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螞蟻們終於把蟲子屍體搬回家, 宋清雯摸摸小澤的頭發：“看得滿足了？”
小澤仰頭，蹭蹭宋清雯手心：“嗯。”然後伸出小手牽住宋清雯的手，晃悠晃悠。
“有時候做小孩真好。”王心怡忽然心生感慨。
宋清雯卻說：“還是當個能自己做決定的大人好, 小孩子有時候也很不方便。”
王心怡一愣，低頭看著小澤：“也對。”
“既然是發自內心做出的決定，好好堅持不下去，不要讓自己後悔就行。”宋清雯拍拍她肩膀說。
“我知道, 但心裏還是覺得不安。”王心怡知道的知青狀況還有更糟糕的，但她沒有說出來。
宋清雯想了想, 還是說：“你可以和心樂好好談一談，我覺得他應該也有你這樣的想法, 如果不溝通, 你們互相為對方好, 然後撞到一起……”
後麵的話沒繼續說, 因為宋清雯說的很可能會實現, 雖然這對雙胞胎兄妹總是能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打鬧起來，但感情又確實很好，互相維護對方。
“啊？我之前怎麽沒想到？”王心怡一驚, 萬一她瞞著, 王心樂也瞞著去知青點報名, 到時候名單確定，他倆豈不是都要下鄉？名單一定, 不能更改的。
“清雯姐，我現在就回去問他！”王心怡等不及地撒腿跑了。
宋清雯搖頭失笑，王心怡果然就該是這麽風風火火的, 垂頭喪氣一點也不適合她。
“姑姑，回家？”小澤拉拉宋清雯的手, 歪頭問。
“唔，現在天還沒黑，我們還能在外麵走一走，小澤想回家，還是繼續逛一逛？”宋清雯抬頭望天，把選擇權叫給小孩。
小澤安靜看了宋清雯一會兒，似乎是經過一番鄭重的思考，認真回答：“姑姑，我還想走一走，看看爸爸和姑姑走過的路。”
“好哦，聽我們家小澤的，正好我也不想這麽快回去呢。”宋清雯捏捏小孩有了點肉肉的小臉蛋，果然多吃肉多喝奶，小孩子才會長肉啊，手感更好了。
小澤彎著眼睛笑：“好。”
雖然說是帶著小澤走路，但宋清雯也是第一次走，因為記憶是另一回事，切身體驗完全不同，明天她就要早起走這裏的路上工。
小宋村裏的路自然全是土路，但因為村裏幹部領導好，所以土裏都很平實，沒有一個個泥坑，就算有泥坑都會很快被組織填平，完全不用擔心走夜路會踩坑崴腳。
“姑姑，河裏有魚~”小澤聲音含著驚喜。
“看到啦。”宋清雯目光複雜地看著麵前這條河，她剛穿時隻待在宋家養病，畢竟她也是以身體生病為由請假不上工，不好去外麵招搖，現在她是第一次來這裏，這條河，就是原主溺水的河。
“姑姑，你怎麽啦？”
宋清雯看到小澤擔憂的神情，不由搖頭笑了：“沒事，姑姑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而已，沒關係的，小澤想看魚，我們去魚塘那邊看，魚更多。”
小宋村生產隊有大大小小好幾個魚塘，裏麵都養了魚，魚同樣屬於集體的，小宋村有好山好水，養出來的魚特別好吃，每年生產隊賣魚都能得一大筆錢，所以小宋村的工分挺值錢。
而且小宋村一開始養魚就是宋老爺子和老支書兩人牽頭，也是兩人到處請教學習，才把怎麽養魚這個攤子撐起來，最後受益的是整個小宋村生產隊，每到年底起塘賣魚，各家還能分魚，大家夥都覺得美滋滋的，說年年有魚過年才有滋味兒。
看到好多好多魚的小孩臉上笑容沒消失過，每看到一條，都會指給宋清雯看，宋清雯跟著小澤一起看魚，倒也慢慢看出點趣味來了。
宋清雯兩人還巧遇了每天晚上都要來魚塘看魚的老支書，三人聊了幾句，然後站在一起看魚。
過了一會兒，老支書樂嗬地說：“今天魚塘裏的魚也遊得很好，都很精神，好好好。“
宋清雯對著魚看了又看，沒看出怎麽好，不過這些魚確實遊得很快活：“支書，今年也是過年前幾天起塘捉魚嗎？”
