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三合一章節

“奶奶,孫兒一切安好,您不用擔心,還請您照顧好自己,等孫兒回來。

不孝孫子沈福敬上。”

吳嬸看著何嬸,示意她繼續。

何嬸笑道:“念完了。”

吳嬸把信拿了過來,看了又看,不禁念叨道:“這個臭小子,平日裏悶就算了,寫信也沒幾句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受傷。”

“也不說什麽時候回來。”這個吳嬸最為關心。

何嬸安慰道:“信裏不是說沒事嗎?老姐姐您就放心好了。”

與信一起的,還有一個大包袱,裏頭全是些皮子,吳嬸分了何嬸好些,何嬸推辭不過,隻好接了,吳嬸這才回房去放東西。至於張信那邊,自然也是有沈福送的皮子之類的,這東西送過來張信是看過的,當然給吳嬸的信沒拆。

除了皮子,還有些小玩意,木雕、麵具、陀螺和蹴鞠用的球等,更有女兒家用的釵環等。

“大福怎麽托人送了這麽多東西回來,也不知道他吃穿夠不夠用。”劉氏既欣喜又擔憂道。

張信踢了下皮質的球,彈性還不錯,笑道:“在軍中自是吃穿不愁,看他寄這麽些東西過來,說明日子過得不差,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信裏也沒說個清楚。”

沈福寫給張信的信,也是寥寥數語,說自己過得挺好的,不用擔心之類的,其他的是一概沒交代。

“聽說大福哥送信回來了!”二丫跑進來道,不待喘氣接著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張信道:“沒說什麽時候回來,隻報了個平安。”

二丫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劉氏安慰道:“還送了好些東西回來呢,你選些喜歡的挑挑。”

張信順勢把球踢給二丫,二丫一把接住。蹴鞠家裏幾個小的是玩過的,不過當時踢的是藤球。二丫拿起桌子上的信,細細看了下,這才興致缺缺地挑了好些東西,然後抱著皮球走了。

沒一會三丫也過來了,張信讓她挑完,把剩下的拿去給大丫。皮子則由劉氏收了起來,等天冷的時候做衣服穿或披風。

第二天,項子誠上門來了,由張信招待。

項子誠施禮道:“見過張叔。”然後把手裏的書交給何叔,道:“聽說昕昕妹妹喜歡看話本和遊記,正好家裏收藏了些,就拿過來給昕昕妹妹解解悶。”

張信吩咐人上茶,讓他坐下,道:“你倒是有心了。”而後問道:“最近身體怎麽樣?我讓人送去的藥酒有在喝吧?”

項子誠忙道謝道:“張叔的藥酒確實管用,我身子骨好上不少,家母還讓我給您道謝呢。”

張信擺手道:“有用就好,下次我再請個大夫給你好好看看。”

“不用了,還是不麻煩張叔了。”怕有推脫之嫌,項子誠又道:“家裏有相熟的大夫時常為我看診的。”

張信笑道:“不麻煩,我認識的這個大夫對補身子很有一套,你就不用推辭了。而且我都跟他說好了,到時候見不到人,豈不怪我。”

“那...那就謝謝張叔了。”項子誠隻得應下。

“說起來,這還是你第一次來我家呢,我讓人帶你好好逛逛。”張信放下茶盞道。

這人自然是二丫,但也不是兩個人獨處,有下人遠遠地跟著。

“這園子還蠻有野趣的。”跟在二丫身旁,項子誠四顧後讚道。

二丫眼睛也不定神,把玩著沈福昨兒個送回來的鷹型木雕,道:“都是我爹讓人修的。”

“張叔真是心思巧妙。”項子誠說了句,然後氣氛又沉悶下來。

走了一會,不覺到了池子邊,二丫道:“我們到亭子裏休息會吧。”

項子誠自無二話。

亭子裏魚食一直都備有,二丫隨手抓了一把,往池子裏一散,池子裏養的鯉魚立刻浮到水麵上搶食,成群結隊,五顏六色的,倒也好看。

項子誠見有趣,也跟著撒了一把魚食。看了眼仍在不時往水裏扔魚食的二丫,問道:“昕昕妹妹可是有什麽心事,我見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二丫又抓了把魚食,道:“就是一直呆在家裏,覺得有些悶。”

