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當了陪綁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也還有一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周老爺子家因為與周閣老同族,巴著閣老府享了十幾年的富貴後,在周閣老因為大罵今上弑殺暴虐,被判革職抄家,全族發配遼東的時候,他們家也跟著受了牽連,全家老小除了已經出嫁了的周鳳和周琳,全都當了陪綁。

當然,當陪綁的不止他們一家,周閣老沒出五服的族親全都在列,都被判跟著周閣老一家子流放遼東,男女老少共計三百九十二人!

好幾百人的流放隊伍,大幾十人的押送官差,再加上拉著幾百人口糧的七八輛騾車,行動起來,那真是浩浩****,頗為引人注目!

因為隊伍太過龐大,自然不能穿街過巷,這一路上都要挑離城池頗遠的路走,大多都是荒郊野地,碰上偏遠路旁的驛站還好,還有個院子能遮遮風,也能打些清涼幹淨的井水喝,要是碰不上,就隻能露宿荒野。

幸虧現在是六月,不用擔心被凍死,但暑熱也照樣熬人,尤其在他們每天都要行進至少五十裏的情況下。

因為怕流放途中男丁作亂,大燕律規定發配途中凡弱冠以上的男丁全都要被帶上腳鐐,凡十三歲以上五十五歲以下的男丁在發配前都要挨一頓廷仗。

這一頓廷仗下來,本就傷的不輕,再加上天氣炎熱傷口化膿,又缺醫少藥的,因此發配隊伍隻出來了五天,剛離了京都二百多裏,就已經因為感染死了三位男丁。

這還不算,因為流放隊伍一直在荒郊野外行走,不光要擔心中暑、傷口感染這些,還要擔心偶爾下山覓食的野獸,藏在草叢的蛇蟲鼠蟻,甚至攔路搶劫的山匪……簡直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周瑾周瑜兄妹穿過來前,流放隊伍就剛剛遇到了一小股山匪襲擊,不過這股山匪的目標並不是劫財,而是劫色。

幾十個山匪突然拿著砍刀闖進流放隊伍,見著年輕女子就搶,搶了就跑,有的家裏男丁反應快想要阻攔,這股山匪直接提刀就砍。

隊伍裏的成年男丁都挨了廷仗,又帶了腳鐐,加上平時又養尊處優慣了,哪裏是山匪的對手,見幾個男丁被山匪砍死砍傷後,大部分男丁都退縮了。

這群退縮的男丁也包括周老爺子和他的兒孫們,在鄭氏剛將幼子幼女藏好,轉身想去護著長子長女,不幸被山匪發現好相貌被山匪搶走時,畏縮不前,當了烏龜。

周瑾的原身發配時正好十二歲多,十三未滿,幸運的躲過了廷仗,也沒有被帶腳鐐,見到他娘被搶走一著急就追了上去,周瑜的原身年紀比周瑾還小兩歲,又沒有主見,見哥哥追著山匪跑了,也慌裏慌張的跟了上去,結果兄妹倆追了沒有多遠就被山匪發現,兄妹倆哪裏是山匪的對手,雙雙被打死,末世的周瑾兄妹就穿了過來。

其實若是隻是挨山匪打還真不至於要了原身兄妹的小命,何況那個被稱為老大的男人見周瑜是個女孩,想著也搶上山並沒有下死手,隻是將人踹了一腳,力道也就剛能將人踹暈。

可壞就壞在原身母子在發配前已經同一大家子一起被關在牢裏兩個多月,本就又驚又怕的,又吃不好喝不好,早就虛弱的不行,尤其周瑜,兩個多月下來已經瘦弱成了骨頭架子似的,再加上流放這幾天又要餓著肚子每天忍著暑熱高強度跋涉五十裏,兄妹倆早就到了極限,再被山匪一驚一嚇,就雙雙丟了性命。

周瑜邊整理原身記憶邊跟著流放隊伍走,就這麽走啊走啊,走的周瑜覺得整個腳下都發飄了,整個人跟騰雲駕霧似的了,宋衙役才揮了揮手裏的鞭子,在一處挨著水邊不遠的林子邊喊眾人停了下來,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這幾天的流放生活讓人們都有了經驗,見隊伍停了,眾人都顧不得疲累,紛紛跑進林子裏找起晚上能休息的幹燥位置來,林子隻有這麽大,好位置可不多,要是不幸挨著水邊,那漫天分舞的蚊蟲可真能將人咬的一宿睡不了覺。

鄭氏也迅速地帶著幾個孩子朝著一處有點偏但好歹幹燥的樹底下衝了過去,幸運的搶在幾個人前麵將位置先給占了。

走在他們後麵的周家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等周瑞福帶著家裏人過來時,好地方都已經被人占完了。

因為衙役們揍人的時候,周家老大周旺祖和周旺業躲閃不及都不幸被抽了幾鞭子,加上前幾天受得廷仗還沒好,身上舊傷加新傷的,這一路都是被小妾攙著才能走,所以連帶著一家子都跟著走的很慢,漸漸地就落到了隊伍後麵。

一家子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適的落腳處,正不得不去河邊找的時候,就看見鄭氏娘幾個呆的位置了。

馮氏立馬就帶著兩個兒媳婦朝著鄭氏娘幾個走了過來,到了近前都不用她親自開口,她的大兒媳孫氏就趾高氣昂的朝著鄭氏一家大聲說道:

“三弟妹,還不趕緊將地方讓給爹娘?沒看到咱娘都累壞了麽?”