老支書點頭：“不錯，過年前是個好時候，想買咱們小宋村生產隊魚的單位多著呢，每年賣完魚還有一些單位或者工廠來問。”
“村裏有想過繼續挖魚塘養多一些魚嗎？”宋清雯好奇問，或許村裏人有想過多賺錢？
但老支書卻搖頭：“咱們小宋村生產隊不是專門養魚的，養魚雖然賺錢，但咱老農民的根是土地，是糧食，這個最重要，賺錢還要排在後麵，目前村裏維持這樣就好，說不定等以後糧食產量提升更多，可以多挖些魚塘養魚。”
宋清雯頓悟：“原來是這樣啊。”
今年是1970年，雜交水稻還要等幾年才培育成功，現在也不是每個農村都能有足夠的化肥用來施肥，小宋村也不是貪心冒進的集體，而是穩步向前發展，這就是有好幹部帶頭的好處，像老支書，雖然年紀不小了，但至今仍然每日都會聽廣播看報紙，可謂是緊追國家發展實況了。
“以後糧食會增產，肯定也可以養更多的魚。”宋清雯看著魚塘裏清澈的水，和水下遊動的魚，一臉篤定地說道。
老支書一愣，然後哈哈大笑：“我也覺得肯定可以，咱們國家可是在不斷發展。”
宋清雯忽然想到雜交水稻似乎就是在瓊島那邊做實驗，心情激**了下，但又想到自己不可能看到啊，隻能默默祝福一下那位培育出雜交水稻的大佬。
“我聽大隊長說了，你好好準備參加競爭，爭取當上記分員，以後也為咱們小宋村生產隊努力，”老支書心情明顯很好，又蹲下來拍拍小澤，“小澤跟著你姑姑，肯定錯不了。”
大隊長？宋清雯正疑惑大隊長不是在大隊部？結果下一秒，她看到大隊長朝他們走來，嘴上還說：“我去那邊魚塘看了，魚都很精神，沒有問題。”
哦，原來大隊長也是來看魚的。
宋清雯抬頭看四周，發現連會計幾個生產隊幹部都在，也對，檢查魚塘的魚也是生產隊幹部的工作之一，每天都有幹部留在這邊守著魚。
又多了解小宋村一些，宋清雯更喜歡這個地方了。
“小澤，今天出來走開不開心？”回家時，宋清雯是抱著小孩走的，雖然小孩堅持說不用，但她已經看出他犯困又累了。
小澤靠在姑姑懷裏，眼睛越來越迷糊，但仍然努力睜大眼：“開心~”
宋清雯笑：“哈哈，除了一些人，咱們村子真的很好，在這裏生活肯定很有趣。”
小澤思考後，說：“像在部隊家屬院一樣。”
宋清雯眨眨眼，不由讚同：“對。”
不可避免的，她又想到柳家那一家屑人，還有宋二花的不聞不問，就算這群人都不想養小澤，把小澤放在小宋村，小澤也不會……多想無益。
等宋清雯回神，才發現懷裏的小孩不知不覺睡著了，一愣，頓時無聲地笑了，小澤越來越信賴她了。
“清雯姐，你回來了，咦，小澤睡著啦。”王心怡立刻放低聲音。
宋清雯：“回來半路上睡著的，我給他擦擦手腳和臉，讓他直接睡覺好了，心怡你說話不用這麽小心，小澤現在睡覺變得安穩了好多，不像之前總是會驚醒。”
王心怡拍拍心口說：“那都是因為清雯姐你照顧得好。”
“其實也有回到家可以放心的緣故。”宋清雯眨眨眼。
王心怡微微睜大眼：“誒——？”
宋清雯微笑：“咱們家小孩小腦瓜裏有很多奇思妙想，他很敏感，但遇到事卻意外的很淡定呢。”
王心怡愣愣點頭：“我懂了。”
“明天一定要讓他好好洗澡洗頭。”宋清雯給小孩做完清潔工作後，一臉深沉地說。
看著水盆裏的髒水，王心怡笑了：“昨天小澤也是撐不住睡過去沒洗澡吧。”
宋清雯：“坐船、坐火車都沒洗，要給他好好洗刷一下才行。”
“那我明天也幫忙。”王心怡舉手說。
“好啊。”
“清雯姐，我跟王心樂說好了。”
“嗯？”
“王心樂果然像你說的也想明年高中畢業偷偷報名下鄉，幸好我們現在說開了，嘿嘿，其實王心樂都沒還被選上當兵，我跟他約好，還有一年他要好好努力，要是到時候落選不能當兵，那就他下鄉，我留在城裏，如果他被選上，那我就下鄉好了。”
“嗯。”
“清雯姐，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宋清雯想也沒想就說：“沒有，其實也不是沒有，我想說的是，小宋村很好，來下鄉的知青隻要不偷懶，總能填飽肚子，餓不了也冷不著。”
