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退親

◎她不見了◎

已經算是到了年節, 天上又是雪又是雨的,路上的人也不多,除了為了生計還出來奔波的, 便是還沒有置辦好年貨的, 皆是步履匆匆,趕著回家過年。

馬車裏安靜地一根針掉下都能聽見, 老媽媽知道自己是年老體弱才被打發來陪著衛瓊枝“流放”, 於是黑著臉一句話都不說,小丫鬟是不懂事不敢說話, 衛瓊枝則是沒話。

裏頭有些悶, 衛瓊枝又被馬車晃得不大舒服,沒過多久便有點想嘔吐,她怕弄髒了馬車又多事, 便掀開簾子來透透氣。

凜冽的寒風一吹到臉上,雖然冷卻是說不出的舒服一下子便衝散了衛瓊枝的不適。

衛瓊枝深吸了兩口氣,便索性趴在那裏看外麵。

路邊有一個老人家在提著花籃賣花, 一籃子都是剛從枝頭剪下來的臘梅,黃橙橙的, 遠遠便有幽香撲來。

衛瓊枝想了想, 最終還是喊了停車。

馬車停下,她伸手拿了錢給那老人家, 老人家看她錢給的多,便索性把一籃子臘梅都遞上來給她, 衛瓊枝沒有多要, 隻抽了一枝自己看著最喜歡的, 也沒讓老人家把錢找回來。

香氣盈滿了整個車廂, 使人心中暢快輕鬆許多。

但仍是沒有人說話, 老媽媽看了衛瓊枝手上的臘梅便側過身自己閉眼小憩去了,隻有小丫鬟對著衛瓊枝笑了笑。

未幾馬車駛出了城門,屬於京城城內的喧鬧立刻被隔絕開,一下子遠去了。

衛瓊卻不知道他們會把自己送去哪兒,大抵應該是個很遠的地方,讓她一輩子都別再回來,裴衍舟也不會再想起他們。

其實離開也沒什麽不好,隻是心裏頭實在憋屈,要不清不白地走。

衛瓊枝垂下腦袋看看自己手上拿著的花枝,眼下這般委屈,但若是等過一陣子,想必也能慢慢想開了。

她靠在車廂壁上闔眼漸漸睡去。

等到衛瓊枝醒轉的時候,天已快黑透了,竟是已經在路上走了一個白日還沒到,還不知要再走多久。

小丫鬟倒了熱茶給她喝,衛瓊枝問了問時辰,其實倒還不是很晚,隻是今天天氣差,所以暗得才早,大約再過半個多時辰,等入了夜便能到達莊子上。

此時馬車卻忽然刹住,震了兩下之後停了下來。

老媽媽不滿,立刻朝外麵問道:“怎麽回事,怎麽不走了?”

外麵沒有聲音,她便幹脆掀了車簾子出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便將老媽媽的膽都嚇破了,隻見黑沉沉的暮色下,有四個穿著黑衣勁裝的人,正舉著刀對著外麵的兩個車夫,車夫連個聲音都不敢出。

老媽媽馬上回進來,差點癱倒在座位上,一雙手地打著顫。

這是遇上劫道的了。

衛瓊枝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如今天下還算是太平,雖說已經走了一天的,但畢竟也不算是非常遠離京城的地界,再加上又是過年的時節,竟然還會有山賊出沒。

小丫鬟嚇得貼進衛瓊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衛瓊枝也怕得很,想當初她帶著小妹從家鄉跋山涉水來到京城,途中雖有許多坎坷,然而卻沒遇上過什麽山賊劫匪,皆於性命是無礙的,眼下外麵的人拿著刀又蒙著臉,有點像是亡命之徒。

可是遇都遇上了,還能怎麽辦呢?

外麵的山匪已經在喊著:“全都出來!”

老媽媽嚇得不住地求道:“我們是榮襄侯府的人,放了我們,便是拿錢也使得,否則世子定要你們好看!”

