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盛世來20

顧璋將六個不同方向的都府, 分成了三趟。

中途會回京休整,也會買了當地的小吃、布料、特產帶回京城。

種田歸種田,要是出門太久, 他怕他家崽崽會不記得他這個爹。

顧璋不僅從外麵往回帶,每次回來,還和全家一起在京城買買買。

這還不夠,金家這些年細水長流、穩穩當當的玩具鋪子,仿佛打了一針雞血,各種適合不到一周歲小娃娃的玩具, 一個接一個地噴湧而出。

這玩具是誰做的,誰想出來的, 用腳趾頭想他們都知道是誰!

京城百官:“……”

他們怎麽看,顧璋都不像是去公幹了, 那樂嗬勁兒, 買買買的勁兒, 真的太像是那些閑散的世家子弟出門遊學玩耍了。

“兒子都有了,顧大人怎麽還不成熟起來?”

這是許多京城官員都不約而同地納悶的事情。

顧大人別的事不能按照常態論處也就算了,怎麽一歲年紀一歲人這種事, 也和旁人風格完全不同?

其中感觸最深的,還是從顧璋兒時就了解他的那批人, 燕先梅、明盛帝、燕先竹、榮大學士……

他們從好多年前,第一次被坑, 了解了顧璋的性子後就開始盼啊盼啊。

等大些自然就好了,現在還小,性子跳脫也是正常。

等以後考中進士, 穿上官服,戴上官帽, 肩膀上擔了責任就知事了。

等娶了媳婦就自然成熟了。

等日後有孩子就穩重踏實了。

等……

呃,他們驚愕地發現,一時竟找不到說辭了!

還能等什麽?

總不能等顧璋兩鬢生出白發,進入花甲之年的時候,再變得穩重成熟些吧?

更讓人錯愕的是,即使想到了顧璋日後鬢生白發的模樣,他們也想不到顧璋成熟穩重、安安穩穩做事,不作妖不坑人是什麽樣子?

一閉上眼睛,就是顧璋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像是帶著明媚的春光,又像是藏著狐狸一樣的狡黠。

“即使是老了,他肯定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讓人又愛又恨的老頑童!!!”李老尚書憤憤然說道。

“急什麽?”燕先梅給好友倒了一杯清酒,撫了撫白胡須,慢悠悠滿足道:“老頑童也挺好,每天高高興興的。”

也許是學了幾分顧璋的促狹和隨意的心態,年紀更大的燕先梅心態也平和多了,他說:“而且等他老了,又坑不到我們了,也是小年輕去受苦咯~”

李成端起酒杯的手一頓,有些微醺的腦袋忽然被老友帶偏——是啊,等那小子老了,他都成一捧灰了!

再想想那時候的百姓的日子,李成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是極!是極!”

顧璋這個任務確實輕鬆,至少相比在邊關兢兢業業的幾年,這一年可謂放鬆。

都是他最自信的領域,還有足夠多的聽得懂他想法的學生去踐行。

他甚至有時候隻用提點一下,學生們就會爭先恐後地拿出好幾種不同的方案。

從京城附近出發的遊學船,去了三個方向。

迎來送往的百姓越來越多,感情越來越熱切。

顧璋還注意到,有一個微小的變化。

來兩岸歡迎、送別他們的百姓中,多了不少女性的身影。

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發現薑柔正偷偷組織女學生們站在船頭,站在船體兩側,大大方方地迎接兩岸百姓的喜悅。

她並沒有直說,隻是有意無意地邀請:“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去甲板上走走?”

“我最近觀察船和水流,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要一起去討論一下嗎?”

“這兒是你的家鄉吧?那當然要站到船頭去,你家鄉的百姓都會為你自豪的。”

除了第一次停靠最激動,人最全,後來次數慢慢多了,許多學子也就不在意了,尤其是路程中間停歇靠岸補給,都是直接在船上睡覺,或者船艙中學習,研究做實驗。

但有薑柔的組織,每一次停靠,每一次有百姓看到天工學校的遊學船,看到這艘代表了豐收和希望,代表了知識和地位的船時,都能看到身穿統一樣式校服,身上撒滿陽光的女學生。

她們穿著那身天藍色的校服,和其他學子侃侃而談,似乎和那些科舉的書生沒什麽不一樣,不,甚至比那些科舉的書生看起來還要耀眼。

每一次!

