竟是慶王的女兒,也沒人能開罪得起,最後還是一個宮女大著膽子去打開幾個看著能藏人的箱櫃看了看,裏頭果然沒有藏人,也就趕緊告罪之後退出來了。

她們並沒有在意衛瓊枝那張看起來一覽無餘的大床。

而裴衍舟其實就躲在疊起的被褥下麵。

床榻間盡是他熟悉的味道,裴衍舟屏住呼吸,努力不使自己想起從前,可被褥中所殘留的衛瓊枝身上的餘香卻愈發濃烈,直往他的鼻息中鑽。

裴衍舟的血氣越加翻騰起來,竟比剛剛都要更加強烈幾分,片刻後連氣息都開始紊亂。

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他眼前便有那時行歡之後讓衛瓊枝下床去,她嫋嫋纖弱的背影,細腰楊柳一般,略微側過身,便有山巒起伏,搖搖欲墜。

但好在他自幼習武,所以盡力調息之下尚且還能支持得住,在宮女們進來的時候不讓自己被發現。

等宮女們離開之後,他便重重舒出一口氣。

衛瓊枝立刻便聽見了,臉色一變,連忙一個箭步衝到床邊,小聲說道:“你不要命了!萬一他們還會再回來怎麽辦?”

她一邊說著一邊趕緊順手放下窗簾,隔絕掉外麵的目光,以及裏麵的聲音,這樣萬一有人在外麵窺探,看到的也是她已經就寢了。

裴衍舟從被褥中坐起來,閉眼沉息許久後,他才道:“麗妃給我喝的酒裏……”

衛瓊枝不動聲色地坐得遠了一些。

“再過一會兒你就出去外間待著,”衛瓊枝道,“等明日一早沒事了便走。”

這時魏紫在外麵喊道:“郡主,你再不出來洗澡水就涼了?”

這是她一早就讓魏紫燒的。

裴衍舟忍不住問:“你燒水做什麽?”

衛瓊枝身子一扭,熟悉的峰巒又呈現在裴衍舟麵前,甚至比以前要更豐滿高聳許多,白得像是一塊凝脂。

她剜了裴衍舟一眼:“我沐浴。”

這水本來是她備著以防萬一的,但方才沒有那麽驚險,就也用不著了。

衛瓊枝懶得和裴衍舟說話,懶得和他解釋,她察覺裴衍舟的眼睛看到了不該看的地方,攏住寢衣便要起身。

外頭忽然起了一陣比方才還要雜亂的腳步聲,可那些人分明已經離開了。

衛瓊枝和裴衍舟不由對視一眼,兩人麵色一下子變得極差。

“驚擾郡主自然不好,可你們搜查不力反而害了郡主,來人,再搜。”蔣端玉的聲音傳來。

裴衍舟忽然便明白了衛瓊枝燒水的用意,也怪他被迷得頭昏眼花,連這個都沒想到。

他提起衛瓊枝,便衝到了浴間,姚黃和魏紫正加完花瓣要出去見蔣端玉,這時見到衛瓊枝和裴衍舟便更是慌亂。

衛瓊枝隻衝著她們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她們出去。

姚黃魏紫到了外麵便道:“郡主在沐浴,你們這是?”

而裏邊裴衍舟已經沉到了浴桶中,衛瓊枝也解開寢衣,跟著便把自己浸到了水裏。

和以前的夫君共浴並不是一件好滋味的事情,衛瓊枝對著飄滿了花瓣的水麵極細聲道:“你不許睜眼。”

