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按開關

秋意颯爽。

Alan睡過頭,十點半才到公司。推開秘書辦公室的大門,依舊理所當然把劉亦的位置當成了自己的臨時工位,一屁股坐到老位子。

他很開朗地和另一張桌子的男人打招呼:“早啊。”

“早。”許添誼衝他點點頭,“早飯給您放在桌上了。”

Alan大聲感謝,拿出紙袋子裏的三明治,就著咖啡吃起來。

這段時間所有事務都有賀之昭把關,他根本沒有出現的必要,很省心。所以隻是借了個工位,在辦公室做自己的事。

他和賀之昭都是學計算機出身,他以研究算法為主,賀之昭學了數據科學,轉而做了谘詢。兩人剛畢業時合夥開了家科技公司玩,但因為都沒什麽時間,一直放著沒折騰,隻在開頭接了兩個項目,現在由Alan負責著後續的運維。

秦艾倫認為現在的時機不錯,幾個朋友都有項目想做,資源很多。

唯獨不知道賀之昭怎麽想的。

雖然當初因為一張照片,賀之昭私心是要來找人,不入職他自己也能找到麻煩的辦法,無非是花費的時間相對多與少。

真的在維爾集團走馬上任,緊急救火的意味勝過其他,是於公於私一拍即合的事情。

在原本的組織架構設計中,陳彬彬和總部缺乏直接聯係的方式,快成一言堂。兩年間成立部門、又隨意解散,大批量裁員,已經到不可挽回的程度,迫切需要及時止損。

現在人已經找到,賀之昭肯定會回加拿大發展,無非早晚問題。說到底,憑借他的工作成績、經驗和主攻方向,呆在這裏頗有些浪費。雖然title很好看,但能力上是向下兼容。

日後,他希望說服賀之昭一起分配些精力在科技公司的運營上。

Alan看著許添誼走出辦公室,過了會帶著疊打印好的文件進屋,隨即敲門進了賀之昭辦公室,交代完工作,又出來。

他吹了聲口哨:“心情很好?”

他以為許添誼這樣內斂冷酷的男人不會理他的,他隻是逗兩下。

卻沒想到對方真的笑了笑,算是默認。

Alan覺得這段時間許添誼的氣質不太一樣,算是柔軟很多。

大概是戀愛的關係吧。他掐指一算,發現自己的空窗期已經達到驚人的七個月,是該尋找目標體驗甜蜜的滋味了。

看著許添誼如常工作,Alan卻也閃過個問題。

兩個人現在都在中國,到時候怎麽繼續談戀愛?

許添誼勾畫自己的待辦事項。

明天上午有雜誌來采訪。雖然采訪的是賀之昭,但本質還是給已經基本整裝完畢,臨近全新開業的一商場製造小範圍的話題。

雜誌將準備好的問題提前一天發了過來,許添誼剛剛自己做好的參考答案送進了辦公室,以供賀之昭參考。

問題並不多,無非是談個人經曆、市場觀察、未來計劃。

談到了賀之昭的新上任、組織架構變化的意義,也有零碎的、不太重要的私人問題,問他如何平衡工作生活,休息時間都做些什麽。

許添誼知道答案。

大概因為沒找到自己的行李箱,賀之昭真的在小房子住了下來。

他的下班後的時間用來工作,健身,陪許添誼。

現在許添誼可以承認,作為秘書的職能的確有限,雖然能夠幫助賀之昭減輕負擔,但真正涉及關鍵決策的,全部需要賀之昭親自定奪。

他很會處理生活的雜事,但也僅限於此。

下午王磊找來說明情況,一商場馬上就要對外正式營業了,品牌部準備做一支宣傳片。目前魏丞禹那邊已經給出了製片公司做備選,讓他們做定奪。

“三家製片的報價差得不多,WER這家最便宜。”王磊道,“他們的作品還是比較豐富的,我現在放的這支拍了Commo,就是那家步行街上賣生活用品的。片子的質感不錯。導演是路裴一,這個人我也認識,拍車拍商場,拍過很多東西,口碑還是不錯的。”

許添誼跟在後麵,一同看了幾支樣片。賀之昭看完扭頭詢問:“怎麽樣?”