每一次都能看見。

不管是偷偷從家裏跑到岸邊的女孩,還是剛剛遭受了酒後丈夫毒打的媳婦,還有家中條件不錯,但一直接受著相夫教子,夫唱婦隨教育的女子……

她們聽說著天工學校女學生的人生,聽到周圍人對她們讚不絕口的評價,猶如看到在重重黑夜中燃燒的一簇篝火,抱著一絲希望,勇敢了一次,想去看看。

這點微弱的希望,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絲勇氣,從沒有一次落空。

被叔伯兩家搶走田地和家產的寡婦,緊緊地抱著枯瘦的女兒,淚流滿麵,小女兒眼裏也帶著羨慕:“娘,我也想去天工學校念書。”

“嗯,”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哽咽一下,“紅棗聰明,肯定也能的。”

她想送女兒去天工學校讀書,去過船上女孩那樣的生活,別像她一樣。

不同的岸邊,有不同的人生百態,不變的是飽受欺壓和束縛的痛苦,和迷茫中被光束照亮的期盼。

“他爹,女兒養好了,一樣出息。”

“那是薑柔吧?她竟然能說得一群男人服氣低頭?”

“阿妹,你看那邊。那個姐姐原來也和我們一樣在家喂豬洗碗撿柴,現在不僅穿新衣服,沒人罵她賠錢貨,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慕巧思,真好聽。”

……

在這場足足有六個都府受益的遊學中,六個都府獲得了足夠的良種,全新的耕作技巧和方式,還有根據不同土壤、氣候等量身定製的肥料……

顧璋的名氣,如無處不在的太陽光,灑在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種在了無數農人的心上。

天工學校的名氣,也節節攀升,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並非完全因為農耕,畢竟農耕周期長,短時間內隻能看到有改變,而且名氣大多落在顧璋頭上。

如日中天的名氣,蓋因無處不在、層出不窮的“小發明”“小改變”

比如在碼頭,用原本就有的木棍、繩索和運輸車,隨手一改裝,就輕鬆多了!!!

又比如前些日子,在某地農家借宿的時候,發現他們燒的黑煤塊一坨坨的,不僅不暖和,有些質量不好雜質多的,還要警覺著不能讓它半夜熄滅。

學子們也不知腦子怎麽想的,隨手借了樹枝,往煤球中間捅了幾下,這個困擾當地農家好些年的問題,竟然就解決了!

要知道這煤球,往年可是半夜熄滅,凍死過人的!

明盛帝看著顧璋呈上來的奏折,還有一份天工學子的“報告”,按照上麵說的做了幾塊滿是深長孔的蜂窩煤,親身體驗和對比這兩種的好處。

試過之後,他有些喜悅,又忍不住好奇:“天下這麽多人燒煤炭,怎麽瑤光教出來的學生,能想出來這麽改一下?又方便,不易滅,燒起來還火力更旺,更暖和。”

蘇公公想了想:“想來還是顧大人教導有方,學子也是聰慧的,所以在農家遇到這個煤球,這才能想到改成蜂窩狀。”

明盛帝也翻看學子寫的報告,上麵寫著題目、目的、原理等等,他這一年已經看過不少報告了,習慣了這樣的格式,覺得還挺簡潔明了的。

他去看原理那一欄,上麵寫著,燃燒需要氧氣,從中間插孔增大了燃燒體和氧氣接觸的麵積……

明盛帝揉揉眉心:“氧氣又是什麽氣?瑤光他可還真是什麽都琢磨,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都琢磨出好幾種說法。”

蘇公公笑道:“您那次召見燕老,他不也說了嗎?顧大人自小聰明,能洞悉世界萬物運行的真理,八歲那年就跟他聊,天上怎麽下雨,水又怎麽回到天上。”

