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冬雪連綿, 章台宮中一片素白，今日天色晴好，各處都在忙著洗刷晾曬。
蘇檀連抄了這些時日的書, 小臉發白，看見那紙筆就覺得心中不痛快, 隻懶洋洋地趴在政爹腿上, 滿臉痛苦道：“要不叫別人來抄書吧？”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痛苦的差事。
嬴政點頭, 當即就抓李斯過來抄書。
李斯剛開始以為什麽了不得的差事, 抄上一天後, 臉也綠了。
他看見公子扶蘇都覺得害怕了, 覺得這是一項新的折磨人的動作。
蘇檀卻鬆了口氣，雖然要磨嘴皮子, 但是沒關係，他能歇歇他那使用過度的手了。
這就是這玩意兒太過要緊, 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將它拿出來。
軍中也要學, 那些外傷處理方式。
因為很多殘兵營的存在，是很冤屈的。
可能隻是因為感染得不到及時治療, 就要將肢體整個截掉，能活就是運氣，活不下來就是命中該如此。
蘇檀聽著便覺得痛心不已。所以他就算很累，也會忍著。
等忙完赤腳醫生手冊的事，這地上的積雪都化完了，濃烈寒冷的風，席卷著這片大地。
剛一出門, 他就忍不住裹住了自己的小衣裳。
他已經裹的像個球了, 卻還是難以抵擋寒風的侵襲，那農人該有多難過啊。
蘇檀掐著指尖對著小紅痣念叨：“你看我抄書抄的手發麻, 你就把棉花給了吧，實在太冷了，也不知這一年有多少人要被凍死。”
冷，實在是冷。
但小視頻已經出現了赤腳醫生手冊，再出現其他的可能性比較小。
蘇檀就是提前提醒一下，等這個結束了，能夠結算就給他來個棉花種子，他真的饞死棉花了，還有紅薯、土豆。
但感覺沒這麽快，小視頻並不會一股腦的把所有獎勵都給他。
目前最迫切的就是棉花，現在攢功德點的速度快了些，希望能快些攢夠。
先前百戲團下鄉宣傳，讓他猛賺了一筆功德，但好像還不足以換棉花。他覺得有些不大對，因為這玉米都沒要那麽多的功德。
“你能不能說話啊，能跟我說話嗎？”他絮絮地對著自己的指尖說話。
試圖讓他出來跟他說話。
但小視頻一片寂靜，沒有絲毫動靜，蘇檀有些失落，他蔫噠噠道：“既然來這亂世，你又是能改善民生的，為什麽不能出現。”
他望著天空，今日難得放晴，那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蘇檀磨著後槽牙，幽幽道：“就算不出現，給個棉花種子也行。”
他的目的，終究還是棉花。
片刻後又振作起來，如今已經很好了。
到鹹陽學堂，就見呂雉正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托腮望著每一個經過的路人。
“扶蘇哥哥~”
蘇檀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一道甜甜的呼喚，他上前去，樂嗬嗬的笑：“外麵多冷啊，雉你怎麽不進去？”
呂雉背著自己的小書包，軟乎乎道：“等哥哥。”
兩人一起進了學堂，周圍的人見了，連忙向蘇檀行禮，剛開始不知道，現在久了，大家都知道公子扶蘇也在鹹陽學堂讀書。
鹹陽學堂一時間名聲更加響亮了，每天都有無數的人過來，年紀小的想讀書，年紀大的想教書。
