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真正喜歡的人就是謝瑾萱,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爺爺,我就是喜歡他, 我太喜歡他了!沒有人比他更好,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我, 我需要他!謝爺爺, 我真的需要他!我有一個日記本, 寫了滿滿一本都是關於他的事情, 我不能沒有他的。謝爺爺, 求求你幫幫我吧, 我家裏什麽都有,隻要我能嫁給瑾萱, 我願意把我家裏的一切都送到你們家來。謝爺爺,我求求你, 幫幫我, 幫幫我吧……”吳金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給謝爺爺磕頭。
老爺子先是被嚇了一跳, 接著就冷靜下來,繼續輕聲細語勸道:“孩子,你先起來,我們坐下慢慢說。”
“我不起來,要是你們不答應我跟謝瑾萱在一起,我就永遠不起來了!”吳金鳳一邊說一邊哭,看上去特別狼狽。
謝成業已經知道了老爺子的意思, 他把謝瑾萱叫到一邊, 低聲說:“我出去給你二舅他們打電話,順便叫幾個保衛人員進來, 你在這裏守著,注意別讓家裏人受傷了。”
“我知道了,爸你快去吧。”
謝成業消無聲息地跑了出去,客廳裏,老爺子還在勸她冷靜一點。
其他人這個時候也不敢激怒吳金鳳,夏青棠甚至還躲在了一旁,擔心她看見自己會更加失控。
吳金鳳大概是見老爺子一直輕聲細語,自覺他是個好人,便從自己的大皮包裏摸出一個厚厚的硬皮本,然後攤開來指著給老爺子看:“謝爺爺,你看,這都是我為了謝瑾萱寫的,這滿滿一本,都是關於他的。我真的很愛他,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老爺子笑眯眯道:“這個本子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爺爺你一定要看看,看看我對謝瑾萱的一片深情。”吳金鳳趕緊把本子塞給了謝爺爺,同時也抬頭看向了站在不遠處一臉警惕的謝瑾萱,滿眼都是期待。
老爺子打開了那個本子,慢悠悠地看了起來,一邊看還一邊說:“小同誌,你果然寫的都是瑾萱的東西呢。”
“是的是的,我真的很愛他,我每天都在想著自己可以嫁給他,跟他組建一個溫暖的家庭,生三個孩子,最好長得都像他,那就更完美了。”吳金鳳很熱切地看著謝爺爺,“爺爺,我會是一個好兒媳婦的,我會跟瑾萱一起孝順父母,也孝順你跟爺爺奶奶。”
“所以你這次過來,還是為了讓瑾萱離婚,然後跟你結婚?”
“是的,我覺得瑾萱之前是不太了解我,要是我們能在一個城市,多相處相處,他肯定會了解我,知道我比那個女人更適合他,他就會選擇我了。”
“可是,你想要瑾萱了解你,為什麽沒有去瑾萱的單位,反而去了他愛人的單位工作呢?”
“我想去揭發那個女人啊,那女人肯定不是什麽好人,隻要我找到機會,就能揭露那個女人的真麵目,你們大家都會知道她多壞的。你看,我去了他們棉紡廠,果然知道了她做的那些壞事。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爺爺你相信我,那些都是她的哥哥告訴我的,我沒有編造過一字一句。”
“是的,我相信你,應該都是她哥哥告訴你的,肯定不是你編造的。”
吳金鳳一臉驚喜:“那既然是這樣,你們趕快讓謝瑾萱跟她離婚啊,她不是個好人,你們趕緊把她趕出去。”
“這個世道哪有什麽人離婚的?離婚是一件大家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再說了,離婚還會影響各自的工作。你現在隻是個幹事員所以不要緊,但我們瑾萱以後是要做大事的,他要是離了婚,檔案不就花了嗎?那以後還怎麽升職呢?”