項子誠擦了擦手,道:“我今兒個帶了話本和遊記過來,欣欣妹妹可以看看。”

“那謝謝項大哥了。”二丫道謝,但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項子誠也不好多問,開口道:“不如欣欣妹妹再領我到別處看看吧,我看那邊的林子長得挺好的。”

項子誠少於女孩子接觸,有些不善言辭,二丫心裏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麽,於是二人就隻是單純地逛了逛園子,略微有些尷尬。

逛過園子,項子誠就提出告辭了,張信讓他過兩天再來一趟,給他好好看看身子,又送了好幾壇藥酒,這才把人送走。

現如今除了要操心兒女的事,張信是徹底輕省下來,沒事跑跑步、釣釣魚、爬爬山,日子過得輕鬆愜意,也並不覺得無聊。

給項子誠看過後,確定是身體虧損問題,而不是其他亂七八糟的病症後,張信也就放心讓他和二丫相處,培養感情。

平淡如水的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院試已過,章永平不待放榜就回來了,不過在半路上就收到消息了,落榜了。

回來拜訪張信家,自覺挺沒臉見人的,告罪道:“對不起,讓大家失望了。”

劉氏安慰道:“沒事,這科考本來就不容易,哪能一次就中,你還年輕,再考就是了。”

“就是,我堂大伯不就考了那麽多年,也沒見他取中。”二丫也安慰道。

劉氏眼神警告了下二丫,道:“別亂說話,要是讓那邊聽見了,非跟鬧起來不可。”

“我才不怕他們呢。”二丫撇嘴道。

看著他那垂頭喪氣地模樣,張信也不好再多加指責:“你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認真努力過就行。”

“我會努力的。”章永平看著大丫保證道,至於保證能考上,卻是不敢放言,隻心裏下定決心。

大丫回了個安撫的眼神。

張信招呼道:“這會也不早了,咱們先吃中飯吧,正好嚐嚐我早上釣的魚。”

擺好飯菜,三丫在外頭玩鬧回來了,然後就開飯了。紅燒魚,鯽魚豆腐湯,香菇滑雞,蒜蓉白菜,糖醋排骨,韭菜炒蛋滿滿擺了一桌。

章永平這一趟下來,身子消瘦不少,劉氏不時往他碗裏夾菜,直吃得他肚子鼓鼓的,張信也讓他喝了好些藥酒。

飯後,章永平直打飽嗝。

劉氏笑道:“婉慧你陪永平到院子裏逛逛,消消食。”

如今二人已經定親,倒是不用看得這麽緊,也就沒讓人跟著。

“對不起,都怪我沒用,要是我考上的話,如今就能迎你進門了。”走遠了些,章永平突然開口道。

大丫扔下路邊扯的樹葉子,道:“說得我好像很著急嫁給你似的。”

“不是,我沒這個意思,我...是我著急娶你。”章永平急忙道。

大丫哼了聲,然後噗呲笑了出來。

章永平反應過來,也跟著傻笑。

又走了幾步,大丫正色道:“其實我並不在意你身上有沒有功名,順其自然就好,你也不用太過自責...以前我家日子並不好過,吃不好穿不暖,生病了也是硬熬過來的,所以對我來說,現在的日子,就已經是奢望了。”

不待章永平接話,大丫接著道:“我並不貪心,隻要日子平平安安就好。不要求你一定要金榜題名,為官做宰,替我掙誥命;也不要求你富甲天下,讓我每天穿金戴銀。所以,你也不用太過強求,為難自己。”

“婉慧。”章永平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大丫,道:“我不為難的,就是委屈了你。”

大丫忙掙脫開來,羞紅了臉跑開:“你...我不理你了。”

章永平追了過去,連連認錯,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麽都壓不住。

經大丫一番話,章永平總算是看開了,本來他開始努力向學,就是為了向大丫證明自己。至於童氏的威脅,章永平要是認真對待,之前也就不會逃學了,哪裏就真的非要考取了功名才肯讓他成親,不過管得嚴倒是真的。

章永平回來沒幾天,張文也回來了,垂頭喪氣的,村裏人早就見怪不怪了,張家那頭確是無語凝噎,一片慘淡。

然而日子還得向前看,大郎的婚事耽誤不得,之前因著張文科考從開春拖到現在,如今趁著尚未夏收,得趕緊辦起來。

張信收到邀請,倒也拒絕,應了下來。

“怎麽?還有事?”看著通知完還賴著不肯走的張文,張信皺眉道。

張文舔著臉道:“這不大郎要成親了,家裏有些鋪排不開,就想著...”