王心怡：“嘿嘿，我跟王心樂說好，明天跟你一塊去上工，順便去看看隊裏知青，不會特別去盯著人看，就是悄悄看幾眼，還有去看知青院，剛才遠遠看著，好像房子還不錯啊。”
宋清雯：“去看吧，如果你們真的下鄉，也可以來家裏住。”
“真的嗎？”
“真的，房間空著不住人容易壞，我和小澤暫時會住一間房，無論是你還是心樂下鄉，都能安排好住的地方……”
明年才會發生的事，宋清雯和王心怡兩人現在就能安排得妥妥的。
王心樂一邊燒火一邊聽著她們說話，沒有插嘴，他看著火灶裏熊熊燃燒的柴火，一年時間，不長也不短。
“王心樂，你絕對要很努力才行，要是被我發現你想偷偷讓著我，那你就等著吧。”王心怡威脅道。
宋清雯觀察沒什麽表情的王心樂，這個小子一直都是這麽一副不喜不怒的表情，情緒波動不大，輕易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清雯姐，你別再這麽盯著我，臉都要被你看穿了。”王心樂忽然說。
宋清雯：“哈哈哈，我這麽看著你，你也沒有不自在啊。”
王心樂：“……”
“小夥子，要努力，我很看好你。”宋清雯語重心長地拍拍王心樂的肩膀，非常有長輩關心小輩的風範。
王心樂：“……”
王心怡：“哈哈哈！”
“你們什麽時候能燒好水，我要用火灶了。”宋香突然跑進灶房，張嘴突突突完了。
宋清雯懶懶地掀掀眼皮：“再等十幾分鍾。”
宋香不滿：“還要等這麽久？你們都霸著灶房這麽久了，總該輪到我們了。”
“我記得你們也用了很久。”宋清雯抬起頭，對著宋香上上下下打量，丫的，這人都已經洗澡了，還要用火灶？
“你想做什麽。”
宋香避開宋清雯的眼睛，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露出一直拿著的幾隻番薯：“既然你們不讓我用，那你們就幫我煨番薯好了。”
宋清雯眼睛一轉，說：“可以，但我們要收一半番薯。”
“你怎麽不去搶？！”宋香瞪大眼。
宋清雯認真地請教她：“所以，你是說我可以搶你的番薯？”
宋香：“我明明不是這樣說，你不要歪曲我說的話！”
“你愛給不給，不給你就等著。”宋清雯嫌棄地擺擺手。
宋香氣得直瞪宋清雯，但卻毫無辦法，她和宋豐不敢做什麽，就算去找宋二花也依然沒效果，而且她也不想去找宋二花來，因為不想讓宋二花知道她煨番薯。
最後，宋清雯把番薯埋進火灶裏柴火灰下麵：“有六個，正好我們拿三個，一人一個。”
王心怡：“清雯姐，宋香居然這麽好說話了，以前想從她嘴裏扣下點東西可難啦。”
“我看她是做賊心虛，”宋清雯意味深長一笑，“你剛才回來得快，沒看到宋香後來從知青院出來，她以前就經常去知青院。”
她隱約知道宋香喜歡知青院長得最俊的一個男知青，經常去知青院找人，但宋二花不允許。
王心怡：“咦？”
“我們吃我們該吃的番薯，她們鬧她們的，等著看熱鬧吧。”宋清雯真想知道宋香最後會不會得償所願，宋二花是小宋村出了名討厭知青的人，尤其討厭男知青，長得越好看的越會被她針對。
吃著香香甜甜的煨紅薯，宋清雯三人看著宋香一路避著人跑出宋家。
然而，宋二花突然出現在大門口，並且一伸手就把宋香的紅薯奪走，臉上凶神惡煞的，狠狠罵了宋香一通，當著宋香的麵把三隻紅薯分吃光，宋二花、劉大誌和宋豐一人一隻，竟然剛剛好。
宋香哭哭啼啼，宋二花張嘴繼續罵她，唾沫亂飛，宋豐在幸災樂禍，順便火上澆油，劉大誌縮著脖子，袖手旁觀，真是好一幅“家庭和樂融融”圖。
宋清雯三人：“……”
“父慈子孝，也是母慈女孝啊，又熱鬧又好看，很不錯。”宋清雯大發善心地給出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