特別是荀子在——
這簡直是個大殺器，作為儒家的代言人，他簡直就像是一個明燈一樣，在戰國時期瓦亮瓦亮的，而眾人就是那飛蛾。
見了光，便拚命地撲過來。
蘇檀喜歡這種氛圍，人都是有相吸性的。
可惜六國貴族中，還有很多人才，但他們深深地忠誠於自己的王。
等他坐定，眾人這才跟著坐下。
韓非立在講台上，手中執著戒尺，正在上課。
*
等下課後，蘇檀就先去街邊溜達一圈，看看有什麽新鮮的。
和先前行人許多的鹹陽城相比，現在街上很冷清，門可羅雀，閑雜人等根本不會上街。
蘇檀想，這肯定是因為沒有棉衣。
所以棉花什麽時候來。
他掐了掐指尖，鼓著臉頰想，你快把棉花拿出來呀，功德點可以先不兌換壽命，先兌換棉花。
等回章台宮後，他又趕緊抄寫赤腳醫生手冊，他發現，若是不把這個弄出來，怕是小視頻不會送棉花了。
剛一回去，就聽見有人在跟嬴政匯報，說是目前鹹陽城、軍營的大夫分成三批，第一批已經培訓結束，第二批也已經在路上。
並且回去的時候，這刊發的赤腳醫生手冊，也已經帶著回去了。
目前是先把常見病、傷病給培訓了，就剩下一些現代人很重視，但是現在根本沒有發現的疾病。
他重點治理虱子！他深惡痛絕的東西。
那時候看到魏晉風流，他覺得此等清淡實在風雅，當深入了解一下，知道了空談誤國，知道了捫虱而談。
想想就崩潰。
穿越到秦國後，發現魏晉裏麵有些記載，也不算誇大。
看魏晉時期的畫像，他們衣裳很是寬鬆，不鞋而屐，看著就非常的舒服飄逸。
而他們的文章更是些許狂放、些許怪誕、亦或者是歸園田居。
但是不影響他們捫虱而談。
蘇檀：……
他要幹掉虱子。
這赤腳醫生手冊裏麵，也有關於殺掉虱子的方，他特意摘出來先抄寫的。
躺在政爹懷裏發了會兒呆，這才昂起腦袋，伸手摸了摸他的大掌，笑著道：“這跟蒲扇一樣大。”
“什麽是蒲扇？”嬴政問。
“出自百越的一種扇子，就是大樹葉，可以製成蒲扇，便宜簡單又易得，首先得打下百越。”蘇檀想，百越快回祖國媽媽的懷抱吧。
嬴政：……
他這麽甜的一個崽，為什麽滿腦子都是打打打打。
蘇檀舉起嬴政的手掌，想著，等他的手能長這麽大，也不知道得到什麽時候了。
“想吃粽子了。”他說。
嬴政：“這又是何物。”
“大概是楚地的一種吃食？”蘇檀有些不確定的說：“用蘆葉裹糯米，中置紅棗，蒸煮都可以。”
嬴政抬手：“去辦。”
於是隔日蘇檀就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粽子，將粽子剝出來，放在瓷碟子上，然後用小鏟子壓平，淋上麥芽糖，再上麵放上一塊醃漬的杏肉，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
“真好。”蘇檀挖了一塊，那甜蜜的滋味，讓他瞬間就幸福的眯起眼睛。
甜食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
他一口氣將粽子吃完了，才開始琢磨，那屈原還活著嗎？
他去翻書，就見說屈原已經死了，不由得無奈，說起屈原來，跟他現在也還有姻親關係。
楚姬出自楚係羋姓，而屈原亦是，隻不過他是支係屈氏，而非熊氏。
也算是半拉老祖宗了。
蘇檀努力給自己攀扯點關係，又不覺黑線。
吃粽子紀念下屈原好了。
嬴政在他身側，慢條斯理地吃著粽子，半晌才緩緩道：“跟楚地的粽籺有異曲同工之妙，名稱也甚是相像。”
