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內部消化
監獄有固定的探親時間, 陶竹在時隔四年後,又一次見到了陶九。
比起上一次見麵,陶九瘦了, 人也黑了,看到陶竹的時候他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穿著深藍囚服的陶九緊張地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就知道外派什麽的,瞞不過你。”
陶竹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隔著玻璃,她抬手抹了把眼淚,分明在路上準備了許多話,想問問他過得好不好,缺不缺什麽,需不需充錢買東西, 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 就知道什麽都不用問了。
怎麽可能過得好, 怎麽可能不需要錢。
她輕輕抽泣,半晌,隻喊出了“爸爸”兩個字。
陶九硬撐著眼皮,咬緊牙關把眼淚含在眼眶裏,兩腮咬酸了,擠出了一聲“哎”。
在王雪平麵前還硬撐著, 但親眼看到陶九之後眼淚根本忍不住, 大滴大滴往下掉,久久不能平靜。
歲月和困境在陶九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可許多事不必讓孩子知道,陶九沒有多說, 帶著慈祥的溫柔,一字一句地輕聲安慰著陶竹。
“道理我都明白,我隻是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呢,這彌天大禍怎麽就到咱們家了。”陶竹抽噎著,“我還以為咱們一家人可以團聚了,沒想到被分的更遠了。”
“也很快了,不到半年了,咱們一家人也就能團聚了。”陶九慈愛地笑著,還能跟她開玩笑,“等爸爸出去了,你可不能嫌棄爸爸啊。”
陶竹連說了好幾聲“不會的”。
他的目光柔和,像陶竹小時候那樣,逗她說話:“來,跟我說說你大學裏麵都發生什麽事了?我沒上過大學,都沒進過大學校園,一直挺好奇的,這不終於有機會聽你跟我說了。”
……
他們兩個在探望室靜靜地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盡管環境不盡人意,但至少有陶九陪著,陶竹一點一點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不管昨天發生過什麽慘絕人寰的事件,今天的生活也要平靜繼續。
陶竹深知,這兩年王雪平獨當一麵帶著她不容易,就算是裝,她也得堅強。
從探望室出來,陶竹已經換好了情緒,她挽著王雪平,安慰她的情緒。與此同時,也更加下定決心要努力賺錢。
-
寒假結束前幾天,陶竹去公司辦了相關手續,交還資產,加了幾個平時對她照顧比較多的個哥哥姐姐們,重新搬回了學校。
回學校那天是個下午,正好蔣俞白要出門,就帶了她一起。
進到學校裏陶竹碰到了室友陳喜碧,她過年回老家,早上剛回來,她接過了陶竹手裏的衣服,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咦?!小桃兒你家的車怎麽能開進學校啊?學校不是不允許機動車嗎?”
不等陶竹回答,陳喜碧又往車裏看了一眼,這一眼讓她更驚訝了:“咦,這是你男朋友嗎?”
“不,不不是。”陶竹不能嚴格地給現在她和蔣俞白的關係下一個定義,但她知道自己絕對還沒有資格把蔣俞白叫做男朋友,驚慌失措地給蔣俞白安了一個身份,“這是我鄰居家的哥哥。”
陳喜碧“哦”了一聲,主動打了招呼:“哥哥好。”
蔣俞白靠在椅背上假寐,全程閉著眼,直到被問好,他才睜開眼,點頭就算應下。
而後,他才緩慢地把目光轉過來,冷淡地瞥了陶竹一眼便收回。
車身幾乎是擦著陶竹的後腰開走的。
陳喜碧往前拉了陶竹一把,瞪著那輛絕塵遠去的車,不滿道:“你這個哥哥也太不小心了吧,他到底在不在乎你這個妹妹啊!”
陶竹有些意外陳喜碧的憤怒,她本來以為陳喜碧打招呼隻是在照顧她的自尊,沒想到陳喜碧竟然完全沒懷疑過,像她這樣的人,為什麽會有開那樣車的哥哥。
可在下一秒,陶竹意識到,像陳喜碧這樣的單純,才是一個大學生應該有的品質,而不是像她這樣,見慣了名利場的種種,遮遮掩掩。
陶竹垂著眼,小聲地回答陳喜碧的問題:“不怎麽在意的。”
“我看也是。”陳喜碧跟陶竹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踢了塊地麵上的小冰塊,憤恨地給她出主意,“等以後他給你找了嫂子,你就在你嫂子麵前說他壞話!”
陶竹一愣,忽然想到蔣俞白之前說過的,他過兩年就會結婚的。
她點了點頭,用力吸了一口北風裏的涼氣,逼自己說:“好,我講他壞話。”
臨近開學的幾天,室友們陸續從老家回來,給彼此分享從老家帶回來的特產,陶竹跟程果一起吃了飯,也拿到了一串程果媽媽親手做的香腸。
拎著香腸走回宿舍的路上,陶竹還在給蔣俞白發消息,走著走著,發現身後多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雖說是在學校裏,大概率不會有壞人,但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混進來個殺人不犯法的神經病。
陶竹沒看蔣俞白回了什麽,緊張地發了條消息:俞白哥方便接我個電話嗎?