“借銀子是吧。”不待張文說話,張信接話道。

張文笑了笑,張信道:“不借。”

張文忙道:“爹說了會還的。”

張信冷笑:“是嗎?那之前在府城裏從我這借的銀子呢,回來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們還。”

“這不是家裏困難嘛。”張文苦著臉,然後又接著勸道:“雖說咱們已經不是一家人了,可在外人看來,咱們還是一體的,女方是韓記布莊的,咱們怎麽說也不能失禮不是,若是辦得寒磣,你臉上也沒光啊。再怎麽說庭躍也是你侄子,好歹看顧下小輩的臉麵,借我些應應急。”

張文顯然是有備而來,一番話說得是合情合理,張信思慮了下,道:“這錢,我可以借。”

“我還沒說完呢。”打斷張文那張豬頭笑臉,張信接著道:“不過地裏的收成除卻了剩下自家吃的都歸我。我會讓何叔估個價,然後把銀子給你。”

“這...這怎麽可以?”張文沒想到張信竟讓他用糧食抵押。

張信道:“這怎麽不可以。反正要從我借銀子,就得立字據把地裏的糧食抵押給我,不然就算了。”

張信也沒閑情在這跟他扯皮,說完讓他回去考慮,叫何叔送客。

若非看在庭躍的麵上,張信才懶得管他們。

盡管萬般不願,張文還是立下了字據,從張信這借了十兩銀子。為此,張家可是大大鬧了一場,張信卻是不理會。

有了銀子,庭躍成親的排場倒也還過得去,起碼比一般農戶要好上不少。張信領著一家子也到場坐了會,草草吃了點東西就回家去了,實在受不了王氏那一副晚娘臉。

次日,新人敬茶,庭躍夫妻倆也過來給張信兩口子見禮,張信看庭躍還算順眼,也沒有給臉色看,給了不算豐厚的見麵禮,然後就不冷不熱地打發他們走了。

時間來到七月下旬,張信不給張家反應的機會,就讓家裏的佃戶把他家幾畝地的糧食給收了,隻留五石給他們嚼用。

剛忙過夏收,沈福又來信了,說戰事已了,他就快回來了。

霖州折騰了快三年了,總算是平定了,張信猜想是那三皇子無能,這不他年前趕回去爭皇位,這會霖州就平叛了,幸好他沒當上皇帝。當然這都是張信無聊瞎想的,至於事實如何,誰在乎呢,反正沈福終於要回來了。

二丫接到消息很是高興,吳嬸更是樂開了懷,這些日子她見二丫和項子誠和睦相處,真真是沒睡過一夜安穩覺,心裏忐忑難安,如今好了,總算是快回來了。

項子誠與二丫的相處確實和睦,但卻和睦過頭了,進展還不如和張信來得快,好歹兩爺們不時下下棋,釣釣魚的,還有得聊。

經過靈泉水幾個月的滋養,項子誠的身子骨是一日比一日見好,喜得項母眉開眼笑的,對二丫這未進門媳婦的滿意度從三分升到了七分。

“家裏的糧食都托人收齊整了,咱們尋個好日子就上門提親吧,你這年紀也不小了。”項母接過項子誠從張信家裏釣回來的魚道。

項子誠猶豫道:“這...我還得問過昕...張家才行。”

項母笑道:“這哪還用得著問,他們肯定是同意的,隻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這事你就別管了,到時候等娘的好消息就成。”

在項母看來,這事十拿九穩,就自家兒子不開竅,別人不提,自己也不知道開口,還好有她幫著張羅。

項子誠張了張嘴,到底沒開口阻攔,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和昕昕相處的時候,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但他又說不上來,而後隻能歸咎於女兒家害羞守禮。

八月初五,宜嫁娶,項母早早地便讓媒婆上張信去提親,為表隆重,聘禮湊足了十台,都是些有分量的,絲毫沒有注水。

張信看著那一台台聘禮,不由問道:“花媒婆,您這是?”