王磊鼓勵:“從一個消費者的角度出發。”

“……挺好的。”許添誼答,他很喜歡那個金魚缸切入的鏡頭,“不過都是室內場景,我們這次……”

“對,這次有戶外的場景,我們的想法是做一個類似pet day的感覺,也是個挑戰吧。”王磊匯報完離開了辦公室,隻留下兩人。

“你覺得怎麽樣?”許添誼問。剛剛賀之昭隻是批準了王磊的計劃。他想知道賀之昭工作中都會怎麽具體思考得出結論。

豈料,賀之昭坦然道:“抱歉,在我看來都差不多,分不出區別,相信王磊就好了。預算上也都是合理的。”

許添誼沒忍住笑了一下。

“怎麽了?”賀之昭問,趁著空檔很快湊過去親了一下,戀人現在在工作場合明顯疏遠很多,不怎麽允許他親他。

許添誼心裏想的是,以為你無所不能,什麽都懂。

但又想,什麽都懂不可能,能夠坦誠說自己不懂,可能才比較真誠可貴。

午餐時間,Kelly端著杯咖啡,矜持喝一口,坦然宣布:“同誌們,我辭職了。”

遊奇忙不迭:“姑奶奶,小點聲……”不知為何以往離職的消息總是嚴格封鎖,身旁工位的人一直到last day才忽然消失已經成為公司的常態。

Kelly不以為然:“沒關係,我也隻告訴你們。”

人員流動是最正常的事,但原本並肩作戰的夥伴要走,還是不免傷感。

遊奇說:“你之後怎麽打算的?換家公司?”

Kelly否認:“不是,我打算去留學。”她道,“已經在準備申請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年就去,這段時間就在家休息休息。”

對於她的決定,兩個人都有些意外。

“可是……”遊奇遲疑,一切盡在不言中,這個年紀再去學習,對職業發展未必有利。

“這個念頭在我去完馬爾代夫就有了,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Kelly說,“反正我的日常工作不就是監管飲水機、咖啡機、搬年貨嗎?”

大家一同笑起來。遊奇:“那我就是收電腦刷電腦發電腦。”

許添誼搖搖頭:“給老板泡咖啡。”

半是自嘲,他們都將自己的工作作了簡化。

“其實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想留在外麵。”原本大家聊天都避諱談到隱私,Kelly這次決定直說,“希望能順利,反正我爸媽都另外有家庭,我在國內也沒什麽牽掛。”

牽掛二字擊中了許添誼。

他猶豫了一下,試探問:“年紀再大一點也可以念嗎?”

“當然可以,我都是超級年輕的呢。”Kelly說,“四五十念的也有,不用在年齡上設限嘛。”

不用設限。

許添誼想到自己的存款,想到自己的規劃,想到很多。

年少時因為接不到電話,他曾經有段時間非常討厭加拿大,覺得渥太華是個隻進不出的魔窟。也不完全明白時差的意思,覺得晝夜顛倒也很恐怖。紅楓葉漂亮有什麽好的呢?紅楓葉又不能當飯吃。

也想到自己迫不得已放棄的念研究生的機會,輔導員和老師可惜的眼神。

他喜歡念書,因為念書可以和自己對立,是為數不多付出就有回報,成果可以控製的事情。

也不止一次考慮過賀之昭要回加拿大自己該怎麽辦,一直當秘書也很好,可是就這樣嗎?