有人重重地踹了一下馬車,又往上連砍了幾刀,老媽媽便滾了出去,衛瓊枝也一個踉蹌差點摔下來,好在與小丫鬟相互扶著才沒有摔倒。

她一顆心跳得都快要從胸腔裏麵出來,見了這些窮凶極惡的山匪便隻能道:“你們要錢的話,我們可以把身上的錢都給你們。”

錢財是身外之物,有什麽能比性命還要重要,遇到這種事自然是能花錢免災就最好,這都是當初為瓊枝帶著小妹上京時很是思慮過的事情。

山匪聞言便朝著衛瓊枝攤開手,意思是讓她把錢拿過來。

老媽媽是倚著馬車怎麽都不肯動彈了,衛瓊枝隻好先把自己隨身帶的一個荷包給了山匪,她的錢不多,隨身帶的更是隻有一點零錢,五六兩碎銀子在山匪麵前更是不值一提。

山匪把銀錢掏出來,把荷包扔在地上,一把抓過衛瓊枝和與她偎在一起的小丫鬟,惡狠狠道:“你當老子是傻子嗎,這點錢就想打發老子幾個?”

衛瓊枝道:“不是,箱籠裏麵還有錢的,我去拿給大哥們。”

幾個山匪怎麽還等得了,立刻便把箱籠抬下來,一刀砍斷了上麵的鎖,急不可耐地翻找起來,可是找來找去也才隻有幾件衣服和幾樣首飾,衣服自然是不值錢的,首飾竟也是普普通通的一點都不起眼。

山匪把首飾拿了,又往地上淬了一口:“都說榮襄侯府豪奢,老夫人是郡主娘娘金枝玉葉,世子也是大將軍,沒想到這家的姨娘竟是寒酸成這幅樣子!”

衛瓊枝想賠笑,卻擠不出笑容,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出來。

山匪終於衣裳底下找出了兩包銀子,一包有三十兩,是衛瓊枝平日裏攢下來的月例和賞銀,一包卻足足有二百兩,算是趙氏和裴衍舟讓她到了莊子上安家落戶的錢。

山匪們見到那二百兩銀子,眼神都一下子亮了,連忙把銀兩收攏起來,這會兒趁著他們的心思都在銀錢上頭,兩個車夫便連忙找了機會飛似的逃了,而那個老媽媽看似又老又弱,此刻性命攸關,竟也跟著車夫一道衝了出去,隻是她年紀實在大了,落在後頭許多。

然而山匪們在他們幾個逃走之後,也隻是朝後望了一眼,卻並不搭理,反而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衛瓊枝也想逃,可那三個逃跑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山匪的注意,竟是一步步盯著她逼近來。

衛瓊枝和小丫鬟也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她心下想著山匪們放了老媽媽和車夫走,也已經拿了錢了,那麽這事就應該這麽算了,沒道理偏要盯著她不放,難不成還要綁了去問侯府要錢嗎?

可就在思忖之間,衛瓊枝已看見領頭的山匪手中寒光一閃,在他對著她們提起刀的那一瞬,衛瓊枝倒生出幾分機智,對著小丫鬟道:“跑!”

她轉身就跑,但小丫鬟慢了一步,又嚇得動不了,很快衛瓊枝便聽見身後傳來小丫鬟的慘叫,這慘叫也是兩三聲,淒厲至極,但又旋即停止。

衛瓊枝知道,那個小丫鬟已經不在了。

而山匪們殺了小丫鬟還不夠,立刻又開始追趕起衛瓊枝來。

烈烈風聲從衛瓊枝耳邊呼嘯而過,衛瓊枝不敢再去想任何事,心裏唯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要拚命跑,拚命活下去。

可是她終究是比不得那幾個山匪的腳力的,四周又是山林又是烏漆嘛黑一片,才沒跑出去多遠,衛瓊枝便被他們追上,自己也被樹枝絆倒在地上。

這裏也不知是什麽地方,衛瓊枝方才下馬車時太害怕都沒發現,原來此時馬車已經是靠著山壁一邊行走,另一邊卻是一道山崖,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底下是滾滾的河水,水流湍急。

衛瓊枝從地上爬起來,又往山崖那邊跑過去,一手還不忘護住自己的肚子,隻可惜山匪又至,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再與山匪們求饒,卻見那舉在她頭頂斜上方的刀光。

難道她的命要止於此處嗎?