蘇檀點頭：“就是一個物件。”
嬴政聞言靜靜思索片刻，這才若有所思道：“玄女所授，許多都是以這個世界上有的東西為基礎，所以……她是未來的神仙？”
蘇檀猛然抬眸，看著嬴政那雙沉靜的雙眸，片刻後，才低聲道：“不知。”
是未來！
他政爹的敏銳程度實在離譜！
竟達到此種地步，實在令人心中驚詫。
嬴政並不介意，隻低聲道：“你多留個心眼，莫被人哄騙了。”
蘇檀乖巧點頭，心想他真的是太厲害了，竟然能夠通過隻字片語而確定很多東西。
真不敢想，以後若是接觸多了，拿出來的東西更多，那還能存有幾分秘密。
想想剛開始幸好沒有拿出具體的玄女說，而是以一群小人搪塞過去，要不然這一個謊要用無數個慌來圓，他哪有那麽好的技巧來糊弄政爹。
兩人說著話，蘇檀就開始琢磨，怎麽扯著荀子的名義，廣泛的開始招募老師。
不過現在已經初見成效，他隻要在此處，便有人願意過來。
蘇檀想想，這不急在一時，現在的人才夠用了。
非常夠。
從文到五，特別夠。
正在聊天，就聽見外麵傳來聲音，說是範增求見。
蘇檀抬抬手，示意趕緊請進來，這才看向嬴政，笑著道：“你們在謀劃什麽？”
嬴政似笑非笑：“明著在勸寡人不要興兵禍，實則勸自己接受一時的兵禍。”
蘇檀懂了，人心裏都會有煎熬，畢竟這攻打六國，自己的國家也在其中，誰能真的無動於衷。
但是秦國的政策是真的很好，遠交近攻，包容柔和。
但法家太過嚴苛，在戰爭時期無往不利，但是對於戰爭後，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時候，黃老便顯得尤為重要。
而荀子的理念，也是極為合適的，他的禮更傾向於法，卻又帶著仁義，最重要的是，他一個人就能把李斯給摁下去，他年歲卻大了，不能一直掌控帝王和秦朝。
力有不逮，力不從心。
不會像李斯一樣，年紀尚輕，跟了嬴政，就覺得天底下都是此等明主，最後死的極慘。
範增走了進來，他先是朝著兩人恭謹行禮，這才低聲道：“老臣以為……”
蘇檀認真聽著，了解一下他內心的糾葛。
知道他以前都忠於楚國，現在突然讓他以秦為重，並且最終肯定要攻打楚國，心裏難免過意不去。
“打仗隻是一時的，就算和秦國之間不起戰爭，楚國當真能夠做到不興絲毫兵事嗎？”
顯然是不能的。
楚國霸主地位，並不是靠嘴皮子得來的。
範增啞然。
“先生不如聽聽扶蘇的些許淺見，一般這麽擔心，都是因為士兵在攻破城池的時候，難免燒殺搶掠，讓黔首痛不欲生，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若秦國銳士能做到不拿黔首一針一線呢？”
蘇檀眉眼灼灼。
範增：？
嬴政：？
他們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蘇檀笑眯眯道：“我這些時日認真的想過了，若是放在以前，讓大家不要燒殺搶掠，肯定是比較難的，一腔孤勇的士兵，總要為點什麽才能一往無前，若是為著身後的一片淨土呢？”
若菽乳村的例子能夠推廣開，人人都有希望，那最起碼，大家為了身後名聲，也會有所顧忌。
他也在想除了給榮譽稱號之外，也可以給田地、良種的獎賞，他覺得以目前的發展趨勢，玉米良種都給了，那棉花、紅薯、土豆之類的肯定也會給。
如果到時候能夠分發這些，大家能在戰後快速的站穩腳跟，那麽能在一定程度上遏製燒殺搶掠的存在。
蘇檀想著，卻沒有將這些給說出來，而是提了個引子，讓範增自己去想。