“以顧大人那出其不意的性子,琢磨什麽都不奇怪,要是哪天聽說他去研究天上的月亮和星星,給它們編個牛郎織女的故事,怕是大夥都不奇怪。”蘇公公語氣誇張,給主子逗樂。

明盛帝忍俊不禁:“確實,這一聽就是瑤光能做出來的事。”

明盛帝看著手上的奏折和報告,感慨道:“天工學校的學子,個個都是著眼於民生的棟梁之才啊。”

要是他們是官員,這都是能讓人往上升一升的政績。

類似的小發明、小靈感數不勝數,一開始還偶爾有顧璋的“提點”“出題”,等到後來,學子們慢慢就形成了習慣。

用眼睛看民生,關注身邊細節,少一些理所當然和視而不見的麻木鈍感,積極用腦子想辦法解決問題。

這樣的習慣,隨著跟在顧璋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也養成得越來越自如,慢慢竟像是變成了深入骨血的、順手為之的小事。

小事一件件積累下來,天工學子在許多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舉人、進士,官員還高。

早先走科舉這條路的讀書人,都對天工學校的學子嗤之以鼻,覺得這是不能走科舉之路的人,退而求其次去學的“**巧技”

但是這接近兩年時間過去。

別說沒條件科舉,或者不擅長科舉的讀書人了,就連許多擅長讀書科舉,已經考中秀才、舉人的讀書人,都忍不住有些心動。

他們想去天工學校求學!

那都是實打實對民生、對百姓、對社稷有用的學問啊!沒看見天工學校學子的產出嗎?沒看到他們學過那些知識前後的不同嗎?

若是他們也能學到顧大人兩三成學問,日後不論在什麽地方當官,既能顧全農耕,還能造福百姓、做出政績,還愁不能官運亨通嗎?

不少幼小的孩童都大聲向父母抗議:“我要去天工學校念書!我要去跟顧大人學他的學問!我不要念書考科舉了啦!”

更大一些青少年,不少立誌為國為民的學子,也忍不住心潮澎湃,在考進士前,若是能去天工學校學習幾年該多好?

他們都看到了,顧大人帶著天工學校的學生們站在船上,那麽多人為他們的到來歡呼,為他們即將帶來的改變歌唱,這才是他們想要實現的抱負和理想!

這些讀書人的家長:“……”

他們忙著安撫哭鬧的孩童,又苦口婆心地和脾氣倔強的青少年講道理,還要攔著已經成年口袋裏有錢的讀書人一腔孤勇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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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天工學校再好,也不能放棄科舉,這才是入朝為官的正途啊!

***

顧璋才不管他身後攪動的風雲。

趕著在年關前,將最後一個都府忙完,顧璋再不去找工作狂明盛帝,直接大手一揮:“從今天起放假,都回去過個好年!”

“好誒——”學生們歡呼,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現在回家鄉,那可算是衣錦還鄉!

人群中少了個傻乎乎喊“爹”的聲音,顧璋也高興。

林青柏那大傻個,終於在船到達他的家鄉時,在當地百姓的注視和歡呼,還不斷用鄉音呼喊他的名字的情況下,恢複了原來的記憶。

原本跟狗狗一樣粘人,人群中見到就要上趕著貼過來,現在改成不好意思地躲著他走了!

顧璋很滿意。

顧璋覺得不能輕易放過這家夥,見到他努力裝作無事,一本正經地出現在他麵前,他就笑眯眯地調侃:“怎麽不喊人了?”

“今天還要拉著我的袖口,喊著要買雞腿給你吃嗎?”

林青柏臊眉耷眼,滿臉漲紅,每每討饒般躬身行禮,囁嚅地喊出一聲:“顧夫子。”

顧璋覺得心裏那口氣順了!

這次換林青柏這家夥不自在了!

顧璋到宮裏,去和明盛帝匯報各地情況,說了他直接給學生們放假回家後,又緊接著說了這個消息。

聽到學生們已經放假回家,明盛帝心痛得差點脫口而出:“怎麽能這麽早就把人放回去休息?你小子休息不算,竟然還帶壞你的學生!”