衛瓊枝一咬牙,閉上眼睛的同時身子往旁邊一側,竟是從山崖邊翻了出去,沒入了漆黑的夜裏,旋即自黑夜中傳來一聲重物落入水中的悶響,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隻剩山崖下嘩嘩的水聲。

山匪們往山崖邊張望了片刻,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人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便也收了刀。

“去交差吧。”

***

這日一大早,榮襄侯府的門房打著哈欠開了門,後日便是除夕,這幾日上門來拜訪的也少了,下人也鬆快起來,隻是這門照舊得開。

連日來都斷斷續續地下了雪,一夜過去侯府門口便已有了積雪,幾個門房拿了掃帚出去掃雪,才掃了幾下,便聽見有個門房看著不遠處,道:“快看,那是什麽?”

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走得踉踉蹌蹌的三個人,看不出是誰,這條街上隻侯府一戶,所以明顯是朝著侯府來的。

門房便以為是乞丐,老夫人是最有慈心的人,大年節下的早就吩咐過下人們,遇上乞丐或是貧苦之人便要伸出手接濟,門房拿了銀子便要過去。

結果還沒等走近,卻聽見當中有人已經對著他們喊道:“快進去報信,瓊枝姑娘出事了!”

……

壽寧堂。

等裴衍舟匆匆趕到時,老夫人也已經是一臉鬱色。

“你們自己說。”老夫人見裴衍舟來了,便立刻對跪在地上的三個人說道。

老媽媽還罷了,往常外麵的車夫是無論如何都進不了內院的,更何況是老夫人這裏,裴衍舟尚且還不知道是什麽事,隻是老夫人這裏的人急著把他從覓心堂叫走,再看這幾個人是那日陪著衛瓊枝去莊子上的,心頭霎時一緊。

老媽媽哆哆嗦嗦開始回話,說到後麵一個勁兒地在地上磕頭。

裴衍舟的手攥緊了又鬆開,如此竟是好幾個來回,最後手背上滿是爆起的青筋,甚是駭人。

“所以你們就把她丟在那裏了?”他問。

老媽媽忙道:“也不是,還有一個小丫鬟陪著她,我們先回來……”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裴衍舟一腳踹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眼看著老媽媽被拖了下去,老夫人按了按額角,對裴衍舟道:“你不用急,我方才已經派人去找了。”

裴衍舟沒有說話,默了許久之後,才道:“祖母,孫兒想自己去找。”

衛瓊枝是他的人,還懷著他的孩子,把她送走已經是他的底線,萬不可能在她性命攸關之時再把她丟下。

“再過兩日便是除夕,你此時走開如何使得,再說了,你去又有什麽用,”老夫人不喜年關上鬧出這樣不吉利的事,心裏很是煩躁,卻明白此時須得稍微順著裴衍舟,“你聽祖母的,她不會有什麽事的,錢都給他們了能有什麽?他們真衝著人命去的,這三個賤奴便跑不回來了。”

先把裴衍舟哄住,那邊才去找去,若真有個什麽便先瞞下來,隻說人找到了沒事,一切都等過完年再說,這是老夫人的盤算。

裴衍舟聽完立著那裏沒有響動。

“衍兒……”趙氏見狀喚了他一聲。

裴衍舟抿了抿有些幹涸的薄唇,再開口時嗓子已經啞了:“祖母,我自己去。”

然後他再也不等老夫人她們說什麽,提起旁邊一個還跪著的車夫就往外走,喝道:“帶路!”

