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不過男人沒節製歸沒節製, 辦法卻是對的。
她很快筋疲力盡,沉入了夢鄉。
早上陸景灼依舊卯時起來,毫無影響, 楚音卻不行。
看著**睡得一頭青絲淩亂的妻子, 陸景灼心想,就再推遲半個時辰吧, 難得外出一趟,得讓她睡飽了, 可以盡興玩。
他穿好衣服出去。
陸珝小小年紀已在培養早起的習慣, 正要吃飯時,小豆忽然傳來好消息,父親今兒要帶他們去兔兒山,陸珝差點高興的跳起來。
他直奔主殿。
“爹爹,是真的嗎?”他撲向父親。
“聲音小點, 你娘還在睡。”陸景灼提醒。
“哦, ”陸珝放低聲音, “是真的嗎, 爹爹?”
“是, ”陸景灼掃一眼兒子,“為父給你一個任務, 去幫珍兒叫起來。”
女兒平常也聽課,但沒兒子起那麽早。
陸珝嘻嘻一笑:“好, 孩兒這就去。”
蹦蹦跳跳跑向外麵。
見到太子,七娘驚訝問:“殿下怎麽這會過來?公主還在睡著呢。”
“父皇要帶我們去兔兒山玩,你沒聽說嗎?父皇讓我來喊妹妹。”陸珝往裏走。
妹妹越長越漂亮, 一張鵝蛋臉雪白細膩,微微有些圓潤, 睫毛又長又密,鼻子跟嘴唇都小小的,像個被人捏出來的極精致的娃娃。
陸珝忽然起了調皮的心思,搬來一張錦墩,爬上去,而後趴在床邊往她臉上吹氣。
一陣陣輕柔的風,讓陸珍覺得鼻子發癢。
她皺起眉毛,伸出小手一陣亂揮。
這樣都沒醒,陸珝撲哧一笑。
他身子往前探,在妹妹耳邊說道:“珍兒,珍兒,快醒來,父皇要帶我們去爬山了,兔兒山……”看妹妹沒有反應,聲音更大了些,“有很多好吃的,聽小豆說,還有烤肉!”
陸珍揉揉眼睛,一骨碌地爬起來:“真的呀?”
“真的,你看我都沒去聽課。”
陸珍急忙下床。
兄妹倆整整齊齊來到坤寧宮時,楚音還沒醒。
“娘呢?”兩人問父親。
是該去喊楚音了,陸景灼吩咐小豆跟七娘先照顧兩個孩子吃飯,自己走入內殿。
將窗戶打開,迎入陽光。
一片明亮中,可見她臉上清晰的睡痕,印在粉紅的臉頰上透出幾分嬌憨,陸景灼俯身撈起她:“阿音,珝兒,珍兒都在等你。”
要去兔兒山的事沒忘記,楚音聽到這句,忙睜開眼睛:“什麽,他們都起了?”朦朧中,瞧見男人衣冠整齊,忍不住嗔道,“都是你害得,不然我豈會比孩子們都晚?”
“沒有我,你指不定一晚上都睡不著,”陸景灼揚眉,“沒讓你謝已經不錯。”
歪理!
楚音輕哼聲,起身穿衣。
瞥一眼男人,他並未穿顯眼的龍紋袍,可見是要低調出行,便命忍冬找件素雅簡單些的裙衫,繡花鞋亦換成方便行走的翹頭鞮。
梳妝打扮也避免繁複,隻梳單螺,插一支羊脂玉雕梅花簪,耳上掛白玉墜。
她的身段尚沒有恢複原樣,還略有些豐滿,但在陸景灼看來,卻是比之前更為勾人,有種不自知的嫵媚,像極甜的香氣,充盈在空氣裏。
楚音並未察覺男人的目光,急著去外殿。
哪裏有母親比孩子還晚起的?
所幸陸珝,陸珍沒問母親緣由,隻欣喜母親露麵了,很快便可以出發了。
楚音看出孩子們的躍躍欲試,忙招呼陸景灼吃飯。
殿外已經備好馬車。
車廂是十分普通的樣式,丟在街上毫不起眼,拉車的馬也是顏色斑駁,瞧著並非神駒。
他這是想裝成尋常的夫妻呢,楚音抿嘴一笑。
四人於卯時末靜悄悄的坐車出了宮。
街道上已十分熱鬧,有挑著擔子賣果脯蜜餞的,有賣剛剛成熟的枇杷的,有擺攤賣煎夾子,炙腰子的,還有賣各種鮮花的,吆喝聲不斷入耳。
兩個孩子趴在窗口,看到每樣東西都覺得新奇,一會問“這是什麽”,一會問“那是什麽”。
楚音耐心回答,但有時竟也辨認不出京城特有的吃食跟小玩意兒。
看著她臉上閃過的一絲窘迫,陸景灼忽然想起,楚音雖在京城生活了兩年,可並沒有走過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是連娘家現在住的地方都不知。
側頭看向外麵,他吩咐車夫:“去梅竹巷。”
楚音愣了下:“是我娘家?”
