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事故

◎“你真的準備,出了國就不回來了?”◎

林逾靜看似平靜地聽他說完那些心裏話, 但隻有她心髒知道,激起的浪花有多沸騰。

他們之間的開始,本來就是美好夾雜著別有用心。

所以此後的命運羈絆, 似乎也合該夢幻與現實交織。

她深吸口氣,挪移開視線,什麽話也沒回。

但更多的話, 像是都壓在了心底。

如果未來有可能,那就用餘生回答也不遲。

畢竟,過往的事已經發生, 這個世界也沒有後悔藥提供。

而與他們一同深諳命運糾纏的, 還有美國俄亥俄市郊的一場公路狂飆。

漸濃的冬夜, 郊區馬路連行人都格外稀少。

唯有道路兩側高聳的大型商場,幕牆裝飾的鑽石燈亮如繁星。

黃燈閃動幾下, 薑應禮聽到雲越荻低聲罵了句‘艸’, “紅燈了寶貝。”

薑應禮回頭看了眼, 隻見黑色邁巴赫沒有半點停下的打算, 一副勢必要逼停她的架勢,“闖過去!”

“我真是舍命陪君子了。”雲越荻一腳油門踩到底,低沉的引擎聲勢如破竹, 冒出的灰煙壓著斑馬線呼嘯而過, “我草,你哥真是瘋了!”

薑應止見她們兩人闖了過去, 邁巴赫車速也隨之快速加碼,緊隨其後橫穿而過中心大道,一齊消失在暮色的盡頭。

“大小姐, 我快撐不住了!”雲越荻感覺自己扶著方向盤的手臂都開始發酸, 還有便是載著薑應禮在國外飆車的事被爺爺知道, 她估計也要跟著玩完。

薑應禮眼眶內已經閃動出淚光,特別看著薑應止不肯放過她的模樣,心髒都像是被一捧沙堵得喘息不過,“手機給我用下。”

她跑出來時,隻拿了自己的身份證、護照,和一台沒有插卡的iPad,一路隻靠著商場裏的WiFi和雲越荻取得聯係。

薑應禮撥通薑應止的電話,那邊很快接通,然後聽筒內立刻傳出低沉陰鷙的聲音,“越荻,停車。”

“哥哥。”薑應禮聲音都是顫的,不難聽出其中夾雜的委屈。

薑應止聲線這才軟和幾分,“小禮,聽話和我回去。”

薑應禮眉心輕顫,問道:“哥哥,你不肯愛我,也不肯放我走是嗎?”

“小禮,我這是在保護你。”

薑應禮鼻腔都泛起酸澀,“我已經闖下大禍了,回去,隻會是死路一條。”

薑家和詩家,都是京圈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自她一鬧,兩家配享太廟的老祖宗,怕是棺材板都要壓不住怨氣了。

“小禮,從小到大,我哪次沒有護住你。”薑應止還是習慣於先安撫她的情緒,這也是每次都能快速撫順她脾氣的辦法,“讓越荻停車。”

薑應禮也有瞬間想要服軟,可小腹的驟疼,又喚醒她理智,“薑應止,可我們都知道,我不是你連接血緣的妹妹,所以你也沒有保護我的職責。”

十幾歲的深冬夜晚,他們二人差點被凍死在院子裏,於是保姆將她一並抱到薑應止房間睡覺。

兄妹兩人緊緊相擁,邊聽著客廳傳來熟悉的摔砸打罵聲音。

薑應禮害怕的將頭整個埋在薑應止懷中,似是聽著他心跳聲,自己也就沒那麽怕了。

“薑辭,你為什麽不肯簽離婚協議書!”詩爾歇斯底裏的質問,“怎麽?那個女人死了,你就也要拖死我和他嗎?”

薑辭惱地將電視櫃旁的瓷器擺件摔了個粉碎,一並傳出的還有他震怒的聲音,“對!從你單方麵違反婚前協議開始,我們這輩子都會綁在一起,不死不休。”

“你王八蛋!”詩爾喜歡用尖叫去發泄情緒,這次還不忘說出如匕首剜心的話,“當年如果不是你意誌不堅,我們怎麽可能會妥協父母結婚!”

年輕時的詩爾,是京圈子弟裏出了名的漂亮又有才華的才女。

無論是讀書,還是工作,身邊總圍繞著一群追求者。

而俘獲她芳心的,卻是所有追求者裏,最與她不相匹配的。

農村出身的男孩,除了長相出眾,連前途都是渺茫的。

詩家父母得知後,立刻便棒打鴛鴦。

即使麵對詩爾各種苦苦哀求,還是毅然決然為她和薑氏生物的長子定了親。

薑氏生物長子——薑辭,也是當時京圈子弟裏出了名的人物。

最有名的當屬他身邊養著的最當紅影後王瀾,他幾乎是要星星附贈月亮,甚至一度傳出兩人在國外登記結婚的消息。

所以,門當戶對的兩家,幾乎一拍即合。

得知這個消息後,向來依靠浪漫而活的詩爾,猶覺天崩。

好在她很快就和薑辭取得聯係,兩人達成協議,絕不妥協家中。

“我明明都要登船離開了!”婚禮前夜,詩爾和情人籌劃逃婚私奔。

最後,帶人追上碼頭,將她強行送回詩家的人,卻是幫忙出謀劃策的薑辭。

十幾年來,詩爾每每提起這件事就會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那你又好到哪裏去?”薑辭指了指二樓和三樓上鎖的楚河漢界,“這裏是薑家,你什麽時候把我放在眼裏過。十幾年,那個男人都快把這裏當成他自己的家了吧!”