老夫人急得起身連連在裴衍舟身後叫他,可裴衍舟一次都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頭,很快便不見了。

車夫幾個逃回來又用了差不多一日兩夜,裴衍舟心下一估算更是焦急萬分,往好處想就算衛瓊枝沒事,這麽冷的天又下雪,在荒郊野外這麽久也是要命的。

裴衍舟帶著人,策馬一刻不停地趕到了出事的地方,果然看見了路邊停著的馬車,裴衍舟又有了一絲希冀,或許衛瓊枝一直躲在馬車上等他。

他翻身下馬,一邊叫了一聲“衛瓊枝”一邊疾跑過去,到了馬車跟前也不見裏頭有人回答。

馬車上有被刀砍過的痕跡,已然破損了,裴衍舟在戰場上見慣了刀光劍影,也曾經受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可這次隻看那些刀痕一眼,他心頭便是一震,竟不敢再看。

車簾子掀開了一個小角,看不清裏頭有沒有人,更像是有人從裏麵輕輕用手指撚著一般。

裴衍舟伸了伸手,忽然有些不敢去揭開簾子。

這時他的長隨已經過來回話:“世子,附近已經查看過了,發現了……一具屍首。”

裴衍舟的手一顫,當即便毫不猶豫地掀了車簾。

裏麵空無一人,隻有一枝落在地上的臘梅。

裴衍舟往後退了兩步,步子有些不穩:“屍首呢?快帶我去看!”

很快長隨便把裴衍舟帶到那裏,離得馬車才幾步路,其實剛剛裴衍舟過去的時候自己就能看見。

屍首身形矮小,被翻過來的時候,裴衍舟鬆了一口氣,不是衛瓊枝,應該是她身邊的那個小丫鬟。

裴衍舟命人帶好小丫鬟的屍首,回去之後安葬,便繼續帶著人尋找。

隻要沒找到人,她就有可能沒有事,若是有事也應該和那個小丫鬟是死在一處的。

這裏到處都是淩亂的痕跡,裴衍舟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在奔跑,有人在追逐,他定下心神,隨著這些痕跡一路找過去,最後在一塊碎布那裏停下。

碎布有兩個巴掌的大小,應該是女子的裙裾上撕下來的,或許是被風吹到了山崖邊,掛在了雜草中,又被雪壓住,現下雪有些化開,便是濕漉漉的。

裴衍舟俯身拾起碎布,那塊布似乎染了紅紅的顏色,很是鮮豔,裴衍舟的鼻尖卻聞到熟悉的血腥味,他的手指抿了幾下,果然是血。

裴衍舟忽然有一刻的失措,便是在戰場上遭人陷害,也從未有過此時的茫茫然。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他細細回想了一番,卻發現自己並不記得那日衛瓊枝出府時穿的裙子是什麽顏色的,一點都不記得。

也從來沒有在意過她穿了什麽。

裴衍舟把碎布放進懷裏,長隨見狀小心翼翼道:“這附近全都已經搜查過一遍了,沒有再發現什麽,這裏的草和雪都是……”

長隨沒有繼續說下去。

裴衍舟看了一眼,他其實從撿起碎布的那刻起,便看出了草和雪向著外邊斜出去的痕跡,像是有人在這個地方掉了下去。

裴衍舟的雙目闔上又重新睜開,看著崖下湍急的河水,隻是冷冷道:“隨我下去找,上麵也繼續找。”

這一找,便直接找到了第二日清早。

所有人的已經精疲力盡,附近所有有可能的地方也都被翻找過一遍。

侯府已經派了幾撥人來催裴衍舟回去,裴衍舟隻讓他們拿了那塊碎布回去,讓紅雲和芳姨娘去仔細辨認。

他身上的衣服濕了幹,幹了又濕,甚至下河去找過兩回,但毫無所得。

裴衍舟心裏清楚,若是真的在河裏找到了,那也隻能是衛瓊枝的屍首了。

所以兩次沒找到,裴衍舟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大約還有些慶幸。

可衛瓊枝又在哪裏呢?