“沒關係啊,我爸爸可以幫他升職的,爺爺你要是沒有本事幫瑾萱,就讓瑾萱跟我去我家那邊,我爸爸一定會讓瑾萱升上去的。”吳金鳳說得非常理直氣壯。
謝爺爺點點頭:“看來你爸爸確實挺了不起的,想給誰升職就能給誰升職,怪不得瑾萱的二舅一家都在巴結你們呢。”
“那當然啊,我爸爸就是了不起,在我們那邊,誰不看他幾分麵子啊?我現在來這邊受苦,還不是為了瑾萱嗎?不過不要緊,隻要瑾萱離了婚,就可以跟我回我家了,我就不用再吃苦了。”說著,吳金鳳甚至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癲狂,但隻要細看她的視線,就知道這個人並沒有在說瘋話,她的思維非常清晰。
從她的言談舉止可以看出,她絕對沒有什麽精神疾病,她之所以會做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因為她從小就享受著溺愛和各種特權,對她來說,她想要的一切都應該送到她的手心裏,一切不合她心意的事情都是錯誤的,隻有她的想法才是宇宙真理。
而她時不時的情緒失控和自殺等行為,隻不過是她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故意為之的行為。
奶奶、謝母和六嬸都站在不遠處,三個人臉上的嫌棄全都溢於言表,特別是奶奶的表情,看得出來,她已經忍耐很久了,隨時都可能爆發。
謝爺爺對著這樣的人其實也挺不舒服的,但他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一直慢悠悠跟她聊天,還把手裏的硬皮本翻了個大概。
說話間,就看見大門附近的謝瑾蘊突然打開了屋門,放了幾個年輕人進來,全都是保衛科的人。
謝爺爺餘光瞥見他們,心裏便有了底,他收斂了笑容,語氣變重了一些:“小吳同誌啊,我跟你說句掏心掏肺的話,你這樣做是肯定不行的。首先,我們瑾萱不會離婚,因為他的婚姻是他選擇的,我們做家長的,隻會尊重他、祝福他,也希望他過得幸福。再次呢,我們瑾萱就算將來離了婚,我也不會同意他跟你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是精神狀態真的有問題,還是小時候爸媽把你養得太過嬌慣了。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以得不到我們瑾萱,你就做出各種極端的事情,想要通過這樣的舉動達到你的目的。但這可不是一個成年人、一個正常人對待感情的態度,你說你喜歡瑾萱,可是我看了你的筆記本,上麵寫的都是你自己的幻覺和臆想,我們瑾萱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你對他一點也不了解,你隻是喜歡你想象中的那個謝瑾萱。”
“你在說什麽啊?什麽臆想?我寫的就是謝瑾萱啊!每一個字都是他啊!”吳金鳳瞪大了眼睛看著謝老爺子,眼中逐漸起了風暴,“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愛他?為什麽懷疑我?”
“因為我長了眼睛,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愛一個人,是成全,是希望他過得更好,而不是單純的占有他。你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單純想要占有他嗎?你說這樣就是愛,那是侮辱愛了。”
“我!我要怎麽做你們才能相信?我……”吳金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要自殺嗎?”謝爺爺打斷了她的話,“用自殺來威脅別人,這是愛?這是犯罪!你拿犯罪當□□,你也好意思天天掛在嘴邊?我都替你不齒!還有,你想做什麽是你的自由,但是請你搞清楚,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要糟蹋,也是糟蹋你自己。你想死還是想活,你自己決定,但你要拿這種事情來威脅我們瑾萱,那對不起,他可不是那樣能被人威脅的男人。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的死在他眼前無足輕重,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感覺,因為你們根本就是陌生人。”
這話說得非常嚴重,但句句都是實話,吳金鳳看著謝爺爺,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你怎麽這樣?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我還以為你懂我的……”
“啊,我當然懂你啊,你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孩子,都已經二十多歲了還活在夢裏。你一輩子沒有吃過苦,不知道生存的艱難,所以才會天天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你就算真的跟瑾萱在一起了,不出三個月,你就會覺得夢想破碎,覺得自己愛錯了人。到時候,你又要哭天搶地說自己看錯了人或者責怪瑾萱變樣了。”謝爺爺說:“我願意心平氣和跟你說話,因為你是瑾萱二舅媽的親戚,我不想讓親戚之間弄得太難看。但說到這裏,我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請你出去。”
說完,謝爺爺就立刻從她身前走開,然後對著幾個保衛科的人說:“把她帶出去,讓保衛科的所有人都記住她的長相和名字,從今以後,不許再讓她進大院兒。還有她身邊那兩個袋子,一起帶出去。”
“是,我們記住了!”
