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將那張代表自己身份的牌子收起來, 奚遠再下樓的時候,送她的人是管家。

兩個人路上沒有說什麽別的話,彼時, 在下麵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鬆征幾人隨著時間過去越久,心裏越著急,已經商量著要不要找導師了。但是還好, 奚遠及時下來了。

“沒事吧?”幾個人擔心地圍上來, 後者搖搖頭。

“他們和你說什麽了?”謝禧問。

“就是跟我淺淺討論了一下技術方麵的問題,但是被我婉拒了,然後喝了點茶, 我們就下來了。”

“……”

鬆征他們可是懂奚遠的婉拒了, 那叫婉拒?別是打了一架才下來的吧。

但是那個管家在麵前, 幾人沒急著問, 隻是道:“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 幾位若是還想繼續玩, 我們可以為你們提供賭場最頂級的服務。”管家微笑。

“不用了不用了, 我們要回去了,你們的服務還是給別人吧。”孔若南連忙拒絕。

今天這麽一遭,幾個人是再不敢賭了,帶著奚遠去兌換處把錢換回來就匆匆離開。

等終於出了賭場, 確認沒有尾巴跟著, 他們丟掉偽裝的麵具那些,鬆征靠過來小聲問:“真的就是喝了個茶?他們沒威脅你什麽吧?”

奚遠搖頭:“我們聊得挺開心的,不過白七茶是什麽茶, 我還沒喝過, 挺好喝的。”

旁邊的秦顏湊過來:“白七茶?這種茶市麵上賣很貴的,可遇不可求, 三十萬一克,那位少爺請你喝的這種茶啊?”

“咳咳咳……三十萬?!”

靠,虧了啊!

奚遠臉色一下就變了,早知道那茶葉那麽貴,她當時就該厚著臉皮跟蕭泉要一些的。

她平常接單賺的錢多數拿去買做機甲或者是武器的材料了,有多餘的就存著以備不時之需。雖然她現在手頭存款金額也不小,但沒人會嫌自己錢多,尤其是三十萬一克的茶葉,她從來都這麽奢侈過。

越想越後悔,這種情緒就慢慢表露在臉上,秦顏笑出聲:“隻是幾片茶葉而已,這麽難過啊,我家裏也買了那種茶,到時候去我們星域比賽了我給你拿一些來。”

“別呀姐姐,我就是那麽一說,沒那麽饞的。”奚遠擺手道。

想要那茶也並不是非要喝,就單純想占一下新任老板的便宜。但如果秦顏送那就又不一樣了,這種茶這麽貴,盡管在對方眼裏或許不算什麽,但她肯定不能要的。

路上幾個人還聊著賭場裏的事,孔若南被鬆征他們諷得自閉,以後都不敢隨便往那種地方跑了,這次也就是有奚遠,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麽挨打。

回到了訓練場,剛好卡著登記前溜進去,六人各自散去後,都默認以後不在別人麵前提這件事。

而一回到自己房間,奚遠取出今天拿到的那塊黑隕。

大佬是真大方,百分之九十九純度的黑隕說送就送,就這巴掌大的一塊,奚遠猜外麵一千萬都未必買得到,屬於有價無市的。

研究了一晚上,第二天頂著一雙黑眼圈出去覓食時,她碰到了廖尺,在對方麵無表情的注視下,她硬著頭皮道:“昨晚有點失眠……”

“嗬。”

沒說完的借口被冷笑打破,奚遠幹脆也不裝了,問:“導師你怎麽過來了?”

“來給你們通知個消息,”廖尺對她沒好臉色,道,“下一定比賽定於大後天正式開始,”他頓了一下,又看著奚遠恨鐵不成鋼,“放你們假不知道好好把握,晚上幹什麽去了!”

奚遠小心地看他一眼,然後躲到剛走過來的鬆征身後。

鬆征:“???”

“就你們幾個帶著她到處鬼混是不是,別以為我昨天沒看到!”

鬆征那叫一個冤啊,那怎麽能叫是鬼混呢,明明是出去放鬆啊。

但他不敢反駁,生怕對方要是去查到他們昨天具體去哪兒了,他這層皮都要被剝下來。於是擺出一副積極認錯的態度,身後的奚遠也是。

但廖尺還不了解他們?