花媒婆笑道:“張老爺,我這兒給您道喜了,這是項秀才家的聘禮,讓我來你家提親呢。我當初就覺得他和二小姐般配來著。”

張信對項子誠是沒意見的,雖說有些突然,不過想到他年紀也不小了,也就了然了。不過這事還得問過二丫再做決定。

讓花媒婆在廳堂上稍息片刻,張信兩口子到房裏找二丫問話:“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這親事你要不要應?”

二丫垂頭道:“我不知道。”

劉氏著急道:“怎麽還不知道,這相處也有段日子了,我看子誠就挺不錯的。”

張信拍了拍劉氏的手,對二丫道:“子誠確實是個好的,不過這事還得看你,畢竟以後是你倆一起過日子。”

二丫糾結萬分之際,何叔闖了進來,高興道:“大福回來了。”

“大福哥回來啦。”不知為何,二丫心裏鬆了口氣,忙跑了出去。

這會張信和劉氏也不著急追問二丫了,也趕緊迎了出去。

門前吳嬸見到沈福,就是一陣拍打:“你個臭小子,舍得回來了。”

“奶奶。”沈福紅著眼眶跪下給吳嬸磕了個響頭。

吳嬸泣不成聲,忙把他扶起:“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人都瘦一圈了,也黑了不少,可得好好補補。”

進了門,看到前院裏擺著的聘禮,沈福問道:“這些是?”

吳嬸這會心情平複了些許,聞言沒好氣道:“這是上門給昕丫頭提親來的,也不知道早點回來。”

沈福一臉呆滯:“昕昕定親了?”

“還沒,正商量著呢。”吳嬸擦了擦眼淚,而後歎道:“這門親事怕是能成,福兒你...看開些,等過些日子,奶奶替你尋門好親事。”

沈福卻是心如死灰,回家的喜悅之情一掃而空。

“大福哥你回來啦!”三丫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大丫跟在後麵。

張信和劉氏還有二丫也迎了出來,沒一會一家子就齊聚廳堂。沈福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兩個隨從。

張信疑惑道:“這兩位是?”

沈福壓下心底的情緒,介紹道:“他們是我軍中的兄弟,張叢和趙伍。”

張叢替沈福長臉道:“也是下屬。”

雙方見過禮,張信這才留意到沈福這一身鎧甲可不是普通兵卒能穿的,問道:“你這是當官了?”

張叢道:“咱們頭現在是小都頭了,手下有五百號人呢。”

張信拍了拍沈福的肩膀,笑道:“你小子,行啊,果真闖出一番名堂來了。”

沈福扯起嘴角勉強一笑。

“你小子莫不是還不滿意。”張信笑道。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這樣幹等著也不是事,花媒婆便插嘴道:“這位是?”

張信開懷道:“這是我一侄子,參軍平叛去了,如今凱旋歸來,衣錦還鄉了。”

花媒婆笑道:“那真是恭喜張老爺,今兒個雙喜臨門。”

張信這才想起二丫的親事還沒說定呢,於是對沈福道:“瞧我,你們趕了一天的路,想必也是累了,我還拉著你們說話。”然後吩咐何叔道:“您帶他們去休息下,等今晚咱們再好好聊聊。”

張叢兩人道:“叨擾張老爺。”

沈福也跟著不情不願地走了。

二丫忙拉著劉氏道一旁,小聲說道:“娘,我這心裏亂得很,您還是讓花媒婆他們先回去吧。”

“這...我跟你爹說說。”劉氏猶豫了會道。

張信思慮了下,自是以二丫的想法為先,雖說此舉有些怠慢項家,但幸好沈福回來了,拿他當借口倒不至於太失禮,於是對花媒婆道:“實在抱歉,家裏侄子突然回來,難免有些手忙腳亂的,怠慢您了。”

“張老爺哪的話,能得您如此禮待,老婆子我可是三生有幸。”花媒婆不好意思道。

張信抱歉道:“是這樣的,這項家找您上門提親,也沒跟我們商量,實在是突然了些,我家還沒想好,就想著再考慮考慮。”

