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留守門前的佩妮惴惴不安。

地下停車場死寂,大巴的內部一團昏暗,不曉得藏了什麽,像等待噬人的大嘴,環飼她這個小羔羊。

飄**在空氣中的汽油味令她找回真實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門後的漆黑通道傳來悠遠的摩擦聲,緊張地貼在門框窺探門後。

模糊不清的說話聲緊接傳來。

他們要出來了?

然而她等待良久,沒有看見有人穿過黑暗的通道走出來,倒是等來西奧多一組。

佩妮連忙告訴西奧多始末,希望他們進去支援。

西奧多卻關注她某一句話:“你確定是馬克提議來地下停車場?”

“是的!他說是在酒店失蹤的牧師告訴他。”

“可是隻有我負責聯係首先登島的七個人,我不會私下討論他們的匯報。”

“啊?”佩妮還沒反應過來。

西奧多沉重地歎氣。

她則注意到西奧多的神色不怎麽驚訝,仿佛早有預料,遲疑地問:“西奧多牧師,你早知道馬克牧師不對勁嗎?”

他不置可否,轉頭吩咐回去,沒有進入門後的打算。

“我們不進去支援嗎?”

“我們等待援兵上島再行動。”

佩妮吃了一驚,剛想懇求他領人進去,被哈爾森拉到邊上去。

“別著急,援兵很快到來,他們能堅持住。”

“他們?”

哈爾森憂心忡忡地瞅門後的幽深通道。“我們要相信唐小姐他們的能力。”

通道的另一頭,戰況紛亂。

在馬克被霍爾德踹進一副玻璃棺之後,其他玻璃棺隨之滑動。原來地上布滿交錯又不顯眼的軌道,敞開的玻璃棺沿著軌道來襲。

並且堵住他們逃離的路。

“現在怎麽辦?”女驅魔師剛說完,沒注意到身後移動的玻璃棺,她猝不及防地被吞噬。

砰!

棺蓋自行合上,她被困著了。

“救命!”

外麵的人隱約聽見她呼救,隱約聽見她拍打棺蓋的聲音,不完全隔音。

可惜其他人泥菩薩過江,無暇顧及她。

一群玻璃棺沿著軌道橫衝直撞,他們陸續被關進不同的棺裏。

一副生寒的玻璃棺在唐若拉的麵前掠過,兩旁和身後刮起呼呼的急風,她和霍爾德如同困獸。

兩人及時躲開兩副玻璃棺,豈料另一副藏從後麵趁機衝來,唐若拉沒來得及喘一口氣。

眼看敞開的玻璃棺要吞噬唐若拉,霍爾德把心一橫,摟著她撞進棺裏。

棺蓋當即合上。

六麵寫滿白色咒文的玻璃壁包圍兩人,跟蓋比他們隔著玻璃相望。

這一組全軍覆沒,全部被困。

棺內恰好能容納兩個人,張望的唐若拉發現頂部的玻璃留有圓形的通氣口,瞬間冷靜。

“幕後主使沒打算讓我們現在死,歇一歇。”

“好。”

氣定神閑的霍爾德用指尖拭去她額頭的汗珠。被冰涼的指尖一碰,她撞上他溫和繾倦的目光。

咳,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

她不自在地放任他的動作,不敢直視他熾熱的眼神。“我們姑且看一看這些玻璃棺的用途,以及幕後主使想做什麽。”

“好。”

斜對麵的馬克仍然拚命拍打玻璃壁,張大嘴巴大喊大叫著什麽話。

她麵容轉冷,“叛徒必須受到懲罰。”

早在救卡麗坦他們的時候,她已經懷疑聖會或者驅魔會內有奸細,否則怎麽可能精準地找到去過卡羅鎮的驅魔師。

“當然。”他話鋒一轉,眼含憂色。“你的精神損耗比較大,趁現在休息一下。”

眼下她逐漸平複緊繃的情緒,的確感到疲倦。加上半夜起來找人,她開始犯困。

最主要的是有霍爾德在旁邊,她心安。

隊友絞盡腦汁破壞玻璃棺和呼救,他們倆則扶著玻璃壁坐下來。唐若拉旁若無人地靠著他的胳膊,慢慢地入睡。

隊員:“……”

叛徒馬克:“……”

禮貌嗎?危急關頭睡覺?

女驅魔師真想搖醒她。嗬,野路子就是野路子,不靠譜。

玻璃棺裏的卡麗坦露出糾結的表情,停下用刀柄砸玻璃,然後無奈地坐下來,拿出手機試圖跟外界聯係。

很不幸,手機沒有信號。

蓋比也停止掙紮,背靠著玻璃思考。

既然力大如牛的助手沒方法破壞玻璃棺,他們更沒法破壞,不如節省力氣。

女驅魔師則煩躁地往玻璃壁噴魔藥,男驅魔師和馬屁牧師無計可施,正苦惱地翻譯潦草的咒文。

霍爾德不在乎其他人能不能獲救,輕柔地撩開她額前淩亂的發絲,讓她睡得舒服些。

而後,他單手抵著膝蓋,托腮注視她溫柔恬靜的睡顏,嘴邊噙著淺淺的笑意。

外麵紛亂不止,此間時光靜好。

唐若拉睡得很沉,感覺到搖搖晃晃的顛簸才想醒來。突然劇烈一晃,有人摟緊自己,她茫然地睜開眼睛。

一隻手為她遮擋刺眼的光芒。

“醒了?”旁人的聲線帶著微啞的磁性。

“發生什麽事?”