“嗯,讓你看看是何模樣。”
眉眼浮上笑意,她將臉頰貼向他肩頭:“多謝聖上,”又問,“能進去看嗎?”
說完,兩隻手拉住他衣袖,眼睛一眨一眨,莫名像隻貓兒,陸景灼覺得,她若是有尾巴的話,可能正搖得歡,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可以,但不許花太多時間。”
“好,就一炷香時間。”楚音瞄一眼仍看著車外的孩子們,極快地在他臉頰上啄了下。
他卻不怕,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還了個深吻。
車夫在掛有“楚府”門匾的一處極為氣派的大宅前停下。
東淩上前敲門。
守門的小廝不知是誰到訪,隻打開一條縫。
東淩道:“請你們家總管來,慢了小心項上人頭。”
楚家何等顯赫,那小廝覺得東淩瘋了,居然敢在此口吐狂言,可下一刻他就改變了想法,京城無人敢得罪楚家,此人看著神清目明,不像是瘋子,且聲音比尋常男人要細,該不會……
他臉色大變,快步而去。
見到總管露麵,楚音走下車來。
楚家曾經的千金小姐並未有多少變化,總管一眼認出,驚得要下跪。
楚音製止:“別聲張,我看看母親就走。”
不是休沐日的話,父親兄長都不在家。
總管領會,戰戰兢兢在前引路。
楚音也沒驚動嫂子,隻在這四進大院走了一遍,看看家人如今在什麽樣的地方生活。
楚夫人聽說女兒來了,差點摔一跤,握住女兒的手一連串的發問:“你怎會一個人回娘家?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聖上他,他知道嗎?你不是偷跑回來的吧?”
楚音輕笑:“娘,我怎麽敢偷跑?聖上就在外麵呢,珝兒,珍兒也在,他們太鬧騰,我沒帶過來……一會我們要去兔兒山玩。”
楚夫人拍著胸口鬆口氣,笑容滿麵:“聖上真有興致!”
這得多疼愛女兒,身為天子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楚音不好久留:“娘您保重身子,我得走了,不能讓聖上久等。”
“快去吧,”楚夫人打趣,“你來這一趟,為娘高興得能多活好幾年呢。”
楚音:“……”
等皇後回到馬車上,車夫立刻趕馬去往城門。
楚音的心被喜悅塞滿了,輕聲問陸景灼:“聖上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說完發現曾經也問過這一句,她抿了抿唇,“這回又是為什麽犒勞妾身?”
那次是因為生了瑜兒。
陸景灼沉吟:“下回告訴你。”
北巡的事現在說出來,多少會影響情緒。
然而楚音是重生之人,在那瞬間卻也想到這件事。
或許,這是離別前的一個禮物。
她緊緊抱住了他手臂。
兔兒山是重陽節登高首選,但三月底來此踏春的人卻不多,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階並沒有摩肩接踵,夫妻二人並肩而行,一手牽一個孩子。
雖有手握佩劍的精壯護衛在後,但一家四口容貌過於出眾仍引來不少目光。
陸景灼發現有些目光是來自於男人,眉頭便不由皺了起來。
考慮到爬山,沒給楚音戴帷帽,怕她熱,卻忘了他是微服出宮,不知他們身份的人自然敢用目光冒犯。
陸景灼朝幾名護衛使了個眼色。
他們會意,立刻走到楚音跟前,將她身影完全擋住。
山似的,把眼前的景色也擋住了。
楚音側頭看一眼陸景灼:“他們這是作甚?”
“怕有些人汙你的眼。”
“什麽?”楚音並沒發現有這樣的人,忍不住探頭尋找。
他將她腦袋按回去:“別看。”
楚音:“……”
幸好一直在鍛煉身體,雖然有些喘,她仍然爬到了山頂。
山風陣陣,涼快卻不冷。
回首來時路,隻見樹木蒼翠,野花絢麗,台階蜿蜒盤旋,如條遊龍。
“重陽節那次,聖上來此也是這般美景?”
“不知,”他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我沒注意。”
是真話,楚音知道,因為她問過他楓樹的事,他居然不知山上有沒有。
“這回可仔細看了?”