隻見兩個年輕男同誌過來拽住了吳金鳳,年長的那個拎起她身邊的兩個布口袋,三個人強行帶著她往外走。
不知道為什麽,吳金鳳這個時候沒有大喊大叫,她隻是用那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謝瑾萱看,一直到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的視線都沒有從謝瑾萱的身上移開。
奶奶說:“這個人最後的眼神太嚇人了,我有點兒不太好的預感。”
“我也覺得,我覺得她今天晚上肯定要自盡。”夏青棠說:“把事情鬧大了,說不定還要怪我們家。”
謝爺爺說:“所以我讓成業出去打電話,瑾萱二舅一家必須立刻通知吳金鳳的家裏人,讓他們親自過來接走她。還有,瑾萱你過去一趟,告訴保衛科,把這個人送到派出所去,讓她晚上在所裏過夜,這樣會安全一點。除非她的父母過來接走她,不然不許放她出去。”
奶奶說:“這樣能行嗎?用什麽罪名關著她?”
“威脅他人和自己生命,這個還不夠嗎?”
“爺爺說得對,我現在就出去。”謝瑾萱說著就往外走。
夏青棠跟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倆穿好外衣,一起走了出去。
屋內,奶奶低聲說:“老頭子,她那個本子上到底寫了什麽?”
“都是一些臆想,她寫的瑾萱根本就不是瑾萱本人,全是她自己編造出來的,她自己幻想出一個人,就跟寫小說似的。這個年輕人問題很大,但問題更大的是她的父母,他們早就應該好好教育她,而不是等到現在,讓這個孩子變得如此極端。”
謝母說:“我也見過這個小吳好幾次,小時候她看上去還是很正常的,前兩年見過她一次,也像個正常人,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了,瘋瘋癲癲的。”
“她可沒有瘋瘋癲癲,她說的話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這是一個很聰明又很利己的人。”奶奶說:“這事兒不能就這麽過去了,吳金鳳的父母和你的二弟夫婦,都得過來親自處理。”
謝母的表情看上去很難看,她低聲說:“我知道了,我現在也出去一趟。”
說完,她也穿上外衣走了出去,打算去找謝成業。
夏青棠跟謝瑾萱這個時候已經追上了保衛科的人,他拉住年長的那個人,低聲將謝爺爺的話告訴了他。
那人點點頭,道:“是,我們知道了,放心吧,不會有紕漏的。”
吳金鳳一扭頭看見了謝瑾萱和夏青棠,她也沒有大喊大叫,而是一直盯著謝瑾萱,然後嘴裏念念有詞:“你會後悔的,你找了這個女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夏青棠突然說:“他後悔什麽呢?”
吳金鳳愣了一下,不說話了。
“你不說話,那我來猜一猜。你說他會後悔,因為你一定會對他或者對他的家人做點什麽,是不是?你得不到他,要麽就毀了他,要麽就毀了他的家人,帶給他痛苦,這樣他一定會後悔的,是不是?”
吳金鳳還是沒有說話,但她眼神閃爍,很明顯,她的想法被猜對了。
夏青棠說:“你如果這樣做,能給你自己帶來什麽好處嗎?如果你自己動手,那你會被qiang斃。你才二十出頭,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就這樣死了,不覺得可惜嗎?”
“我不會死的。”吳金鳳突然低聲道。
“你爸爸這樣跟你說的嗎?你爸爸的能力大到可以讓你逃脫法律的製裁嗎?”夏青棠笑了一下,“你真的知道你爸爸是什麽職務嗎?就算是在你們市,他頭上也還有大把領導壓著他的。”
“他們隻有我這一個孩子,他一定會保住我的。”吳金鳳嗤笑道:“我跟你可不一樣,你爹不親娘不愛,你懂什麽?”
“我確實不懂,不過我說句實話,你父母未必有你想的那麽愛你。你要是真的做出了極端的事情,我覺得你父母會選擇犧牲你來保護他們自己。”
“不可能!”吳金鳳斬釘截鐵道:“我爸媽為了我,什麽都會做的。”
“那我們打個賭嘛,你爸媽明天就會坐火車來這邊接你回家,你到時候可以親口問問他們,如果你真的觸犯法律,你爸媽會不會為了保住你付出一切。你這麽自信,你肯定會贏,所以你怕什麽呢?”