蔣俞白直接打過來,問:“怎麽了?”
陶竹故意很大聲地說:“老公你在宿舍門前等我呢啊!”
電話那邊低低地笑了一聲,玩味似的重複她的稱呼,拖長了腔調:“老公?”
陶竹迅速且小聲,聲音嚴肅:“俞白哥我好像被人跟蹤了,幫忙偽裝下。”然後打開了聲音外放,如果後麵的人是真的跟著她,她至少給他一點威脅,又大聲說,“你要過來接我嗎?好的呀,我在北足球場這邊,快到紫荊操場,你往這邊走就好啦!”
蔣俞白:“北足球場,快到紫荊操場,對吧?”
“嗯!對!”
陶竹說完這句話腳步加快,做出在迎接他的偽裝,但沒想到她一快,後麵跟著她的那道黑影直接跑起來了,黑影拍了下她的肩膀,還沒來得及說話,嚇得陶竹抱著手機尖叫出聲,香腸都嚇掉地上了。
蔣俞白著急的聲音愈發低沉:“小桃兒!怎麽了?”
黑影幫她把香腸撿起來,陶竹定睛一看,發現是個同齡人,她哆哆嗦嗦地問:“你是?”
黑影看了眼她正在通話的聊天記錄,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是陶竹同學嗎?”
陶竹:“我……我是,你是?”
黑影自我介紹:“我叫高思捷,是燕大的學生,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得知是同學,那至少沒危險了,陶竹不讓蔣俞白擔心,跟他說了聲“沒事了”之後掛斷了電話,邊順著胸口的氣邊問高思捷:“什麽事啊?”
“我……”高思捷本來挺著急的,但真要說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從兜裏拿出一個盒子,給她看了裏麵的項鏈,“你能幫我把這個給陳喜碧嗎?然後讓她接一下我的電話,她接一下就行。”
男生比出一個“一”在麵前,誠心誠意地懇求她幫忙。
“啊……”陶竹恍然大悟,“所以,你是雪碧的……”
高思捷低下頭,撓了撓鼻子,靦腆承認:“嗯。”
陶竹笑了,答應了這個小小的請求。
從冷風室外回到溫暖的宿舍,其他兩個室友剛知道的室友正在對雪碧嚴刑拷問。
小圓說:“好啊你,竟然通敵!我們清大這麽多帥哥,你就不懂內部消化嗎?怎麽還能看上隔壁的?”
瑩瑩說:“老實交代,什麽時候開始的!”
陶竹過去打斷她們仨的逼供現場,把項鏈盒拿給雪碧:“一個叫高思捷的男生給你的。”
小圓:“原來叫高思捷!!!”
雪碧來不及搭理小圓,從椅子上“騰”地坐起來,接過項鏈盒,著急地問:“你看見高思捷了?他過來咱們這邊了?”
陶竹把香腸掛在陽台晾衣服的地方上,點了點頭:“嗯,現在應該還在樓下吧,他讓你接他電話……”
她話還沒說完,雪碧已經拿著項鏈盒跑出去了。
拿著掃把的小圓一臉痛心疾首:“唉……女大不中留啊。”
拿著墩布的瑩瑩回應說:“可不是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陶竹“噗嗤”一聲笑出來,跟在兩個室友後麵,一起趴在窗台上看宿舍樓下的兩個人。
宿舍在四樓,聽不清一樓的他們講話,隻能看清他們的肢體動作。
雪碧一點不像剛才在她們麵前得知男朋友在樓下的焦急樣子,下了樓就開始高冷起來,看樣子還想把項鏈盒還給人家,男生拉拉扯扯又是哄又是勸,才看她鬆了臉色。
男生見形勢大好,打開了項鏈盒,給她戴上。
再然後,男生在樹影下抱住了雪碧。
小圓回頭,壓低了聲音尖叫:“啊啊啊啊我家白菜被隔壁豬孫兒給拱啦!”
瑩瑩把她的臉轉回去:“啊啊啊你家白菜跟豬孫兒親嘴兒啦!啊啊啊!!”