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為林青柏抹了一把辛酸淚,他想到林青柏傻的時候都不錯,為他說了句公道話:“朕可聽見雷說,當初分明是你先哄騙他,說你是他爹的。”

好意思!

小小年紀,說自己是人家爹!

顧璋想起來了,但他沒有半點想反思的意思,臉不紅氣不喘道:“為師為父,師長也是半個爹了。”他說著還理直氣壯了起來,“要不是我,他指不定已經死了,再生父母怎麽不算呢,可不能說是哄騙!”

明盛帝以為他說人家會死在匈奴。

顧璋卻想的是這家夥自焚而死的事。

這家夥算是天之驕子,這會兒恢複理智了,總該多出力幹點活了!

顧璋美滋滋的打算了,然後耍賴地找明盛帝要來了比其他官員更長的加長版假期,一溜煙跑回了家。

他也放假嘍!

早朝上,文武百官看到那個空缺的位置,竟有那麽一絲理所當然的感覺:“顧大人果然忙完又休假了!”

寒冬臘月的,又剛剛忙完六個都府增產的事情,要是顧璋能老老實實來上朝,他們怕是才覺得稀奇!

白雪皚皚,天地都裹上了銀裝。

顧璋披著金貂裘,大步步入了燒著千金難求的銀羅炭的屋內。

屋子裏擺滿了各種玩具,學步車,木馬搖搖椅,精致漂亮的萬花筒……

燕芷哄著裹得厚實成一團的崽崽,見顧璋進來道:“顧璋哥哥,甜寶今天好調皮,不肯睡午覺。”她戳戳自家兒子的臉蛋,仿佛有人撐腰了一樣得意。

顧璋笑著立馬表態:“我來收拾他,給你出氣!”

“聽到沒,再不睡你爹要來收拾你了。”燕芷點點小家夥腦門,軟笑著嚇唬道。

“呀!”

等身上寒氣散去些,顧璋這才靠近床邊,走近他就看見甜寶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是可愛,還隨著咿咿呀呀的聲音,揮舞著小拳頭。

見到顧璋走過來,更精神了,軟乎乎還沒什麽力道捏緊的小手,就朝他衣服上華貴亮麗的紋路摸過來,眼睛一彎:“呀!”

顧璋頗為好笑:“也不知道隨了誰,這麽喜歡漂亮明豔的東西。”

要說這點,夫妻倆還真是半斤八兩,顧璋能穿樸素衣服,也愛錦衣華服,看到什麽新鮮布料都好奇,不論是走動間猶如浮光躍金,還是聽說穿在身上清涼貼膚,不管多少錢,反正都要買回來試一試。

燕芷也是從小被嬌養長大的,穿得講究,愛些女兒家的漂亮的首飾,俏麗的顏色,她也舍得花錢,喜歡就買,還讓花心思讓自己鋪子裏的繡娘換著花樣做衣服。

夫妻倆對視一眼,再看看五指微微張開,高興的啊啊拍著漂亮重瓣蓮花繡紋的甜寶,黑亮的眼睛裏滿是歡喜,笑得露出了才長出來的小白牙。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顧璋彎腰把不肯睡覺的崽抱在懷裏,嚇唬道:“你再調皮不睡覺,我就把你用被褥裹起來。”

裹得緊緊的,看你還怎麽動?

不到周歲的甜寶才不聽這些話,其實也聽不懂,他隻知道爹娘今天都在,還有大漂亮,興奮地咿咿呀呀去抓他爹伸過來的手。

小小肉肉的手,抓住了顧璋的一根指頭,摸起來硬硬的,和娘不一樣,他不免好奇地張開抓人的小拳頭,來回好奇地握了握顧璋手上有厚繭的地方。

“呀?呐呐!”小家夥覺得好像和往常捏慣的手不一樣,又轉頭去看同樣身上漂亮的娘,另一隻胳膊從顧璋的懷抱裏掙紮出來,往燕芷的方向伸去。

燕芷也全然忘記了自己原本要顧璋幹什麽,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甜寶的手心裏,讓他好捏著。

左手右手都捏到後,小家夥興奮地咿咿呀呀說著嬰語,不斷揮舞著雙手。

“來,甜寶喊爹!”顧璋迫不及待地引導他喊人道:“跟著我學,爹。”

甜寶自顧自地玩得高興,其實也聽不懂顧璋想說的意思,但是還是被顧璋的笑容和興奮感染,眼睛一彎,笑得酣甜。

夫妻倆鬧了一會兒,不僅沒把小家夥哄睡著,反而帶著玩得更興奮了。

顧璋有種做壞事的興奮,低聲道:“要不今天就不睡了吧?”

