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要消息
車停在天台壹號院大門口, 後麵一點動靜都沒有,蔣俞白回頭一看,陶竹已經睡著了。
少女唇色比剛才粉了些, 身體也沒有繃的那麽緊,反而因為熱,羽絨服的拉鏈都拉開, 露出裏麵幹淨的白校服。
蔣俞白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小貓把她的肚子露給你, 是因為她信任你。
他極淺地彎了彎唇角,默不作聲看了她一會兒,直到他發覺自己這樣像個老變態,才把陶竹叫醒。
這一覺睡得補回了元氣,陶竹醒來後覺得好多了,半小時前撕心裂肺的疼像是做了一場夢。
回家後王雪平先連連表示對蔣俞白的感激, 給他倒水, 也順便拿了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水, 讓陶竹在外邊喝完再回房間躺會兒。
紅糖薑水很燙,陶竹邊吹邊喝,喝的很慢,順便把這一路的來龍去脈給王雪平講清楚。
蔣俞白沒上樓,站在旁邊聽,越聽表情越冷:“打車記錄截圖發給我。”
陶竹低頭喝了口薑水, 一下子辣到舌頭根, 麵目猙獰地“哦”了一聲。
王雪平問:“你怎麽不直接打到家呢?”
“因為我就剩20塊錢了啊。”陶竹說,“我怕花超了, 人家不讓我下車。”
“軟件打車都是先打後付的,花超了也沒事。”王雪平心疼地說, “而且再不濟,大不了你打車到家裏來再找我要也行啊。”
陶竹第一次打車軟件,才花超了也沒事,她撓了撓太陽穴,超小聲嘀咕說:“我這不是……怕司機覺得我會跑嘛。”
蔣俞白伸手撥了下她的腦袋,淡聲道:“再遇到這種事,直接找門口保安要錢,就說我要的。”
陶竹愣了一下。
蔣俞白垂著眼看她發來的打車記錄截圖,嗓音沉冷:“要是有人不給,你給我打電話。”
有人撐腰的感覺真好,陶竹雙手捧著熱碗,心裏暖暖的,薑水裏隻喝得出紅糖甜味:“謝謝俞白哥。”
喝了一碗熱水,陶竹終於從裏到外暖和起來。
考了兩天試,又經曆了一番非人折磨,這個晚上,陶竹早早爬上了小床。
房間隻開了床頭暖燈,安寧靜謐,隔絕了屋外的寒風暴雪。
陶竹散著頭發,靠在床頭刷短視頻放鬆,準備要睡覺的時候,打車軟件上彈出一條推送。
【您有一條重要消息,請注意查收。】
她點進去,推送的落地頁是錢包頁麵。
賬戶餘額到賬2000元,可提現。
陶竹退出進程又進入,反複點了好幾次,確認自己沒看錯。
自然而然想到樓上那位。
所以,今天在商場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不怎麽高興,是因為猜到了她會去商場的原因嗎?
這樣的感覺,就像小時候被欺負了,奶奶帶著她去把場子回來的感覺一樣令她有安全感。
陶竹抿唇淺笑,翻過身,給他發消息:謝謝俞白哥。發出之後她覺得單調,又補了一個鞠躬說謝謝的小熊貓表情包。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陶竹在刷牙,看到了蔣俞白淩晨發給她的回複,甜澀的牙膏泡泡險些被她吞進去。
他說,以後周五我接你。
陶竹舉著牙刷抬頭,鏡子裏,有一張因禍得福而喜上眉梢的臉。
俗稱一臉傻笑。
她照例回了感謝,實則並沒有把這件事當真。
她知道她和蔣俞白不過是寄宿的保姆女兒和雇主家大兒子的關係,她沒那麽不懂事,也沒那麽大的臉,能讓他這樣身家的人去接她放學。
可是,蔣俞白把這件事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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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高中和陶竹以前的學校規矩不同,陶竹以前的學校是期末考試完會放幾天假,過幾天回學校拿成績,拿完成績就算正式進入寒假。而北京這邊,考完了試還要繼續上兩周學。
於是,期末考試後第一周的周五,陶竹剛開機,便接到了一通電話。
“喂,小桃兒啊。”
手機號碼是陌生的,但聲音有點熟悉,陶竹問:“你是?”
“我是你劉叔叔,來接你放學的。”
劉明,蔣家的司機。
陶竹開始納悶,為什麽蔣家的司機會來接她,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蔣俞白說的那句話。
——以後周五我接你。
“我就在你們學校南門這邊兒,好多車都停這,車牌你認識嗎?”
在陶竹周圍的同學裏,家長接送和自主回家的同學各占一半,但陶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她一直很羨慕有人接送的同學,因為接送的背後,是看不見的牽掛和歸屬感,是她這個外來小孩最渴求的東西。
盡管來接她的不是她的家長,陶竹也一樣欣喜興奮,回應劉明的聲音幹淨脆亮。
公交車在學校西邊,出了校門陶竹得跟鄒紫若他們分開,她說:“今天你們先走吧,有人來接我。”
“接你?誰啊?”鄒紫若問,“雪平阿姨嗎?”