這倆人是真挺激動的,陶竹挨著她們,都能感覺到她們加速的心跳,像是要從小小的身體裏蹦出來。
陶竹不禁覺得好笑,上學期期末考完試,她們四個女生還因為好奇,想要一起研究“人類繁衍科學”,雖然沒資源,沒找到網站,但好歹是看到了幾張很大尺寸的圖。
網絡上看圖紛紛說沒意思,但現在現實中看別人接個吻就好像天大的事了。
陳喜碧回來的時候,剩下她們三個已經上床了,之前她還沒上來,她們就商量好,誰也別說話,等陳喜碧自己交代。
於是陳喜碧在沉默中換衣服,沉默中洗漱,沉默中上床,沉默中發消息,終於,沉默不住了,拿手電筒照著自己坐起來:“我說……嗚嗚嗚,我說還不行嗎……青天大老爺們別這樣……”
他們都來自吃麵大省,因此非常喜歡去學校後麵的老街吃同一家麵館,一次兩次,曖昧叢生,在一起回老家的火車上確認了關係。
這次吵架,是因為本來說好了一起過情人節但他那天被家裏攔住了。
“其實我本來沒生氣的。”雪碧說,“就是他忽然很緊張的認錯,我就覺得我好像不生氣都不對。”
“哎喲喲喲,還不生氣都不對。”沒戀愛過的人向來有豐富的軍事經驗,瑩瑩說,“你這不就是想看看別人有多在意你,俗稱作。”
情人節?雪碧這麽一說,陶竹想起來了,今年過年晚,情人節是在臘月二十九。
那天她跟王雪平出去采買了年貨,晚上得知了陶九坐牢的事,不過在白天,她也完全沒有想過要跟蔣俞白一起過情人節。
甚至那天白天他出去了,陶竹也沒有過問他去做什麽。
小圓:“這麽看,那個可樂是挺慣著你的。”
雪碧:“什麽可樂?”
陳喜碧的名字看起來很像雪碧,因此宿舍裏的外號就叫雪碧,還不知道那個男生叫什麽的時候,小圓和瑩瑩根據對方的膚色,給他起了個情侶名,叫可樂。
雪碧捂臉:“救命,他隻是軍訓以後曬黑了白不回來了!”
陶竹側躺,聽著耳邊人聊天說話,腦海裏浮現出上一次聽到“我是挺慣著你的”這句話的時候。
那是蔣俞白說的,可是不一樣的。
他所謂的慣著,隻不過是她能和他頂嘴,他永遠都不會像可樂這樣,放下自己的尊嚴,因為某件小事,去哄著另一個人。
因為他不需要。
隻要他想,他可以隨時換一個不需要他哄的人。
成本低,且解決問題的路徑更短。
她早就認清,和蔣俞白在一起,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愛情。
隻是,偶爾看著室友這樣小情侶吵吵鬧鬧,她還是會羨慕罷了。
室友們還在聊天,不知是說到什麽了,雪碧話鋒一轉,把矛頭拋到陶竹身上:“你們不能總說我啊,小桃兒的閨蜜也在燕大啊,她是我們當中的第一個叛徒!”
“人家小桃兒可跟你不一樣!”瑩瑩說,“我們都是香香的女孩子,說什麽叛不叛徒的!”
“咦——”雪碧拉長了音,神秘兮兮的,“那可不是哦,剛才可樂跟我說……”
小圓打斷了雪碧:“哈哈哈哈哈你終於承認他叫可樂了!”
這個話題終歸沒能繼續下去,她們仍回歸到“雪碧可樂”的昵稱上。
剛才,雪碧差點提到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可樂聽到的蔣俞白吧。
幸好沒說出來,因為陶竹不想承認他們真正的關係,也不敢假裝成虛偽的夢想。
她閉上了眼,吸了吸鼻子。
在壓低了聲音的聊天中,陶竹手機的震動聲尤為明顯。
她睜開眼睛,看到來電人是蔣俞白。
在室友們“這麽晚了去哪啊”“小心等下門禁進不來”的提醒中,陶竹隻說了聲“有人來找我”,在睡衣外匆匆套了件羽絨服跑下樓。
在樓下看見蔣俞白的車,陶竹都還覺得不太真實。
她撓了撓腦門兒,一點一點往車邊蹭,直到蔣俞白把車窗搖下來,陶竹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才笑著跑到車邊,捂著羽絨服,鑽進車裏。
臉被風吹得涼嗖嗖,陶竹雙手捧著臉,邊捂熱邊問:“俞白哥,你怎麽過來了?”
蔣俞白冷峻的五官被車燈暈染的溫柔了許多,大手覆在她的臉頰上,給她傳導溫暖的體溫,眼底還有沒散去的擔憂:“你不是說,被人跟蹤了?”
她睡衣上的小白貓被照成暖黃色,咧著嘴笑的正歡,陶竹唇角憋不住,一個勁兒地往上揚,比貓咪笑的還歡:“我後來不是跟你說沒事了?”