現在不想睡午覺,那就不睡唄,等會兒困了自然就睡了。

燕芷也點頭,不想動靜鬧大了讓長輩知道,免得被教訓,低聲道:“那我們教孩子拜年?”

顧璋十分沒原則的禍禍崽崽:“剛好咱們明天抱著甜寶去討紅包!”

自從有了甜寶,他在家裏的地位,簡直直線下降!

夫妻倆抱著小家夥坐在羅漢**,然後一邊握著小家夥的小肉手,一邊做可愛討喜的要壓歲錢的動作。

小家夥起初還覺得好玩,樂嗬嗬地配合,配合上他那副又白又俊的小臉,真的比年畫上抱著錦鯉的童子還要討喜。

不過小孩子興趣轉移的快,很快就不想玩這個遊戲了,伸手抓緊了自己的小衣,抗議道:“啊啊!”

顧璋和燕芷還打算哄哄,就見甜寶眼睛一閉,皺著小眉頭強調:“呀呀!”

顧璋這個當爹的正教得起勁兒,他四處看看,從不遠處的桌上端來一碟小奶糕,說是一碟,隻有三塊,整整齊齊地擺在精致的小碟裏,飄散著甜甜的奶香。

顧璋哄道:“看起來好好吃的小奶糕,甜寶不想吃一塊嗎?”

最愛吃甜滋滋、又香噴噴的小奶糕的甜寶,試探性地睜開了一隻眼睛偷瞄。

燕芷見狀捏起一塊:“既然甜寶不吃,那我和你爹就幫甜寶把這些香香軟軟的小奶糕吃掉吧。”

甜寶立馬瞪圓眼睛:“呀!”

“哈哈哈,”顧璋不禁開懷地笑起來,點點他白淨的額頭嘲笑道:“你啊,就知道惦記著吃。”

這對不靠譜的爹娘,用本該小家夥過年多得的三塊小奶糕,騙得小家夥團團轉,學會了奶呼呼的拜年動作。

第二天,還抱著小家夥四處討紅包。

惹得一陣稀奇和歡喜。

又見顧璋領著甜寶討完還不算,又給媳婦討,再給自己討,還可憐兮兮地說:“甜寶都有,我現在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了。”

聽聽這像話嗎?!

給小孩那是壓歲錢,你這麽大隻,娶了媳婦有了娃,還好意思討要壓歲錢?

你顧璋差這麽點錢嗎?

自然是不差的,家中長輩們也是不差的,但是家中長輩差了他的厚臉皮,紛紛無奈拿出準備好的給孩子的金元寶,紅封,給了顧璋和燕芷各一份。

這個年過得熱鬧歡快極了,是闔家團圓,染滿了嬉笑怒罵。

等到年後。

學生們陸續從各地趕來天工學校,還各自給顧璋準備了年禮。

盡管顧璋不承認他們是自己的弟子,但是天工學校的學生們,都把顧璋當作正經行過拜師禮師父一樣尊敬。

學生們都知道,許多行過拜師禮的師父,都沒有他們顧夫子這樣盡心盡力,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

這天。

薑柔單獨找來了,臉上有些猶豫。

顧璋好奇她過來是為什麽,要知道盡管薑柔是學堂中最優秀的女學生,也是他屬意的斬棘人,但是兩人幾乎沒有私下交流過,不是課堂就是實驗室。

薑柔聲音依舊柔美,隻是與原來虛無縹緲的沒有根的浮萍比,現在多了一些底氣:“顧夫子,學生有一事想請教。”

她說著,就幹脆地拿出了圖紙,遞給顧璋。

顧璋一眼看過去,就明白是珍妮紡織機,哦,不對,現在可能要改名叫薑柔紡織機了。

他雖然不懂得織布原理,也不知道怎麽做這個東西,但是一看這個構造,還有機器結構裏紡織的東西,就瞬間明白過來。

這就是那個能大大提高織布效率,打低布價,讓家家戶戶都能穿得起衣服的紡織機。

顧璋道:“這個紡織機看起來不錯,你應該不是來找我解決技術難題的?”