“是你先逼我的!”詩爾聲音又尖又細,像是帶著穿透雲霄的衝擊力,“你和王瀾生下薑應止的時候,又何曾把我放在眼裏,把詩家放在眼裏!”

“對,我就是報複你。報複你那麽大膽地堂而皇之帶男人回家!”薑辭惡狠狠道:“我給孩子取名薑應止,就是為了警告你,適可而止!”

詩爾隨之也發出幾聲譏諷的笑,“沒關係,我還要多謝你,給我為付哥生下薑應禮的機會。也算是,還你的人情大禮。”

“賤人!”

“懦夫!”

隨後,便是耳可聽聞的刀光劍影。

客廳是戰場,所有看得著,碰得到,拿得起的東西,全部都是兩人的武器。

而語言,則成了刺向躲在臥室裏兩兄妹的,無形子彈。

兩兄妹,最終徹底淪為這場戰役裏,唯一被獻祭的天譴。

“哥哥,你不放我走,我保證我們的結局也會和爸爸媽媽一樣。”薑應禮泣不成聲道。

後視鏡裏,薑應止的車速終於慢了下來。

雲越荻舒了口氣,再次踩滿油門,準備甩掉黑色邁巴赫。

可就在薑應止的車快要消息在視線時,兩人聽到後方傳來的一聲巨響。

薑應禮回頭,正見薑應止的車子撞到路邊電線杆上。

灰黑色的濃顏漫天,她嘶吼著,“停車,停車。”

跑下車時,薑應禮甚至沒顧上穿鞋,便赤著腳在俄亥俄的冬天,不顧一切衝向薑應止。

可就在她即將跑過去時,看到了後麵追過來的薑家車隊。

薑應禮停下了腳步,兄妹二人隔著凜冽的風,鹹腥的血,遙遙相望。

“哥哥!”她都差點忘了,電話還沒有掛掉,“最後一次問你,你愛我嗎?”

“...”長久的沉默,像是薑應止給她的回答。

“哥哥,你隻要說愛我,我就和你回去,”薑應禮幾乎病態地逼問道。

電話那邊先是隻有機電嗡鳴的聲音,隨後才傳出薑應止虛弱,卻滿是警告和威脅意味的話,“你要逃,就跑遠點,別被我抓到。”

薑應禮的淚頓時凝固在臉上,也徹底風化於這個夜,“薑應止,那你記住,是你先不要我的。”

說完,她掛斷電話,頭也不回的跑到雲越荻車上。

直到看著薑家車隊的人救出薑應止,她才係上安全帶,輕輕吐了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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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逾靜正和陳京澍趴在教室窗戶往裏看時,口袋內手機震了一震,是褚言來信:【讓京哥接下電話。】

林逾靜把手機遞給陳京澍,問道:“褚言知道我在...”

“今早他跑來找我時,見我從你房間出來,以為...”

林逾靜下意識緊捂住衣領,“你對我!”

“靜靜,我真想做些什麽的話,你早就捂不住了。”他賤兮兮說道。

林逾靜嬌嗔瞪他一眼,隻催促,“快回他電話吧。”

陳京澍剛一撥通褚言電話,那邊就傳出焦急的聲音,“京哥,薑家出大事了。”

陳京澍起初還有些不以為然,“不是已經出大事了,還能有什麽更大的...”

褚言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著足夠平靜,說道:“薑家兄妹在國外出了車禍,薑應禮當場死亡,薑應止目前重傷昏迷,生死未卜...”

電話開了擴音,林逾靜都一並沉默抬眸,見陳京澍眉峰皺起,淡淡回道:“知道了。收拾一下,我們下午回壹京。”

掛斷電話,林逾靜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麽。

畢竟,這是她所不曾想到的結局。

一切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從早上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個小時。

薑家先是曝出兄妹醜聞,再是兄妹國外發生車禍,薑應禮身死,薑應止重傷。

劇情魔幻到,如果不是她親生經曆,都要覺得過於虛假。

“阿澍。”林逾靜聲音顫了顫,震驚的情緒更濃。

或許是薑應禮於她來說,並非隻是傳言中的人。

而是真真切切見過,並打過招呼,聽她滿懷希冀講自己深愛哥哥的事情。

陳京澍長歎口氣,像是還沒從剛剛的電話裏出神,隻是呆呆地將她抱進懷裏,“別怕,一切都有我來處理。”

她點了點頭,也抬手緊抱住陳京澍。

或許是死亡向來會給人巨大的靈魂衝擊,此刻的林逾靜也變得無比貪戀陳京澍的懷抱。

“是誰在那裏?”就在兩人還迷失在薑應禮過於突然的死訊時,一道男人的聲音傳出。

兩人循聲看過去,發現是身著保安服的學校保安。

保安原本很是嚴肅,但走近認出林逾靜後,立刻笑著和她打招呼,“這不是那位馬上要出國讀博的同學,你還是偷偷溜進來了。”

林逾靜撓了撓頭,略是尷尬的笑,“給您添麻煩了。”

新春熱鬧的氣氛裏,保安並沒有真的責怪她。

隻是見兩人剛剛很是親密的擁抱在一起,突然想起前夜的事,說道:“你之前還說國內沒親人,準備出國讀書就不回來了。現在有了吧。”

林逾靜心虛看向陳京澍,正見他變了臉色。

“保安大叔,我們就先走了。”她拉住陳京澍,恨不得原地消失。

但兩人剛走到教師辦公室外,陳京澍便甩開她的手,滿臉嚴肅問道:“你真的準備,出了國就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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