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月交輝,晚風寒涼。

夜間的校園依然喧鬧。

兄弟會和姐妹公會的活動、各種派對應接不暇,加上過兩天是萬聖節,校內的氣氛比以往歡騰。

學生會組織人手在校內擺放南瓜頭裝飾,在派萬聖節化妝舞會的宣傳單,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並沒受連環命案的影響。

外麵喧鬧不止,女生宿舍的某個幽晦的寢室與世隔絕般,嗚咽的聲音悲涼頹廢。

“過來吧索菲亞,否則你會餓死。”

黑燈瞎火的寢室中,鏡片泛寒光的女生朝著角落用被子裹身的女生伸出手。她卷起長袖,露出蒼白的手腕。

銀白月光傾瀉,照亮手腕上殘留的幾個深色圓印。

“我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她的淚珠折射冰冷的月光,如影隨形的陰翳籠罩著她顫抖的身軀。

仿佛她已經與黑暗融為一體。

“不會的,人體有3500毫升血液,我沒這麽容易死。”

“不可以……”

“來吧,你餓了。”

饑餓是一種能灼燒五髒六腑的難耐,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嗜血的衝動是一頭凶殘的野獸,在角落的女生盯著對方的手腕時幾乎脫韁而出。

它在她的耳邊咆哮著:要血!血!

被子籠下的黑暗中,她的眼睛**漾血色。

欲.望與理智爭鬥,她的雙手扯緊包裹身體的被子,似是攏緊又似是掙脫。

“索菲亞,過來吧。”

饑寒交迫的煎熬終於要折斷她的理智之弦,她宛如一頭洪水猛獸衝過去。

磕磕磕。

猝不及防的敲門勉力挽回索菲亞的理智,她抱頭停在半路,尖銳的指甲撕裂頭皮,傷口瞬間複原。

戴眼鏡的蒂娜不理會敲門的人,主動走近索菲亞。

砰砰砰!

敲門變拍門,外麵隱約傳來談話聲。

砰砰砰!外麵的人威逼她們開門。

無可奈何的蒂娜隻好去開門趕人。她沒料到,門外站著的是陌生的東方女人。

“你是誰?”

蒂娜被推進屋,門被擅自進來的東方女人關上並反鎖。

“你到底是誰!”

“別著急,我是能幫索菲亞的人。”

聞言,兩名女生心虛地對視。索菲亞如同佝僂的老嫗,弓腰環抱自己,想退回黑暗的角落中躲藏。

“我們不知道你說什麽,你快出去!”

唐若拉抓著寸步不讓的蒂娜,舉起她殘留圓形傷口的手腕。心虛的蒂娜馬上縮回,力氣卻使不上來。

“哼,虛弱成這個鬼樣子還敢喂血族?”

“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你活不過今晚了,知不知道!”

“胡說!”蒂娜不敢看向走出黑暗的索菲亞。“我……我例假所以低血糖而已!”

唐若拉冷若冰霜地甩開她的手腕,瞧向背融於黑暗的無助女生。“索菲亞,我有方法讓你不吸食鮮血也能活下去,要不要來一場交易?”

蒂娜急了:“索菲亞,我們不認識她,她可能騙我們!”

“女士……”索菲亞聲音沙啞,頹靡自卑地縮著脖子盯著唐若拉。“蒂娜真的活不過今晚了嗎?”

“你再吸一次她的血,她一定死。”

冷酷的真相是一把無情的刀,在索菲亞慘白的臉刻下兩道淚痕。

長著尖指甲的一雙手捂著婆娑淚顏,低沉的痛哭斷斷續續。

“我願意……女士……我不想剩下自己……”

蒂娜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抱著索菲亞。

要不是艾拉說她們倆是好朋友,唐若拉真打算滅了索菲亞。

她向索菲亞確定一件事:“湖裏淹死的男生是你咬死的嗎?”

“不是!我除了蒂娜……”索菲亞慚愧地低下頭。“沒咬過其他人。”

唐若拉暗道不妙。

悵然片刻,她發短信喊艾拉送來一杯鮮榨的蘋果汁。

蒂娜和索菲亞呆呆地凝視這杯充滿蘋果味的玩意。

“女士,這是……”

“喝了它。”

索菲亞沉默一秒,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接過蘋果汁,然後一口氣喝完。

“怎麽樣?”蒂娜緊張地抓著索菲亞的袖子。

“我……”她茫然的雙眼逐漸恢複亮光,最後驚喜地摸自己的肚子。“不餓了!真神奇!”

“太好了!以後我每天給你榨蘋果汁!”

“蒂娜,對不起。”

“別說這些,你別再尋死就好了。”

唐若拉打斷她們的姐妹情深,給索菲亞投去冷漠肅殺的目光。“如果你再吸食活人的血,我一定滅了你。”

言畢,她居然讀懂了索菲亞淒然的眼神。

隻有自己長生不老,不如現在解脫。

“索菲亞不會的!”蒂娜勇敢地護著她。

唐若拉擺擺手,“告訴我學校內還有多少你這樣的初擁?是誰把你變成血族?你有沒有了解過校內發生的連環命案?”

