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就都來評評理吧◎

孟阮柔本來就氣著呢,現在差點挨了一巴掌,更是氣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眼裏含著淚,泫然若泣地看著眼前一眾怒氣衝衝的村民以及拎著鐮刀仿佛要吃人的孫金花,唇瓣微微張開,是那樣地無辜柔弱,把一眾男人眼都看直了。

就是之前下鄉的那些女知青,也沒有一個有孟阮柔漂亮嬌嫩,像朵含苞待采的花兒!

幾個男人不分老少頓時出聲。

“孫金花,你幹啥呢你,別嚇著人小柔閨女!”

“孫嬸子,你說話別這麽粗啊,小柔心善,她肯定聽不得你這麽罵那個茹邈......”

孫金花聽得煩躁,也很懊惱,連連說:“哎呦,嬸子我是大老粗,小柔閨女你就別往心裏去,不過嬸子也是著急啊,茹邈那小表...那個壞熊,我必須找她算賬啊!”

“邈邈她......”孟阮柔抽泣了一聲,看著孫金華手裏的鐮刀,“邈邈她的確在家,但是你們找邈邈幹什......啊!”

孟阮柔話沒說話,憤怒的孫金花就跨過院門衝了進去,把孟阮柔嚇了一跳,差點又摔倒。

本想著一定要親手捶爛茹邈的臉的王雨山急忙一伸手,摟住了孟阮柔的肩膀。

“小柔小心......”

王雨山不動聲色地感受著那從薄薄一層布料下傳到他手心裏的體溫,鼻孔裏也時不時傳來帶著孟阮柔特有的馨香,心裏**漾得他都快忘了胳膊疼。

孟阮柔就沒那麽舒服了,被一股男人特有的汗臭裹挾著血腥味兒包圍,她簡直嫌惡得想吐。

但她嘴上隻道: “謝謝你,雨山哥哥。”

茹文芳再也忍不住了,她咬了咬牙根,裝作沒看到王雨山難看的臉色強行插進二人之間,語氣卻很是關切: “小柔,你沒事兒吧?你開門的時候眼睛怎麽是紅的,茹邈那個賤人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沒...沒有,文芳,你別這麽說邈邈,邈邈她......她也沒你們想得那麽壞。”

孟阮柔輕輕咬著嘴唇,眼眶越發地紅了,就像一隻飽受欺負還一心為施害者說好話的小白兔。

周圍村民們的怒火和八卦心一下子就吊了起來。

“哎呦小柔閨女啊,都到了這份兒上了,你就別再為那個一肚子壞水的茹邈說話了!”

“就是啊,茹邈有你這麽漂亮心善還溫柔的仙女兒一樣的嫂子還不知足,還老使壞,簡直是黑心爛肝的東西......”

“等大毅回來,你可得讓大毅好好教訓一下他妹妹!”

“......”

“不是的不是的,邈邈雖然對我說話不好聽,嫌我太講究衛生,還弄壞我兩件裙子,但是我相信邈邈都不是故意的。” 孟阮柔提高了聲線,為茹邈辯解。

她都快被自己的寬容感動了,畢竟茹邈剛剛那樣故意欺負她,她現在還為茹邈說話。

為什麽茹邈這麽極品,就不能善良一點呢。

“大家、大家別誤會邈邈......”

可周圍人更震驚了,嘴裏的話也更加難聽。

“啥?!!俺滴娘來,這茹邈又弄壞你裙子了?!真是個壞熊!”

“狗娘養的,這茹邈真不是個東西,小柔,讓我們哥們兒幾個幫你教訓一下她!”

“這茹邈真壞得沒邊兒了呀,還敗家,還...居然嫌你太愛衛生?分明是她邋遢!”

“大家別罵邈邈了!”孟阮柔急忙擺手,“邈邈她隻是年齡小不懂事,大家別......”