劉氏忙給花媒婆塞了個紅包:“實在是勞煩您跑這一趟了,還請您多美言幾句,等我們商量好了,再請您做媒。”

花媒婆掐了掐香囊裏的銀子,頓時眉開眼笑道:“張夫人客氣了,這參軍的侄子衣錦還鄉忙不過來也是在理的。”

花媒婆知趣,剩下的事就好辦了,又讓何叔給抬聘禮的人發了些賞錢,這才送走花媒婆。

門前,張信歎道:“這事鬧的。”

劉氏惱張信一眼道:“還不是你寵出來的。”

張信無奈攤了攤手。

吳嬸時刻關注著二丫的親事,見花媒婆一行人抬著聘禮走了,忙到房裏跟沈福說了聲,還細細說了下這項家的底細。

替沈福擦幹頭發,吳嬸安慰道:“還是別想那麽多了,先好好休息下,還好還沒定親,咱們還有機會。”

雖是這樣說,但吳嬸自己心裏都沒底。

可能是累壞了,盡管思緒萬千,沈福還是睡著了,一覺醒來,天都黑了,不過張信命人張燈結彩,看著很是亮堂。

“起來啦,就等你開飯了,來,快坐。”張叢二人早已就坐,何叔父子倆也在,張信見沈福過來,忙招呼道。

何成給沈福斟酒,興奮道:“快給我們說說你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事,我聽張叢趙伍兄弟說大福你小子可英勇了,以一當十啊,你小子果然有出息。”

征戰沙場,浴血奮戰,守家衛國,哪個男兒不曾熱血過,張信也被何成的心情給帶動了,聽著張叢和趙伍說的熱血澎湃,而沈福,卻隻一個勁的喝酒,不時應付幾聲,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大夥也沒有勉強他。

這一頓酒下來,桌上幾人都趴下了,當然張信除外,沈福也有著三分清醒。

張信無奈,隻得搭把手一個個地把他們扶回房裏休息,輪到沈福,卻是不見人影,以為吳嬸扶他回房了,便回房休息了。

二丫覺得有些煩悶,一直在亭子裏吹風,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由遠及近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不由開口道:“大福哥?”

“昕昕。”沈福也喊了一聲,語氣頗為委屈,還帶有撒嬌的意味。

二丫心頓時露了一拍,慌忙間平複道:“你怎麽到這來了?”

沈福卻沒回答,而是問道:“昕昕,你喜歡那個項家秀才嗎?你是不是要嫁給他?”

二丫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還在...”

不等二丫說完,沈福又道:“你別嫁給他好不好,我喜歡你,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比他還要早。”

打了個飽嗝,沈福雙手抓著二丫的肩膀接著道:“你別嫁給他,嫁給我好不好,我現在有功名了,我不會委屈你的,昕昕。”

二丫羞紅了臉,大福哥他怎麽能...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心卻砰砰直跳。

說完,沈福突然吻了下來,帶著濃重酒氣的氣息直衝二丫的味蕾。

楞了片刻,二丫反應過來,忙一把推開沈福,逃也似的跑開了。

沈福被二丫推倒,直接就趴在地上,睡了過去。還好吳嬸見房裏沒人,出來尋,不然怕是得趴在地上睡一晚。

沈福是醉得不醒人事,舒服睡大覺了,二丫卻是被擾亂了心神,徹夜難眠。

張信見二丫無精打采的樣子,取笑道:“這是怎麽了?一副黑眼圈的,昨晚沒睡好?還是又熬夜看話本了?”