隻有自己想出來的才香。
範增一拍大腿，心裏朦朧有了想法，但是等仔細去捕捉時，卻又找不到了。
他念念叨叨的又告退了。
嬴政：？
所以他來做什麽的，就為了自己叭叭兩句，再聽蘇檀叭叭兩句，然後就神神叨叨地走了。
“他……”
“夠一些時日忙活了。”蘇檀笑眯眯道。
他認真道：“跟他說的這些，其實也是扶蘇的一些小想法，因為秦二世而亡，就算扶蘇能夠在發生意外的時候，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繼承人，但沒有很好的製度，國家滅亡的速度特別快。”
“所以行之有效的後續，才是目前最關緊要商討出來的。”
“扶蘇以為，荀子乃當時大儒，他的想法，可以采納，再融合你的想法，應該差不多了。”
蘇檀小嘴叭叭半天，想想又覺得還不夠，他有點盼著呂雉長大了，她政務上的處理也特別棒。
“那你的想法呢？”嬴政問。
蘇檀沉吟：“先禮後兵，以仁孝治國，以法度治國，休養生息，教化萬民，我看過這個土地，秦國在其中，猶如彈丸。”
“我們腳下的土地實在太過寬廣，若此地不夠優秀，那麽必然會引來外族入侵。”
兩人對視一眼，嬴政滿臉若有所思，他認真思索可行性，轉瞬摸摸蘇檀的小腦袋，溫聲道：“好了，這是大人應該考慮的事情。”
蘇檀幽幽道：“你前幾日還在說，扶蘇已經長大了。”
薛定諤的長大。
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
嬴政滿臉慈和的拍拍他的小腦袋，溫聲道：“你是想挨揍嗎？”
蘇檀不想，他忍氣吞聲的走了。
回自己的小院後，他便開始練碧月殘金神譜，他發現自從有內力後，並不是想象中那樣，以飛快的速度增長，而是沒什麽變化了。
他猜測，可能因為這是一個沒有武學內力的時空，所以才這樣。
被壓了。
這麽想著，他又開始絮絮地跟小視頻聊天，試圖讓他出來回應一二。
“你說我說的那些，是對的嗎？能行嗎？”他就是一個預習過初一上學期曆史課本的初中生罷了，他不夠自信自己掌握的知識，能夠讓秦國民眾過的更好。
曆史的發展進程，從來都不是一口氣能提高的。
但是轉念又一想，他雖然曆史沒學多少，但是看過三國演義，看過楚漢傳奇，也看過許多紀錄片。
掌握的知識，還是很多的。
他得相信自己。
休養生息幾個字，在預習的時候，真的都背爛了。
肯定是沒錯的。
蘇檀這樣想著，又覺得自己行了，瞬間又支棱起來。
他在琢磨，沒有名人可以薅了，那他就開始發展科技樹，多琢磨琢磨這個。
*
第二日，人才就送上門來了。
說是有學者從楚國來，要聽荀子講學，要跟荀子論道。
蘇檀：？
嗯，誰？
他興衝衝地衝過去，手裏提著八色點心，還讓人帶了嫩嫩的綠茶，就等著在一旁做個小學童。
等到進了小院，就見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端正的坐在炕上，正在清談。
哇哦，趕上了。
兩人見他來了，連忙下來行禮，蘇檀也執弟子禮，一抬頭就驚住了，麵前這老頭，生的實在好看，從那年邁的形態中，依舊可見年輕時的風姿都美。
“這位是……”他含笑問。
荀子便回：“這位是楚之鄢人宋玉也。”
蘇檀：哦，宋玉。
哦！宋玉！
他想起來了，這古代十大美男盤點，哪次不把宋玉給囊括進去，甚至在以後，形容一個男人長的足夠好看，便是說宋玉潘安之貌。
