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了牽連

周瑾幾個的突然出現打斷了衙役們揍人的節奏,周閣老見族裏鬧騰的人都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爛,懷裏的小孫子也被這些官差嚇得快哭暈了,雖然知道宋衙役打人有殺雞給自己看的意思,也不得不黑著臉趁著宋衙役停下鞭子時上前說情,

“額,宋衙役,能不能看老夫薄麵不要再打了?都打殘了接下來也不好趕路,再說,要是傷亡太多你也不好交代不是?!”

宋衙役打了這麽半天也累了,這一停才發現自己的脾氣發的有點大,將周閣老的族人給揍得不輕,見周閣老找了過來,麵上也有些訕訕的,忙讓手下停了手,笑著想跟這老學究解釋兩句,畢竟懷裏人家親朋給塞的銀子還燙著手呢。

“老太爺,真不是小人想動手,可您老剛也看到了,按您的要求小人的弟兄們該追山匪也追了,該受的累也受了,雖然沒將被劫的女眷救回來,但弟兄們也盡力了不是?結果呢,弟兄們辛苦半天也沒落好不說,還被您的族人給指著鼻子罵…”

周閣老想說你盡力你奶奶個攥!但到底怕自己說出來宋衙役再借故打他族人,話到嘴邊又給咽下去了,隻黑了臉強忍著不開口。

周閣老其實是好意,知道他這張嘴直來直去沒有把門的,怕一張嘴又說出什麽難聽話來。

結果宋衙役見了反倒誤會了,以為自己陪著笑臉想給彼此一個台階,可麵前的老頭卻有點不想給他臉,心裏的氣忍不住又冒了出來!

“嗬,您老也別怪小人發脾氣,小人沒讀過幾天書,懂不得您說的那些大道理,但小人卻知道今兒個要是有人劫掠我的妻女,那首先得從小人的屍體上踏過去!”

“可您老看看,您這群族人在山匪來的時候都幹了什麽!?”

宋衙役用手指指草地上因為護衛家裏女眷死了的兩個男人屍體和一旁不明狀況的周瑾,接著說道:

“那群山匪也就二十幾個吧?您族人多少人?光青壯加一塊兒就有小二百!但凡多幾個和這兩位或者這小子似的,那群山匪能得逞?

結果他們自己沒囊氣,畏縮著不敢上前,自個兒躲一旁當王八,卻讓咱們弟兄為他們拚命,到哪兒也沒這個理兒吧!?”

真是!一頓鞭子就鬼哭狼嚎的窩囊廢!一個個都忘了自己如今什麽身份了!都成階下囚了還當自己當年在京裏耀武揚威的日子呢!

不過這句話宋衙役到底沒說出來。

周閣老……

好吧,他也承認宋衙役這番話也有些道理,說實話這群窩囊廢他也看不上,也覺得自己這時候人在屋簷下更應該與人為善,畢竟宋衙役對他也算尊敬,並沒有太難為過他們一家,還對他們多有照顧,他也應該給人家些麵子才行…

但奈何周閣老平生除了做學問,最愛的就是抬杠和辯論,在升任內閣大學士之前又在禦史台待過一段,養成了個有論不辯就渾身難受的毛病,此時聽見宋衙役這番話直接將責任都推到了他們這邊,絲毫沒提自己方不作為這一點,周閣老就忍不住想同他說道說道了。

“你這話說的就未免有失偏頗了,所謂……”

“父親!您再耽擱著不給珞兒裹傷,是想讓你孫子疼死麽!”

周閣老的大兒子周澤林被大兒子周珀攙扶著趕了過來,及時攔下了他父親接下來的話。

周閣老這才想起懷裏的寶貝孫子來,見小孫子這會兒疼的臉都白了,抽噎聲都小了,也顧不得跟宋衙役辯論了,忙抱著小孫子回去上藥了。

周澤林在周閣老倒台前已經在鴻臚寺任職多年,專管接待外賓,比起隻喜歡研究學問,教皇孫讀書的老子周閣老,於人情世故上不知強了多少!

山匪下山劫掠時,他忙著護衛家裏女眷,胳膊上也被劃了一刀,正忙著裹傷呢,一個不留神他爹就跑宋衙役那邊吹胡子瞪眼的鬧騰去了!

周澤林知道後氣的都翻了白眼了,一口氣差點就上不來!差點成了被自己親爹給活活氣死的古今第一人。

心道這老爺子這是嫌大罵了今上害得一家子抄家流放還不夠,還想讓一大家子更慘點麽?如今一家子沒有被今上給砍了腦袋,就想著流放路上讓宋衙役給整死幾個嗎!

周澤林真想眼睛一閉再不管他爹惹得破事兒了,但自己投胎挑的親爹想換也換不了,他爹倔脾氣上來能不管不顧,他卻不能扔下一家子不管,隻能強撐了讓大兒子周珀扶著繼續來給他爹擦屁股。

勸回了老爹,周澤林才抱著傷胳膊衝著宋衙役躬了躬身,笑著道:

“這幾日多得宋差爺關照,鄙人一家都甚是感激,周某在此謝過了!

老父年老頑固,又喜與人爭辯,但實沒壞心,有得罪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萬望宋差爺不要怪罪!”