孟阮柔話沒說完,一陣驚惶又暴怒的尖叫陡然從堂屋裏爆發,打斷了她的話。

伴隨著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以孫金花為首的一群人滋哇亂叫地跑了出來。

“茹邈你個小表.子,你個臭表.子!”

“啊啊啊茹邈瘋了啊,她拎了一桶屎——”

仿若最後登場的台柱子,茹邈一臉微笑泰然自若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她右手依舊拎著那把鋤頭,左手卻拎著一個揭開蓋的湖藍色痰盂。

“大家跑什麽,不是說要好好聊聊呢麽。”

孟阮柔: “!!!”

在眼神落到茹邈手上的瞬間,她渾身一僵,剛剛還靈活至極的舌頭也倏地一挺,癱在嘴裏再也動彈不得。

茹邈她怎麽、怎麽能把她大小解的夜壺拿出來?!!!

孟阮柔臉紅得發紫,紫了又黑,當即就想衝過去把人推回屋裏。

可周圍很快就爆出的紛紛議論讓她不但舌頭動彈不得,腿也動彈不得了。

“俺滴娘來,這茹邈果然是不講衛生,又懶又髒,那麽大了居然還在屋裏拉屎?!”

“就是,屎都滿了還不倒!”

“真真是比不上小柔閨女一點啊,連個小柔閨女的腳趾頭都比不上啊!”

“哈哈,畢竟一隻天鵝,一隻烤鵝嘛!”

“一隻天鵝,一隻烤鵝,哈哈哈哈孫柱子你這比喻真是絕了!”

人群頓時爆出一陣惡意滿滿的笑來,人人都笑得開心極了。

除了孟阮柔。

她簡直想昏死過去,滿腦子都在想如果茹邈受了刺激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這痰盂是她的,她該怎麽辦?!

“我當然是比不上嫂子。”

茹邈壓根沒像眾人預料之中自卑尷尬得手足無措,也沒有惱羞成怒,甚至連微笑都沒有減淡一分。

她緩緩看向孟阮柔,那被她掩藏在眸底笑意之下的絲絲意味不明的神色駭得孟阮柔心如擂鼓,簡直無法呼吸。

從未有過的憤怒、恐慌、焦灼......讓孟阮柔嘴巴發幹。

“邈...邈邈,你何必這麽說。”孟阮柔一咬牙,竭盡全力調動起對身體的掌控權,眸底水色灩灩。

“在我心裏,邈邈你從來都是很好的女孩兒,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說著,她餘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孫金花:“所以邈邈......你和雨山哥哥、文芳他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一邊“溫柔善良”地示好,一邊又暗戳戳試圖轉移重點,把矛盾再次轉到她頭上來,茹邈內心冷笑,不禁感慨孟阮柔還是一如既往地蓮香四溢。

可她沒有揭穿,反而順著孟阮柔的話接了下去。

“嫂子,我當然也知道你很好,你也根本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可王雨山茹文芳表麵上和你是好友,卻天天借著造謠我辱罵我的方式來暗暗貶低你抹黑你,我實在忍不了了啊!”

茹邈語速極快,在一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麵色憤怒地抬起右手握著的鋤頭指向王雨山和茹文芳兩人。

“大家來評評理,這兩人最近三個月來一直在明裏暗裏抹黑我嫂子,說我嫂子覺得我雖然在大隊裏和男人一樣掙全工分,在家裏又和嬸子們一樣洗衣服做飯收拾家裏家外,但實際上一點都不累,喊累就是裝的,讓她燒壺水就是在故意磋磨她!”

茹邈語氣何止是義憤填膺。

“大家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我嫂子怎麽可能是這種極端自私又極端愚蠢的人?我嫂子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來?畢竟咱們村裏上到八十下到三歲誰不知道掙全工分多辛苦,叔叔伯伯爺爺們天天都多累?!!”

這話一出,果然在場不論是小青年還是一臉褶子的老爺們的臉色都不好看了,他娘的他們天天累死累活掙工分,說他們累是裝的?