水底下自然沒有應答,她也不知道裴衍舟到底有沒有閉眼。

又有一撥宮女再度開門進來,這回湧進來許多,比方才足足多了兩倍。

蔣端玉果然沒有放過她這裏。

她們裏裏外外開始搜查,翻箱倒櫃,這次連**的被褥寢具都沒有放過。

有幾人到了浴間,見衛瓊枝果然在沐浴,也隻告了一聲罪,便繼續開始搜查。

不過總算沒有把手伸到衛瓊枝的洗澡水裏。

蔣端玉也總算沒有一起進來。

宮女們搜完果然沒有,便如實出去向蔣端玉稟報。

蔣端玉嘴角微微含笑,示意她們退下,自己卻不走。

第一撥宮人沒在這裏搜到裴衍舟,他便親自過來了一趟。

他知道十有八九,裴衍舟一定在衛瓊枝這裏。

是他低估了裴衍舟,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被他幾次逃脫。

而衛瓊枝,終究是對他心軟了。

蔣端玉想著竟慢慢走到西邊窗外,這裏正是浴間外麵。

窗紗糊得厚實,紅紅的一片暈開,裏頭不能看得分明,仔細看也隻能看到一個影子,纖弱窈窕,芙蓉含露。

衛瓊枝正在洗澡。

裏麵時而傳來幾聲水聲,還有衛瓊枝哼著小曲的聲音,有些歡快。

蔣端玉一直站在那裏沒有走。

那個裴衍舟,此刻應該就在水下。

衛瓊枝早就看到窗外有個人影,看身形應該是個男子,搞不好就是蔣端玉,也隻有他敢這麽做。

看不出是背對著她還是麵對著她,即使知道外麵看不見什麽,她還是頭都快炸了。

一個男的躲在她的浴桶裏,一個男的在窗外看著她洗澡。

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

當然,衛瓊枝更怕裴衍舟在水下憋得沒氣了,蔣端玉此刻分明就是有意捉弄,等著他們自己露馬腳。

水裏的裴衍舟其實還好,他的水性不錯,最長甚至可以維持一盞茶的時間。

隻是沉在水裏,外麵的一切變得模糊,聽不清、看不見,衛瓊枝好像在和他說了句什麽,也可能是在和別人說,是他自作多情。

而眼前的一切卻又分外清晰起來。

裴衍舟把這些都歸結為麗妃的酒。

曾經化在他手中千百次的胴/體再次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麵前,每一寸他都細細撫摸品味過。

而在她消失之後,他把一切都封存起來,甚至連回憶都不敢。

仿佛沙漠中失水許久的旅人,遇到了一片綠洲。

即便是在水裏,他渾身燙得還是像被火燒一樣,麵前仿佛是一塊冰塊,隻要他伸手一碰,便會通體舒暢,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裴衍舟幾次想要伸手,都被他僅存的理智壓製住。

他怕自己心裏的野獸一旦出來,便會害了所有人。

裴衍舟拔出自己袖中帶著的小刀,狠狠往自己的大腿上紮去,為了不讓血流出來過快從而被人發現,裴衍舟沒有拔出小刀。

他看著血慢慢從小刀和皮肉相接的地方滲出來,然後很快蔓延到了水裏。

不知多久之後,他耳邊“嘩啦”一聲響,水中壓抑的平靜被打破。

接著一雙纖長的手往下麵一撈,輕輕抓到了裴衍舟的臉,裴衍舟心下鬆了一口氣,立刻便從水裏站起身。

對上衛瓊枝,她已經往身上裹了一件寢衣,濕漉漉地包著,白玉豆腐上點了兩顆櫻桃,在細紗下若隱若現,因她是站在水裏,在往下腰肢收細的地方,便沒入了水中。

“蔣端玉已經離開了。”她道,“我等了一會兒,他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裴衍舟疲倦地點了點頭。

“怎麽水裏有股血腥味?”衛瓊枝忽然發覺了什麽,“你的腿……”

裴衍舟已經把小刀拔出來,又隨手拿過一張巾帕,撕了一截下來綁在傷口上,算是處理完了。

衛瓊枝看著他出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低頭自顧自處理身上的水漬,又換了一套幹淨的寢衣上去。

出來時路過外間,裴衍舟渾身濕透坐在那裏,衛瓊枝拿過手上沒用過的巾帕給他,才道:“去裏麵,我怕他們夜裏窺視。”

一想到蔣端玉方才靜靜地站在窗外看了那麽久,衛瓊枝覺得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明明可以讓宮女進來通知她從水裏出來,再找到藏在水裏的裴衍舟。

可是他沒有。

這種自己居於上風,好整以暇地試探著對方的底線,仿佛一隻貓在玩著手上的老鼠。

所以衛瓊枝害怕他們夜裏還是悄悄會過來,裴衍舟在外間便是一目了然,若藏到裏麵去,好歹能遮掩一番,況且已經來搜過兩遍了,再搜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