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割麥了。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家裏連奶奶都下地了，王二毛頭上戴著媽媽連夜趕製的涼帽，牽著剛剛吃過……◎
一場大雨過後，麥子好像突然黃了，開鐮割麥啦。
一年最熱的時候，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早上起來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家裏連奶奶都下地了，王二毛頭上戴著媽媽連夜趕製的涼帽，背著背篼，手牽著剛剛吃過早飯的三毛也到地裏趁熱鬧。
金黃色的麥浪被風吹過發出呲呲的聲音，麥穗飽滿低著頭，地裏一眼望過去，滿都是彎腰割麥的人，更遠處一塊塊地裏人像螞蟻一樣小，入眼的都是繁忙的收麥景象。
一般莊裏人都下地，婦女老人在地裏不要命的割麥，壯勞力一背架子一背架子往大場上背。
這個時候連最愛偷懶的人都勤快的人五人六，要知道夏收分糧分的可是麥子，磨出來就是上等白麵，孩子多的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幾回。
可因為才分了新麥子家長難得大方一回也要做幾次麥雜麵麵條改改頓。
“王二毛，你看啥呢，還不趕緊下來撿麥穗。”
臉蛋紅彤彤的玉梅在地邊這麽一喊，王二毛才記起來她也是來撿麥穗子的，可不是來觀賞風景。
“玉梅姐，我馬上來。”
王玉梅一點好眼色不看她，低著頭繼續撿麥穗。
“三毛，你看，那邊有個核桃樹，你先到那邊樹底下等我，我一路撿過來就到你跟前了。”二毛四下一看，好家夥她碰上的正是大伯大伯娘一家。
“三毛，背好水壺在樹底下等我，等會兒我要喝水。”二毛不放心目送三毛小跑著過去乘涼，叮囑著。
“知道了，我在這邊等你。”三毛一邊跑頭也不回，天太熱了，他根本不願意出門。
二毛跟在張大紅身後老遠撿麥穗，老隊長仁厚，隻要你不偷，還是個小娃娃，基本上像二毛這麽大的孩子撿的麥穗子就歸個人。
偏偏李會計覺著自己公正，見二毛玉梅跟的是張大紅，吆喝著她們兩個到別的地方去撿，又叫來幾個別村的孩子在這裏撿，這是防備著張大紅故意漏給孩子。
二毛覺得無可厚非，玉梅覺得二毛慫，就說她：“你看看我媽割了麥子的地，能找到多少麥穗，別人家撒的比我們兩個撿的都多了。”
“那我們趕緊到別的地方去撿。”二毛覺得這有啥生氣呢，趕緊走人，撿起多多的麥穗子才是正經。
“三毛啊，你就在樹底下，我去別的地方再找找，過會兒來接你回家。”
二毛大大咧咧吆喝著，跟著玉梅往更下麵的平原，沒有樹遮陰，這邊更熱，火熱火燎。
撿了兩個小時左右，走了好幾裏路，小背篼終於滿了，二毛急匆匆接過三毛手裏的水壺灌水，急匆匆往家裏跑。
“三毛，太陽太大了，我們兩個再不回去要曬成黑炭了。”
“走走走，回回回。”三毛急溜溜跟在二毛後麵跑，惹得緩腰的大嬸子們一陣大笑。
晚上範亞娟天黑了才回來，一家人吃過飯，快累死了都回了自己屋裏。
二毛撿的一背篼的麥穗，範亞娟準備用手搓出麥子，二毛覺得這手疼的明天肯定幹不了活。
“媽，等我明天再撿點，我們一起搓，這麽一點點，搓出來不夠三毛塞牙縫的。”
“也好。等分了麥子，我給你們做白麵條吃。”
大毛不聲不響給範亞娟打來了洗腳水。
一家人洗漱之後，這天氣熱的，就是土房子夏天涼也睡不著覺，大毛說他要去大場邊看麥子聽古話，二毛也跟著去，三毛小小個兒睡著了。
“哥，爺爺們都講什麽古話呢？”
“鬼故事，還有猜謎，哥說個你猜猜，‘秦縣過來個鳥子，穿個大紅襖子，名字叫做來信子，鉤子上夾個柴棍子。’你猜是什麽？”
“是啥？啥紅紅的？”
“猜不出來吧，是紅辣椒！”大毛哈哈大笑，這還是二毛第一次見哥哥笑。
“再說一個，再說一個我肯定能猜到，你要說大概是什麽，哪裏有的才行。”王二毛耍賴皮。
“紅杆杆挑白蛋，又好吃又好看。是啥？”
“是啥？”二毛完全猜不到。
“瓢子（野草莓）。前段時間你才吃過，你咋忘了？媽那時候給你說的這個謎，怎麽就不記得了。”
“嗬嗬，再說一個這一個我一定能猜出來。”
太笨了，大毛不願意理妹妹。
“到大場了，我去聽鬼故事，你要是害怕，去問玉梅躲貓貓，等會兒回去我找你。”大毛一跑，二毛也跟著跑。
大場上可真熱鬧，婦女一堆，也不怕黑，一邊做針線一邊諞閑傳。
老人們一堆，講古話，周圍圍著一圈膽大又好奇的半大小子。
二毛順著一個得意聲音過來，“我當年一個人翻山越嶺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到犀牛江，那裏的米白花花的，顆粒又長，吃起來香掉牙呢，我一隻兔子換三斤，一共換了九斤，一口氣又走了三天三夜才回來，夠老三吃一個月的米湯……”
“爺，現在犀牛江還有米嗎？我們拿麥子去換。”
“就是爺，我們能去換嗎？”
……
“我當年，差點被拉兵的拉到新疆，我們那誰是保長，現在在新疆落了戶，娶了新疆婆娘。
拉兵的一來，全村的男的就躲進山，我們就躲在堡子山陡峭的洞裏，幾天都不回家。
清朝，我們這有個書生趕考的路上被人殺了，那可是馬上就能做官的。我們這裏走省城土匪多，響馬騎大馬拿大刀的，凶得很。”
二毛覺得二爺爺可能喝酒了，這東拉西扯的故事沒有完整性不夠吸引人呐。
“來來來，我給大家講一個真實的事，話說我半夜三更去水磨房，磨麵，走著走著覺得背篼怎麽越來越重，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重，背篼也越背越重，你們猜我怎麽著……”
老爺子壞壞的聲音配上黑漆漆的夜景，宛若真人在現，大人越聽越害怕，二毛更是嚇得渾身汗毛豎起來，實在害怕閉著眼睛，撒丫子就往回跑。
以後再也不聽爺爺們講故事了。
“媽媽呀，我再也不聽鬼故事了。”二毛回來撲到範亞娟懷裏撒了個嬌，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叫你調皮。”範亞娟笑著拍著她的小脊背給壓壓驚。
“媽媽，我哥給我說了好幾個謎我都猜不著，你給我說幾個他不知道的，我明天要報仇……”