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月底，西城下了一場暴雨，暑氣被衝散一些。
因為計劃著要陪陳嘉卓去西城遠郊的景區玩，薑好把練琴的時間調到了晚上。
九點多練完琴，薑好有些餓，下樓去找吃的。
湘姨在廚房醃明天中午做菜用的豬排，見到薑好過來，笑眯眯問她要吃什麽。
薑好開冰箱，探頭看了一圈，沒找到想吃的，倒是發現裏麵多出了兩盒巧克力。
是常吃的牌子，但是她記得自己最近沒有買過。
薑好把那盒巧克力拿出來，“湘姨，這個是外婆買的嗎？”
雖然這樣問，但她也清楚可能性不大，外婆向來都是直接給她塞零花錢的。
湘姨轉頭看一眼，“不曉得，我記得嘉卓前兩天拎了袋子進來，會不會是他哦？”
薑好心下了然，應該就是了。
所以是幫她把悠悠吃掉的巧克力補上嗎。
她彎彎唇，覺得這樣的陳嘉卓很像個哥哥。
薑好拿著巧克力出神，湘姨以為她想吃，勸道：“小好，晚上就不要吃那麽甜的了，我洗點青提，你給嘉卓也送一點。”
“好啊，那我先去洗澡。”
那盒巧克力她又放回冰箱裏，準備待會兒送水果的時候再和陳嘉卓說聲謝謝。
洗完澡下樓，湘姨也正好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
把果盤放到餐桌上，湘姨回廚房，走到一半想起什麽，回頭提醒薑好：“剛剛你手機響了，是不是有人打電話啊。”
薑好在揉臉上沒抹勻的保濕乳，聞言過去拿起手機查看。
是祝樾打來的電話。
連著兩個她都沒接到，微信上有他發來的消息，告訴她後天生日聚會的時間和地點。
薑好坐在餐桌旁，捏一顆青提吃，順手把電話回撥過去。
剛接通，聽筒裏鬧哄哄的背景音先傳過來，鼓噪的金屬音樂快要蓋住祝樾的說話聲。
祝樾可能在往外走，那邊的嘈雜聲越來越小。
薑好聽到他問：“後天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發來的地址，她看了一下，好像是個會所，她沒去過，但是那條路她認識，不算太遠。
“不用了。”薑好替他考慮，“你是壽星嘛，留在那邊招待朋友吧。”
祝樾沒堅持，又問她喻桃回來沒。
喻桃是薑好發小，兩人關係很好，所以祝樾和她也認識，她去年夏天出國，在國外一邊讀書一邊當練習生。
“沒有，我問過她了，她說今年年底會回來過幾天。”提到喻桃，薑好心情有些低落，“她已經一年沒回來了。”
喻桃家裏的情況比較複雜，她算是童星，進娛樂圈時年紀還小，人很漂亮，隻是資源太差，一直不溫不火。
隨著年紀增加，戲路變窄，高中生之類適合她的角色，二十出頭的演員也能勝任，還是科班生。這個圈子從不缺新人，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她背景不夠，很難出頭。
接不到戲的日子不好過，她父親再婚，隻將她當做賺錢工具，經常冷眼相向。
碰巧去年國外有家娛樂公司聯係她，承諾做三年練習生之後會給她一個出道名額，喻桃孤注一擲，為了這個機會，甚至和家裏斷絕了關係。
祝樾聽出她話裏的難受，“你要是真想她，過幾天我陪你去找她，怎麽樣？”
“真的嗎？”薑好坐直，語氣難掩雀躍。
那邊先是低低的一聲笑，繼而問她：“什麽時候騙過你？”
祝樾又說：“本來想讓喻桃陪你過來的，她沒回，你可以找其他朋友，同學之類的。”
他記得她身邊有個關係還不錯的女同學。
薑好也是這樣想的，他的生日，一定有很多她不認識的人，到時候隻有她孤身一個人，未免太不自在。
“誰都可以嗎？”
他逗她笑，“隨你帶咯，除了外公外婆。”
祝樾每次找薑好的時候，心情都特好，今晚被幾個朋友拽去夜店，瘋鬧一晚上，他嫌沒意思，坐在卡座一角時忽然想到她。
聽她甜甜的和自己說話，被吵了一晚上的耳朵都好受些。
裏邊見祝樾很久沒回，有個朋友沿著他離開的方向摸過來，咋咋呼呼一句：“樾哥，和哪個妹妹聊天呢，笑這麽歡。”
這話薑好也聽到了，她頓了頓，確定了他又是和別人在外麵。
祝樾朝身後撂了個冷眼，再想開口時，薑好已經提出掛電話，“那先不聊了，後天見吧。”
掛斷電話，薑好瞥見桌上的另一盤青提，才想起還要給陳嘉卓送過去。
她起身端上果盤，三步並兩步跑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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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卓在房間，隔著很遠便聽見咚咚的上樓聲。