“我當然會贏,那我們賭什麽?要是我爸媽真的會為了保住我付出一切,你就跟謝瑾萱離婚。”吳金鳳的聲音突然變大了。
夏青棠笑著說:“可以啊,但如果你輸了的話,你就必須永遠放棄謝瑾萱,不許靠近他身邊五米遠之內,在大街上偶遇了你也要掉頭就走。”
“可以,我就跟你打這個賭。”吳金鳳得意地說道:“我肯定贏定了。”
夏青棠笑了一下,不說話了。
她跟謝瑾萱陪著保衛科的人把吳金鳳送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在說出了謝爺爺的要求後,立刻有女警過來帶走了吳金鳳。
因為她不算犯人,所以隻是被關進了一間騰空的辦公室裏,裏麵什麽都沒有,這樣可以確保她不會傷害到自己。
還有警察輪班看守,防止她深夜會做出撞牆的行為。
把人在派出所安置好了以後,謝瑾萱才跟夏青棠一起往回走。
路上,謝瑾萱微微有些沉默,夏青棠看出了他情緒不好,就說:“你怎麽了?為什麽一直不說話?”
“我給大家添麻煩了。”謝瑾萱沉聲道。
夏青棠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側臉,笑著說:“你怎麽會給大家添麻煩了呢?這又不是你的錯。”
“懷璧其罪。”
“對啊,那就更不是你的問題了。再說了,你不相信爺爺嗎?現在這個人鬧到家裏來了,爺爺一定會妥善解決的。”
“我知道爺爺會解決,但還是會有一些不開心。馬上就要過年了,家裏卻因為我的關係要麵對這樣的煩心事兒。”
“你想太多啦,這算什麽煩心?這不是看大戲嗎?去劇院看一場樣板戲那麽貴,票那麽難買,現在有免費的大戲看,我們可是占便宜了呢。”
謝瑾萱這才笑了起來:“謝謝你,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心裏輕鬆了一些。”
“但你看起來還是有點悶悶不樂,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想說?”
謝瑾萱猶豫了一下,道:“是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她打賭。事實上,我們都不太清楚她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如果你打賭輸了,是要跟我離婚的。你的性格我知道,你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夏青棠笑著說:“對啊,如果我輸了,我肯定會跟你離婚的。”
“那……”
“又沒人說我們倆不能複婚,離了婚,我們可以再去結婚啊。”夏青棠狡黠一笑。
謝瑾萱這才完全放鬆下來:“你啊,連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難得你比我笨一次,我可一定要回去告訴大家。”
說話間,他們也回到家裏了。
謝成業和謝母還沒到家,老爺子叫了一個什麽屬下過來,倆人正在書房裏說話。
奶奶跟六嬸坐在客廳做針線活,謝瑾蘊沒有心思看書寫作業,而是趴在那邊聽收音機。
“回來了?人被關好了嗎?”奶奶問道。
“關好了,有人輪流看著她,不會讓她做傻事的。”謝瑾萱道。
“那就好,現在就等她的父母和你的二舅他們過來了。”奶奶說:“你也不要垂頭喪氣的,奶奶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覺得給我們添麻煩了嗎?但你要記住,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那些。遇到這種事,就是我們一家人一起麵對。”
謝瑾萱笑著在奶奶身邊坐下:“剛才青棠也是這麽說的。”
“我們青棠就是好孩子。”
就在這時,謝成業和謝母也回來了,兩個人看上去都有點疲憊,臉色也不太好。
奶奶說:“怎麽了?不太順利嗎?”
謝成業說:“挺順利的,吳金鳳的父母說會立刻過來,田國強也會跟他們一起過來,我還給嶽父嶽母也打了電話,嶽父說如果有什麽談不妥的,他會親自帶著大哥過來處理。”
“既然已經談妥了,你怎麽是那個臉色?”