外麵的物體反射煞白的燈光,她好一會兒才適應。透過一行行咒文的間隙,她看見外麵的環境改變了。

雖然依然聳立很多寫滿符文的玻璃棺,可是每一副棺內並不全是空的。有些玻璃壁染血,有些棺內困著形態怪異的人影。

與此同時,桃木鈴鐺又響不停。

“我們被轉移了,這裏似乎就是幕後黑手實施計劃的地方,而且地下是連通的。”霍爾德咬牙忍受著空氣混有的血腥味,有新鮮的,也有發臭的。

唐若拉前傾身體看外麵的地板,驚覺地麵除了弧形的軌道,軌道邊上刻畫同樣潦草的拉丁符文。

但這種符文刻下溝壑,另有用途。

她產生不祥的預感。

嗡嗡嗡,頭頂上方有轉動的東西刮起微風,投下搖晃的影子。她望不清那是什麽,隻知道這座建築挖得很深,他們離上麵轉動的東西起碼五米。

“若拉,這裏還有地獄的臭味。”

她錯愕。

話音剛落,某個方向傳來驚心動魄的蹦跳聲。

噠,噠,噠。

她的心不斷下沉。

沙沙——摩擦的聲音伴隨詭異的蹦跳。

她立刻站起來貼著玻璃張望,重重玻璃阻隔,它們折射晃眼的燈光,為蹦跳聲的主人掩護。

隔壁的蓋比驚惶不安,用嘴型問她怎麽辦。

她和霍爾德選擇靜觀其變。

霍爾德側目端視唐若拉炯炯有神的雙眼,曉得她已經得到充足的休息。“如果血族參與進來,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唐若拉合眼沉吟片刻,竭力安撫對蹦跳聲顫栗的心。再睜眼時,琥珀瞳孔煥發堅定不移的神采。

“你去對付血族,我來會一會總是遮遮掩掩不敢露麵的家夥。”

霍爾德不放心,可是被她勇往無前的神色震懾。“好,你要小心。”

蹦跳的聲音在兩人談話的時候變近,噤聲的兩人緊盯著玻璃棺外麵。

玻璃棺之間折射一道高大的身影,影影綽綽,手裏提著什麽東西摩擦地麵。

唐若拉想起出發前的預言夢。

“若拉,你記住那個家夥是地獄的獄卒,吸收了大量人性的醜惡,你的負麵情緒會增長它的實力。”霍爾德低聲提醒。

高大的身影似乎朝這邊走來,離他們越來越近,伴隨難聞的臭味飄來,經過的地方總有燈光閃爍。

這一次終於能看見它的全貌。

某副空的玻璃棺後麵掠過一道跳躍的黑影,其率先探出一顆皮膚灰藍的腦袋。

她全神貫注,透過符文的行距緊盯。

接著那玻璃棺後麵探出扭曲的身軀,她感到惡寒。

血肉與鐵鏈糾纏的脖子下麵,身軀的灰藍皮膚沒有幾處完好,露出猩紅的肌肉與鐵鏈組成的骨骼。

它依靠獨腳跳躍,因此發出“噠噠”的腳步聲。它拖拽著黑色的大袋子,看起來很沉,袋子裏的活物在不停地掙紮。

附近的隊友也看見那個怪物,不敢再亂動,凝神屏息地盯著它要做什麽。

它拖著黑袋跳到空的玻璃棺前麵,接著棺蓋像門一般自行打開。它慢慢地鬆開袋口,抓著一個“人”塞進玻璃棺。

棺蓋馬上關閉。

唐若拉和霍爾德大為驚訝,他們看見的被塞進玻璃棺的不是活人,而是皮膚發白浮腫、濕漉漉的靈魂。

可憐的靈魂自此被囚禁,想拍打玻璃壁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

她恍然大悟。“這些符文是用來囚禁鬼魂,對活人沒有效果,那麽抓我們進來為了什麽目的?”

“恐怕不是好的事情。”

獨腳獄卒拖著又軟又癟的黑袋準備離去,突然轉頭看來,露出長了一隻眼睛的正麵。

她與它的視線隔空碰撞,感受到對方的惡意與憤怒,驚懼的情緒試圖深入她的靈魂,讓她的靈魂產生戰栗的共鳴。

她咬緊牙移開視線,克製不必要的負麵情緒。

手被旁人的人牽著,搖擺的心開始平靜下來。

好景不長,攪拌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在他們的頭頂響起。

竟然有一把旋轉的攪拌刀伸進頂部的透氣圓洞。

哢嚓哢嚓的攪拌刀不會馬上殺死人,但會對無處可逃的他們造成無法止血的傷口,大量出血。

“原來我們的作用是流血,成為活祭品!”

每一把鋒利的攪拌刀朝所有新來的祭品降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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