這個家裏，能造出這個動靜的，也就一個人。
沒過幾秒，房門被輕輕扣響。
他起身去開門。
打開房門，不出預料，外麵站著薑好。
她沒說話，笑吟吟朝他舉一下手裏的果盤，來意不言而喻。
陳嘉卓從她手上接過來，“謝謝。”
本來以為薑好隻是過來送水果，但是給他遞完果盤，她仍站在門口，眼裏帶著些躊躇。
陳嘉卓有些不解，試探問一句：“要進來嗎？”
“方便嗎？”薑好烏瞳閃著光亮，靈動可愛，明顯是正中下懷。
他勾唇，無聲側了側身，讓出她進來的位置。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壁燈，光線昏昧，壁燈旁有個低矮的軟沙發，麵前擺一張玻璃小圓桌，上麵放著還未息屏的電腦。
薑好能輕易想象她進門前的畫麵，陳嘉卓應該是坐在這個位置沉默地看著電腦。
陳嘉卓將果盤放在電腦旁，微微躬身，不動聲色地切換了電腦頁麵。
薑好沒有察覺到絲毫。
這裏原本就是用作客房，沒有其他椅子，她很規矩，沒有隨處坐，陳嘉卓轉身時看到的便是薑好站在一旁，乖巧的模樣。
她穿一條淡藍色的棉布背心裙，看著很親膚的麵料，軟塌塌的垂落，暖白光下，她整個人都很柔和。
不經意便想起前幾天悠悠過來時，埋在她懷裏，一直說姐姐身上香香的。
她看著確實香香軟軟的。
陳嘉卓及時止住不太合適的想法，讓她隨意坐。
薑好就近坐在了床邊，視線無意中落到電腦屏幕上。
她認出那是基金頁麵，她在她爸爸電腦上看過，醞釀的話忘了說，好奇問他：“你買了基金嗎？”
陳嘉卓嗯一聲，主動給她解釋：“這個要成年才能買，我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證。”
薑好慢慢地點頭，“賺錢嗎？”
“能賺，但是也有風險。”
“啊，那算了。”一聽有風險，薑好立馬打消了自己也買點試試的念頭。
言歸正傳，薑好先和陳嘉卓提起他買的巧克力。
她問得很真誠：“不用給我買吃的，你零花錢夠用嗎？”
薑好家裏條件算是很好的了，可她父母給零花錢也是有個度的，不想叫她養成鋪張浪費的習慣。
她先入為主，以為陳嘉卓和她一樣，零花錢的來源還是隻有父母那邊。
“夠用。”陳嘉卓指一下電腦，“而且基金偶爾也能賺一點。”
他說得很保守，但其實他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依靠父母了，這幾年他靠自己投資基金和股票入的賬都足夠生活了。
“在你家住了這麽久，一點巧克力而已。”
薑好也不再多說，轉而問起另一件事。
她斟酌著開口：“我後天要去參加祝樾的生日聚會，可以帶朋友，你要不要去？”
身邊算得上好的朋友，除了喻桃就是宋蓓蓓，隻是宋蓓蓓早幾天就和父母出去旅遊了，後天趕回來的可能性很小。
她不想一個人過去，便打算拉著陳嘉卓一起，即使知道他答應的可能性極低。
話問出來，麵上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誰知道下一秒，聽到他應了聲好。
薑好不可思議，那副極力掩飾吃驚的表情又差點讓陳嘉卓失笑。
他語氣很淡的補充：“剛好也沒什麽事情，需要帶點什麽禮物嗎？”
薑好忙說不用，怎麽好讓他破費。
這事敲定，她心情輕鬆許多，留下來繼續和他聊天，偶爾吃一顆麵前的青提。
“你生日是什麽時候呢？”
他說：“1月17。”
薑好哦一聲，低頭解鎖手機，打字、搜索。
“哇，你是摩羯座。”
陳嘉卓不是很了解，“有什麽講究嗎？”
“嗯……”薑好回想，繼續道：“很有可能成為工作狂，很勤奮，但是也很孤單。”
這些形容詞有些直白，他笑一笑，“還好吧。”
“星座嘛，隻能隨便看看，也不能太當真。”
邊說著，邊伸手繼續拿青提，摸了個空，才發現果盤裏已經沒青提了。
這一盤子，陳嘉卓隻吃了不到五個。
薑好搓搓手指，不好意思地望他，有些待不下去了，她起身，輕扯一下睡裙捋平壓褶。
“那就不打擾你了，”她把空盤子拿起來，“我順便帶下去。”
於是又收到一聲謝謝。
薑好擺擺手，和他說晚安。
“晚安。”陳嘉卓回道。
房間門開合，走廊的燈光泄進來又重新被隔絕。
陳嘉卓依舊坐在軟沙發上，麵前電腦亮起，頁麵被切換回來，上麵暫停播放的是薑好小時候參加的那檔綜藝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