“哈哈,誒呦!周老爺這句差爺小人可不敢當,您還是叫我宋衙役吧,要不非折煞小人不可,小人有幸得老太爺幾句教誨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談的上怪罪啊,哈哈……”

宋衙役笑著避開周澤林的禮,衝他亦抱了抱拳,心道可算出現個懂事兒的了。

兩人都是明白人,都知道如今兩人身份過從甚密反而不好,又寒暄了兩句,就分開了。

宋衙役見時候也不早了,忙吩咐手下指揮著押送隊伍的男丁將因為護衛女眷死了的兩個男丁挖坑埋了,就帶著手下眾衙役們壓著流放隊伍繼續上了路。

因著宋衙役今天的一場鞭子的震懾下,流放隊伍安靜了不少,不管是挨了鞭子的,還是因為山匪劫掠受了傷的,都不敢高聲喧嘩了,都強忍著疼痛,默默地跟著前麵的隊伍走,就怕走的慢了被後麵的衙役看見,再吃一頓鞭子,所以整個隊伍除了兩家死了男丁的家裏偶爾傳出幾聲抽泣聲外,就剩下走路的沙沙聲和帶腳鐐的男丁們走路時發出的金屬碰撞聲…

周瑾兄妹一人背著一個竹筐,竹筐裏一個放著他們的全部家當,一個坐著小周瓔,鄭氏牽著小周璃,一家子默默地跟在人群中,就這麽走啊走,走啊走……漫長而沒有盡頭!

長途跋涉麻木而痛苦,宋衙役等官差還能換著坐車休息,周閣老也因為宋衙役的特殊照顧抱著小孫子蹭了一輛騾車的犄角,但別人就沒有這個麵子了,不管男女老幼都隻能靠兩條腿步行。

周瑜原身的身體本就很弱,走到後來,這跋涉對她來講就猶如酷刑一般,覺得每邁出一步,腿腳都跟針紮似的疼痛,能強跟著不掉隊,全靠周瑜這個來自異世的成年靈魂在咬牙強撐著。

周瑜緩解身體疼痛的方法就是分散注意力,趁著這段痛苦的時間,將她在腦子裏原身的記憶整個梳理了一遍。

記憶裏原身兄妹所在的周家也算望族,尤其在族裏主支的周瑞安升任內閣大學士兼太子少師之後,周家在京都也曾炙手可熱了十幾年。

原身兄妹的祖父周瑞福周老爺子是周瑞安沒出五服的旁支堂弟,本來一家子就是個在老家種地的小地主,但周老爺子不是個安於現狀的,又會鑽營,看閣老府在京都過得風光,就帶著一家老小投奔了過來,

一家子這些年靠著閣老府日子過得很是不錯。雖然沒有閣老府風光,但因為背靠閣老府,家裏的買賣也沒人敢刁難,周老爺子又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十幾年下來不說掙得盆滿缽滿,也算家財頗豐,

周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嫡子兩個庶女,庶女早早的就被周老夫人馮氏嫁的遠遠的了,如今家中隻餘三個嫡子。

長子名喚周旺祖,娶妻孫氏,共有五個子女,其中長子周珠,長女周瓊,次子周耀都是孫氏所生,兩個庶女周玲,周珍分別是柳姨娘,楊姨娘所生。

次子周旺業,娶妻甄氏,續妻錢氏,共有三個孩子,長女周琳和長子周瑚是已故的先二夫人甄氏所生,次子周環是錢氏所生,周旺業還有一個出身青樓的小妾尤氏,沒有子女。

三子周旺舉,娶妻鄭氏,也是四個孩子,分別是長子周瑾,長女周瑜,次子周璃,次女周瓔,都是鄭氏所生。

三個兒子隻有周旺舉不負周老爺子所望中了舉,但可惜的是中舉後沒幾年就因一場傷寒去世,留下了鄭氏幾個孤兒寡母。

馮氏本就不喜歡長得妖媚的小兒媳鄭氏,又因為心愛的小兒子驟然離世,且離世前大夫說小兒子之所以一場風寒都挺不住,是因為最近幾年飲酒縱欲過度,早就掏空了身子的緣故,馮氏就更看這個兒媳不順眼了。

她這時候也不說周旺舉自從中舉後就得意忘形,終日與人醉酒狎妓,鄭氏規勸丈夫時她還在一旁攔著隻一味偏袒兒子了!

她就覺得是鄭氏沒日沒夜的勾搭他兒子,才讓他兒子掏空了身體,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

馮氏看鄭氏不順眼,連帶對鄭氏生的幾個孩子也不喜歡起來,自打兒子死後就對鄭氏母子幾個處處刁難,周老爺子也因為最有可能讀書成才的兒子突然死了惡了鄭氏,對馮氏苛待兒媳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府上的其他人更是見風使舵的好手,所以鄭氏娘幾個自周旺舉去世後的日子過得著實算不上好。

好在鄭氏本就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骨子裏又十分恪守本分,自周旺祖死後隻一心給丈夫守孝,照顧教養子女,對於一家子的苛待則能忍就忍。加上鄭氏自己的嫁妝頗豐,又有娘家時常接濟,娘幾個也能過得下去。

鄭氏本想著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等她幾個兒女長大她也就熬出了頭……

誰知道天降橫禍,閣老府突然間就犯了事,被抄家不說還被判全族發配三千裏,周老爺子一家自然也在這整族之列,鄭氏母子幾個也跟著受了牽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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