她不見了。

最後跟了他許多年的長隨終於忍不住對裴衍舟道:“世子,回去吧,瓊枝姑娘應該是掉到了河裏,不可能再找到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裴衍舟真的回去了。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仿佛已經精疲力盡,又好似是已經對衛瓊枝仁至義盡了。

一路回到侯府已經是入夜,因是除夕前夕,侯府各房已經開始宴飲,那些旁枝的也都過來了,齊聚一堂好不熱鬧。

裴衍舟回府後也不先沐浴更衣,而是叫來了紅雲和芳姨娘,也不聽她們說話,而是直接把他們帶去了侯府的宴席上。

看著裴衍舟一身狼狽地從外麵走到宴廳上,老夫人原先還笑意盈盈的臉上逐漸陰沉下去,周圍的人也開始慢慢安靜下來,侯府裏麵三房知道底細的還好,其餘的便是一臉奇怪地看著他。

裴衍舟將那塊碎布拿在手上,問紅雲和芳姨娘:“這是不是她的?”

芳姨娘打了個哆嗦,不敢不答裴衍舟的話,又礙於老夫人在上首坐著,隻能一邊哭著捂住臉一邊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

而紅雲則是猶豫了片刻後道:“是,是瓊枝姑娘的,那日早上……奴婢親自服侍她穿的這條裙子,記得很清楚。”

周圍開始傳來私語的聲音。

老夫人已是壓不住的慌亂,竟站起身問裴衍舟:“衍兒過來,你要幹什麽?”

裴衍舟的眼睛一片腥紅,他死死地盯著老夫人的臉,像是要將她的臉上灼出一個洞。

“我要幹什麽?”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對老夫人道,“她不見了。”

“不見了就去找,找不到也罷了,一個低賤之人,也用得著你當真?”老夫人亦是被裴衍舟激怒,又以怒火掩蓋自己的恐懼。

裴衍舟朝著老夫人走近兩步,一時趙氏等都呆了,竟是一個都想不到上前去拉他。

“她在府上受了那麽多苦,那麽可憐,祖母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裴衍舟的眼睛愈發通紅,“她已經有了身孕,那也是孫兒的孩子,孫兒已經答應等她生產之後便將她送走,祖母為何連這點工夫都等不了?”

老夫人氣得臉色煞白:“你這是在怪我?衍兒你看看今日那麽多人,你要把祖母和你自己的臉麵都丟盡嗎?”

裴衍舟笑道:“榮襄侯府何來臉麵?您和母親不合多年,府上烏煙瘴氣,從我小時起就未曾消停過一刻,我十五歲時便離了家祖母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麽嗎?如今呢?一開始是玉蕊姐姐,她去給了二叔做妾,現在是瓊枝,那是兩條人命!”

“你……你瘋了,”老夫人捂住心口,“來人,快把世子帶下去,快給他請太醫!”

可裴衍舟此刻可怕得像是要殺人,連對著老夫人都敢出言不遜,還是大庭廣眾之下,哪還有人敢上前。

在裴衍舟的威壓之下,老夫人一時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座上,她從沒見過孫兒這副樣子,那個傳說在戰場上見人殺人,見鬼殺鬼的裴衍舟,似乎也隻是留在戰場上。

裴衍舟轉身,又一步一步走了下去,隨手拿起別座上的酒灌下一口,接著便把酒壺摔在地上。

他再次看向上首處的眾人,唇角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我要退親。”

上首處一陣喧嘩,原來是老夫人暈了過去。

而榮襄侯裴碩仿佛此時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當即就要走過來教訓他:“你這個逆子……”

裴衍舟沒有給他訓斥自己的計劃,他轉身就朝外麵大步走去,也沒人敢來攔他。

裴衍舟一路出了府,直奔林府而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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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