知錯不改,下次還敢再犯!

不想跟他們浪費時間,他把比賽期間要注意的強調了一遍,再次叮囑他們調整好狀態,然後才背著手離開。

他一走,鬆征就眸光幽怨地看著奚遠:“奚遠妹妹,不帶這麽禍水東引的。”

奚連雲走過來:“你們昨天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沒去哪兒,就是出去逛了一圈,什麽也沒幹。”

兩人同時擺手搖頭的動作太一致,奚連雲猶疑地看了他們一眼,最後目光定格在奚遠那無辜的臉上,他頓了頓,還是忍住了沒繼續再問。

鬆征鬆了一口氣,跟旁邊的人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次的賽場是模擬賽場,其還原了各種戰場本身,總占地麵積幾乎是前麵幾個賽場的麵積總和。共由沙地,森林,沼澤,大海四種地形組成,所有軍校隊員們的入場方式是靠飛行傘自由降落。

但因為從五千多米的高空跳下,這個過程中可能會遇到很多意外,所以往往一整個隊伍一起跳離,最後都很難跳到同一個地方。

此刻一眾人圍在一起便是要定下到時候假如落在了不同的地方,隊員們匯合的幾個點。

“對了,遠遠,你之前說沒有用過飛行傘,待會兒記得再去訓練室熟悉一下。”趙一黎提醒道。

奚遠點頭,這玩意兒她之前確實沒接觸過,不過前麵幾天訓練的時候她被導師們及時補過課,現在操控得也很熟練了。

把賽場上要注意的事項確定好,兩天後,模擬賽場正式開始。

這次的觀賽嘉賓是雲競思和高淵,兩個人坐在台上,看著那裏陸續準備入場的各軍校隊伍。

“醫生隻說了讓他按時吃藥,沒有說什麽時候可以對精神海進行治療嗎。”

麵容淡漠的女人靠著椅背隨意坐著,旁邊的高淵聞言道:“醫生說精神海還有域間波動就是好的,不過就目前的情況還不適合直接進行治療,還得再等一段時間。不過聽他的意思,好像他自己後麵已經有安排了,估計聯係好其他愈療師了。”

雲競思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藍穹隊伍的方向,她道:“不是說對那新收的小徒弟愛惜得不得了,怎麽,現在連現場都不來了?”

“……”高淵摸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他這不精神海的問題,需要養身體嘛,不好到處亂跑的。”

“是身體原因還是在躲我,你要替他回答?”雲競思斜睨他一眼。

高淵閉上嘴。

這兩位都是他大哥大姐,他都惹不起,他不說話了好吧。

場上喧鬧間,辛克萊作為總分依舊排名第一的隊伍,已經先一步進入了賽場。

廖尺在觀眾席端坐著,對於這一場比賽他依舊如前幾場一樣沒有很擔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奚遠又給他找到什麽比賽的漏洞再帶出之前熱力賽場那樣的不正風氣。

然而事實告訴他他還是放心的太早了。

看到了屏幕上辛克萊背著飛行傘跳入高空的放大鏡頭,他視線在其中兩個隊員身上凝住,麵色陡然一變。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後台那裏,詢問賽場後勤人員:“這次比賽用的飛行傘不是都是d235型號的嗎,為什麽會a34型號的出現?”

“這,”大概沒想到會有人問這個問題,對方愣了愣才開口,“可是,熟練掌握不同型號的飛行傘是所有主戰院係的學生在學院時就會安排的必修課程,如今都已經進入軍校了,主辦方這邊沒想過會有人不熟悉這個的所以並沒有額外通知……”

廖尺:“……”

他能說真的有人不熟悉嗎。

廖尺這會兒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隻是祈禱著奚遠隨機分配到的飛行傘就是之前她一直練的,然而上天就是這麽的不眷顧。

到藍穹軍校的隊員們入場,看著那原本整齊的隊伍中,突然躥出去甩開眾人,並且直接開始做自由下落運動的身影,他閉上眼扶額。

完了。

“嗯?我們可以看到藍穹隊伍中,奚遠同學突然脫離大部隊朝著另一邊飛去,根據前幾場她的表現,這一場一來就做出了這樣的舉動,我們是不是可以猜一下藍穹在比賽前是不是又製定了什麽特殊的計劃呢?”