怪不得小老頭這麽好看。
“吾已耳順之年，瞧見這黃口小兒，便覺得心中歡喜。”
來人聲音也極好聽。
蘇檀笑嗬嗬道：“來嚐嚐秦國的糕點和茶水。”
他這也算是作弊了。
畢竟這些都是後世來的。
一打開食盒，就見各種花型的點心擺在其中，總共分了三層，沒一層都不一樣。
宋玉嚐了一口，眼睛瞬間就亮了：“這是什麽？”
“這是糖角，比較甜，尋常父王都不許我多吃的。”蘇檀鼓著臉頰道。
自從他毫無節製的吃甜食爛牙以後，嬴政就看他看的特別嚴。
宋玉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連吃了兩塊，這才揶揄地看向扶蘇，笑眯眯道：“是不許你這樣吃嗎？”
他問。
蘇檀慘兮兮地點頭。
宋玉便道：“荀子，你這個弟子很有意思啊。”
幾人說著話，重新在炕上坐好，蘇檀在一旁，讓寺人煮水，等會兒給他們泡茶喝。
荀子瞥了扶蘇一眼，心想他現在是個乖崽子，你是沒見他心機齊出的樣子。
但是他壞心眼的不揭穿，隻朗聲道：“小兒罷了。”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剛到秦國被公子扶蘇發現時，李斯、韓非二人那緘口的模樣，頓時明了，這是等著他掉坑裏呢。
荀子現在看著宋玉的表情，也和藹極了。
宋玉師從屈原，最有才華不過，多寫幾篇好賦宣傳一下秦國，也是極好的。
蘇檀和他對視一眼，頓時明白，兩人心中都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留下來’！
送上門的，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嚐一口這茶，時下的茶水，素來愛放些香料來煮，倒失了茶湯的底色，你嚐嚐這綠茶，從百越來的茶葉，取其上的嫩芽，以特殊的手法秘製而成，衝泡的水要求也極高，不能燙了，會把嫩芽燙老，也不能涼了，會泡不出這茶中政味。”
蘇檀笑眯眯道。
荀子懂了，他心中有家國，就給他看煙花，給他看百姓。
而宋玉文采極好，就帶他喝茶聽曲。
他應該猜對了吧，荀子不確定的想。
遇上這個崽，他已經沒那麽篤定自信了。
蘇檀將品茗杯遞上。
這工夫茶時下還沒有，舉動優雅而好喝，他不信俘虜未來幾千年的好東西，俘虜不了現在的文人。
宋玉喝了一口，他覺得有點怪，不確定，再喝一口。
於是——
荀子就眼睜睜看著，他跟他當初一樣，品著品著就愛上了。
他唏噓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宋玉那滿臉驚歎的眼神，想著此番怕是穩了。
蘇檀笑得一臉純稚，就像是尋常稚子一般，可可愛愛的眉眼彎彎。
宋玉越發喜歡他了。
小老頭就喜歡活潑可愛、願意在老人膝下奉承的小孩。
因為一般小孩都跑著玩去了，不肯陪著老人。
荀子舉杯，笑得滿臉意味深長。
兩人聊著天，而蘇檀在一旁聽著，不時的添茶水。
等兩人聊累了，蘇檀就帶他們出去吃飯。
宋玉有些猶豫，他覺得外頭的飯菜不幹淨，想在家裏吃，蘇檀就笑著道：“他們家特別幹淨，廚人要戴麵巾、頭巾，每日沐浴，菜要過三遍水。”
宋玉：？
他都沒有洗這麽幹淨。
聽他這麽說，到底沒再堅持，跟著一道往安家食肆去了。
蘇檀一到，那店家都熟的不行，趕緊往這邊來，給他打招呼，就連裏麵的食客也熱情的打招呼。
他們都知道了，公子扶蘇肯帶過來的人，那都是大佬。