“嗨,吵架了唄。田國強夫婦兩個在電話裏跟我們大吵一架,說我們害了老二的事業。”謝母說:“對不起,我娘家的人搞出這種事來,我真是……”
“已經沒事了,就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了,你這方麵也遺傳給瑾萱了,瑾萱剛才也是心事重重,跟你一樣,都覺得給家裏人添麻煩了。但我們是一家人啊,而且這又不是你們的責任,想那麽多做什麽?”奶奶說:“老頭子在那邊也有朋友,你們放心,吳家要是再不好好管住這個女兒,老頭子會找人幫他們管的。”
有了奶奶的話,全家人都算放下心來。
第二天是謝瑾萱他們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早上,夏青棠特地按時起床,然後親自送他去上班。
門口的門衛笑著跟他們開玩笑:“謝幹事,上班還有媳婦送過來,這待遇可以啊。”
謝瑾萱笑著說:“是啊,我媳婦兒就是對我好。”
夏青棠見他麵色如常,眼底也沒有任何不好的情緒,這才轉身朝著公交車站走去了。
謝家過年得了不少年貨,她收拾了一些,打算送到胡家去。
鋼鐵廠這會兒也已經放假了,胡燕妮一家人正在家裏忙忙碌碌的,做著過年前的準備。
夏青棠把帶來的年貨遞過去,胡母非常開心:“你們自己夠吃嗎?”
“夠吃的,所以我才送了這些過來啊。”夏青棠笑著說:“瑾萱讓我來問問,大年初幾你們家得空,我們就過來給你們拜年。”
胡母說:“我們初五以前都要走親戚,不一定在家,你們要是過來,就過了初六,我們應該就在家裏了。”
“好,那我跟瑾萱初七過來,剛好我們初八要坐火車去看望外婆。”
胡燕妮立刻說:“他外婆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這樣就很好,沒有惡化就是好消息。”夏青棠說:“不過老人家每次在信件裏都不太說身體的事情,我們還是自己過去看看才會放心。”
“是呢,既然有時間,你們又能買到車票,那就過去看看吧。”胡母說。
跟胡父胡母聊了一會兒,夏青棠就陪著胡燕妮一起大掃除,兩個人單獨在她的臥室裏說悄悄話。
“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胡燕妮低聲說:“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見麵。”
“是嗎?是個什麽樣的人啊?介紹人有大概說說嗎?”
“說了的,是我嬸嬸廠裏的一個年輕工人,說是長得高,人也俊朗,小夥子很老實的那種。”
夏青棠心中警鈴大作,這個嬸嬸廠裏的年輕人,就是那個大渣男。
上輩子也是在這個時間段,有人提出要給胡燕妮介紹對象,當時,胡燕妮還記掛著高考的事情,所以沒去見麵,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放棄了高考,胡燕妮就在五月見了那個人,之後兩個人談了一年多,也就順理成章結婚了。
“燕妮,你還是先考慮高考的事情,你看,大學要變多了,高考錄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我覺得你這次一定可以考上大學的。等你讀了大學再找對象才好,要不然,你是大學生,人家一個普通工人,你們倆差距那麽大,對方也會自卑的吧。”夏青棠盡量平靜地說道。
胡燕妮笑著說:“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也想好好考試,要是真的考不上,到時候再考慮介紹對象吧。我倒不是一定要找一個大學生談對象,但我也考慮過將來差距太大的問題。”
“是的,再說人家找介紹人來介紹對象,肯定是年紀到了著急結婚的人,你是要高考的人,還是不要耽誤人家了。你去拒絕了,這樣人家就能去見下一個人了。要是他們處得好,說不定等你高考結束,人家都要結婚了呢。”
“你說的沒錯,我還是不要耽誤人家找對象了。那我回頭碰到介紹人,就跟她說我今年不找對象,讓她找別人去。”
夏青棠立刻說:“對,你要趕快拒絕,然後好好複習。你一定一定要考上大學,我非常相信你的實力!”
胡燕妮很開心:“謝謝你,你一直都對我這麽有信心,還把小謝用的書也借給我看。”
“他那邊複習材料多,他看完了就借給你看啊,不會浪費。”夏青棠說得理所當然。
胡燕妮看了看屋外,突然低聲說:“可是,你剛才說大學生跟工人差距會很大,要是小謝考上了大學,你會不會擔心你們之間的差距也很大?”
“不怎麽擔心。”夏青棠說。
“你對他這麽放心啊?也是,小謝喜歡你那麽多年了,真是一往情深。”
“不是不是,我不擔心不是因為對他放心,我不擔心,是因為我打算順其自然。他考上大學,我也不會停止進步,雖然我考不上大學,但大學都變多了,以後各種學習的途徑也會增加,我也會想辦法讀個夜校之類的,拿個文憑。但最關鍵的是,我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奮鬥自己的事業。我想過了,沒有人能保證一輩子對一個人不變心,我要做的,就是走好自己的路,如果將來謝瑾萱變得很了不起,之後我配不上他了,那也沒什麽。他可以離開我,我一個人也有獨自生活的本領,那樣就夠了。”
胡燕妮聽得非常入神,她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夏青棠,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笑什麽?”