主持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廖尺:“……”

訓練導師們:“……”

而不僅僅是主持人,此刻,觀看比賽的,除了藍穹幾個知情的導師,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奚遠背著飛行傘以一騎絕塵之勢離開隊伍,一定是她有什麽別的任務在身上。

包括作為觀賽嘉賓的高淵他們也是這麽認為的。

“每次到了模擬賽場都是我最期待的時候。”高淵嘿嘿笑著。

整個賽場一共四種地形,但每屆都會有部分學生在降落的時候精準落到開局最麻煩的位置。

要麽就是被困在流沙中,裝備還沒拿到直接被外麵的人淘汰,要麽就在沼澤裏滾一身的臭泥搞得渾身黏糊糊的,嚴重影響後續繼續比賽,而且本人也不好掩藏。不過上麵說的這兩種情況都還算好,最起碼要是運氣好那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真正被所有人認為是開局禁地的是西北方向的那片海域中間,隻有那裏的布局和其他三個地形都不一樣。

因為向來補給裝備投放的最多的就是海岸邊,很多隊伍會一落地就朝海岸趕,同時那裏還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發射無差別清除周邊障礙的機槍堡壘。

尤其是海域上空自帶大風,前兩屆有想貪個裝備,嚐試著落到岸邊的,最後無一不是被吹著落進海裏。而要是離陸地近一點,還算運氣好的。

但凡掉進那大海中間的,等你有遊到陸地上的時間,岸邊的人都不知道換了幾輪了,早給你舉槍崩了。

所以往往幾大軍校的人從不會往海域那邊跳,都是寧肯鑽進沼澤也不會想要掉進海裏的。

不然要麽被堡壘的流彈波及出局,要麽被岸上的人發現淘汰,要麽自己淹死或者捏碎求救器。總之想安然活下來的概率隻有千分之一,而調到那裏的人存活時間通常都撐不過開局十分鍾。

“看這丫頭的方向,是打算去沼澤?也對,森林那一片很多隊伍都會向那裏走,要麽就是沙地,沼澤雖然環境差了點,但苟一苟還是能多活一段時間的。”高淵看著屏幕裏速度絲毫不減,幾乎快垂直下落的人,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

“她不放大傘進行二次減速嗎,等等,怎麽轉方向了?”

賽場裏,奚遠頂著這吹得她臉痛的大風,努力去搗鼓背上的飛行傘。

靠,這玩意兒怎麽跟她訓練時候用的構造不一樣啊,這幾個按鈕是什麽情況,廖導師坑她!

眼看著空中的人都要往沼澤那裏去了,突然陡的一個轉彎,徑直往海域那一片飛去。

廖尺這會兒放在腿上的手都攥緊了,看著奚遠不停轉過頭去看背上飛行傘上的那些按鈕,嚐試控製方向,他祈禱著千萬別落海,哪怕落在離岸邊近一點距離也行,這樣到時候還有的活。

但屏幕中,終於搞清楚背上這款飛行傘各按鈕作用的奚遠開始重新調整方向,但是明顯有些晚了。

大傘已經放開,空中的降落速度明顯減緩,然而一陣帶著鹹澀氣息的大風刮過,奚遠被背後的傘帶著,眼睜睜看著陸地離她越來越遠,最後她晃晃悠悠,落到了海麵之上。

廖尺:“……”

高淵:“……”

奚遠:“……”

海浪翻湧,向後看,是一望無垠的大海,向前看,是一眼望不清的海岸。

奚遠安靜地漂在海麵上,背後的傘已經被她脫掉,茫茫大海中,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見迎頭一個大浪猛打過來。

“咕嚕咕嚕……”

差點被淹死的人掙紮著浮出水麵,奚遠麵色驚恐,在下一個更猛的浪要打來之時,她毫不猶豫地掏出身上的求救器。

然後她頓了頓,抬頭隨便找了個空中懸著的鏡頭,一臉嚴肅道:“廖導師,我沒想投降,我就是覺得把這個東西先拿在手上比較安心一點,真的。”

下一秒一個浪頭又把她淹了下去。

“救咕嚕咕嚕……”

場外,周圍的人紛紛轉頭。

廖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