周瑾此時剛將帶的席子鋪好,聞言皺了一下眉剛想說話,就見記憶裏一直唯唯諾諾鄭氏先他一步指著一旁的一處空地開了口,雖然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但卻異常堅定,

“那處還有地方,大嫂趕緊將娘扶過去吧,要不一會兒也該被人搶了。”

要是依著平時鄭氏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性子,這位置她指定會讓了,但今天她太生氣了,一想到自己被山匪搶走時眼前一家子的畏縮樣子,她就再也忍不住,難得的尖利起來。

“你!…”孫氏沒想到一直老實聽話與世無爭的鄭氏會給自己這麽一句,她本就言語不爽利,一時就被噎在那裏。

一旁的錢氏向來尖酸刻薄,這會兒又累的夠嗆,恨不得立刻躺在周瑾鋪的席子上歇上一會兒,見鄭氏竟然不讓開,立刻不管不顧的尖聲叫嚷起來!

“呦,三弟妹,你這是要造反啊?敢跟娘這麽說話?怎麽,今個兒被山匪抗了一遭,這性子也改成了山匪性子了麽?”

她這話可就誅心了,連後麵的周瑞福聽了都皺了眉頭。

據周瑾所知,他們所在的大燕朝雖然對女人的要求沒有前世明清那麽嚴苛,婦女合離改嫁都是被允許的,也不用纏足,但與除丈夫外的男子身體接觸也是犯忌諱的,就連對兒子也不行。男子七歲後,按規矩都要遷到前院居住,母子也是需要避嫌的。

鄭氏今個兒不管不顧的抱著周瑾大哭,也是因為兒女失而複得太激動鬧得,記憶裏周瑾七歲後,鄭氏連他的手都很少牽了。

所以,錢氏這番暗指鄭氏與山匪曾經肌膚相親,身子不幹淨的話就太陰損了!

“你!!咳咳!!!”鄭氏聽了果然連羞帶氣的一口氣沒上來,頓時嗆咳起來!

“老二家的!”

“母親!”

兩個阻止的聲音同時傳了出來,一個是他們的祖父周瑞福周老爺子,一個是二房的大堂兄周瑚,顯然都覺得錢氏的話說的太過分了,至於周家其他人,嗬嗬…沒看熱鬧就不錯了!

周瑾見了都氣笑了,嗖的站了起來!

“照二伯母這麽說,我娘被山匪差點搶走,大伯二伯和幾位堂兄都置之不理,侄兒我自己將娘救回來還救錯了?

要這樣那侄兒可受教了,趕明兒二伯母要是遭了同樣的事兒侄兒絕對學會袖手旁觀了,要不依著二伯母這樣的婦德典範,就是被救回來也得一頭碰死,何必多此一舉呢,是吧?”

周瑜則攬著氣的渾身發抖的鄭氏,拍拍她娘的肩膀,也跟著她哥譏諷道:

“娘,咱不跟二伯母學啊,咱可不能碰死,要是你死了,豈不更壞了咱家男人的名聲了?!

本來經了今個兒這事兒咱們家男人就夠沒有名聲了!這要是在護不住家裏女眷的基礎上再填一條生生逼死家裏女眷的名聲,咱家男人可就更現~眼~了!”

最後幾個字周瑜故意拉著長音看著她便宜祖父說了出來。

心道:你要是還不嫌丟臉就讓他們接著鬧!看事兒鬧大了誰更丟臉!

………

周老爺子……

“你們倆小兔崽子,膽肥……”

“錢氏!你給我住嘴!”

錢氏被周瑾兄妹擠兌了一通,咬牙還想再罵,被一旁的周瑞福給高聲喝止了,周瑞福怎麽也沒想到平時不聲不響的三房幾個竟然敢這麽折騰,尤其是自己的一對孫子孫女,剛才竟能說出那麽一番話來,明裏暗裏的將他們這些長輩給貶了個徹底。

尤其是眼前這個孫女,平時見了他連頭都不敢抬的小丫頭,如今竟然敢直盯著他的眼睛,大有一副他要再不阻止馮氏幾個,就立馬將事情鬧大的意思。

周老爺子對於這種挑戰他周家權威的行為很不滿,而且還是個沒什麽用的丫頭片子,不過還是暫時壓下了心裏的不快,知道現在還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今個兒宋衙役罵他們這些男人窩囊廢的話就夠諷刺了,一路上那些衙役更是沒少拿他們家嘲笑,沒能救援鄭氏這件事的確讓他們家這些男人丟盡了臉麵,連帶著周閣老都對他頗有微詞,將他給叫過去訓斥了一通。

雖然周老爺子現在第一恨得就是連累他們一家子也被流放的周閣老,但架不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被流放了他們依然得靠著這位,自然也不敢得罪。

就更別提惹怒流放路上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宋衙役了,那對他們來說更是個閻王。

所以周老爺子覺得現在他們家必須低調聽話,紮在流放隊伍裏不冒頭才行,免得這二位對他們家印象更加深不好,因此對於馮氏在這時候還帶著兩個兒媳婦去擠兌鄭氏幾個的行為,他覺得真是太蠢了!

周老爺子不好直接罵兩個兒媳婦,也不好在人前太給馮氏沒臉,見馮氏和兩個兒媳楞在那裏還不回來,氣的直踢旁邊的兩個兒子,低聲罵道:“還不過去將你娘和你們那倆滿嘴噴糞的婆娘拉回來!都什麽時候了還敢亂吠!還嫌咱家丟臉丟的不夠麽!”

周老爺子在家裏一言堂慣了,他的話一出沒人敢不聽,周旺祖和周旺業急忙跑上前去也給了各自媳婦一腳,又將周老爺子的話在幾人耳邊低聲說了。

馮氏聽了也不敢帶著兒媳鬧了,由著兩兒子將自己拉了回去,去了剛鄭氏指的地方。

不過臨走前還是狠狠地瞪了一旁低頭抹淚的鄭氏一眼,覺得都是這個三兒媳不識抬舉,要是早早將位置讓了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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