“而且家裏活計有多少,咱們嬸子們更是知道了,也沒有輕鬆一說!咱們黨說得好,婦女能頂半邊天!嬸子們又要幹農活又要做家事兒,更不容易,誰不知道咱們女人的力量和勞累?!”

這話更不得了了,話音還沒落,現場就已經議論紛紛起來了,女人們義憤填膺挺胸抬頭,就連最大男子主義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王雨山腦子轉的慢,加上此時還在為剛剛觸摸到孟阮柔而**漾呢,一個屁也沒來得及放。

茹文芳卻是炸了:“茹邈你他娘的放狗屁!你才是在汙蔑我們!”

“我哪汙蔑你了?今天可是我嫂子嫁過來的第六個月整!自從三個月前我嫂子和你認識後,你就一直致力於抹黑我和我嫂子。”

說到這兒,茹邈聲線難掩激動。

剛重生回來看到還土裏土氣、很明顯還沒進城上大學的茹文芳,她隻能大概推斷出這大概是1981年的夏天,但完全無法確定現在到底是什麽時候,剛剛在屋裏看到日曆,她才知道今兒居然是一九八一年的七月十七!

一九八十一年七月十七!!!

她剛剛參加完高考一個星期,還沒出成績,也沒下錄取通知書,也沒被頂替,但一切都充滿光明,充滿希望!

這個時機簡直是剛剛好,不...是再好不過。

也許老天爺知道虧待了她,所以給了她一點點補償?

“茹文芳,一開始你暗戳戳地隻抹黑我也就罷了,咱們都姓茹,到底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忍就忍了。”

茹邈眼神掃過人群後一個麵色漆黑的駝背老頭,又道:“可現在你不但變本加厲,還試圖抹黑我嫂子,這我可就不能忍了!”

“我嫂子多心善的一人呢,你怎麽能想方設法地抹黑她呢?”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精彩不已。

孟阮柔一臉震驚地看著茹文芳,猶如風中搖曳的脆弱白花,“文芳,你怎麽能......”

“小柔,你別聽她放屁,她就是狗血噴人!!!”茹文芳簡直要氣死了,她簡直想拿刀砍茹邈,當然,她也想踹孟阮柔一腳。

媽的孟阮柔跟她裝什麽裝,明明平時都在和她哭訴茹邈的所作所為。

察覺到茹文芳剛剛麵向孟阮柔時眼底一閃而過的一絲極其隱蔽的恨意和憤怒,茹邈微微挑眉。

這茹文芳,可不一般呢。

在孟阮柔蓮香四溢的時候,其他人大多都是真心相信孟阮柔是美好的,無辜的,善良的,最差也是受女主光環影響下感覺孟阮柔是無心的。

這茹文芳倒好,心裏明鏡兒似的。

可見茹文芳之所以選擇附和孟阮柔並到處散播謠言還主動添油加醋,單純就是想抹黑她順便巴結孟阮柔罷了。

“我哪有狗血噴人?鄉親們都心思純善,光聽你在那造謠我和我嫂子關係不好,又聽你造謠我懶饞壞,逐漸信了你的話,導致我名聲差也就罷了。”

茹邈冷哼一聲。

“可馬上工分登記表就要公開了,到時候我的工分一旦公布,你的謊言自然不攻自破,到時候你隻需說一切都是聽我嫂子所說,就可將責任摘得幹幹淨淨。你表麵上是想針對我,實際上分明是想針對我嫂子!”

本來茹文芳還氣得咬牙切齒,現在一聽卻是一愣,隨即嗤笑出聲。

“真好笑了,茹邈你是全工分?”