蔣俞白的手在她臉上沒動,眼神平靜地看著她:“我在那之前就出門了。”
他的語氣仍是淡淡的,在他的角度仿佛隻是闡述了一個稀鬆平常的事實。
可陶竹的心就像是被什麽小小的東西戳了一下,輕輕的,癢癢的,提醒她現在是該心動的時刻。
此時此刻,樓上窗戶邊,三個人的手機都把相機功能放到最大,烏漆嘛黑的畫麵,照不進車裏。
小圓:“還是什麽都看不到啊……”
瑩瑩:“欸,不對啊,為什麽小桃兒家能把車開進來?沒聽說她有那個教職工親戚啊?”
雪碧:“是她哥哥,下午正好碰到他們了。”
瑩瑩:“為什麽她哥哥能把車開進來?”
雪碧:“……忘了問了。”
小圓:“不……不是,你們就不好奇,小桃兒,跟她……哥哥,在車裏,做什麽嗎……”
車內暖風輕輕吹拂,陶竹的全身漸漸暖和下來,看著深夜出現在這裏的蔣俞白,憋不住一個勁兒的傻笑。
蔣俞白捋著她亂蓬蓬的頭發,唇角被她帶的也微微上揚:“我來找你,能讓你這麽高興?”
陶竹眼睛笑眯成一道彎彎的月牙縫:“嗯嗯。”
蔣俞白沒有和女生有過這樣親密的關係,他想做就做了,做之前也沒想過她的反應,隻是到這裏了,看到她這麽開心,他輕聲問:“那以後我常來?”
想到他們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陶竹想了想還是說:“不用了。”
蔣俞白撫摸她長發的手頓了下。
陶竹把頭往前伸:“我們可以在家裏見嘛。”
蔣俞白低低地應下:“嗯。”
過了宵禁的時間,校園裏空空****的不再有其他人走動,車窗外的校樓被冬夜的寂靜包裹著,蔣俞白在車裏坐久了,提議讓陶竹陪著他下去走走。
他的車跟在兩人身後緩緩穿行,車燈在夜色中切割出一道明亮的光束,如同一條銀色的航道,把他們的身影拖的溫柔綿長。
落下的樹葉在車前飄然而過,猶如飛舞的銀蝶。
陶竹就在這時,牽住了蔣俞白的手。
她的指尖冰涼,牽住蔣俞白的時候,被蔣俞白把她的手帶進了大衣兜裏。
是她渴求的,是她羨慕的,大學生情侶在學校裏散步的樣子。
盡管是在過了宵禁的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也仍讓陶竹覺得滿足。
前方是看不見盡頭的校園小路,身邊是軟軟暖暖的女生,蔣俞白忽然在想,好像就這樣,一直跟她過下去,也不錯。
而陶竹握著他的手,心在一陣陣地發酸,她不知道還能這樣牽多久,還能牽幾次。
車的引擎聲在校園裏回響,輕微的噪音與靜謐的校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亮的車燈,把蔣俞白說話時奶白色的霧氣都一並照不見。
他說:“上次去大禪寺,我爺爺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像梗了根刺,陶竹僵著脖子問:“那你怎麽說的?”
蔣俞白逗她:“你猜?”
陶竹不想猜,她不用猜也知道,有蔣中朝和許婉樓在,他不可能會說出任何有利於她話。
她把話題轉開,問他:“那你爺爺,有沒有催你結婚?”
蔣俞白說:“催了。”
陶竹也很佩服自己,在這時候想起雪碧說的那句“等以後他給你找了嫂子,你就在你嫂子麵前說他壞話”的玩笑,竟然還能笑出來:“那你是得抓緊了。”
蔣俞白握著她的手抬高了些,頷首問:“你想讓我結婚?”
陶竹穿著拖鞋陪他在冰天雪地裏走,腳早就凍麻了,全身一半的力氣放在被他握著的那隻手上,忽然被抬起來,身子止不住地一歪。
直到陶竹摔在蔣俞白身上,蔣俞白才注意到她穿的是拖鞋,他蹲下去,手背覆在她的腳麵上,感受到像是玉石般冰冷的溫度,擰眉問:“你怎麽穿拖鞋下來的?”
陶竹打了個寒顫,說:“下來的有點急,忘了換鞋了。”
蔣俞白一手把她打橫抱起來,另隻手裹攏了她的羽絨服:“那我讓你下來陪我你也不說話?”
“我這不是……”
我這不是,很想和你在校園裏走一走嘛,我怕這次不下車,下次就不一定有機會了。
“不是什麽?”
“不是……忘了嘛。”
剛下車的時候,冷風穿透腳趾縫隙,凜冽地觸碰腳趾皮膚時,陶竹希望他發現,主動說上車,讓她能暖和一下,可又希望他別發現,這樣就能和他奪走一段路,笨拙地把腳藏了又藏。
就像她的喜歡,藏在心裏,怕他發現,又怕他沒發現。
不知道,是不是她藏得太好了,他也確實,始終沒有發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