薑柔從不單獨找他問這些,一般都是自己琢磨,或者在公共場合問。

薑柔沉默了下,然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除了農業方麵的東西,她一直想為女孩們做點什麽,選擇要做的東西,多多少少也都和降低女性的辛苦有關。

但真的做出紡織機之後,她猶豫了,這個機器能一口氣紡織十五根線,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她擔憂:“但是一旦真的放出去,很多原本做這個行業工作的女子就要失去飯碗,回家討生活了。”

女子能堂堂正正地說出來的工作,本就沒有幾個,穩婆、媒婆、織布、刺繡這些行業女人占了主力地位。

薑柔有些猶豫,她想要長久的立足在外,往上爬,就覺得不能成為獨一無二的異類,而是需要更多的女子從家裏走出來。

織布機是好東西,可也有可怕的一麵,原來十五個人能做的活,現在一個人就能做了,那剩下的十四個呢?

她們可不像是男人一樣,這個活沒了,還能有數不清的活等著去做。

薑柔眼底有些掙紮,但看向顧璋的眼神很堅定:“我相信您。”顧夫子傳授她們這麽多知識,肯定不是希望她們帶著滿肚子知識回去相夫教子。

顧璋也不意外被她察覺,畢竟刀落在自己身上才敏感,更何況她是個聰明人,他隻道:“我覺得還可以等一等,把織布機做得再完善一些。”

薑柔沉思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帶著圖紙離開了,她也好奇,顧夫子能用什麽辦法?她是沒有想到什麽破局的好辦法的。

目前來說,好像隻有她們天工學校的學生有希望,可還是人數太少,太勢單力薄了。

送走了薑柔,顧璋想了想,入宮去找明盛帝了。

明盛帝這會兒正在批改奏折,來自戶部的奏折。

他心中是高興的,今年瑤光走得不算早,春耕沒趕上,但是一年種兩季的地方還是趕上了。

盡管家家戶戶增產不多,但是那麽大一片土地,加起來稅收的增加就多了。

再加上這兩年天工學校產出不斷,帶動了各行各業的發展,各項稅收都明顯增多了。

明盛帝鬆了一口氣,因為投入遠洋水師,幹癟下去的國庫,終於慢慢充盈起來。

眼瞧著,他終於要過上國庫富裕,不用扣扣索索算著過日子的生活了!

明盛帝也實屬淒慘,繼位這麽多年了,每次好不容易富裕起來,都要遇到事情返貧。

他想,這次內憂外患都無,肯定沒問題。

見顧璋來了,高興道:“瑤光可休息夠了?”

顧璋頷首,也高興道:“當然休息夠了,皇上我跟您說,人休息足了啊,就是容易出現精妙絕倫的靈感,我想到了一個好東西,可以讓咱們整個宣朝都富裕起來!”

想要富,先修路!

原來修路的話,明盛帝肯定猶豫,他愛民,除非迫不得已,很少征苦勞役。

但是現在不同了,馬上各地都要有糧食,有錢了!這種掙錢的活,辛勤的百姓和農人都樂意搶著幹。讓人都動起來,男人都動用完了,機會自然都出來了。

顧璋語氣真誠又熱情,仿佛掏心掏肺為明盛帝高興:“不僅是富裕,對政令的傳達,糧草的調度,各個方麵都有很大的好處!”

明盛帝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麽好的東西,隻因這是從顧璋嘴裏說出來的。

但不知為何,他心裏一個咯噔,手下意識地護住了戶部呈上來的奏折,似乎是護住了什麽東西?

他的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