陶竹沒回答前麵的問題,隻說:“不是,是別人。”
“真稀奇,沒事,我們也不急,一塊送你上車吧,”鄒紫若好奇心重,壞笑著跟賈灣說,“咱們去看看是不是陶竹男朋友。”
陶竹沒攔住,鄒紫若已經拉著賈灣,倆人笑嘻嘻往南門走了。
蔣家車身顏色低調,且外觀沒有任何改動,但星影的身價就注定了它會惹人注目,路過的行人皆投以注目禮。就算是水泄不通的停車重災區,其他車輛也會盡量避開它。
剛拐過彎,賈灣就已經看見RR的標:“我靠!蔣家的車?”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陶竹,“蔣家的車來接你?!”
陶竹大腦飛速旋轉,該怎麽解釋這件事,鄒紫若已經把賈灣拉到一邊,有意和陶竹拉開了距離。
鄒紫若掐了他後背一把,讓他別出聲,小聲告訴他:“我問過我媽了,陶竹的爸爸就是蔣家的司機,估計應該是她爸。”
她聲音是真的很小,陶竹沒聽清楚,隻知道他們在議論她。
“啊?”賈灣的語氣從震驚到惋惜,“那可能是,估計他父母鬧矛盾,她爸都不能在蔣家住,隻能開車來看看她,這麽想,也挺可憐的。”
賈灣大大咧咧不懂偽裝,前後態度反差極大,聲音沒壓下去,陶竹這回倒是聽清了,但還是假裝沒聽見。
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幹脆就由他們誤解。
陶竹上了車跟劉明打了招呼,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她明知故問:“您怎麽來接我了?”
劉明:“蔣老板讓我來的。”
果然是她,陶竹心裏喜滋滋的,又問:“那他人呢?”
“今天事多他挺忙的。”劉明說,“他說了,以後每周五都讓我過來。”
“哦。”陶竹點點頭,雙手抱著書包,嘴角快翹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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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又到了周五,這也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個周五,各科卷子發下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努力了一學期,陶竹終於站在喜的那一波,她的英語考到108分,能排到中等偏上的水平。成績是最直觀的展現,說明她這個學期的努力沒有白費!
她揉了揉自己手指上的繭子,沒敢開心太久,繼續跟著老師的課,在這學期的第三個錯題本上記筆記。
反觀鄒紫若,就是愁的那一家。
早上剛發的語文的時候還好,等數學卷子發下來,她臉上就不再有笑容了。
華附的排名和成績都不公開,老師不會公開在班上念出所有人的成績,因此陶竹也不知道她考的究竟是怎麽樣。
午休時,鄒紫若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悶悶不樂。
班上其他同學都下去食堂了,賈灣也跟著他的朋友們去走了,陶竹跨過幾個座位,去找鄒紫若,想叫她去吃飯。
見她過來,鄒紫若下意識的反應是把桌麵上的卷子扣過去。
陶竹理解她現在的心情,覺得考得不好,沒臉見人,沒介意她這個不信任的行為,而是安慰道:“沒事,我不看你的卷子,我就是……”
“是啊!你當然不看了!你考得多好啊!當然不稀罕看我卷子了!”鄒紫若毫無預兆地對她發了脾氣,“陶竹你有意思嗎?一上午了誰不知道你進步大?自己考得好了就來看我笑話?你惡不惡心?”
陶竹被嚇了一跳,忙解釋:“不是……紫若我沒有……”
“惡心!”鄒紫若打斷她的話,把卷子翻過來,重重地在桌上拍了好幾下,“你看!你看吧!看完最好跟你媽顯擺顯擺,我考的多不好,你考的多好!讓你媽別光跟丹青阿姨炫耀,也去九禦跟我媽炫耀炫耀,她有你這麽個好女兒!”
她說完甩手離開教室,留下一臉錯愕的陶竹。
陶竹雖然個子不矮,但是膽子真的很小,過去十幾年從來沒跟人起過正麵衝突,整個人挨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被嚇的說不出話。
她剛剛過來找鄒紫若的時候是不是笑了,所以讓鄒紫若誤會了?
她明知道鄒紫若考的不好,還過來想找她一起吃飯,是不是讓人家覺得她在顯擺?
她是不是傷害到鄒紫若了?
剛才鄒紫若說和錢阿姨顯擺,她是不是曾經無形中也傷害了賈灣,隻是自己沒注意到?
這個中午,陶竹沒去吃飯,最初的驚嚇過後,她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賈灣和鄒紫若是她在北京為數不多的朋友,她不想被他們誤解,不想被他們討厭,因此拚命思考該怎樣組織道歉的措辭,才能讓鄒紫若明白,她的行為並沒有惡意。
可是,鄒紫若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課間沒在座位上,放了學就不見人影了,連賈灣都沒等。
陶竹收回往鄒紫若座位看的視線,心不在焉地慢吞吞收拾書包。
賈灣三兩下收拾完了本來想走,不經意間看見了神色落寞的陶竹,他猶豫了一下,走到她的座位上,安慰道:“陶竹你別不高興,紫若這回沒考好,心裏難受,你讓著她一點兒,別往心裏去。”
對於賈灣,陶竹一樣愧疚,她盡力撐起一道微笑:“嗯,我知道。”
班長都已經準備走了,聽見賈灣的話又折返回來,冷哼了一聲:“就她鄒紫若一個人會不高興是吧?”
陶竹還沒反應過來班長在說誰,就聽賈灣不耐煩的語氣:“就你話多。”
班長瞪了他一眼,鼻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黯淡無光的冬日傍晚,陶竹一個人背著書包從教學樓走到南門,手腳已經冰涼,冷風略過麵龐,像刺紮一樣痛。
蔣俞白坐在司機後排座位,微睜開眼,便見到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的小姑娘,丸子頭無精打采地垂著,像是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