“我為你高興。”胡燕妮笑著說:“青棠,你真的跟從前徹底不一樣了,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好。你說出來的話,我都有點聽不懂,但等我細細想一想,就會覺得你說的都很有道理。”
“你可真會誇我。”
“因為你應該被誇獎啊。我還有點好奇,你說的自己的事業,是指什麽呢?你是不是打算以後做工會主席?”
“哈哈,這也是一個好想法,但我可能不會在棉紡廠待一輩子。”
“啊?不在棉紡廠,還能去哪裏工作?你想去機關?”
“不是不是,現在說不清楚,反正我暫時會好好在工會工作的。”
跟胡燕妮聊了很多悄悄話,確定她一定會好好考大學,夏青棠就放心地回去了。
六嬸正在家裏炸圓子,她做了好幾種圓子,甜的鹹的都有,一進家門就滿屋子都是香氣,饞的夏青棠立刻跑去了廚房,要了幾個現炸出來的圓子偷吃。
吃了圓子,她也換了衣服去給六嬸幫忙。
下午五點多,謝瑾萱頭一個下班回來,在他身後,就跟著二舅田國強。
奶奶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吳金鳳的父母呢?”
田國強黑著臉說:“他們在旁邊的招待所住下了,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找了瑾萱,先跟他過來,想問問你們吳金鳳在哪裏。”
“在派出所,有人看著,不會自殺的。”奶奶說:“那瑾萱你招待一下你二舅,等你爺爺回來了就處理這件事。”
田國強卻等不及,一直纏著謝瑾萱要去看看吳金鳳,確定她安全無事。
謝瑾萱沒有理他,田國強就轉頭朝外走,說自己去派出所找。
還沒走出門,就見謝爺爺帶著小萬裹著一身寒氣從外頭進來了。
見到謝爺爺,田國強也頓時矮了半截,規規矩矩問了好,就站在那兒不動了。
謝爺爺說:“吳金鳳的父母呢?”
“在招待所,我不敢帶他們過來,怕惹你們生氣。”
“行,那瑾萱跟我走一趟,我們現在就去招待所。”說完,老爺子又帶著小萬往外走。
夏青棠從廚房追了出來,謝瑾萱捏了捏她的手,低聲說:“放心吧,等我們回來,事情肯定就解決了。”
“我放心,我隻是希望你幫我提醒一下吳金鳳,我跟她打了賭的,她可一定要願賭服輸。”夏青棠笑了起來。
謝瑾萱笑著點點頭,就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了。
夏青棠繼續跟六嬸準備晚飯,因為不知道他們幾點鍾才能回來,所以六嬸做了擀麵條放在那兒,等人回來了就可以煮水下鍋。
一直到晚上七點半,謝爺爺他們一行人才回來,謝母跟田國強走在最後麵,兩個人看上去都不怎麽高興。
奶奶立刻問道:“怎麽樣了?人被帶走了嗎?”
“吳金鳳的父母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麵做了保證,保證吳金鳳不會再給我們家的任何一個人添麻煩。如果吳金鳳還給我們添麻煩的話,她的父母會跟她斷絕關係,並且不再給她經濟上的支援。”謝成業說:“反正吳金鳳已經交給她的父母了,之後再出什麽事,就跟我們無關了,我們可是把人全須全羽的交過去的。”
奶奶鬆了一口氣:“她在裏麵有沒有尋死覓活?”
“聽說前半夜一直很老實,但到了下半夜就故意撞牆什麽的,好在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奶奶又看向田國強:“那你們什麽時候回家去啊?這眼看就要過年了。”
田國強說:“明天早上坐火車回去,剛好趕上過年。”
“那就行,那你坐下吧,喝點熱茶。”奶奶說著,就動手給田國強泡茶。
謝母推了田國強一下,然後給了他一個眼色。
田國強沒辦法,隻能低著頭說:“這事兒,我也不對,我跟大家賠禮道歉。”
奶奶沒說話,隻是繼續泡茶,謝爺爺卻說:“你最應該道歉的人是瑾萱。”
田國強這下不說話了,他一個做長輩的,要他給自己的晚輩道歉,他是做不到的。
謝母便說:“怎麽?不願意給我兒子道歉?你們夫妻倆害我兒子的時候不是挺積極的嗎?現在道歉就不會了?”