想要可以看到的未來。

這問題一直橫亙在中間,避免思考,但現在他或許尋找到一種解題模式。

傍晚等到門鈴,許添誼很快跑去開門。

出於考量,兩人現在下班總是錯開時間。

在賀之昭加班工作的時間中,許添誼就負責準備一頓簡單的晚飯。

菜香飄出來,賀之昭把許添誼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擺碗筷。

他們吃完飯相繼洗澡、看電視。

工作場合越發克製禮貌,如同招待重要賓客,私底下卻反其道而之,更加親密。

誰也不知道嚴肅的許秘書會帶著圍裙,很慎重站在灶台前切菜煲湯,會隨便他們的老板親他抱他。

晚上也要睡在一起,做不可言說的事情。

兩人一同坐在沙發上,賀之昭在思考一個工作問題,一邊習慣性把手伸進了許添誼的棉睡衣,握著腰摸了摸。

他已經總結出規律,雖然許添誼會瞪他,有時候還會說討厭他,但是不會拒絕他。

經邏輯推理可得,不被拒絕的就是可以做的。

就是可以肆意妄為做的。

肌膚的手感很細膩,腰側是一個完美的圓弧,手放在上麵可以滑來滑去,也可以捏。

當然,手也可以再摸上麵一點。

再上麵一點。

因為已經習慣賀之昭這樣摸腰的舉動,許添誼原本很放鬆靠著身後的人,也在想自己是否要念書的事情。

隻忽然某一刻,如同貓被踩到尾巴,立刻像隻蝦蜷縮起來,扭頭怒目而視:“你摸哪裏。”

他要把自己睡衣裏賀之昭的手拔出來,賀之昭卻佁然不動,趁機按了按:“按開關。”

隨即,指腹移到另一側:“還有一個。”

開關連著精密運轉的機器,所以機器很快有了反應。

因為第一次太迷茫,經過這段時間比較嚴密認真的學習和實踐探索,嚴謹好學的賀之昭已經掌握了較為周全的前期準備方法,他知道什麽樣的動作有助於讓許添誼放鬆。

也知道怎麽讓許添誼舒服。

賀之昭雙手交叉,將自己的睡衣脫了,背過身,與另一件他親自摘下的一同放到旁邊。

客廳開著暖色的燈,許添誼因此看見賀之昭闊背上他抓出的紅痕。

……竟然還沒消掉,明明是上上次留下的。

“小誼,可以嗎?”好學的人還是在鍥而不舍追問,指腹還停留在原本的地方,像頑童不停按門上的鈴鐺。

雖然節奏已經無限放慢,但硬件條件限製,許添誼還是覺得很撐,小聲說:“明天還要上班,就一次。”

“上午休息吧。”大有昏君之感。

“不要。”吐字也困難。

是為洞天福地。

賀之昭緊張許添誼的腿再抽筋,一直收著,許添誼不知這感覺該如何表達,十分難受,掙了兩下,卻被誤解以為要離開。

“去臥室嗎?”賀之昭問。

兩天之後,許添誼還在為自己這個無知的點頭而後悔。

賀之昭很貼心,不用他走路,步伐穩健地走到了目標地點,短暫的旅途中還抽空親了兩下。

起起伏伏中,像被溫暖的海水淹沒。

一個小腿肚又有抽筋的趨勢,一個背上的紅痕又多兩道。

……

已經結束快半小時,許添誼還是覺得那撐得慌的感覺揮之不去,連手指都是軟的。

原本作為入睡的時間還太早,這下變得有點晚。

房間燈被真正的開關關掉了。賀之昭又衝了把澡,沒有去客廳拿那兩件棉睡衣,直接回臥室掀開被子,從後把人撈到懷裏,覺得很放鬆和舒服,比去健身房鍛煉一個小時還要暢快。

他忽然思考:“這算不算鍛煉身體呢?”

許添誼選擇了沉默,放任他手掌按在自己肚子上。半晌,說:“我又沒動。”

賀之昭似乎是真認真在思考:“可是你承受了。”

許添誼有事情想問,想問自己想做的選擇是否合理,有沒有可行性。也想反複確認賀之昭未來的計劃裏有沒有他。

但是太累了,明天、後天問也可以,他們都會在一起。所以隻是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