感恩戴德的索菲亞知無不言。

夜深,校道逐漸冷清。

岑寂的夜色吞噬校內的燈光與喧鬧,低垂的夜幕俯視陰慘的教學樓。

孤獨的路燈照射幾個鬼鬼祟祟的學生,他們朝著人多的兄弟會聚集點走去。

遇到兩個男生走回宿舍樓,他們偷偷地尾隨。

黃雀在後,戴上雛菊幹花手鏈的唐若拉跟上去。

雛菊能讓她隱形兩小時,藏匿氣息。

索菲亞說,每晚有一群初擁結伴覓食,專挑走夜路的人下手,其中一個初擁擁有迷惑術,能使受害者暈倒。

這一群初擁有五個人,三男二女。

唐若拉尾隨他們到某棟建築後麵,站在樹下。

五個初擁把兩個暈倒的男生放在地上,摩拳擦掌地商討誰吸食哪個部位。

淡漠的月光微微地照亮他們的獠牙。

就在他們準備開動之際,唐若拉精準地往某個男初擁的後腦勺擲去一顆石子。

“誰!”男初擁驚慌失措地張望。

“喊什麽?你不吸別妨礙我們。”

“對,別惹來警衛。”

“不,有東西砸我。”

話音剛落,又一顆小石子擲去某個女初擁的額頭。

“啊!誰丟的石頭!”她警惕地環顧四周,卻沒看見別人。“見鬼,怎麽回事!”

“別管了,吃完就趕緊溜。”

然而這一次,他們眼前一晃,旁邊的窗戶被大石頭砸破,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法克!”

“狗屎!”

“快跑吧!”

唐若拉看著地上的兩個男生發愁,她能阻止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

可惜索菲亞忘了是誰令她變成血族,不然她直.搗.黃.龍。

而且索菲亞提供的校內產生初擁的時間節點非常重要,沒準這是局中局。

樹冠簌簌,空氣中突然湧現冷冽的氣息,警鈴大作的唐若拉想摸向腰際,脖子上的寒意警告她不要妄動。

陌生的氣息繚繞肌膚,涼絲絲的尖指甲輕輕地劃過她的脖子。

“女巫的血液真美味。”

耳畔響起不男不女的聲音,對方有意掩蓋自己的聲音。

“哼,血族的聲音真娘娘腔。”

尖銳的指甲一頓。

趁著交談,唐若拉已經抽出一把銀餐刀,劃破對方的黑色鬥篷。

“你引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閃到她身後,兜帽投下的暗影露出一對尖牙,朝她脖子的傷口咬去。

出乎意料,它咬到冰涼的硬物,並且尖牙冒煙。

咬著的是一把銀餐刀。

側頭躲過的唐若拉用另一隻手掀開對方的兜帽,竟然看見一團黑霧遮擋對方的臉。

第一次與血族對戰的她震驚不已。

轉眼,如雲朵輕盈的鬥篷閃到她身側,一隻指甲尖長的手朝她的脖子掐去。

唐若拉抬腿旋踢,飛快地摘下雛菊手鏈,不再遮掩。

對方疑惑一瞬,隨即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以及神聖的氣息。

可惡!

它不得不戴回兜帽,飄遠逃跑。

“那是什麽?”

聞巨響趕來的正是卡麗坦和哈爾森,兩人正夜巡校園。

唐若拉收起銀餐刀。“它是血族。麻煩你們向聖會報告,康斯特大學出現多名初擁以及一個伯爵或以上級別的血族。”

哈爾森笑眯眯地上前來,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瑪利亞神殿的驅魔師,我叫哈爾森。”

她仔細打量不刮胡子的哈爾森,目光落在他插在腰間的銀色細棍。“那兩個差點被吸血的男生交給你們了。”

“你的脖子流血,我隨身帶有創可貼,需要嗎?”

她看了一眼哈爾森,“免費的嗎?”

“美女免費。”

“我要一片,謝謝。”

卡麗坦:“……”

總覺得選錯了搭檔。

眼看她要走,卡麗坦問:“你要去哪?”

“回家,宿舍的床太硬了。”

頭也不回的背影漸行漸遠。

“出現血族,麻煩了。”

“哈爾森,你信她的話?”

他把短發揉得亂糟糟,揚起意味深長的微笑注視砸破的窗戶。“為什麽不?這是她引我們過來的目的。”

卡麗坦滿臉疑惑。

哈爾森收斂嬉皮笑臉,嚴肅地走向暈倒的男生。“等級越高的血族,對氣息越敏.感,她能破壞血族的進食過程不是偶然,遇到血族覓食也不是偶然。”

“你會不會想多了。”

他聳肩,“無所謂了,反正頭疼的是聖會。”

言談間,警衛趕來。他們認得兩人是新來的“保安”,連忙詢問發生什麽事。

哈爾森說謊不打稿:“他們喝嗨了吧,還傻乎乎地砸窗,抬他們去醫務室。”

風起雲湧的一角漸漸平靜,樹上的一雙白腿輕輕搖晃。其慘白的麵具上,黑洞洞的兩個窟窿凝視這行人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