“你別說這種話,我怎麽害他了?一個女孩子追求一個男孩子,瑾萱還能吃虧了不成?再說是你們沒眼光,吳家是什麽家庭?要是結了親,瑾萱以後肯定前途無量!”田國強振振有詞。
謝母被氣笑了:“我們沒有眼光?吳家在你們市有點能力,跟我們謝家能有一點兒關係嗎?我們離得多遠你知道嗎?他們吳家胳膊伸得那麽長,可以伸到我們這裏來?我再說句不該說的話,真要是說什麽門當戶對,就憑一個吳家,也配得上我兒子?你知道瑾萱爺爺是什麽職位的,你真以為吳家攀得上我們?”
田國強臉一黑:“你不就是嫁了個好人家嗎?是,你老公公是個大領導,我們高攀不起!你得意什麽啊?謝老爺子也沒幾年時間在位了,等他下去了,我看你得意什麽?”
謝母氣得要上去跟二哥動手,被謝成業攔下了。
謝成業說:“田老二,我看你還是出去吧,我們家不適合你來做客,你也不像是個客人,你出去吧。”
“出去就出去,當我稀罕待在你們家?”說完,田國強就摔門出去了。
謝母氣得心口疼,她坐在沙發上好半天都緩不過來那口氣。
夏青棠和謝瑾萱慢慢幫她按摩順氣,她才稍微好一點。
謝成業說:“好在他們明天就回去了,以後不聯係就行了,你也別太生氣了。”
謝母低聲說:“希望這件事別再鬧出岔子來了,再出什麽岔子,我真的會忍不住跟田老二動手的!”
“那你動嘛,我給你幫忙。”謝成業說。
謝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們兩個打他一個,他肯定要說我們欺負人的。”
“那就欺負他啊,誰叫他惹你生氣了。”
謝母一下子就被謝成業給哄好了,之後吃了熱湯麵,身體也總算恢複過來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整個家屬大院兒喜氣洋洋的,小孩子滿院子瘋玩,關係好的就隨便串門,謝瑾蘊也跟著關係好的同學挨家挨戶去吃好吃的。
謝家也來了他的小同學們,六嬸拿出自己炸的圓子和各種小點心喂飽他們,夏青棠還給他們做了奶茶喝。
用衝好的牛奶粉直接泡紅茶,再過濾掉茶渣,就是一杯很香的奶茶了。
孩子們沒有喝過這種東西,有兩個一喝就喜歡上了,但也有喝了兩口喝不來的。
謝母倒是很喜歡奶茶的味兒,還說自己以後也這麽泡著喝。
到了中午,六嬸跟夏青棠做了整整六道大菜,一家子圍坐在一起,謝成業開了一瓶好酒,剛要給大家都倒上,就聽見田國強在外頭喊:“謝瑾萱!謝瑾萱!你出來一下!”
全家人都皺起了眉頭,奶奶說:“這是怎麽回事?田老二不是今天早上的火車回家嗎?這都中午了怎麽還在這裏?”
謝瑾萱站起來:“我出去看看。”
其他人也跟了過去,謝瑾萱打開門,就看見田國強滿頭大汗,嘴唇發白,眼神滿是慌亂。
“二舅,火車晚點了嗎?你怎麽還在這裏?”謝瑾萱問道。
“別提火車了,我們壓根沒有去火車站。”田國強一把拽住謝瑾萱,道:“吳金鳳有沒有過來找過你?有沒有?”
“沒有,我們今天一直在家,唯一一個上門來找我的人就是二舅你。”
謝成業說:“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吳金鳳跑了?”
“對,本來都好好的,早上她爸媽給她收拾好行李,我們正要去火車站,誰知道她借口上廁所,也就轉個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我們也找了警察,在那一片找了很久,之後又去找了棉紡廠的領導和她的新同事,在廠裏也找了,都找不到她的人。我想著她在這裏也不認識別人,所以就來這裏問問。她父母不敢過來,怕惹你們生氣,所以隻能我來問問了。”田國強說:“這大過年的,丟了一個人,你們說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