比如前些日子帶一個老人過來，結果鹹陽學堂就多了個榮譽山長荀子。
現在又帶來個風度翩翩的儒雅老頭。
那豈不是……
眾人猜測紛紛，卻不敢壞事，隻奉上歡悅的笑容，讓人感受到來秦國後的賓至如歸。
看著熟悉的場景，荀子心想，開始了。
果然。
蘇檀樂嗬嗬地請宋玉入座，然後就讓店家上招牌菜。宋玉哪裏見過這陣仗，一應煎炒烹炸，看的他目不暇接。
“真香。”宋玉眼睛都亮了。
蘇檀看著他滿意，眼睛也亮了。
笑眯眯道：“快嚐嚐，和楚地的飲食有什麽不同。”
“若有吃不慣的，盡管把楚地的要求告訴廚人，讓他們重新做。”
荀子垂眸，遮住滿眼憐憫。
果然聽宋玉道：“不必不必，這就很好吃了。”
“這是何物？”宋玉又問。
“這個叫糯米包油條，上好的糯米上鍋蒸，上麵撒上醃蘿卜碎、肉鬆、鹹鴨蛋黃、烤香的脂麻，再卷上油條，還有淋了蜜的甜口，等會兒也嚐嚐，都很好吃呢。”蘇檀用公筷給他夾了一個，笑著回。
宋玉不由得點頭。
荀子裝什麽都不知道，直接一頓猛吃，看來這一次扶蘇也下了真功夫，這東西都是他沒見過的，可見聽說有人來找他時，就已經在做準備了。
剛出鍋的糯米帶著濃鬱的香味，裹著剛炸好酥脆的油條，那油條被熱氣一哈，就香酥綿軟，兼著嚼勁和糯香，叫人吃完還想吃。
反正他是連吃了兩塊。
裏麵加的小食，也很好的豐富了口感，增添風味。
見宋玉舒服的眯著眼睛，荀子也跟著眯起眼睛。
蘇檀卻回神衝著掌櫃擺擺手，輕笑著道：“把酸梅湯擺上來。”
這糯米包油條和酸梅湯，都是方才叫人送方子來做的。
這酸梅湯是赤腳醫生手冊裏麵的方子，酸甜開胃，全民皆宜。
“嚐嚐，若是吃的膩了，喝一口酸的。”蘇檀笑眯眯道。
宋玉滿臉好奇：“酸的？”
蘇檀點頭。
他親自倒了，先給荀子捧上，再給宋玉捧上，看著兩人一喝，眼睛就亮了，登時心滿意足。
人才，都到我碗裏來。
他現在都想來一首最炫民族風了。
留下來！
等用完膳，他並沒有多說什麽，隻說叫宋玉在此處多玩玩，說來一趟秦國不容易，他會給他開特別的路引，去哪都不受限。
宋玉有些迷茫，感動於公子扶蘇對他的一片赤誠之心。
心裏暖洋洋的，覺得很是慰貼。
幾人正要出門，蘇檀聽見一聲微弱的貓叫聲，他側著耳朵聽了半晌，確定是貓叫，心中一動，卻還是回眸道：“我好像聽到小貓崽的叫聲了，想去找一下，二位不若回店中等待。”
誰知一回頭，卻見兩人目光灼灼，大有一起尋找的意思。
蘇檀黑線：“天冷，二位……”
荀子：“走。”
宋玉：“走。”
於是蘇檀就帶著兩人去找，循著小貓的叫聲，就見一個小花貓在牆角，可憐兮兮地喵喵叫。
“好可愛。”小臉跟蘇檀巴掌大的小貓崽，顯然才一兩個月，瘦瘦巴巴的，聽見人聲就湊過來。
蘇檀用兩根手指捏著它後頸皮，扒拉一下，見沒有多少跳蚤之類，這才放心的用下裳包住。
這時，有行人瞧見了，笑著道：“不知誰家丟出來的，公子若是想要，盡管抱回去便是。”
蘇檀點點頭，戀愛地看著小貓崽。
會搖尾巴會貼貼的毛絨絨，是和甜食一樣不能離開的存在啊。
他一回眸，就見宋玉眼神亮的驚人，他壓低聲音道：“能給我養嗎？我可會養了，家裏那隻被我養的很肥，陪了我十來年，還是故去了，和這隻長的好像，我看它跟我有緣分。”
蘇檀聞言，心中一動，看來宋玉內心深處也有一處柔軟，這就好辦了。
“那先給小花貓起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