茹文芳和王雨山為什麽能成一對,可不僅僅是因為兩人臭味相投,還因為茹文芳家裏在村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茹文芳親爹是第一生產大隊的隊長,親哥則是第一生產大隊的計分員。

說是掌握著多少人的經濟命脈也不為過。

所以大家平日裏多是討好,畢竟大隊長和計分員真想給穿小鞋的話,可太容易了。

上輩子,茹邈的工分就被動了手腳。

孟阮柔是今年一月底嫁過來的,茹寒毅婚假事假並年假,一共陪了孟阮柔一個多月,三月上旬茹寒毅離開後,孟阮柔回娘家住了半個月,接下來便一直在茹家,由茹邈照顧...不,應該說是伺候了。

茹邈一邊要在大隊幹活賺工分,一邊要準備高考,一邊還要把孟阮柔伺候得舒服妥帖。

從每天四點半睜開眼到夜裏十二點半躺下,她沒有一刻休息的時間,可即便如此,卻還是不能讓孟家人滿意,總認為她虐待了孟阮柔。

“每日核對工分時,我都看到那本子上清清楚楚記著我是全工分,怎麽,你茹文芳難不成還能以公謀私,動手腳不成?”

“你說是全工分就是全工分?!”茹文芳皮笑肉不笑,越發得意了,她雖然不能確定茹邈到底是多少,可月底公布工分之前,她有的是機會動手腳。

在計分本上動動改改這點兒事,雖然不是經常幹,但她家也不是幹了一回兩回了。

“我看我哥記的你連八分都沒有呢。”

“誰說你哥哥記的連八分都沒有了?!”

一道清脆明亮又氣喘籲籲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後方炸開。

眾人不由得向身後看去,隻見趙尋月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而她手裏正高高舉著的,恰是眾人最熟悉不過的計分本!

在她的身後,一個身材頎長容貌俊秀的青年邁著大步緊跟著。

顧明衝!!!

即便早早做好了準備,再次見到最恨的仇人之一,陡然掀起的滔天恨意依舊讓茹邈險些流露出些許不對勁的神情。

茹邈掩了掩神色,再撩起眼皮時,本還在人群外的顧明衝已經快速越過人群,走到孟阮柔麵前了。

此時的顧明衝按理說是和茹邈在曖昧中的,可如今他連看也未看茹邈一眼,隻是溫柔至極地看著孟阮柔:“別怕。”

茹邈內心冷笑,麵上卻是欣喜不已。

“大家快看,還我嫂子清白的證據來了!”

明明是與她最相關的事情,偏說成是還孟阮柔清白。

——茹邈從沒發現,原來用孟阮柔之道還其之身,是那麽好用。

茹文芳臉色瞬間變了,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哥的記分本會在趙文芳手裏。

她現在可還沒來得及改!

她衝過去就要去撕打趙尋月:“趙尋月你偷我哥的計分本?!你是偷的吧!我看你就是偷的吧!!!”

可趙尋月跑得多快,她一邊在人群裏四處跑,還一邊將計分本翻開了,指給大家看。

“我可不是偷的!大家快看,根據計分本記載,最近一月邈邈......茹邈同誌除卻高考兩日外,的確每日皆為全工分,而上月也是超過一半為全工分,上上月幾乎整月都是全工分。”

“茹邈同誌平日裏幹活勤快,而且謙虛,不去炫耀自己拿了全工分,也不是某些人見縫插針汙蔑茹邈同誌甚至是竊取茹邈同誌功勞的理由!”

趙尋月聲音響亮,意有所指,人群中也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畢竟的確有人經常偷懶但是工分卻很高,而這部分人和計分員關係都很親密,做得不過分的話,大家不至於開撕罷了。

不代表大家心裏一點不曉得。

“文芳你......”孟阮柔頓時仿若受了打擊一般身體一顫,滿臉不可置信。

她淚眼盈盈地看向茹文芳:“你怎麽能騙我呢?你對我說邈邈每日在外磨洋工,不幹活,卻裝作很忙的樣子不回家,你、你怎麽能......”

茹文芳氣得嘴唇發紫,簡直要暈死過去。

她是真不明白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明明...明明一切還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孟阮柔現在擺明了要和她劃清界限了,她既沒法和孟阮柔一起討伐茹邈,也不能反水去說孟阮柔本來就覺得茹邈伺候她伺候得不夠周到,畢竟現在沒人會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