二丫分辨道:“我哪有,就是有些睡不著。”

劉氏以為她是為著項家提親的事,當即道:“你的親事也不著急,慢慢考慮清楚就是了,別想太多,也別顧慮太多。”

張信咬劉氏的耳朵道:“還說都是我寵的,我看還有你一半功勞呢。”

劉氏掐了掐張信腰間的軟肉,然後若無其事地吃早飯。

張信假裝疼得齜牙,委屈地看了看劉氏,見她不理睬,心裏想著晚上再找她算賬,這次美美地繼續喝粥。

大丫也勸慰道:“二妹你別太逼著自己,我也知道這個決定不好做,要不再跟項大哥談談,說不定會想通。”

二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得和項大哥談談。”

沈福醒來不記事,心裏焦慮難耐,卻還要陪著張信吃完東家吃西家,和關係親近的人都吃了一遍酒,還有張三叔一家,不過是在張大伯家見的。那衛氏見沈福年輕有為,止不住地羨慕嫉妒恨,又懊惱自家沒有適齡的女兒家,不然配沈福是頂好的,村裏其他婦人也起了這個心思,暗自謀劃。

等他閑下來,已是兩天後,沈福正想今天找二丫說說話,項秀才卻是找上了門。

花媒婆收了張信家的銀子,自然是好話說盡,說張信家參軍的侄子回來了,忙活不開,改日再談,又說那侄子如何威風,是個小都頭,張信家蒸蒸日上,結了這門親,好處多多之類的,哄得項母笑開了顏,也沒有計較聘禮被退回這事,不過還是得過問一下的。

“來,子誠,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那參軍回來的侄子。”廳堂上,張信招呼道。

項子誠施禮道:“見過沈都頭。”

“唉,子誠見外了,叫什麽都頭,叫大福就行。”頓了下,張信道:“說起來,大福還沒取字呢。”

沈福忙道:“信叔,我有字的,秦都頭幫我取的,叫衛戍。”

說完直直看向項子誠,眼神裏有種我不比你差的意味。

於是項子誠打招呼道:“衛戍兄弟。”

張信點頭道:“衛戍,倒是個好名字。”

又聊了幾句,沈福卻是隻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項子誠,張信嘴角抽了抽,道:“我剛才正要去釣魚,子誠你剛趕過來,在家裏休息下,一會來找我們吧。”

項子誠點了點頭,沈福自是知道留他下來幹嘛,心裏有些不情願,但又不好阻攔,隻得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張信走了。

“昕昕妹妹近來可好?”亭子裏,項子誠問道。

二丫施禮道:“有勞項大哥掛念,我挺好的。”

猶豫了會,項子誠開口道:“前些天,沒跟你大招就讓媒人上門提親,實在是抱歉,沒嚇到你吧。”

二丫垂頭不語。

項子誠接著略帶緊張地問道:“昕昕妹妹,你...你覺得怎麽樣?”

對於張信家,項子誠是滿意的,當然二丫也是,所以項子誠是真心實意想娶二丫的。

沉默了會,二丫抬起頭,握緊了雙手,道:“項大哥,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我有喜歡的人了。”說完這句,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二丫跌坐到石凳上。

然後又垂首道:“對不起,項大哥,我之前一直都沒意識到,耽誤了你,對不起。”

又沉默半晌,項子誠道:“是那個參軍回來的沈都頭吧。”

二丫點了點頭。

“怪不得我們相處以來,我總覺得缺了些什麽,原來並非錯覺。”項子誠笑道,隻是笑容有些勉強。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二丫不知該說些什麽。

項子誠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道了聲讓自己好好想想,然後就告辭了。

張信和沈福釣魚回來,納悶道:“子誠呢?怎麽一早就走了?”

二丫咬牙道:“我拒絕和他的婚事了。”

張信問道:“為什麽?不是好好的嗎?感覺合不來?”

二丫沒說話,直直看向沈福。

沈福不明所以,眼裏卻閃起光亮。

張信見二人對視半晌,也沒人回話,不由問道:“怎麽回事?”

沈福聰明了一回,開口道:“我喜歡昕昕。”

“什麽?!”張信的震驚程度跟王氏有得一比。

張信怒道:“你們倆個快給我老實交代!”

張信一聲驚叫,把家裏人都吵來了,劉氏和大丫三丫也很驚訝,於是本來的單獨提審變成了三堂會審。

張信拍桌子道:“什麽時候開始的,說!”

沈福瑟瑟道:“很早之前。”

二丫卻道:“前些天晚上。”

張信道:“到底什麽時候,給我說清楚!”

劉氏拉了拉張信的手,讓他別嚇著孩子了,吳嬸則在一旁幹著急,既高興又心焦,張信這陣仗,怕不是不同意,更認可項家秀才,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