“沒有。”
“啊?”楚音顰眉,“那你都在看什麽?”
“自有可看之處。”他目光籠罩住她。
臉倏地紅了,楚音嗔道:“我哪有山景好看,真是的。”
嘴裏這般說,心裏甜滋滋。
而兩個孩子在半途就爬不動了,由護衛抱著,此時站在高處,遠眺山景,興奮不已。
不過陸珍最惦記的就是吃。
“什麽時候吃烤肉呀?爹爹,我餓了!”
陸景灼看向東淩,詢問烤肉的情況。
東淩道:“都安排妥當了。”
涼亭附近沒有旁人,護衛們已經點燃鬆枝,昨日醃製好的各種羊肉,鹿肉等也已放在鐵架上。
濃香陣陣。
楚音驚喜道:“果然跟尋常的柴火不同。”
陸珍舔一下嘴唇:“娘,我要吃那個。”
好大一塊。
楚音道:“你的胃有那麽大嗎?”
“撐一下就大了。”
“……”
陸珝道:“吃不完我吃。”
哎呀,兒子何時這麽體貼妹妹了?楚音吃驚。
陸珍笑眯眯道:“哥哥真好。”
完全一副兄友妹恭的樣子。
兩個孩子最後吃得肚子滾圓,滿嘴流油。
楚音當然也很喜歡,隻是沒有孩子們吃得那麽多。
“帶一些回去給母後嚐嚐吧?”她道。
陸景灼一笑:“那當然好,”又吩咐東淩,“多撿些鬆枝回去。”
以後楚音想吃了可以讓禦廚弄。
不知不覺天色便暗了下來。
晚霞漫天,灑落豔麗而溫暖的光。
靠在男人肩頭,楚音忽然希望這一刻可以變成永久,那麽就不用擔心未來所有的事情了。
所有,不可測的事情。
隻是,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又想,那孩子們也不能長大了。
她重生回來,原最希望的就是陪伴孩子們長大。
“聖上,是不是該回去了?”
“嗯。”他站起身,再將楚音拉起。
坐回車上時,她有些疲乏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而兩個孩子則早就睡著了。
眼看快要進入城門,楚音忽然輕聲問陸景灼:“聖上該告訴我了吧?”
知道她在問什麽。
也確實不該再瞞著,陸景灼道:“過陣子我要去北方邊境處巡察,可能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楚音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見,仍是說不出的擔心。
“不能派官員前去嗎?非得你自己去?”
“嗯,非得朕自己去,”他抬起楚音的下頜,“怕朕出事?”
這樣的表情其實是取悅到他的。
也幸好楚音不是無動於衷,或者是裝得關切,那他隻怕會……
“您明知故問,”楚音睫毛顫了顫,“邊境是危險之地,我怎能不擔心?我怕你在路途遇到什麽窮凶極惡之徒,他們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天子。”
“我又不是不帶兵馬,瞎想什麽呢,”陸景灼忍不住笑了下,“真遇上,朕正好為民除害。”
楚音:“……”
“好了,告訴你不是讓你胡思亂想的,朕到時自會安排好一切,你隻要等著朕回來便可。”
“那你不如帶我去呢,帶我去就不用我等了。”
聲音嬌滴滴的,露出了點黏人的樣子。
他看了眼,倒確實很想帶她隨行,可他還保有理智。
“你想都別想,不可能。”
馬上被拒絕了,楚音抿唇:“那妾身隻能願聖上能平安歸來。”
陸景灼其實很享受被她牽掛的感覺:“隻有這句,再沒有別的話了?”
聽他的意思北巡的主意是絕不會更改的,楚音想一想道:“希望聖上在外不要沾花惹草。”
他欲望這麽強,突然要分別一個月,她真有些擔心。
那些陪同的臣子,或者是邊疆的將領要是發現有空可鑽,敬獻美人怎麽辦?他把持得住嗎?
陸景灼:“……”
怕他碰別的女人是因為在意,他喜歡她在意,但……
“朕在你心裏真是這樣的人?”他明明一直都沒納妃。
“以前不是。”
現在難說。
他一天幾次都不停的。
陸景灼:“……好吧,朕答應你,不過這幾日,”他瞄一眼楚音泛紅的臉頰,“你最好將朕喂飽一點。”
既然不信任他,那她就得付出代價。
對上男人幽深的目光,楚音頓時覺得自己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話妾身能不能收回?聖上就當沒有聽到嘛。”她對他撒嬌,企圖反悔。
“不能。”他一口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